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雄碑碣 1941 年9 月1 日,戴高乐回到英国首都伦敦。 在卡尔顿花园,“自由法国”总部办公室里,戴高乐坐在红木办公桌后,神色 冷淡而严肃,他的脑海中正在思考着一个重大决经过一年多血与火的考验,自由法 国在戴高乐的领导下,不仅建立了一支精悍的海陆空武装部队,而且对外关系也取 得了较大的发展。但是,自由法国运动仍然还算不上是“政府”。现在时机已经成 熟,应该立即做出决定。 经过思考之后,戴高乐微微闪光的眼球里,流露出兴奋的色彩。 9 月24 日,戴高乐发布命令。成立法兰西民族委员会,代行政府职能。 这个委员会包括:普利文,负责财政、经济和殖民地;卡山,负责司法和教育 ;德让,负责外交;勒让蒂约姆,负责作战部;瓦兰,负责空军;刚从法国来的迫 特尔姆,负责在法国本土的行动、劳工和情报。卡特鲁与达让吕也成为这个委员会 的不管部委员。戴高乐本人为该委员会主席。 这个民族委员会成立之后就不时地遭到维希政权和德意法西斯的恶意攻击。它 有时被说成是一堆贪婪的政客,有时被说成是一群法西斯冒险家,有时又被说成是 “一群乌合之众的共产党狂人。”但是,所有这些诽谤,都被戴高乐他们奋不顾身 的反法西斯战斗精神和他们为了民族的解放所经受的血与火的考验而不攻自破了。 人民清楚地看到,当国家和民族处于危亡的时刻,是戴高乐将军发出了战斗的 号召,举起了抗战的大旗;是戴高乐他们为了国家的利益和民族的解放,在和法西 斯匪徒们浴血奋战。同时,人们也愈来愈清楚地认识到,正是由于维希政府的投降 政策,才使15O 万法国战俘在法西斯的铁蹄下经受着各种各样的苦难:正是由于贝 当等人的不抵抗政策,才使德国人吞并了阿尔萨斯、洛林及法国北部地区的广大领 土;正是由于赖伐尔等人的卖国求荣的政策,才使希特勒匪徒得以在法国横征暴敛, 使法国的经济遭到严重破坏;正是由于维希头目奉行投降卖国哲学,才使德国法西 斯驱使愈来愈多的法国人为他们服苦役。特别当人们看到希特勒的飞机在阿勒颇和 大马士革着陆,日本侵占了河内和印度支那的时候,看到维希军队残酷镇压抗战人 民的时候,维希头目所说的“为了保卫法兰西帝国不惜与任何人作战”的说法就不 能欺骗任何人了。 这时,贝当元帅也处于万分苦恼之中。1941 年8 月,他在广播中悲伤地说: “我感到吹起了一阵歪风。人们感到心神不安,疑虑占据了他们的心灵。 政府的威信成了问题。命令不能贯彻。一种真正的焦虑冲击看法国人民。”在 戴高乐的召唤和抗战组织的影响下,法国本上的地下抵抗运动,也在秘密地发展起 来。但限于当时德国占领的残酷斗争条件,抵抗运动处于极为分散的状态,他们在 极其困难的条件下,以不同的方式参加抗战运动。有的在积极编写、印刷和散发传 单;有的在秘密监视敌人,为抗战组织提供情报;有的在冒着生命的危险,掩护或 护送地下工作人员;有的在运输及分散空投或偷运过来的军用物资;有的在袭扰敌 人,或破坏敌人要害部门的通讯联系。 总之,在法国本上生活萎靡消沉的外表下边,秘密的抗敌活动正热烈蓬勃地展 开。 1941 年8 月发生了一系列枪杀德国官兵的事件。第一批被杀的有:一个刚从 地下车站上来的少校军官、南特城卫戍司令,驻防波尔多的一个德国军官和巴黎塞 宾莱大街上的两名德国兵。其他地区的暗杀也跟着开始了。 为了报复,法西斯强盗枪毙了几百名人质,将好几千名爱国者关进监狱,随后 又把他们送往德国服苦役。敌人还以极重的罚金和劳役来惩罚、蹂躏有德国人遭到 暗杀的城镇居民。 当戴高乐听到这些用冒着巨大危险的代价取得的单独抗敌的战绩的时候,心情 是骄傲而又沉重的。同时对那些在德国复仇怒火下的法国人的牺牲,戴高乐的内心 深感悲痛。但这并不是绝望。戴高乐认为,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应当注意保存力 量,尽量避免得不偿失的牺牲,以备将来有效地配合全国的大反攻或大起义。