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劈荆斩棘 1943 年5 月30 日中午,一架战斗法国飞机在阿尔及尔布法利克机场上空盘 旋了几圈后,徐徐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 舱门打开,身材高大,一身戎装的战斗法国领袖戴高乐将军健步走下舷梯。 吉诺将军快步迎上前去,紧跟其后的是卡特鲁将军以及美国、英国使团的代表。 这时,乐队奏起了高昂的“马赛曲”,国民志愿军的仪仗队威严地站立在一侧, 向战斗法国将军行注目礼。停在不远处的迎宾轿车都是清一色的法国产品。这番情 景和安法相比,戴高乐感到十分欣慰。这说明战斗法国已经在北非取得了胜利。 公众不知道戴高乐来到这里。阿尔及尔、伦敦和纽约的新闻检查机关都封锁此 消息。飞机有意不在白宫机场降落而特在偏远的布法里克机场降落。 从机场出发,车队一路上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戴高乐一行没有进城就 直奔“避暑大厦”。 当天中午,吉诺将军为戴高乐举行盛大的午宴。戴高乐和吉诺相对而坐,他的 右边是乔冶将军,左边是让·莫内。吉诺将军的两边分别是卡特鲁和马西格里,陪 同人员共计40 余人。 下午4 点钟,戴高乐一行来到邮政广场,向死难者纪念碑敬献“洛林十字架”。 这时,成千上万的群众神秘般地出现在广场,随即响起浪涛般的欢呼声。虽然对于 这次活动,任何报纸都没有刊登消息,但是那些时刻保持警觉的“戴高乐派”还是 被惊动了,他们自发地聚集在这里,“戴高乐万岁! 戴高乐万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戴高乐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他在挥手致意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冰凌花在颤 动,他带头唱起了《马赛曲》,顿时,在场的群众也满怀激情地唱起来,雄壮的歌 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随后,效高乐及其随员在热情洋溢的欢呼声中前往格里森别墅。紧接着,各方 的信件便被送到了这里。第一封信是前空军总参谋长维勒曼将军寄来的,他从1940 年惨败以后,就满怀悲痛和希望隐居家园。这位将军以最高尚的辞句,要求戴高乐 在战斗法国的空军里给他相应的军级,派他担任指挥一个中队的职务。从群众的欢 呼声中,从维勒曼将军的信中,戴高乐看清了事情的实质。在这儿,跟别处一样, 民族感情做了抉择。因此,他对即将面临的斗争更是充满了信心。 尽管戴高乐有许多支持者,但是,他马上感到阿尔及尔对于他仍然是一个充满 敌意的地方。吉诺将军是当权的最高统治者,英国人美国人承认他,当地几乎所有 的法国官员也都承认他。 激烈的斗争从第二天早晨便开始了。在国立弗罗芒坦中学,戴高乐与吉诺就将 要成立的政府组阁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戴高乐说:“为了我们能够形成统一的组织并同心协力地工作,我们必须在一 些主要问题上求得一致。在我国能够表达自己的意志时,这个政权应负起全国的一 切责任。军队的领袖即使由部长或主席来担任,也必须由政府任命,并且必须服从 政府。如果为了作战,必须将某军的将领在战略上归附外国将军指挥,这也应由法 国最高当局的命令来决定。从我这一仍面说,如果不首先规定这个新机构在全部范 围内,特别是在它本身范围内的一切权力和职能,我不赞成把法兰西民族委员会由 别的机构来代替。其次,为了更清楚地表示法国还在作战,完全不承认维希,我们 必须解除诺盖将军、布瓦松和佩卢东总督的职务。”吉诺一听便恼怒了。他不同意 军队的领导权属于政府。关于“地方总督”问题,吉诺很激动地声称,决不愿意牺 牲他们。 第一次会晤就出现了这样的僵局,会议在戴高乐砰地一声摔门而去而结束。 6 月1 日,戴高乐出于他在选择时机和自我宣传方面所惯有的敏感,在格里森 别墅召见了法国和盟国的记者,提供了几条他们所渴望的重要新闻。 戴高乐说,他到北非来,目的在于建立一个有效的法国权力机构,以领导民族 力量进行作战。这个机构的建立是为了维护法国的主权,但要将某些代表维希方面 的人士排除在外。 戴高乐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当天晚上便通过新闻媒界传来了。阿尔及利亚 总督佩卢东忧心忡忡。他一度是维希政府的一个部长,后来支持吉诺将军。现在, 戴高乐坚持要把他和其他维希政府高级官员一同解职,使他坐立不安。为了争取主 动,当天晚上他便给戴高乐和吉诺各写了一封信。他给戴高乐的信中写道,他愿意 放弃他总督的职位,以促成为取得胜利和恢复法国的伟大所必需的全体法国的联合, 并希望戴高乐转告军事当局,给他在军队中服务的机会。 戴高乐收到此信后,立即接受了佩卢东的辞呈,并在复信中写道,请相信“在 祖国遭受危险的考验的时候,法国人一定都会和我一样重视你这种大公无私的行为 的价值。”随后,戴高乐把佩卢东总督的来信和他回信的副本送交给吉诺将军,同 时也把这一切情况告诉新闻记者。第二天,这个消息便在世界各地报纸上刊登出来。 佩卢东的辞职立刻产生了一系列重大的影响。众人看来,他公开引咎辞职,表 示了对戴高乐的顺从,从而否定了吉诺的阿尔及尔体系,使这个体系的人员及其盟 国顾问内部的混乱达到了极点。 吉诺获悉戴高乐的行动后,立即在凌晨3 时左右写了两封信:一封是怒气冲冲 的正式信件,对戴高乐处理佩卢东辞呈的作法表示惊讶;一封是毫不客气的非正式 信件,指责戴高乐有纳粹倾向。这时,风云更加险恶,对立两派的斗争大有剑拔弩 张的气氛。 在这危急时刻,当天深夜,戴高乐派人告诉吉诺将军说:“这种在外国人面前 制造暴乱的气氛,以我看来,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我们或者决裂,或者达成协 议,明天必须采取新的步骤。”6 月3 日10 点钟,七人委员会开会审理了佩卢东 的辞呈,一致同意卡特鲁取代他的总督职位。至于其他人,诺盖将军将被解除在摩 洛哥的职位;布瓦松一俟找到别人继任他的工作,就从达喀尔撤回;贝尔热雷将军 将退休。 “佩卢东事件”平息了,固执的吉诺将军再一次作出让步。戴高乐赢得了他在 阿尔及尔的权力斗争的第一个胜利。 障碍一经扫除,建立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的协议便迅速达成了。戴高乐和吉 诺共同担任主席。委员中戴高乐方面有卡特鲁。马西格利和菲利普;吉诺方面有乔 治和莫内。委员会宣布它为法国的中央政权,负责领导法国的抗战和其他一切事宜, 并行使法国主权。 戴高乐如愿以偿,他热情地拥抱了吉诺,用的是法国式的拥抱。尽管戴高乐认 为委员会的双重领导是荒谬的,但他有信心可以使委员会从属于他的意志。戴高乐 激动地写道:“我是被一层浓雾包围了的领航人,但我相信,如果我掌住舵,总会 见到晴天的。”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正如戴高乐预料的那样,他前进的航线上出 现的又是一块块坚硬的暗礁。 阻隔戴高乐前进的第一块礁石来自盟国方面。