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对命运说不(4) 3 不再是过去的李进巅了,孩子般的稚气慢慢褪去,圆圆胖胖的脸也非常明 显地消瘦,开始有了棱角。过度的劳累,让李进巅回家极少说话,吃完晚饭,就 回到和弟弟一起睡觉的房间,捧起一本书,躺在炕上翻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母亲轻轻地把书拿开,关了灯,掩上房门。这时,是家里最安静的。已经懂事的 弟弟妹妹,不再东屋蹿西屋地疯跑,连说话都把嗓音压得低低的。父亲和母亲坐 在自己的房间,一句话也不说,偶尔发出一两声长叹。李进巅的变化,全家人都 看在眼里。李进巅几乎吃不消的繁重劳动,全家人都疼在心里。可是,又无可奈 何。 一天,李进巅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好像在争吵,这在李进巅家是不多见 的。声音不大,模模糊糊的,在门外摆弄车的李进巅也没着急进屋。听声音主要 是四弟和母亲在争,间歇,听见父亲插一两句话。李进巅走进屋,顿时鸦雀无声。 父亲、母亲、四弟都在父母的房间。父亲在炕上半倚着被垛。母亲坐在炕边,弟 弟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的脸上还能看见刚刚争吵过的痕迹。 李进巅问母亲怎么了?母亲生气地看了四弟一眼没有说话。 李进巅又问四弟,四弟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进巅有些急了,问父亲,父亲说:" 你弟弟不想念书了。" 母亲紧接着说:" 我说你三哥不会同意,可他就是不听。" 一听到四弟不想念书,李进巅的火就蹿到了头上。自己辛辛苦苦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吗!李进巅越想越来气,走到四弟身边,上去就是一巴 掌,流着泪说:" 当哥的想念念不了,你是能念不想念!你,对得起三哥的辛苦 吗!" 四弟抬头看着边流泪边说的哥哥,呜呜地哭起来:" 三哥,看你太累了,我 想下来帮帮你!" 李进巅一把抱过弟弟,放声大哭…… 第二天早晨,李进巅没有像以往早早地到单位干些零碎活。他在家里干干这, 干干那,一直等四弟起床,洗脸,吃完了饭。他拿起书包,给弟弟背到身上,默 默地送到门外,目送着弟弟往学校走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第一次打弟弟,也是一生惟一一次打弟弟,让李进巅后悔不已。兄弟俩可以 用相依为命来形容。在三年困难时期,一块儿挖野菜,拣菜帮子,近乎于要饭, 哥俩也没有红过脸。弟弟饿得走不动了,就背起来往家走,腿累得直打颤,也不 舍得把弟弟放下来。弟弟趴在后背上,当哥哥的知道,那是弟弟的依靠。可是现 在怎么了?能挣钱养家了,就有了脾气,就可以打弟弟?即便真是弟弟的错,也 不能打弟弟呀。李进巅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牢记这个教训,对父母永远孝敬, 对兄弟姐妹永远爱护,自己为这个家做多大贡献,都是应该的,都是必须的。李 进巅没有食言,无论困难的时候,也无论发达的今天,李进巅始终在默默地尽自 己的力量。他说:" 这是我的责任。" 苦尽甜来,手推车工人用自己的血汗,迎来了运输联社的春天。1964年春, 银行里有了积蓄,运输联社决定,一次买进60辆三轮汽车,从青年工人中选拔一 批司机和修理工。环境的变化,已使李进巅更为务实。从手推车工人到汽车司机, 在李进巅的心里不啻当年对清华的渴望。看似风平浪静的运输联社,终于波涛翻 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十八般武艺尽数使出,领导成了忙人,社里社外、家里 家外,都不得闲。一步登天的变迁,千载难逢的机遇,却又不是唾手可得,不遗 余力去争取是必然的。这之前,还是孩子的李进巅,不知道人和人的关系还可以 用钱去买,更不理解领导和工人之间还有一层更重要的物质关系。但李进巅望尘 莫及,眼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走了,他很感卑微和落寞。已经18岁的李进巅, 虽不烟、不酒、不赌,但人际关系很好。平日他帮人,现在大家为帮不上他急在 心里。有人催他:" 你表现好,想办法请领导吃一顿饭。" 李进巅何尝不想这么 做,只是家里捉襟见肘的日子,让他无能为力。这,也是李进巅的长处,随遇而 安,明知经努力争取不到的事情,绝不去强求,并能很快地摆平自己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