为此, 戴高乐在1941 年10 月23 日在伦敦发表广播讲话说: “德国人被法国人杀掉是完全自然和完全正确的。如果德国人不愿死在我们手 里,他们就应该呆在自己家里……既然他们没有能够征服全世界,他们就一定不是 俘虏就是死尸。……但是战争必须有策略。战争只能由负责作战的人来领导。…… 目前我命令在沦陷区的人不要公开地杀害德国人。唯一的理由就是:敌人现在可以 轻而易举地大批屠杀我们目前被解除武装的战士,作为报复。另一方面,只要一到 我们能够进攻的时候,我就会发出你们期待已久的命令。”戴高乐原来并未设想在 国内组织抗德斗争。1940 年6 月18 日当地站在麦克风前发出号召时,他也只是 要求沦陷中的法国人不要一无所知,他向他们解释失败的原因,剖析停战的危害。 这最初的号召仍是一个军事领袖的号召,它最直接的目的是壮大新生的“自由法国 力量”。但当他获悉法国本土内的抵抗运动蓬勃发展的情况后,他便竭力设法加以 控制和利用。 戴高乐一方面要限制得不偿失的牺牲,同时也必须利用这种由德国人的镇压而 激起的法国人民的愤怒情绪,以鼓起民族的斗志和团结。10 月25 日,德国法西 斯匪徒在南恃和波尔多各杀害50 名人质的第二天,戴高乐在广播中说:“敌人以 为枪毙我爱国志士便可以吓倒法国。我们将让他们知道,法国是吓不倒的。我现在 吁请全法国的男子和妇女,在10 月31 日星期五这天,从4 时到4 时5 分,在他 们当时所站立的地方停止一切活动,静默5 分钟。 这是一个巨大的警告,同时也是法国精诚团结的证明。”事实证明,在许多地 区,恃别是在工厂里,这次示威是非常动人的。这一行动表明,战斗的法兰西人民 是听从召唤的,是永远不会向敌人屈服的。 戴高乐的号召点燃了“怒火”,他开始发动一场法国人在法国本土上的战斗。 他也深知,赤手空拳去公开点燃法国的怒火将要冒多大的风险,但他在这一风险中 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为他看到了抗战精神依然存在:“民族没有屈服于灾难”。 在戴高乐的号召下,在法国大陆,各种各样的战斗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勃发而出。 在所谓自由地区,弗莱乃上尉领导的“战斗队”,艾曼纽耳·达斯迫埃·德拉 维热里领导的“解放队”和由让一皮尔·勒维主持的“义勇军”都展开了具有相当 规模的宣传活动,他们组织群众,号召以下同的方式同敌人展开斗争,并招募别动 队。 在沦陷区,爱国者的抵抗运动则更为艰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敌人严密 的监视。任何嫌疑犯都被关进监狱,然后押出国境。因此他们在这一地区的活动是 极为分散的,行动是秘密的。像杜尼上校创立的“军政组织”,黎包舍领导的“自 由人”,莱贡特——布纳组织的“抵抗者”,加瓦耶建立的“自由北方”以及在艾 诺、在法兰德斯和矿区由乌克指样的“北之音”,都表示要为祖国的解放、民族的 复兴而奉献力量。 这些组织政治观点不同,但他们的共同愿望是一致的,这就是反对法西斯侵略 者。他们之间存在的派系之争,实际上是同法国被占领的状况分不开的。起初,抗 战运动是由一些爱国人士以小组的形式组成的。不久,这种小组大量出现,但是很 分散。为了避免盖世大保以及与之配合的纳粹机构和维希的保安警察的监视,他们 往往互不联系。甚至在同一小组同一地段活动的人也互不了解。特别是起初,当这 些秘密小组纷纷出现时,名目繁杂。后来,许多小组消失了,或同其他小组合并了。 其中最重要的组织是“解放”、“战斗”、“狙击兵”和“民族阵线”。 “战斗”是由两个组织在1941 年底或1942 年初合并后组成的。一个是由亨 利·弗雷内领导的,另一个是由乔治,皮杜尔等基督教民主党人领导。 “狙击兵”同“战斗”一样,成立于里昂,这个城市实际上成了法国南部伉战 运动的首都。它的最初领袖是莱维和克洛迪斯——珀蒂。 “解放”则是由仪表非凡、喜欢冒险的人物艾曼纽耳·达斯迪埃·德拉维热里 创建的。他是一个新闻记者,也当过海军军官。 “民族阵线”是由共产党发起的一个统一战线的组织。按行业建立了若干互有 联系的“民族阵线”,有律师民族阵线,店主民族阵线,农民民族阵线,妇女民族 阵线等。每个阵线都有自己的报纸,它的成员的政治色彩多种多样,有路易·马兰 的右翼共和联盟,有社会党人,有激进党人,还有基督教民主党人。“民族阵线” 是在法国南北两个地区都能以一个团结一致的整体进行活动的唯一组织。 在这形形色色的抗战组织中,法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战组织是最有组织的一支中 坚力量,大大推动了抵抗运动的发展,早在1940 年底,共产党人已组成一个能够 适应地下斗争和抵抗法西斯恐怖的雏型的武装组织。1941 年6 月22 日希特勒对 苏联的侵略,更激起了共产党人的抵抗。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就互相这样说了: “我们并不孤立,有了苏联人民这样一个同盟者,我们是可以芒得解放,获得胜利 的!”从此,反抗德国法西斯的斗争更加活跃,更有步骤了。破坏、暗杀,武装活 动大大增多了。在斯大林1941 年7 月3 日的演说发表之后,“红军万岁!苏维 埃俄国万岁!”的标语贴满了圣德田城。7 月14 日,巴黎城中,各大马路以及拉 丁区,出现了很多的游行队伍。 法国义勇军和游击队是由法国共产党和许多干部如洛当基上校、普列南、洛朗· 加桑诺哇等人征集起来、组织起来的一支活跃的抗战组织。他们的武装斗争特别发 生了放力,为反侵略民族大起义做了最好的准备。请听几位共产党人的临终遗言: 加伯列·贝里于1941 年12 月15 日被德国人在瓦雷廉小岗上枪杀。在他死 前几点钟,他写了这样几句话: “我最后一次检查了我的良心,这次检查是很切实的。倘使要我重新再生活一 次,我还是要走同样的路。今夜我时刻想起我的亲爱的朋友保罗·瓦扬——古久里 的那句名言:共产主义是世界的青春,它为值得歌颂的明天作准备。我回头就要为 值得歌颂的明天作准备了。”几个月之后,希特勒匪徒枪手了瑟马,他是铁路员工 的领导者,他死前写下的几句话说明了一个具有共产主义精神的人,他的勇气和卓 见达到了多么高的程度: “斗争中的同志们,我快死了,我心中最后还是想着你们,想着我们伟大的党 的所有的党员,想着所有的法国的爱国者,想着红军的英勇战士们和他们的领导者 伟大的斯大林。我怀着法国必获解放的信心死去……永别了,亲爱的朋友们,我牺 牲的日期近了。但我知道将要枪毙我的纳粹分子已经战败了,法国会把这个伟大的 斗争继续下去。苏联和它的同盟行万岁!法兰西万岁!”皮尔·李高勒的遗言更表 达了许许多多共产党人不屈不挠的决心,他在遗书上写道: “我最大的雄心就是成为使法国土地肥沃的一滴鲜血!”在这些英勇无畏的共 产党人领导下,法国义勇军和游击队在敌占区内到处安设埋伏,到处袭击,投炸弹, 使敌人疲于奔命。 面对着法国本土抗战组织的纷纷出现,戴高乐极力想把这些组织统一起来,纳 入他的“自由法国”的统一领导之下。就在这时,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反法西斯战 士闯进了他的生活,他的名字叫让·穆兰。 让·穆兰曾任法国埃尔——罗伯尔省省长。当纳粹德国的铁蹄踏入他所在的沙 特尔城时,他表现了卓绝的坚定和高贵品质。 就是这种坚强下屈的品格激怒了法西斯匪徒。敌人侮辱了他,把他殴伤,并将 他关进监狱。具有坚强意志的穆兰在敌人面前永不低头。凭着这股下可征服的威慑 力量,敌人终于向他妥协,让·穆兰得以释放。从此,他一直住在法国的未被占领 区,他在那里同抗战运动取得了联系。 1941 年9 月9 日,让·穆兰偷越国境线,取道西班牙准备投奔“自由法国”。 这时在里斯本的英国当局立刻看中了他的才干,花了六个星期的时间,试图争取他 回法国为英国服务。