在北非建立法国的中央政权,享 有一个政府的权力,行使法国的最高主权,取消“总督”制度,这和罗斯福及其部 长们所宣称的主张是极其矛盾的。因此,当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在6 月3 日中午 正式宣告它的诞生的声明时,却被美国新闻检查局扣住不发。 对此,戴高乐并不感到奇怪。他设法通过广播讲话公布了这条消息,因为广播 设施己在很大程度上为组织得很好的戴派所控制。通过广播,戴高乐肯定地向法国 本土的人民说:他们的政府在迁回巴黎以前,在阿尔及尔执行职权。 此外,盟国不仅仅对新闻报道不高兴,而且当戴高乐给伦敦发去电报,催促将 要参加委员会的几个人速来阿尔及尔时,英国人却以各种理由为借口,推迟他们的 飞机启程时间达十日之久,以表示对戴高乐专横的不满。 丘吉尔终于出面了。早在5 月30 日戴高乐在布法里克机场着陆时,就听说丘 吉尔也秘密来到这里,随后艾登先生也赶来了。此后他们住在遥远的别墅,暗中却 叫乔治将军汇报解放委员会所讨论的情况。6 月6 日,也就是法兰西解放委员会宣 告成立的第三天,丘吉尔邀请戴高乐、吉诺等人来到他的别墅,参加所谓的“乡村” 宴会。 戴高乐直言不讳问道:“首相阁下,近几天您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使我感到 诧异,我想您可以是专为我们而来的吧?”丘吉尔晃动着他那肥大的脑袋,连连摇 头说:“将军阁下,您不要有什么顾忌,我是丝毫也不打算干涉你们的内政。”转 而,他的眼珠一转,又突然补充道:“在军事倥偬的情况下,英王陛下政府应该了 解北非这个主要交通要冲内部所发生的事情。如果在这儿突然发生了一种非常震动 的事件,比方说,你把吉诺一下子吞并了,我们也好采取一些措施。”戴高于当即 否认他有这样的意图,他说:“我是希望促使吉诺将军自觉地站到公众利益方面来。” 在戴高乐眼里,吉诺即使作为一个军人也有他的局限性,但可以欢迎他担任在目前 情况下所能提供给一名法国军人的最高职务。然而,决不能让吉诺保留他的主席和 国家文件签署人之一的职位所给予他的对政治决定的否决权。戴高于心里也非常清 楚,吉诺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变得孤立和众叛亲离,撤职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 坐在丘吉尔另一边的吉诺将军始终以敌视的目光注视着戴高乐,眼前这个强有 力的竞争对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毫不畏惧盟国强大的势力,真是狂妄到了 极点,吉诺将军心里责骂着。同时他也作好了与戴高乐最后一搏的准备。 在往后的局势发展中,究竟谁主沉浮?人们还需拭目以待。 1943 年6 月5 日,法兰西全国解放委员会举行第二次全体会议。主要是研究 确定各位委员的分工问题。乔治被任命为“国务委员”,卡特鲁仍保留原职。马西 格利和菲利普分别担任外交委员和内务委员。德姆维尔主管财政,普利文负责殖民 事务,莫内负责军备和供应给养等。至于新的殖民地总督人选,两星期内来自喀麦 隆的比埃尔·库尔纳里将取代维希分子布瓦松,得到戴高乐赞同的马斯特将军被确 定为突尼斯总督。 然而,当重要的决议需要通过时,政府中依然出现了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6 月8 日,当委员会再次开会研究有关军队统帅的重大问题时,便出现了这种情况。 当时有三个建议摆在委员们的面前:一个是由乔冶提出的,建议把法国的一切军事 力量统一归吉诺管辖,由他担任国防部长兼总司令,同时还保留主席的职位。但在 军事范围内的事务不属于法国政府;第二个是卡特鲁提出的,主张由戴高乐担任国 防部长,吉诺为军队的总司令;第三个是戴高乐提出的,他认为总司令应被派主担 任与盟军司令们联络的任务,并应尽快亲临前线指挥,因此应解除总司令的政府职 务。 经过激烈的争执,七人委员会最终否决了乔冶将军关于给予吉诺充分军权的建 议,根据这项建议,吉诺仍将是主席之一,但在军事问题上下受委员会的约束。如 果按照戴高乐提出的建议去做的话,吉诺应尽快亲临前线指挥,因此应解除他的政 府职务。同时军事事务应由一个特别委员会来处理,吉诺和戴高乐应在其中任职, 但该委员会最终应对政府负责。但是,吉诺在乔治将军的支持下,对卡特鲁和戴高 乐的建议断然拒绝考虑。大多数委员也不能做到使吉诺服从或辞职,他们对这一棘 手问题显得无能为力。会议陷入僵局。 在戴高乐看来,原本可以在几分钟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现在却使人们陷入喋喋不 休的争论之中。6 月10 日,戴高乐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声明:“在委员会目前工 作的情况下,我不愿长此以往地参加委员会工作”。随后,他在格里森别墅闭门不 出,内心非常沉痛,他对来看望他的部长、官员、将军们透露,他将到布拉柴维尔 去。 戴高乐的这一举动,引来的是一个难以言喻的混乱局面。吉诺发现,在戴高乐 缺席的情况下,他简直无法利用委员会。这时,被阻于伦敦的新委员相继来到了阿 尔及尔,戴高乐认为时机成熟,他应该出山尽快结束这混乱的局面。 这时,美国人又粉墨登场了。6 月19 日,艾森豪威尔在罗斯福的授意下,邀 请吉诺和戴高乐商谈“有关法国武装力量的指挥和组织问题”。这次会谈只有三个 发言人,墨菲和麦克米伦等其它官员都处于旁观和议论的地位。 175 戴高乐从来就是一个不会错过机会登台表演的人。开会那天,他故意姗姗 来迟,不紧不慢地走进为他敞开的双扇大门,在安乐椅上就座,再加上他那把椅子, 要比其余在座的人整整高出两个头。 艾森豪威尔宣布会议开始,戴高乐抢先发言,他以为最关键的就是不要失掉主 动权。他对艾森豪威尔说: “我是以法国政府主席的资格来这里开会的。因为在作战中,按惯例国家元首 或政府主席应该亲自到他们授予指挥权的总司令部去。如果在有关你的职权范围内 的事情上向我有所要求,请放心,我一定使你满意,可是我们先说明,这必须与我 所负责的国家利益相一致。”戴高乐不卑不亢的一席话,一下子把初次与他打交道 的艾森豪威尔吸引住了。的确是刚直不阿,能言善辩,艾森豪威尔从内必深处不由 得对这位法国抗战领袖产生了敬佩之情。但他仍然要秉承罗斯福总统的指示,他对 戴高乐说: “你们知道,我准备不久就向意大利进行一次重要的战役,它直接关系着欧洲 和法国的解放。为了进行这场战斗,我需要你给我保证后方的安全。 法国在北非现有的军事统帅和组织必须不作任何变更。特别是吉诺将军,必须保 持现有的权力和职位,并仍由他保留处理军队、交通、港口和飞机场的全权。应该 由他一个人来同我商讨北非的一切军事问题。虽然我不管你们内部组织的问题,那 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对于我们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我以美英两国 政府的名义向你声明,如果我刚才提出的条件未经履行,美英方面将停止对法国军 队供应军火。”“好你个美国人,又来恫吓我了,”戴高乐心里骂着,嘴上毫不示 弱地说:“我知道你的措施。你向我要求的保证,我无权给你。因为,法国统帅组 织,是法国政府权限以内的事情,决不属于你们!但是,我听了你的发言,我想向 你提几个问题。”