第35节:生命的磨砺(25) 李进巅做了运输服务公司的领导,主管职工的建房和分房。李树生回到车队 当了工人。这期间,李树生的哥哥嫂子,在一次车祸中去世,扔下了两个还没有 成人都是哑巴的孩子。李树生没有推给社会,勇敢地担起了抚养的重担,而那时, 李树生自己还有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李进巅听到了这件事,对李树生心生敬意, 一个普通工人,不计自己的能力,顾念亲情,坚守责任,负重前行。以往印象中 的一切,都被一个全新的李树生取代。 李树生属于车队的工人,公司分给车队的房子就几户。从家庭直系亲属考虑, 李树生不在分房之列。李树生自己也没有这份奢望。李进巅向公司和车队分别介 绍了李树生六口之家的具体情况后,分给了李树生一套公产房。一个被自己整过, 文化大革命被自己骂过,无恩有仇的人,不计前仇,以德报怨,主动给自己争房、 分房,李树生对李进巅肃然起敬。他好生懊悔自己的过去,不该对这样一个好人, 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拿到了新房的钥匙,他逢人就夸:" 这是李进巅给的! " 如今,李进巅被贴了大字报,李树生三天两头往李进巅家跑,劝李进巅:" 没什么了不起的,到什么时候咱都是条汉子!" 见李进巅夫人因肝火太盛闹眼睛, 就叫自己的夫人去劝说刘桂英。看李进巅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他猜想一定是 为将来的出路上火,就很认真地说:" 进巅,无所谓!真要下来那一天,我陪你 一块儿再拉小车去!" 话不多,就这样不间断地开导着、鼓励着。在李进巅感到 最委屈、最没有信心的时候,工人朋友给予的这份情意,李进巅夫妇始终记在心 里,总是在找机会,一次一次地报答他。 李进巅搬到地下室的时候,赵振南政委,已不在交通局做军代表了。一天上 午,赵振南和夫人来看李进巅。两个人都穿着军装到地下室看李进巅,这对一个 被停职检查的人来说,精神上的抚慰是巨大的。赵振南是驻军二分部的师政委, 抗日老干部,打仗时的刀疤还清晰地留在头上。做交通局的一把手,他非常喜欢 李进巅这个年轻人,诚实、好学、谦虚、敬业。什么活难做,交给李进巅就行了。 时间长了,两人成了忘年交,赵振南既是长辈又是朋友。二人之间不时有些恶作 剧。开会时,趁不注意,李进巅把别人的廉价烟偷偷地和赵振南的" 大前门" 兑 换一只。赵振南放到嘴里一抽,不对味儿,立马指着李进巅说:" 哈哈,一定是 你小子干的吧?" 俨然一位老者对孩子的亲昵,惹得大家一片哄笑。起初,不批 准李进巅结婚的是赵振南。那也是当时以阶级斗争为纲大框架下的政策规定,作 为领导班子成员结婚,其配偶必须要过政审关,严格程度不亚于参军。李进巅岳 父的问题查明以后,结婚的那天,赵振南开完会,连饭也没有顾上吃,摸黑找到 了李进巅位于丹东城市西出口的新家,祝贺新婚之喜。在那个一切都要革命化的 年代,老首长的祝福,让一对新人既吃惊又兴奋,在李进巅的记忆里,这是新婚 之日收到的最难以忘怀的礼物了。 住进地下室后,能来或者敢来这里看李进巅的,在赵振南之前,只有还不谙 世事的李海阳。靠近李进巅写检查用的三屉桌旁放着一张单人木床。这是揭批之 初,李进巅被隔离审查时用来睡觉的,后来成了李海阳写作业的地方。老首长和 夫人坐在这张小床上,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李进巅,良久不说一句话。已经不再是 那个浑身充满朝气的小伙子,皱纹、白头发都清晰可见;消瘦的脸上,没有了光 泽,特别是挂在上面的笑容,不见了那份发自内心的纯真,完全是挤压出来的作 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