但他决心已定:他要到伦敦,为戴高乐效劳。 1941 年11 月底,让·穆兰终于队里斯本到达伦敦。一到伦敦,他便迫不及 待地要求会见戴高乐将军。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12 月的一天,让穆兰应邀来到卡尔顿花园。带着紧张的心理,穆兰走进戴高 乐的办公室。他一眼看到戴高乐将军坐在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身材显得十分修长, 脸上呈现出的是一副冷峻的面孔。 戴高乐轻轻做了一个手势,让·穆兰便坐在了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这时,穆 兰好好打量了一下“自由法国”总部的办公室。屋内的东西象是临时凑合在一起的, 处处给人不经久、不可靠的印象。不过,一张红木办公桌却过分讲究,旁边摆着几 把刺目的、粗糙不堪的木椅。墙角塞着一个书柜,堆满书籍。墙上挂着一张引人注 目的拿破仑肖像,皇帝头戴三角制帽,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可一世! 看到这里,让·穆兰心里明白了:这位威震环宇的法国伟大君王,是戴高乐将 军崇拜、模仿的偶像。 戴高乐出于礼貌,首先说了几句恭维话,在这之前,戴高乐曾经了解过让·穆 兰的为人,他对穆兰所遭受的德国人的侮辱深表同情,同时对他那种坚强不屈的品 质表示由衷的敬意。 接着,戴高乐问了一句:“来到这里,您打算干些什么呢?”“我一时说不清 楚……反正,我将献身于法兰西的自由、独立的伟大事业!”让·穆兰回答得干脆, 声调中充满着庄严和自信。 “我非常感谢您对自由法国的忠诚!”戴高乐将军隔着桌子,伸过手来。 戴高乐将军与穆兰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戴高乐很快地发现眼前这位年轻人, 具有天生的辩才和决断能力,从交谈中可以感觉出他心中洋溢着深厚的热爱法国的 感情。戴高乐已经意识到了这位年轻人的潜在重要性,他下定决心把一件考虑了很 久的重要任务交给这位年轻人去完成。 于是,戴高乐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语气低沉地对穆兰说道:“有一个问题我已 经考虑了很长时间,在听了你关于法国抵抗运动组织情况的介绍后,我更加感到必 须尽快地把这些组织联络起来,纳入自由法囹的统一领导之下,而完成这一工作最 合适的人选我看就是你。我决定派你立即回法国去,在法国未被占领区的抗战运动 内作为我一切政治和军事行动的唯一代表。您有什么意见吗?”听罢此言,让·穆 兰感到一股暖流从他内心喷出,顿时浑身都是力量,他想不到他崇拜的领袖对他如 此信任,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准备完成您授权的一切事务。将军阁下,对我来说,您就是我们伟大法兰 西的化身!”让·穆兰响当当地回答。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戴高乐起身站起,表示谈话业已结束:“我们会给 您提供一切方便的,再见!”让·穆兰带着戴高乐的重托,接受了一个月紧张的突 击跳伞训练,于1942年1 月1 日被空投到法国。他的密码代号先是“雷克斯”,后 是“马克斯”。 回到法国,让·穆兰开始了他的秘密活动。他的使命是组织秘密军事小组,设 立三投武器接收站,分发经费,用无线电同伦敦保持联系。抗战运动组织很需要经 费,而他手中就掌握着经费,就等于他握有一张王牌。他在随后几个月的耐心的组 织工作中,以及在同那些不如他那样相信戴高乐是唯一可能的领袖的人们进行谈判 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在穆兰的推动以及基层人员的支援之下,南方地区抵抗运动组织的领导人很快 就组成了一个委员会,由民族委员会的代表担任主席。