“一切作战的国家,比如美国,都是把作战部队的指挥权交给将 军,而有关建军的事项则由部长负责,难道你硬要法国不这样做么?”戴高乐的一 双眼睛紧盯着艾森豪威尔,有点咄咄逼人的样艾森豪威尔只是重复说,他的请求是 指维持吉诺的整个权力而言。 戴高乐紧跟着问道:“你刚才提到,你对美英政府承担着自己的义务。 难道你不知道我对法国也负有自己的责任吗?因此,我不能允许任何外国来干 涉法国执行自己的权力。”艾森豪威尔对此只有沉默。 戴高乐又说:“你是个军人,你认为一个领袖依靠某个外国的恩赐,就能维持 他的权威吗?”戴高乐信心百倍,振振有辞,还不时地扫视一下其他人员的表情。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有顷艾森豪威尔回答道:“我的将军,我十分理解,你对 祖国命运深切关怀,考虑得很远,请你了解,我现在在军事方面有燃眉之急。” “我也有,”戴高乐说,“因为我的政府应该迅速地把法国的军事力量联合起来: 包括战斗法国的兵力、北非的兵力和现在法国本土所组成的兵力,而现在的制度却 使它们分散。政府还必须用你们供给的武器来装备这些分散的军队,你们的供给是 为了我们同盟的利益,也是为了取得我的政府给予你的各种合作。在这一点上,我 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戴高乐对艾森豪威尔接着说:“你还记得吗?在第一次世 界大战期间,在供给许多盟国武器方面,法国也起着像今天美国这样的作用。我们 法国人,当时完全装备了比利时和塞尔维亚,供应俄国和罗马尼亚许多军人,最后, 我们又以大量物资供应了你们的军队。是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你们美国人放 的大炮是我们的大炮,坐的战车是我们的战车,乘的飞机是我们的飞机。反过来, 我们对比利时、塞尔维亚、俄国和罗马尼亚,甚至对美国难道也曾要求任命某某统 帅和建立一定的政治制度吗?”戴高乐的话音一落,全场又是鸦雀无声。其间,各 个人的内心活动都是很复杂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吉诺将军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他说: “我也有我的责任,特别是对于军队。这支军队的力量很小。它只能在盟国范围内 维持下去。关于它的统帅和组织,正像它参加战役一样,完全应包括在盟国的范围 内。”吉诺自恃有美英的支持,仍然顽固不化地坚持自己的立场。 戴高乐最看不起吉诺那一副奴颜卑膝的嘴脸。听到这儿,他“霍”地一下站起 来,推开椅子,离开会场。直弄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在自己的住所,戴高乐要求盟军总部,将它的各项要求写成书面文件, 正式提交法国解放委员会。这个书面文件总的说来就是坚持由吉诺担任法军总司令, 而就应受“压倒一切的政治控制”。末尾,对法国主权再次作出保证。 然而,戴高乐并不为此所动,因为这些保证与上述的实际要求相矛盾。 戴高乐要盟国提出书面要求,正是为了让委员会便于杏认他们。 6 月21 日,由14 人组成的法国解放委员会否决了盟国提出的书面要求,委 员们要求吉诺决定要么承认法国政府的权威,要么离开政府,不担任总司令职务。 当吉诺反对与一个14 人的解放委员会讨论秘密军事问题时,戴高乐乘机力促建立 一个以他自己为主席的军事委员会。这个军事委员会在戴高乐的领导下,包括总司 令、参谋长和政府的代表,以便对法兰西的军队组织、招募和联合,以及把他们调 配到各个战场和地区的问题作出决定。在执行问题上,分设两个最高军事司令部: 吉诺仍负责北非司令部,戴高乐负责法兰西帝国其余地区和法国抗战运动。吉诺被 迫接受了这一决定。 经过一番较量,戴高乐终于击败了他的一个竞争者。其实,论实力,吉诺根本 就不是戴高乐的对手,只因他的背后有美国人和英国人的扶持,才使他在台上维持 了八周之久。 至此,戴高乐挫败了美英的阴谋,站稳脚跟,控制了局面,成了名符其实的法 目领袖和最高军事统帅,然而,他同美国的严重较量还在后头,届时,鹿死谁手还 需拭目以侍…… 1943 年6 月26 日,戴高乐来到突尼斯。就在同年中旬,盟军取得了突尼斯 战役的全面胜利,法国抗战部队也参加了这一战役。经过18 天的战斗,分别攻占 了突尼斯城和比塞大港,25 万德意军队由于没有运输船只可供撤退,便于5 月13 日宣告投降。至此,盟军在北非已全部肃清德意军队,墨索里尼所要建立的“非洲 大帝国”的梦想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 戴高乐感到欣慰的是,通过这次战役,他所领导的抗战武装力量有了新的发展, 并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戴高乐本人的威信也较前大大提高了。 6 月27 日星期天,在举行阅兵典礼和在主教堂做过礼拜之后,戴高乐在群众 的欢腾中来到冈比大的广场上。在这里向夹杂着许多突尼斯人的无数法国侨民发表 讲话: “我们对法兰西、对自己的母亲法兰西只有一件事,除了为它服务以外,再也 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我们应该把它从敌人手中解放出来,应该打击敌人,应该惩 办叛徒,应该为它保留自己的朋友,应该摘掉它嘴上的箍套,斩断它身上的锁链, 使人们能够听到它的声音,并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奔向光明的前程。我们对它没 有任何要求,除了在解放的那一天,我们要求它张开那双仁慈的臂膀抱着我们欢乐 地痛哭一场,而将来我们有一天与世长辞的时候,它把我们轻轻地埋葬在可爱的祖 国的神圣的土地上。”戴高乐怀着一颗对祖国母亲真挚的爱,所抒发的一番肺腑之 言,深深地感染了在场聆听他讲话的每一位群众,回报他的是排山倒海股的掌声。 这时,戴高乐已打定主意,把他的法国战斗部队继续投入下一场即将开始的意 大利之战,并为进一步解放自己的祖国——法兰西积蓄力量,做出重要的贡献。 突尼斯战役的枪声刚刚平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西西里岛又火光四起。根 据卡萨布兰卡会议的决定,盟军一旦突尼斯的军事行动结束,下一步的进攻目标应 是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作战行动代号为“哈斯基”。 7 月9 日清晨,英美军舰分别认东西两方在马耳他岛的南面汇合,组成了一支 特大混合舰队,全速朝西西里岛冲去。仅仅为了输送闪击该岛第一梯队,就从整个 参加这次行动的3200 艘船只中,拨出了2000 艘专用船只。由4000 架歼击机和 轰炸机组成了一支打击力量,作为空中支援。对西西里岛集中了如此庞大的兵力, 足以使它们拥有绝对把握,彻底摧毁阻挡他们前进的一切障碍,把敌人砸成粉沫! 因为敌方驻守西西里岛的兵力远远不能与此匹敌。 在盟军强大的战斗机掩护下,美军第七集团军的部队,在利产塔、杰拉、斯科 格里蒂登陆,第二天上午遇到德军的反击。驻守在卡尔塔吉诺内地区的德军“戈林 师”,对美军第一步兵师发起了猛烈的反冲击。次日,德军第十五装甲师一部队岛 屿的西部赶来增援。