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苦乐童年(9) 1967年春,李进巅的父亲因胆结石住院手术。摘掉了胆以后,李进巅父亲的 身体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1968年5 月18日,一早起来,肚子就开始疼,到 下午实在顶不住了,才告诉李进巅。住上了医院,医生说胆管上又有了结石,要 做二次手术。晚上9 点进的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下的手术台。 凌晨3 点多钟,李进巅父亲自觉不好。坐在床边的李进巅急忙贴近父亲的脸, 问:" 大(即,父亲),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父亲用力睁着眼睛,声音极其微弱:" 咱不欠人家的……人家也不欠咱们的 ……" 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奔波了一生,劳累了一生,穷苦了一生,李进 巅的父亲干干净净地走了。临终遗言,这样简单、洁净。生命即将不再,还在想 着做人的本分,想着没有亏欠别人,想着没有给家人留下困难和麻烦。一个社会 最底层的拉车工人,苦熬一生,临了却惟独没有自己。李进巅手捧着父亲的腰带, 泣不成声。老黄牛皮腰带,已变成暗黑色,被汗水长时间浸泡,两边向外翻卷, 中间已经卷曲成了一个筒。这是多少年的劳累呀!李进巅似乎看见,夏天,父亲 穿着干了湿,湿了干的白色褡裢,被一层一层清晰可见的汗渍染黄;寒冷的冬天, 拉车休息,摘下帽子,父亲的头上像开了锅,冒着白色的热浪……父亲就是这样, 用汗水,用生命,养活着一家人啊!李进巅泪如泉涌。 第三节泪洒校园 1 正值盛夏,刚刚吃过午饭的时间,从振八街煤场出来一辆装得小山似的运 煤车。父亲在前边拉,李进巅在后面推,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马路,向着市内方向 推去。马路的右边是丹东二中,李进巅正为之奋斗的学校。再有几天就要初中升 高中考试了,作为省重点高中,考入二中,就等于一条腿迈进了大学的校门。李 进巅曾暗暗发誓,一定要考进二中。同学们都在做最后的冲刺,有的在教室里复 习,有的在自己的家里,还有的在锦江山公园和鸭绿江公园。没有干扰,寂静无 声,全神贯注地投入总复习,李进巅好生羡慕。这对于他,特别是现在,是不可 能的奢求。父亲已经60多岁了,最近又总是身体不舒服,可是一天不拉车,家里 的生活就要断炊。哥哥、姐姐都成家在外,李进巅成了家里的老大,他不能不和 父亲一起撑起这个家。 自打上初中以后,李进巅几乎每天都要抽没有课的时间,帮父亲推几趟。今 天是给几个老客户送煤,阳光火辣辣地泼洒下来,车上的煤像被点着了似的炙热 灼人,已经发软了的柏油路,隔着胶鞋都觉得烫脚。父子俩都光着膀子,李进巅 只觉得汗水不是在滴,是从身上每一个毛孔往外淌。李进巅不忍心父亲太累,在 后面越发用力地推。手和脚在使劲,李进巅的脑子也在用力。他把昨晚复习的内 容,在心里复述。初中三年,他养成了一种边推车边温习功课的本领。把老师讲 课的重点,从头到尾在心里回放,哪个环节卡了壳,晚上回家找出书和笔记本, 再重新学习一遍。这种方法,知识学得透,记得也扎实。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 李进巅的成绩老是名列前茅。老师和同学都感到吃惊,做班长的,文艺联欢、体 育比赛、班级卫生、下乡劳动,李进巅处处走在头里,平常下午和期末的自习课, 又常看见去帮父亲推车,李进巅的好成绩是怎么得的? 功夫在课外。过早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从心里知道了对家庭的责任,李进巅 成熟得太早,觉悟和境界已远远高出了他的同龄人。他没有玩儿的时间,有时被 同学和邻居家孩子逗起了兴趣,也很快被心中的压力化解。晚上,家里人睡了, 李进巅还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学习。周围的邻居们都睡下了,一片黑暗中,李进 巅家厨房的那扇窗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