3 月间,他们发表了以戴高 乐为抗战领袖的共同宣言。 穆兰历尽艰险,终于实现了南方和北方抵抗运动的统一。1943 年5 月,由法 共发起,成立了以穆兰为主席的全国抵抗运动委员会,戴高于被确认为法国抵抗运 动的唯一领袖。从此,实现了法国内外抗德运动的合流,并把国内抵抗运动纳入了 “自由法国”运动的轨道。接着,“自由法国”更名为“战斗法国”,不仅在政治 上而且在军事上进一步统一了国内外抗德运动,壮大了法国抗德力量的声势。 1943 年2 月,当穆兰再次来伦敦与戴高乐会面时,戴高乐在他的官邸举行的 仪式上,亲自将一枚“解放十字勋章”戴在了这位抗战运动领导人的胸前,他觉得 这次仪式比其他任何同类仪式都更加动人。 但是,正当穆兰发挥更大作用时,他不幸被人出卖,遭到逮捕,丧失人性的德 国法西斯匪徒对他施加惨无人道的酷刑。他为法国的解放事业英勇地牺牲了。 穆兰牺牲的消息传到伦敦,戴高乐感到一股深重难言的悲痛从心底涌起。对于 一个久经艰难的领袖来说,此时悲痛在他的身上,激起的已经不是眼泪,而是长久 的沉默。…… 穆兰之死的确让戴高乐感到痛心,他的死使戴高乐失去了位志同道合的战友。 但是,戴高乐并不孤独,因为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众多的有志于法国民族解放事业的 人们。 在伦敦,戴高乐经常受到在伦敦的法国人团体的帮助。“法国学院”从一开始 就在校长索拉教授的主持下向戴高乐靠拢,这个学院为法国同胞提供了一个宝贵的 教育园地和一个活跃的学术团体。“法国联盟”在戴曼和莎蒙小姐领导下继续工作。 “法国研究大厦”的图书馆截至到它被炸,负责人罗伯特·克吕牺牲以前,一直供 给“自由法国”的工作听需要的文件材料。“法国志愿军之友”和在苏格兰的“法 国战斗合作委员会”给戴高乐以大量的慷慨而义有价值的帮助。“自由法国中心招 待站”负责接待从法国来的侨民。 “法国医院”则医治和护理了自由法国战斗部队很大一部分伤员。 “大不列颠法兰西人协会”更是给戴高乐以极大的帮助。特别是它组织了好几 次有军民踊跃参加的集会,在会上戴高乐同侨居在英国的法国人见了面。他们向戴 高乐表达了他们的爱国热情并坚定了对争取胜利的信心。 1941 年11 月15 日,在艾伯特大厅,戴高乐向伦敦旅英法侨发表演说: “旅行者在攀登山道的时候时常停下来,测量一下已经走了多远并确定前进的 方向。同样的,我认为今大应旅英法侨的邀请在此集会也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我们 可以借此看看我们团结起卒保卫自己的具体表现,并重新隼结力量为我们祖国的事 业,在艰苦的战争道路上继续前进。这件事情并不怎样困难,因为尽管我们是处在 战乱之中,但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们是什么人和我们为了什么而斗争。我们 相信,我们所选择的道路对于法国来说,是一条光明的大道。”戴高乐在开场白之 后,郑重地宣布了自由法国政策的三大宗“第一项,”戴高乐说,“作战——就是 说,在战斗中尽可能发挥最大的力量。……但是,只是在响应法兰西的号召和为它 服务时,我们才作这样的努力。”接着,戴高乐谴责了战前的和维希的政权,他说 :“我们认为,由国内人民心中发出的轰轰烈烈的清除运动,彻底扫荡了造成灾难 的原因以及在投降基础上所建立起来的整个上层建筑。由于这个缘故,我们的第二 项政策是,一旦情况允许,人民可以自由说出什么是他们所要求的和不喜欢的时候, 就恢复人民的发言权。”最后,在第三项下,戴高乐概述了自由法国希望给与法国 新体制以怎样的基础。“这些基础”,戴高乐说:“是由自由法国人的三个格言所 规定的。我们说‘光荣与祖国’,意思是祖国只能由胜利而得到新生,而只有通过 对它自己的伟大的崇拜才可以继续生存。