但由于英军已逼近西西里岛东岸中部的卡塔尼亚城,“戈林师” 又被调往该地作战,美军才算顶住了对方的反击,并将三个滩头阵地联成一片。英 法联军在锡拉库本登陆后,进展较顺利,在最初的三天内,便占领了岛屿的东南部 分,并于7 月16 日向卡塔尼亚和杰尔比尼的飞机场挺进。 英美法联军的登陆区绵延二百余公里。与登陆部队承受的全部过失和损失相比, 整个登陆行动还是成功的。敌军几乎没有抵抗就放弃了阵地,他们朝岛的纵深地带 潜逃,而盟军则开始向岛内纵深地带追击。 最后,经过38 天的紧张战斗,盟军共歼德意军队167000 人,其中德军37000 人,缴获敌机1000 多架,取得了意大利战役第一阶段的重大胜利。 就在戴高乐的部分战斗部队配合盟军取得攻占西西里岛战役的胜利时,7 月14 日,在法兰西帝国和战斗法国的首都阿尔及尔,举行了国家复兴和恢复全国统一的 示威游行。 传统的阅兵典礼呈现了复兴的气象。当戴高乐向走过的队伍回礼时,仿佛看到 人群中间有一股渴望投入战斗的炽烈火焰迎面扑来。戴高乐感到在军队和人民的上 空飘荡着坚定的信心。就是这些东西融合在一起,毁灭了昨日的灾难,带来了充满 希望的今天。随后,戴高乐激动地站到话筒前,对广场上聚集的一望无际的群众发 表讲话: “经受了三年无法形容的痛苦,法国人民又站起来了。它又高举着祖国的旗帜, 团结一致、热血沸腾地站起来了。这一次它是以团结一致的姿态出现的。今天在帝 国首都,以一种光荣的形式所表现出来的团结,明天在我们的所有城市和乡村一旦 从敌人及其帮凶的手中解放出来时,也会出现同样的团结。”这时,广场上响起惊 雷股的掌声。戴高乐作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后,接着说道: “世界上有些人曾认为可以把我国军队的行动看成与我国人民大众的感情和意 志毫无联系的事情。他们可以认为我们的陆军、海军、空军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陆 军、海军、空军完全不同,他们不考虑上战场是为了什么而去冒生命的危险。总之, 这些理论家、冒牌的现实论者替法国人,也只是替法国人想出一种理论,国家作战 的力量可以在国家政治和民族精神之外独立存在。我们可以向这些现实论者指出, 他们不懂事实。一切法国公民,无论在任何地方,从4 年来或8 个月来对敌作战, 都是响应法国的召唤,为了达到法国的目的和为了符合法国的要求而作战的。凡是 建立在其他基础上的一切制度,只能导致冒险或陷于无能为力的境地。但是,法国 现在是以它的生命、它的伟大和它的独立来作赌注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既不允许 软弱无力,也不允许冒任何危险。”戴高乐的这番话是针对当时盟军的战略行动而 言的。盟军在攻占西西里岛取得意大利战役第一阶段胜利后,对下一步的战略行动 仍然悬而未决。丘吉尔极力主张乘胜前进,攻占罗马,在意大刊尽可能向北挺进, 并进而向巴尔干进军;而美方则认为应及早横渡英吉刊海峡,开辟第二战场。戴高 于本人也不赞成丘吉尔的主张,从军事观点来看,从地中海向中欧进军,戴高乐认 为这大冒险了。他认为应该从法国领土上来考虑。在法国,换句话说,在有利于速 战的土地上,既接近海空军基地,又有抵抗运动在敌后活动,给予盟军以有力的帮 助。然而,对于戴高乐的意见,盟国置之不理,他们只要求法国军队参战,而不参 加计划的制定和重大问题的讨论。对于这种企图利用法国军事力量而又想排除法国 的荒诞阴谋,戴高乐非常愤慨,他在演讲中便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们的阴谋。 戴高乐激动地指出:“法国不是解放之神将要轻轻唤醒的睡意惺松的公主。法 国是一个备受折磨的女囚,她在牢狱中受尽鞭笞,深深体验到自己的灾难的原因和 虐侍她的那些暴君的无耻。法国早就选定了一条复兴的道路!”接着,戴高乐又指 出了抵抗运动一旦胜利后在国内外必须达到的目标。 在结束讲话时,戴高乐挥手高声喊着,“法国人,啊!法国人!祖国在痛苦和 光荣中,生龙活虎般地经历了1500 年。目前的考验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我们历史 上的最悲惨的一幕却快要结束了。昂起头来!大家象兄弟般地紧密团结在一起,通 过斗争,通过胜利,奔向新的前途。”这时,广场上沸腾起来了,这种群情激奋的 盛况使戴高乐对法国未来的前途更加坚定了信心,这就是在配合盟军反攻,解放法 国的同时,必须保注法国的独立和主权,任何企图把法国变成附庸国的阴谋都将彻 底破产。 在讲演台上,墨菲先生显得有些感动地向戴高乐走来表示祝贺说:“这样多的 人啊!”戴高乐平稳地说:“这只是你在阿尔及尔所看到的10%的戴高乐分子。” 离开突尼斯,1943 年8 月8 日,截高乐又来到了卡萨布兰卡。 一进入这个城市,戴高乐便感受到这里的气氛与6 个月以前他秘密来到这个城 市的景象大不相同。当时的卡萨布兰卡到处充斥着美国兵和美国岗哨,如今城墙上 飘扬着国旗与彩色缤纷的旗帜。更使戴高乐值得欣慰的是,今天他是作为法国权力 的象征和中心重新出现在这个城市。 举行雄伟的阅兵典礼之后,戴高乐向掩盖了利奥广场上的人潮发表了演说,他 带着从容自若的语调讲道:“由于法国和帝国的统一,法国必将取得胜利。”下午, 戴高乐视察了梅克内斯。8 月9 日,戴高乐来到非斯。他走遍了这个阿拉伯人的城 市,在喇叭声中,在旗帜林立中,在这个几千年来一向沉寂的都市里。掀起了空前 未有的示威游行。 在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人们以极大的热情归附法国。这时,盟国的 态度也有所转变,8 月26 日,民族解放委员会得到美、英、苏联的正式承认。的 确,三大国所用的辞句有很大的区别。华盛顿方面作了最大的保留:“委员会被承 认,对承认它的权威的海外领地,拥有管理权。”伦敦也采取同样的辞句,但是它 补充说:“在英国看来,委员会是个有权指导法国作战力量的机构。”莫斯科显得 作常宽宏大量。苏俄认为委员会代表“法兰西共和国的民族利益。”它是“在与希 特勒主义进行斗争中的一切法国爱国者的唯一的领导机构和代表。”9 月3 日,趁 战争四周年纪念日,戴高乐在广播中宣布了这些情况,他指出:“有26 个国家承 认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为我们争取胜利和和平的团结一致提供了鲜明的证据。” 然而,在正在进行中的意大利战役期间,美英在刚刚正式承认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 会后没有几天,却肆无忌惮地对它采取排斥措施。 随着7 月25 日墨索里尼的垮台,美、英、法三国军队以势如破竹之势横扫意 大利,意大利即将投降。8 月29 日,麦克米伦和墨菲交给马西格利一份备忘录, 要求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承认艾森豪威尔将军代表法国正如同代表所有盟国一 样,有权和巴多格里奥元帅签订一项停战协定,这个协定包括盟国的利益,其中特 别包括法国的利益,”并指出:“联合工国和合众国政府将尽可能使法兰西民族解 放委员会派遣一位代表参加签字仪式,如果它愿意的话。”