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对命运说不(3) 李进巅全面接管了父亲留下的一切,每天早晨装满父亲已经磨得发亮的大饭 包是必修课。论个头,论粗细,李进巅都不如父亲,可是带的饭和父亲一样。李 进巅也觉得自己的饭量猛然间变得特别大。饭包里的两个饭盒,一盒饭一盒菜, 那一盒饭足足装一斤米。有一天,说好了在家门口干活,李进巅也就没带午饭。 突然来了急活,要到远郊三道沟拉电石。来回二十多公里,天又下着雪。中午, 李进巅又累又饿,看见路边用秫秸围成的直角挡风墙里有一个卖烤地瓜的,就和 几个没带饭的工友一起停下了车。北风呼号,雪花飞卷,大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雪花落在热乎乎的烤地瓜上,即刻化成了水,流到手上,被风一吹,不一会儿手 就冻得生疼。一顿烤地瓜,李进巅不是吃得最多的,竟一口气吃了五斤。 《圣经》中说:" 你若在苦难之日胆怯,你的力量就要变得微不足道。" 李 进巅在人生起始的道路上就经历着苦难的磨练,但他从未丧失生活的信心,而且 更为可贵的是一时一刻也没有丧失经历苦难的耐心,不气馁,不灰心,不胆怯。 多苦多累多难,他都能够随遇而安。回忆拉车的艰辛生活,李进巅十分动情地说 :" 能挺过来,真的要感谢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不仅给了我一副强壮的体魄, 而且培养了我坚忍不拔的毅力,让我终身受用。" " 手推车工人是最苦最累的。一车货比一头毛驴拉得还多,有时快赶上一头 牛了。冬天,棉衣里边是汗,外边是冰;夏天,烈日暴晒,不掉几层皮,手推车 工人过不了夏天。" 这是李进巅的切身感受。一天的活干下来,两条腿像灌了铅 似的,近乎拖着回家。年龄大一点的,走到半路,非得到路边的小店买二两白酒, 站在柜台前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儿走回家。" 为什么手推车工人都爱喝酒,都能 喝酒,都有酒瘾?" 李进巅说," 那都是干重活累的呀。" 李进巅没有沾上酒, 至今酒量很差,一是家庭累赘;二是洁身自好。每个月发工资那天,全队的人定 不可移要下一次小饭馆。那个时候就兴AA制,在穷工人堆儿里,没有谁请谁之说。 点几个大家都爱吃的菜,来几斤散白酒,热热闹闹地喝一顿。钱由队长结,回头 均摊。看李进巅太小,家里太穷,又不会喝酒,大家聚会也就不叫他了。 抽烟、打扑克,是手推车工人的另外两大嗜好。活不是天天都有,没有活, 又没处可待,不是凑在一起抽烟逗嘴,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赌小钱。工友 们抽的都是用废旧纸张自卷的旱烟。有时也撕一块儿旧报纸给李进巅,李进巅慌 忙拒绝,惹得工友们大笑。赌钱,李进巅是断然不参加的。他严格遵守着上班前 父亲的告诫:" 你还小,不要喝酒,更不能学抽、学赌,不能学他们身上的坏东 西。" 他担心16岁的孩子辨不清是非,丢了学业已经愧对孩子,可万万不能再让 孩子学一身坏毛病。 父亲是从那堆人里出来的,他的担忧不是没有来由。手推车工人来自社会的 各个阶层,无论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初期,生活没有出路的人,才不得已干上这个 活。李进巅所在的生产队,队长,是被新四军俘虏的国民党军队的团长。一个个 子挺高挺威武的人,是日伪时期挎洋刀的警察。一个解放前家里养马车的青年人。 还有一个当过八路的复员战士。余下的,是一些没考上高中,又找不到别的工作 的老学生。这样一种人际环境,对李进巅无疑是一种历练。这些人身上,优点鲜 明,但人性的负面恶习似乎更为突出。能不能好自为之,坚守自己的道德标准、 人性美德?能不能洁身自好,自始至终做一个正直的人、干净的人?没有一个始 终不渝的积极向上的人生目标,没有拒绝各种诱惑的超出常人的坚强毅力,在如 此复杂、恶劣的社会环境中,是绝对做不到的。利与弊是孪生的。面对不同的人 生态度,利与弊给予人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结果。这绝不是苍天有意赏赐李进巅 在任何学校学不到的一课,但这也确实成为李进巅认识社会,体验人性不可复制 的一课。李进巅说:" 我在他们中学会了做人,做一个正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