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苦乐童年(5) 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孩子们在人们赞许的目光中列队回家。淤泥造得满身都 是,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溢满着快乐的笑容。李进巅喊着口令,一个个走得雄赳赳 的。李进巅突然想起《夏令营营歌》,他大声地起了个头,孩子们齐声高唱。太 阳的余晖铺洒在孩子们的身上,融进他们稚嫩的歌声:" 我们像营火一样长起来 了,长起来了……" 整整干了半个月,50多人的队伍,而且都是十来岁的孩子,竟没有一个掉队 的。近乎与生俱来的组织才能,还在念小学的时候,李进巅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劳动进行到第二天,一名女生找到李进巅,说:" 班长,我来事了,请两天 假。" 李进巅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问:" 来什么事儿?" 女生的脸一下子红了,流着泪跑了。 李进巅不解,回家问母亲。母亲嗔怪道:" 傻孩子,这是女孩子的事儿,不 能干重活。" 似懂非懂,李进巅忙跑到那位女同学家,准了人家的假。 破船挖出来了,上面长满了锈的机器,让孩子们如获至宝。李进巅回家推来 父亲的手推车,装上机器,直奔港务局。满心以为能卖个好价钱,谁知一位接待 他们的叔叔说:" 这是几十年前的东西,早就没用了。" 孩子们的心,一下子全凉了,蜂拥而至,扯着叔叔的衣袖,央求买下这部机 器。用死打烂缠来形容绝不为过,那位叔叔不得已,以卖破烂的价格收下了这台 机器。几十元的收入,在孩子们的眼里,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从此,班级有了第 一笔班费。 真正给李进巅留下抹不去的记忆,是在" 大跃进" 高潮期,学校也开始了大 炼钢铁。父亲在手推车联社工作,自己有车,借车也方便,李进巅向学校接下了 到市郊拉砖的任务。市郊砖厂离建炼铁炉工地有五六公里远,李进巅把同学按大 小个穿插,四五个人一组拉一辆车,每辆车拉200 块砖。那时没有多少楼房,丹 东市很空旷,马路上也车少人稀,几个同学围着装满红砖的大车,越发显得孩子 们的单薄、弱小。可孩子们却不以为然,在初秋的阳光下,一个个兴高采烈,每 辆车都有说有笑的。遇到路面宽敞的地方,喊叫着比谁拉得快。 李进巅的车走在最前面,敦敦实实的小个子,脚下的步子既有力又坚实,好 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可身后的同学们一点点落了下来。起初的笑声没有了,取而 代之的是大口大口的喘气。有的同学已出现明显体力透支,脸色煞白,冒着虚汗。 李进巅组织大家原地休息,挑了两个体力好的同学,和他一起把落在后面的车推 上来。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可路程还有很长一段。李进巅动员大家继续赶路。车 子越来越重,脚上磨起的泡钻心疼,有的女同学偷偷地抹眼泪。只能走走停停, 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快到学校工地的时候,在马路边一块干爽的空地上, 李进巅把同学们聚在一起,吃自带的干粮。李进巅想,让大家吃饱了,就可以一 鼓作气把砖拉到工地。没有一个人言语,精疲力竭的孩子们,相互依靠着,不知 不觉全都睡了……一阵凉风袭来,李进巅猛地睁开眼睛,天已微微放亮,同学们 竟然在马路边上睡了一夜。 5 " 大跃进" 并没有带来经济上的大发展,相反,极左思想、浮夸作风、形 式主义为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埋下了深重的祸根。直接作用于人民的就是在接下 来的三年自然灾害中,进一步加重了食不果腹的疾苦,生存,拷问着当下社会最 底层的每一个人。 1959年至1961年,我国经历的"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 ,其困难的严重程度,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是空前的。时任国家主席的刘少奇在1961年5 月31日召 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借用湖南农民的话说,这是" 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1981 年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 主要由于' 大跃 进' 和' 反右倾' 的错误,加上当时的自然灾害和苏联政府背信弃义地撕毁合同, 我国国民经济在1959年到1961年发生严重困难,国家和人民遭到重大损失。" 谁 生活在那个年代,是他的悲哀。李进巅感同身受。父亲从事繁重的手推车劳动, 只能用柞树叶子淀粉掺和点玉米面做成的窝窝头充饥。每天上厕所便不出来,就 搬一条长条木凳坐着一点一点往外抠,便坑里外都是迸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