9 月1 日,法兰西民族 解放委员会用照会提出答复,同意艾森豪威尔代表法国正如代表所有盟国一样,签 订停战协定,同时要求马上把草案全文通知给他们,同时还声明,无论在哪里签字, 民族解放委员会随时准备派遣一位法国最高统帅部的代表参加签字仪式。 因此,对于华盛顿和伦敦来说,这就是表明它们愿不愿意承认法国在结束敌对 行为的一系列规定中是它们的平等的使用者的机会。然而,9 月8 日,麦克十伦和 墨菲来向马西格利说,意大利的投降已成事实,半点钟以后,艾森豪威尔公布“他 同意意大利政府停战的要求,停战条件是由英、美、苏三国政府批准的。”并把这 一声明的全文交给了马西格利。 马西格利当即指出上项声明没有提到法国,这就违反了英美在8 月29日书面向 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提出的保证。麦克米伦回答说,艾森豪威尔的声明主要是一 种手段,仓促采用是为了触动意大利的军队和人民,因为在半岛上,盟军正在进行 一次新的艰苦的战役。马西格利回答说:“是否手段,我不知道,但你们说已经签 订了停战协定。何时签订的?究竟有哪些条件?”麦克米伦和墨菲只是说,法兰西 民族委员会主席吉诺将军曾得到大本营的通知,他并没有给我们提出任何意见。当 天夜晚,马西格利又会见麦克米伦,向他提出一系列问题,这时英国国务大臣才承 认伦敦和华盛顿政府从8 月20日起就与意大利政府开始谈判。但仍然说,这一切事 情都通知了吉诺。 9 月9 日,戴高乐召集民族解放委员会会议。外交委员马西格利的报告自然引 起了大家对英美当局的作法的激愤和不满,毫无疑问,大家对他们的企图也表示愤 慨。同时质问吉诺将军为什么没有把盟国通知他的重要消息向政府,特别是向他的 主席报告?如果我们早知道这些情况,我们就更能保障法国应得的利益。吉诺证实 他没有得到有关停战的任何消息。于是,马西格利在晚上把吉诺的否认通知麦克米 伦和墨菲,但他们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只是支吾其词地推脱说,艾森豪威尔总部 没有人懂法文和吉诺参谋部没有人会英文,可能是造成误会的原因。第二天,麦克 米伦又跑来道歉说:“经过调查,我们才证明只是今天早晨艾森豪威尔将军才把停 战条件通知吉诺将军。”一点疑问也没有!在整个意大利战役期间,盟国只要求法 国军队参战,而不参加计划的制定和重大问题的讨论,一致打算尽力把法国从有关 意大利的决定中推开。 戴高乐清楚地估计到了,将来盟国在决定欧洲命运时,还会排挤法国。 但是,他们必须知道,法国决不允许把它推出去。 9 月12 日,在访问奥兰时,戴高乐在演讲中严正指出:“祖国将加倍努力来 加速敌人的失败,使法国根据自己的地位参与作战的安排和世界的重建。”“法国 为了一切人的利益,在目前开始进行解决战争问题的过程中应有自己的地位。”不 管怎样,从麦克米伦和墨菲的行动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盟国往往利用法兰西民 族解放委员会双头领导的畸形现象来掩盖他们的阴谋。这使戴高乐下决心加紧摆脱 政府双头领导的局面。 10 月中旬,解放委员会根据戴高于的请求颁布了一项法令。按照这项法令, 政府只有一个主席。委员会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正式任命戴高乐为该委员会的 唯一主席,吉诺退出委员会,出任法国武装部队总司令,被派往意大利半岛执行法 国远征军总司令职务。11 月6 日,当取得吉诺的同意并在场的情况下,委员会 “要求戴高乐将军对委员会进行他认为必要的改组。”11 月9 日,委员会进行了 改组,同时宣告新的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正式成立。 1943 年5 月30 日,戴高乐在到达阿尔及尔这个普遍充满敌意的地方时,他 实际上是单人独马。然而,仅仅5 个月的时间,他却成了民族解放委员会唯一的主 席,成了阿尔及尔和法国人的主人,这或许是他最惊人的一次胜利。 冬天近了。一切都显示着这是战争结束前最后一个冬天。 1943 年,随着战局的进展,盟国的胜利已成为必然,罗斯福希望召开有斯大 林参加的美英苏中四国首脑会议,斯大林拒绝参加。因为苏联对太平洋战争持中立 态度,他不愿意与有蒋介石参加的讨论对日作战的国际会议。对此,罗斯福与丘吉 尔决定把一个会议分比两个来举行,即中国人参加,苏联人不参加的开罗会议;尔 后苏联人参加,中国人不参加的德黑兰会议。 开罗会议整个会议讨论的是远东战略问题。最主要的成果是美英中三国联合发 表的《开罗宣言》,它公开宣布:三大盟国进行几次战争是为了制止并惩罚日本的 侵略。其目的在于剥夺日本自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在太平洋地区夺取 或占领之一切岛屿,日本从中国人手中窃取的领土,诸如满洲、台湾、澎湖列岛等 归还中国。 开罗会议一结束,11 月28 日,罗斯福就带着一个70 多人的班子飞往德黑 兰。丘吉尔按照自己的路线从开罗前往德黑兰,下榻于英国驻德黑兰大使馆。斯大 林则早已等候在苏联大使馆内。 东方古城德黑兰是伊朗的首都,它坐落在不很高的厄尔布尔上山南麓几乎不长 林木的高地上。在城郊厄尔布尔士山的山坡上,坐落着一幢幢昔日国王的豪华宫殿、 外国大使馆和公使馆的避暑建筑以及当地贵族的别墅。 在这里,在德黑兰、在苏联使馆大楼内,反法西斯联盟三大国领导人,即苏联 政府首脑斯大林、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罗斯福和大不列颠首相丘吉尔在这里相聚了, 几天之内这里成了“全球的中心”。 11 月28 日,星期天,下午4 时,德黑兰会议第一次全会开幕。在富有帝国 风格的大厅内,在覆盖着奶油色呢绒的圆桌旁,三巨头举行了首次会晤,共商反法 西斯大计。 正式开会之前,举行一个赠送仪式,身着英国空军最高长官礼服的丘占尔将从 伦敦带来的一柄名为“斯大林格勒”之剑,双手托着赠交斯大林。身着大元帅服的 斯大林接过宝剑,吻了一下精美的剑柄,然后抽出一截,又迅速插入,转身交给伏 罗希洛夫,仪式到此结束。 德黑兰会议大部分时间是讨论军事问题,以及斯大林要求迅速开辟欧洲第二战 场的“霸王计划”。当丘吉尔表示无法保证时,斯大林愤然而起,对莫洛托夫和伏 罗希洛夫说:“我们走吧!我们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好干了,我们在前线还有好多事 干呢!”罗斯福居中调解,经过反复协商,终于确定在开辟欧洲第二战场,并正式 商定:1944 年5 月由美、英驻军在法国北部沿岸塞纳湾的诺曼底地区登陆进行 “霸王”作战。与此同时,在法国南部进行牵制性登陆。其后不久,美国陆军上将 艾森豪威尔被任命为“霸王”作战的最高司令。同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为他规定了 简明扼要的任务,“你将进入欧洲大陆,并与其他盟国共同实施指向德国心脏和消 灭其武装力量的作战。”在反法西斯联盟的历史上,盟国与法西斯列强作斗争的战 略计划首次在德黑兰达成一致,有关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最后决议也获得通过。 12 月2 日,斯大林和丘吉尔陪同罗斯福来到机场,2 名身材高大的中士把总 统让进“维利斯牌”轿车,4 名警卫人员神气活现地拔出自动枪跳上在前面快速开 动的一辆卡车的踏板。