我们说,‘自由、平等、博爱’,因为我 们决心忠于民主原则,我们说:‘解放’,因为在打败敌人之前,我们的努力不能 停止,它必须给每个法国人带来在光荣和安全中生活和工作的条件”。 这时候,听众情绪达到高潮,整个艾伯特大厅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形成一个强大的示威,以特殊的方式表示了对这位抗战领袖的忠诚和敬意。 随后,戴高乐访问了驻在英国的自由法国战斗队。陆、海、空军部队虽然人数 较少而且是分散的、一点一滴地组成的,但现在已凝成一个整体,并且日趋巩固。 戴高乐所到之处,都受到士兵们的热烈欢迎。当被士兵亲眼地称呼为“大查理”的 戴高乐来到他们部队时,在阅兵式中士兵们用他们的注视、高昂的姿态来表达他们 对自己的领袖始终不渝的忠诚和敬意。 戴高乐不冉感到孤独…… 对于大不列颠岛,戴高乐有着特殊的感情。这里不仅是自由法国的发源地,是 戴高乐和本土及海外抗战组织联系的纽带,而且也是自由法国反法西斯战士的训练 中心。 大批抗战骨干在这里接受训练,并由这里出发分赴前线。在坎伯雷营地,由雷 纳上校指挥的轻骑兵、炮兵团、装甲队、工兵支队和信号组,每6 个月负责培养一 批士官和专家。 在炮兵辎重厂,在伯台上校的领导下,该厂除负责军火生产外,还负责分发由 美国依“租借法案”所供应的军事物资,用以装备新成立的部队。 由特里小组领导的“法国义勇军校”,继马祖夫人之后,训练了大批能干的年 轻姑娘们成为驾驶员、护士和后勤服务人员。 由鲍端司令领导的法国学生队,培养了数以千计的班排连军官。有52人后来在 作战中光荣牺牲。 戴高乐怀着崇敬的心情说:“没有再比和这些年轻人会面能给自由法国领袖以 更多安慰的了。他们是镶嵌在法国晦暗了的光荣之上的光芒四射的希望的宝石。” 在英国这块基地上,还培训了数以千计的海军人员。他们大部分从英国港口出发, 参加在大西洋、英吉利海峡、北海和极地一带进行的海上战斗,到1942 年6 月、 已有700 名自由法国的海军将士英勇献身。当时海军感到最困难的是军官的补充问 题。紧张的战争环境不允许他们按部就班地遵循专业化的原则进行训练,只能边战 斗,边学习,从战争实践中总结提高。由海军中校威泽尔和加拉尔领导的“学校舰 队”,积极地在“戴奥多尔·迫西埃总统号”、“行星号”和“美丽的火鸡号”舰 上进行训练。在这里共毕业了四批学员。从这座实战学校培养出来的学员,都怀有 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们在对敌作战中英勇顽强。成了自由法国海军的中坚力量。 在盟国阵营服务的一支法国商船队,在航运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战争开 始时法国所有的270 万吨——或660 艘客船和货船——船位中,有70万吨或170 艘 客船,在维希政府投降后仍然继续为抗战服务。在人力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戴高乐 的海军部。还补充配置了67 艘商船的人力。总计有580 名军官和1300 名海员继 续为战争坚持航运。到1942 年春,已有1/4 的海员在海上牺牲。 自由法国的空军,从无到有,是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成长起来的。1941年,戴 高乐首先在英国成立了“法兰西之岛”空军战斗队。司令员为西威杜。 当他的飞机在法兰西上空被击落后,便由杜贝叶继任。在叙利亚战斗的第二天, 在埃及成立了“阿尔萨斯”战斗队。它最初在布里格指挥下在利比亚进行战斗,以 后调到大不列颠,由摩绍特相任指挥官。就在保卫伦敦的空战中摩绍特光荣牺牲了。 洛林轰炸队是在东地中海地区成立的,由毕若担任指挥。 他在敌人后方执行轰作任务时牺牲了。盖尼良·摩里尼接替了他的职务。