罗斯福赶忙举起右手,用二只手指构成英文“V ”字——意 即“胜利”。不一会儿,总统的座机就朝开罗方向飞去。 丘吉尔也于同一天飞抵开罗。 苏联代表团于中午飞离德黑兰,然后从巴库乘坐政府专列抵达莫斯科。 德黑兰会议确定了同盟国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的计划,这样战后法国的地位问 题便提上了议事日程。罗斯福关于战后世界的梦想是要把法国变成其附庸。因此, 在1943 年9 月到1944 年6 月这一关键时期中,盟国在作出重大决议时,戴高乐 以及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被排斥在外。戴高乐颇为辛酸地注意到了,无论经由北 作乘船去开罗的丘吉尔,或由开罗飞往德黑兰的罗斯福,都不屑与他接触。甚至没 有人征询他对欧洲的前途的意见和欧洲解成的计划,就是在法国登陆的事宜也不让 戴高乐与闻。这样的排斥所产生的痛楚深深地刺伤了戴高乐的心。 戴高乐在失去了进入列强圈子的门路后,只好靠与次要人物联系聊以自慰。这 样的人物有:南斯拉夫“采特尼克斯”组织首领米海洛维奇、捷克斯洛伐克的贝奈 斯博士以及波兰的索森科夫斯基将军。 1944 年2 月,当盟国的援助转向铁托的游击队,而米海洛维奇逐步失势的时 候,戴高乐授予米海洛继奇一枚战斗十字勋章以示支持。法国与波兰之间有着感情 上的联系,戴高乐在二十年代曾在波兰服过役,然而,当斯大林企图在华沙设立一 个傀儡政府时,戴高乐积极地呼吁盟国起来反对苏联事实上企图吞并波兰的作法, 但是,盟国却对此置之不理,无动于衷,这使戴高乐尤为懊丧。 不过有一件小事是戴高乐能办到的,他确实也办到了。1939 年9 月,波兰政 府存放了大批黄金在法兰西银行。1940 年6 月,这批黄金又转到了当时的法属苏 丹(现为马里)的巴马科。当波兰的流亡总理米科拉伊齐克要求法国民族解放委员 会归还这批黄金时,戴高乐答应了这一要求。苏联代表鲍戈莫洛夫听到了此事的风 声后,就给法国政府施加压力,要他们拒绝这个要求。 然而,这样做却毫无结果。于是,鲍戈莫洛夫拜会戴高乐,并说:“苏联政府 对于把波兰的黄金转交给流亡到伦敦的政府表示强烈抗议,因为它不是将来的波兰 政府。”戴高乐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对俄国人表示傲漫态度的机会,他回答说,流亡 在伦敦的政府,由于得到了包括苏联在内的盟国的承认,仍然是合法政府。 最后,他表示不明白苏联人有什么权利能够干预一件纯属法国和波兰两国的问 题。鲍戈莫洛夫先生告退时毫不掩饰他的不快。 在这段时期中,戴高乐与索森科夫斯基将军、安德尔斯将军、波兰共和国总统 拉茨基埃维兹以及前外交部长罗梅尔等波兰领导人保持了亲密友善的关系。1944 年3 月,戴高乐在意大利卡西诺山前曾与率领波军的安德尔斯见过面。 在这些异常艰难的日子里,对戴高乐来说,事关荣誉的问题是,他的军队在解 放他的国家的事业中应该发挥作用,盟国的计划应该请他参与意见,他的法兰西民 族解放委员会的权威应该得到毫无保留的承认,以及他本人应尽早地在法国领土上 出现。 早在1943 年9 月,解放委员会就向华盛顿和伦敦递交了一份备忘录,确定在 法国作战时,法国行政机构与盟军协同配合的条件。备忘录中特别说明,在作战地 区,地方当局将满足盟国在交通运输、公用事业方面的需要。在后方,法国政府将 满足艾森豪威尔以盟军最高司令的身份所提出的要求。为了保证取得联络,规定每 支大部队都配备一名法国“行政联络”军官随军工作;同时派遣一位拥有必要的职 权和随行人员的将军到艾森豪威尔那里去;在政府返回法国本上以前这个时期,有 政府的一个成员以代表的资格前往采取一切适当的措施。事实上,1943 年9 月在 德·布瓦斯朗贝的领导下成立的行政联络团进行了征集和训练,以后被派到了伦敦。 1944 年3 月,戴高乐任命了柯尼希将军和科歇将军分别为北方战场和地中海 战场盟军总司令的助手,同时还任命了安德烈·勒特罗克埃为解放区的民族解放委 员会的代表。 所有这些措施表达了戴高乐渴望他的军队在解放他的国家的事业中发挥作用的 愿望。实际上,盟军参谋部也对这些措施表示满意,但是,要使这些措施收到实际 效果,还必须有华盛顿政府和伦敦政府的同意。可是,这两个政府对戴高乐提出的 备忘录始终不肯答复。 实际上,罗斯福总统一月复一月地把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的文件束之高阁了。 这时候,一个新怪物出现了,它使戴高乐经受了更为严重的折磨和屈辱。 就在戴高乐急切地等待着盟国对其备忘录予以答复的时候,美国出现了一个 “盟国军政府”。 罗斯福直到最后也不承认戴高乐政府,哪怕临时承认也不行。他打算对法国采 取类似意大利南部的那种“盟国军政府”方案,实行军管。所谓“盟国军政府”就 是对战败国实行全面军管而设立的政府。在法国设立的“盟国军政府”,它是由技 术人员、商人、理论家、宣传家以及一些新近归化美国的法国人迅速建立起来的机 构,用以取代戴高乐的政府,以掌握法国的政权。 1944 年4 月,罗斯福总统颁布命令,指令艾森豪威尔以盟军总司令的身份亲 自掌握法国一切权力,总司令可以自己选择与他合作的法国当局。当艾森豪威尔恳 求不要让他背上政治包袱时,罗斯福只是在文字上稍微修改了一下他的指示,但没 有改变这一指令的实质。 在戴高乐看来,罗斯福的企图与《爱丽斯漫游奇境记》中的梦境一样不现实。 罗斯福早在北非就精心策划过类似他现在梦想在法国推行的政策,当时的条件要比 现在对他的图谋有利得多,但他在那次尝试中完全落空了。戴高乐的政府在科西嘉 岛,在阿尔及利亚,在摩洛哥,在突尼斯、黑非洲都顺利地行使着主权,达尔朗— —克拉克协定早已成为一纸空文。 很显然,罗斯福在非洲政策失败后,还没有放弃他的幻想。但是,从目前法国 的形势来看,戴高乐可以肯定地说,如果罗斯福企图在法国本土玩弄同样的花招, 那么他将面临这样一个事实:盟国在法国除了戴高乐委任的部长和公职人员以外, 他将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人;除了戴高乐统率的部队以外,他找不到任何其他部队。 戴高乐也决不相信艾森豪威尔能同不是他指定的人在那里顺利地进行工作。 况且,艾森豪威尔本人也没有接受他的政治领导人的观点。艾森豪威尔在启程 就任新职以前,走访了戴高乐,以他待有的大方态度说: “过去我对你抱着成见,今天,我承认这是错误的。为了将要开始的战争,我 不仅需要你的武装部队的支援,还需要你的公务人员的协助和法国人民精神上的支 持。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就是力求得您的帮助而来的。”“你真是好样的! 因为你知道该说‘我错了’。”戴高乐兴奋地拥抱了艾森豪威尔。 接着,戴高乐与艾森豪威尔讨论了他的政权与盟军指挥之间在法国建立的合作 性质不明确,以及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艾森豪威尔毫不掩饰他对这些问题有些担 心。他补充说:“但是除了原则以外,还必须看事实。我可以向你担保,关于我的 事情,无论人们强迫我采取什么表面上的态度,实际上,在法国除了你的政权以外, 我不承认任何其他法国政权。”于是,戴高乐向艾森囊威尔说明,关于解放巴黎的 方式,我们会有机会表现我们的这种协调的。戴高乐说:“应当由法国部队占领首 都。为了这个战役,应该象我们法国人要求过的那样,必须有一个法国师及时地运 到英国。”艾森豪威尔答应了这一点。 他们谈了很晚,很晚,戴高乐再次为这位盟军总司令的豁达而感动。 就在戴高乐围绕“盟国军政府”问题同美国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的时候,英国 人也不断地对其施加压力。丘吉尔先生自告奋勇,在罗斯福总统的要求与戴高乐将 军的拒绝之间充当了中介人。但是因为美国的势力大和声望高,所以丘吉尔的努力 主要是对戴高乐施加压力,叫他去满足罗斯福的要求。 1944 年1 月上旬,新近接替麦克米伦的英国驻阿尔及尔大使达夫·库柏先生 突然来到戴高乐的住所,对戴高乐说:“您已知道,丘吉尔从德黑兰回来以后,就 病在突尼斯了。后来又把他转送到马拉喀什。他很想见见您。但他的健康情况不容 许他移动地方。您同意到他那里去吗?”在法国的领土上,照一般惯例,英国首相 应当拜见法国政府的主席,但是丘吉尔毕竟是丘吉尔,况且健康状况不佳,于是戴 高乐放弃了在阿尔及尔接见他的权利。 1 月12 日,戴高乐独自前往马拉喀什,并接受了与首相共进午餐的邀请。 这是半年来的第一次会谈,他们谈了很长时间。 席间,丘吉尔试着软化戴高乐,他用使别人都听得清楚的声音咕哝着说: “我的法语讲得不错吧,是不是?既然将军的英语说得那么流畅,那么你一定 能完全听懂我的法语的。”戴高乐报之以一阵大笑。 然后,丘吉尔生动而热情地给戴高乐描述顺从总统观点的好处。总之,他竭力 要使戴高乐承认罗斯福在法国事务上的最高权力。他问道:为什么自由法国当局逮 捕了佩卢东、布瓦松和佛兰亭?为什么他要把吉诺将军和乔治将军赶出委员会?他 提醒戴高乐,佩卢东是罗斯福总统挑选的阿尔及尔总督,罗斯福也曾保证要维持布 瓦松的地位。至于吉诺和乔治,前者是罗斯福选中的,后者则是丘吉尔拉过来的。 从丘吉尔的话里,似乎应该确认,对于由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为法国所作的选 择,必须在法国照办。而他们对戴高乐将军的主要不满的地方,就是他不接受这一 点。 戴高乐用最好的态度回答了丘吉尔,他说:“好好打仗吧!不要操心其他的事 情!”第一次会谈就这样结束了,丘吉尔依然没有说服戴高乐。相反,戴高乐感到 罗斯福与丘吉尔如此对法国内政的关心,正是法兰西复兴的一个明证。 因此,戴高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他说:“我要沿着我的道路——独立的 道路前进,我相信,不仅对于我所负责的国家和民族,而且对于我所珍视的联盟, 这都是一条正确的道路。”4 月14 日和17 日,达夫·库柏带着丘吉尔的口信再 次登门拜访戴高乐,丘吉尔又一次自告奋勇,充当戴高乐与罗斯福之间的调解人。 他说,如果戴高乐能够与总统直接会谈,承认民族解放委员会的问题就可能得到解 决,并说他乐于为戴高乐应邀去华盛顿作好安排。 戴高乐告诉达夫·库柏,他对这样不算邀请的邀请并不感兴趣,这样的邀请以 前就有过。如果美国总统希望会见法国政府的主席,他只稍请他去就行了。但是, 在罗斯福公开扬言任何法国当局都要对他负责的这个时候,他戴高乐为什么要通过 丘吉尔去乞求罗斯福给他一个请帖呢?他这方面无求于总统。民族解放委员会对于 形式上的承认已不再感兴趣。重要的是取得法兰西民族的承认,而这一点现在完全 可以说是不成问题的了。过去盟国本来是有能力帮助民族解放委员会获得地位的, 但他们没有那样做。现在承认与否已无关大局了。 戴高乐最后警告大使说,如果盟军司令部试图篡夺他的政府的权力,在法国将 出现混乱的局面。 就象在战争中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一样,报复说到就到。一件事是英国政府限 制戴高乐用密码和法国驻伦敦的办事机构联系;另一件事情是,一位名叫达福的英 国人控告戴高乐犯有刑事罪。为此,戴高乐与英国的危机达到了顶点。 达福是英国情报机关的间谍,曾试图打入法国在伦敦的情报部门。由于冒名顶 替,戴高乐在英国的指挥官对他进行了军法审判,并将他关押在伦敦郊外坎伯利的 法军拘留营。然而,达福逃出了拘留营,并向英国法庭控告戴高乐和其他法国领导 人,说他在坎伯利遭到了虐待。英国政府“无权撤销”这一起诉,并扬言除非原告 本人撤诉,法院一经备案,必须开庭审判。如果戴高乐回到英国,很可能会被捕, 甚至在被宣判有罪之后,不得不去坐班房。 面对英国人的这两件报复行为,戴高乐十分愤慨,他奋起还击。关于限制使用 密码联络一事,戴高乐以禁止法国在伦敦的大使维埃诺和他们的军事代表柯尼希将 军与盟国打任何交道的方式来报复。对于控告他犯有刑事罪一事,戴高乐以攻为守, 也提出了一项控告。1943 年初,一位名叫斯蒂芬·梅尼埃的自由法国人从阿克拉 回到英国。梅尼埃受雇于戴高乐主义者,在阿克拉英国广播公司发射台负责向法国 本上广播。因为他是外国人,因而受到英国安全部门的拘留和盘问。拘留期间,梅 尼埃突然死去。戴高乐宣布,梅尼埃的儿子准备向法国领土上所有的英国秘密情报 局官员,向丘吉尔和整个英国政府起诉。既然英国人能抓戴高乐,法国人也能逮捕 丘吉尔。 此时已是5 月份,离盟军总参谋部决定要登陆的6 月份越来越迫近了,整个西 方世界即将投入历史上最为冒险的规模巨大的军事行动。军情火急,英国人越发地 希望澄清目前已陷入僵局的政治局势。 为了缓和同法国解放委员会的关系,丘吉尔政府决定付给达福1000 英磅,作 为他撤回起诉的代价。5 月23 日,达夫·库柏带着丘吉尔的请帖,请戴高乐前去 伦敦解决承认法国政府以及在法国进行行政合作的问题,僵局才算打破。 自从英国政府限制戴高乐与伦敦传递密码电报以后,戴高乐就很遗憾地拒绝接 见英国大使。这次,戴高乐给他敞开了大门,只因他声明有了“新方计”。达夫· 库柏同时向戴高乐声明,英国政府希望在盟军登陆时,戴高乐能在英国。 “我很感激这种关注”,戴高乐答复达夫·库柏说,“事实上,当盟军发动登 陆战时,我确实很愿意在出发基地,我想从那里到法国解放了的第一个地区去。所 以我愿意接受到伦敦去的邀请。”“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声明,”戴高乐话锋一转, 接着说道,“关于在那里签订一项带有政治意义的协定,我完全采取保留态度。解 放委员会不管盟国有任何意见,我们都断然要用共和国政府的名义。关于我们与盟 军司令部合作的条件,很早以前我们就在一个备忘录中讲得很清楚,但是盟国对这 份备忘录迟迟没有答复。现在英国政府可能准备在这个备忘录上签字,但是美国政 府并不是这样,那么我也看不出同英国政府就此问题达成协议又有什么用处,不过, 我还是打算去伦敦,但条件是必须立即解除对密码通讯的限制。”达夫·库柏此次 的邀请总算有了结果,这使他很高兴。 5 月26 日,法国解放委员会通过了戴高于对英国大使提出的主张。它声明戴 高乐去伦敦是参加发动反攻战役并在适当时间内上慰问战地的法国民众,而决不是 为了协商什么事情。第二天,戴高乐又接见了达夫·库柏大使,并向他重申了上次 的立场。关于密码电报,英方同意使用,并为此向戴高乐作出了“书面保证”。 