“布 列塔尼”混合队在乍得成立,由圣贝鲁领导,支援盟军在撒哈拉作战。这些年轻的 飞行员,英勇奋战,前赴后继,不怕流血牺牲。 在北非战场上,戴高乐的第一轻装师在和隆美尔率领的德军交战中创造了光辉 的战绩。这支部队在1942 年6 月初在比耳哈亥依木地区被敌人重重包围后,接着 又遭到德军重饱和飞机的轮番轰炸。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法军的军火储备日益减 少,食物缺乏,水源几乎断绝。在炽热的阳光下,在浩瀚的沙漠上,法军一直奋勇 拼杀。 6 用3 日,隆美尔写信要求法军投降,以免痛遭歼灭。6 月5 日,德国军官又 重申其最后通碟。对于敌人的投降要求,法军都以炮火作了回答。 6 月8 日和9 日,德军又连续向法军发起了猛烈攻击。企图把这支部队消灭在 沙漠里。法军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他们不仅子弹快灯光了,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 是水源完全断绝了。他们每人每天只能得到2 公升水,在这么炎热的地带里作战显 然是不够的。 在遥远的伦敦,戴高乐将军密切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他发给前方的电报说: “盖尼将军,希望你知道,并转告你的军队,全法国注视着你们,你们是它的骄傲!” 戴高乐将军的号召鼓舞了前线的将士。这支部队终于在6 月11 日奇迹般地突破重 围。全军5500 人。经过11 天的拼杀,死伤1109 人,但德军却遭受了三倍于法 军的损失。 比耳哈亥依木法军的胜利突围,成为大家议论和报纸新闻的中心。第二天,所 有在伦敦、纽约、蒙特利尔,开罗、里约热内卢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新闻号角,都 震天动地地响起来“法军的英勇防御!”“辉煌的战绩!”“在比耳哈亥依木德国 人被打败了!”戴高乐对此次战役总结说:“我们已经接近一直所向往的目的,那 就是为我们的自由法国军队——虽然他们在数量上力量有限——取得一个伟大时期 的伟大任务。比耳哈亥依木的炮火向全世界宣布了法国复兴的开端。”6 月18 日, 对于自由法国人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1942 年这天,一万余法国军民在伦敦举行集会,庆祝6 用18 日发出号召两 周年。这天,伦敦艾伯特大厅的四层看台都挤满了人。一个有洛林十字旗的三色帷 幕悬挂在演说台后面,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人们盼望的时刻来到了。伴随着雄壮的马赛曲和洛林进行曲,自由法国领袖戴 高乐将军健步登上演说台。52 岁的戴高乐依然是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 戴高乐将军用他那深逢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厅及站立着的群众之后,以他那低 沉而浑厚的声音开始了他的演说。 “香弗曾说过:‘理智的人忍耐,热情的人生活!’法国在波尔多投降和被出 卖已有两年,可是法国仍旧通过武器、土地和战斗法国的精神继续作战。在这两年 间,我们过着伟大的生活,因为我们是热情的人。可是我们也忍耐了,因为我们是 理智的人。”戴高乐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内回响着。大家都在凝神细听,用整个身 心倾听着。 “我说我们是热情的人,可是我们只有一种热情,那就是对我们的伟大祖国— —法国!”戴高乐说,“在所谓停战以后,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非洲和东方的战场 上,在广阔无边的海洋上,在英国、厄里特里亚和利比亚的天空上,在圣纳扎尔的 夜战或是早晨的刑场上丧命,在最后一口气里也要念着法国的名字。千百万立场坚 定的法国人,不论是在本国准备复仇,在战争中打击敌人,还是在海外以各种不同 的方式维护着祖国的尊严和影响,他们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为法国服务;只有一 个思想,就是对法国效忠。因为没有热情就不能成就任何大事。”“我说我们是理 智的人。的确,我们选择了最困难、最光荣的战斗的道路。为了祖国的解放,我们 不惜牺牲一切。”戴高乐说,“我们从来不承认法国曾退出战争。在我们看来,1940 年的战败,所谓停战,所谓我们部队和领土的中立,只是那蛮横窃夺政权的人,为 破坏法兰西共和国制度、法律和自由,为侵略者的利益而破坏我们的联盟,所施加 的种种阴谋活动而已。”戴高乐的谢谢被听众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打断。戴高 乐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之后,接着说: “说真的,两年前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当我们大胆地挺身担负起捍卫国家使 命的时候,我们就坚信我们的抗战事业一定胜利,法西斯的侵略,必将遭到可耻的 失败!”戴高乐带头鼓起掌来,然后他接着说,“今天世界的战局正像我们早先预 料的那样顺利发展。当今,在丘吉尔所领导的英国,在敌机猛烈的轰炸下,像磐石 一样坚定,在他们的非洲,在海洋连续取得胜利。我们看到斯大林所领导的俄国人 民及其军队,一年来,在1200 英里长的战线上粉碎了德国歧其所谓盟国的疯狂进 攻,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我们也同时看到罗斯福所领导的美国,正在把他们的巨大 资源变为战争武器,他们正在慷慨地援助反法西斯的国家和人民。我们也看到法国 人民群众在抵抗中那样团结,他们在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帮助自己的部队。我们公开 地向这些忠诚的爱国公民致敬!”听众席里再次响起长时间的掌声。戴高乐情绪激 昂地说: “是的,一个伟大的国家,它为了自己和别国必须继续保持伟大。但是,如果 它的儿女都舍弃了它,它怎样继续保持伟大呢?如果它的战士不是它的荣誉象征, 勇敢的泉源,希望的中心,它将怎样再建立它的统一、恢复它的伟大光彩呢?”戴 高乐指出:我们的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一个战争的时代,我们要超脱自私和 偏见,我们要和一切反法西斯的国家和人民联合起来。一股伟大的浪潮正涌向国际 理想的高峰。 最后,戴高乐用激昂的高声说:“我们知道血和火的考验还没有过去。 我们了解敌人还有多大的力量和狡猾的伎俩……我们必须团结战斗,忠诚地履 行对法国的义务,不到全国解放决不罢休。那时我们工作完成了,我们的作用尽到 了,我们将追随那些从它的仍史开始以来为它服务的人,以及在它永久的未来中为 它服务的先驱者,用庇古的话简单地对法国说:母亲,看看您的那些战斗得那样艰 苦的儿子们!”戴高乐的演说,通过无线电波传遍了大不列颠岛上的各个角落,也 越过海峡传到了法国本土,人们守候在收音机旁,激动地听着、听着…… 它像一声春雷,唤醒了仍在沉睡的人们:它像一把高高的火炬,照亮了战士们 继续前进的道路。虽然在前进的道路上还布满了荆棘,但是,他们战斗的决心不变, 他们将继续勇往直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