6 月3 日,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通过一项法令,正式将法兰两民族解政委员 会改名为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正式声明盟军必须尊重法国主权,决不同意其他 任何政府存在,坚决抵制美国政府企图在登陆后宣布在法国建立占领区军政府和强 制发行货币的决定。 至此,种种事态表明,戴高乐将军在“盟国军政府”问题的较量中再次成为获 胜者。今后,虽然可能还会遇到危机,但结局已不容置疑:戴高乐关于法国独立的 观点将占上风。 1944 年6 月4 日,戴高乐应丘吉尔的邀请,乖英国首相的私人飞机离开阿尔 及尔,来到伦敦。 在此之前,丘吉尔叫人改装了一列火车用作他的司令部。火车把他本人、他的 随员以及三位大臣——史末资陆军元帅,欧内斯特·贝文以及伊斯梅将军送到紧挨 着艾森豪威尔将军在朴茨茅斯附近的司令部的一条支线上。从那里,丘吉尔可以观 察到为进攻被占领了的法国所作的准备工作情况。 当戴高乐一行的飞机在伦敦着陆时,艾登便陪同戴高乐将军驱车来到了丘吉尔 的火车司令部。两位领导人就在车厢里举行了会谈。丘吉尔首先对戴高乐的到达表 示热烈欢迎。站在一旁的史末资元帅对于戴高乐的来访则表现得相当尴尬。因为几 个月以前,他曾在一个团体中说:法国已经不是一个强国,它应该与英帝国并在一 起,同时盎格鲁萨克逊的报纸也曾经对此事大肆宣传。 午餐后,丘吉尔首先向戴高乐介绍了关于即将从英国海岸出发所展开的规模巨 大的战斗,他满意地指出最初阶段主要由英国的力量来承担这个任务。他说:“特 别是皇家海军在运输和护航方面将起主要作用。”戴高乐诚恳地向丘吉尔表示,对 英国的成就非常敬佩。他说:“英国勇敢地经受了无数的危难,从而挽救了整个欧 洲。今天它应当成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在那里集结无比强大的兵力,这就是英国的 勇敢政策的鲜明证据。”在这个历史时刻,在这儿的法国人和英国人中间,充满了 一种互相尊重和友谊的气氛。接着大家就谈到正题。丘吉尔对戴高乐说:“让我们 研究一下我们在法国合作的问题,随后你就到美国去,向总统提出来,他可能会接 受,那时我们就可以把它付诸实行。无论如何,你要去跟他会谈,这样他才会软化, 并在某种形式下承认你的政府。”“为什么你硬要我到罗斯福跟前去作法国政权的 继承人?”戴高乐当即辛辣地回答说,“为什么你认为我必须把我在法国当权的资 格交罗斯福审议? 法国有自己的政府,在这方面,我无所求于美国,就是对英国也无所求。”现 在,戴高乐把他新近听到的最不愉快的消息端了出来。它关系到盟国军政府。戴高 乐说:“我刚刚得到消息说,尽管我们再三警告,有人为即将登陆的部队和工作人 员提供所谓的法国货币,这种货币是外国铸造的,共和国政府绝对不予承认。但根 据盟军司令部的命令,这种货币将在法国领土上作为法币强行流通。”这时,坐在 贝文对面的比约特将军插话说:“还有一点,这种纸币印出后还有一个拼写错误。” 戴高乐接着说,“现在我们搞清楚了,昨天,根据美国总统的指令并征得你的同意, 艾森豪威尔将军将宣布把法国置于他的管辖之下。在此情况下,你怎么能指望我们 在这样的基础上进行谈判呢?”“你又怎么能指望我们英国人采取与美国人不同的 立场呢?”丘吉尔反过来大声质问戴高乐说,“我们要解放欧洲,但是没有美国人 就办不到。我们要把这一点说得明明白白。当我们在欧洲和海洋之间进行选择时, 我们总是选择海洋,当我在罗斯福和你之间进行选择时,我总要选择罗斯福。”最 后的这番话显然深深地刺痛了戴高乐的自尊心。坐在一边的外交大臣艾登摇了摇头, 他似乎也不相信丘吉尔怎么讲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时,劳工大臣贝文走过来,为了让别人都能听到,他大声地对戴高乐说: “首相对你说,无论如何他是赞成美国总统的。你要知道,那是他个人的看法,绝 不是以英国内阁的名义来说的。”他这一番话总算稍稍缓和了一下车内紧张的气氛。 然后,丘吉尔把戴高乐带到了附近的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司令部。总司令在树林 深处,墙壁上挂满了地图的小屋中,对这两位领导人详尽和稳重地介绍了登陆的计 划和准备情况。船只随时可以出港。飞机待命起飞。几天来,军队都已经上了船。 8 个师团和渡海、登陆的许多机械设备,都已经全面地准备妥当。由海军、空军和 伞兵部队进行掩护的工作也无可挑剔。 戴高乐听着艾森豪威尔的介绍,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气势磅礴的登陆场景, 他无不佩服盎格鲁萨克逊人为了建立自己的“计划”所施展的才能真是达到了登峰 造极的地步。 “但是,”艾森豪威尔带着踌躇不安的面色,继续说道:“目前天气十分恶劣, 假如在7 日或17 日之前不进行登陆的话,月光和潮水将使登陆推迟一月。无论如 何,最迟明天必须发布进攻或延迟的命令。”“依将军您看,在这样的时刻应如何 决断?”艾森豪威尔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紧盯着戴高乐。 “我只向您说一句,如果我是您的话,我决不推迟。我认为天气的危险比推迟 几个星期的危险要小些,因为推迟就要使执行任务的人精神长期紧张,也有泄露军 事机密的危险。”当戴高乐准备告辞时,艾森豪威尔显得有些局促,他递给戴高乐 一份打印文件,并说:“这就是我准备向西欧人民发表的声明,特别是对于法兰西 人民。”戴高乐浏览了一遍,当即表示这个文件不能令人满意。 艾森豪威尔已经领略过戴高乐的脾气秉性,当即向戴高乐保证说,“这只是一 个草稿,我准备按您的意见修改。”双方约定,第二天具体商谈修改意义。 丘吉尔陪同戴高乐一起回到列车中,戴高乐对丘吉尔毫不隐讳地谈了自己内心 的忧虑。因为在光明的战斗前景上,又一次出现了一种笼罩在戴高乐政府上的阴影。 的确,华盛顿为艾森豪威尔撰写的声明,戴高乐是不能接受的。按照这个声明 的原文,艾森豪威尔对挪威、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人民所讲的话严格地限于军事 问题,这是无可非议的。但他转过来对法国人民讲话时,调子改变了,他要求法国 人民执行他的命令。他的讲话中根本没提到戴高乐或者民族解放委员会,更不稍说 临时政府这一新名称。法国人民将被告知:“如果没有相反的指示,在行政机关中, 人人应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等法国全境解放后,由“法国人自己来选举他们的 代表和政府”。 戴高乐对这一声明甚为反感。他说:艾森豪威尔“在表面上自命为担负我们国 家的责任,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有权指挥军队的盟国将军,他没有任何资格来干涉 我们的内政,何况他也是无法进步一干涉的。在这个声明中,它对法国的政权只字 不提,这个政权几年来是鼓舞和领导我国人民作战的力量,这个政权也把大部分法 国军队的荣誉委托给艾森豪威尔指挥。无论如何,我在6 月5 日上午,交给盟军总 部一份我们能够接受的文本。正如我所估计的那样,他们答复我说,这个声明文件 来得太晚了,因为声明文件都已经印制妥当,随时准备要投掷到法国的本土上。” 6 月5 日,戴高乐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伦敦。当天晚上,世界历史上,最大的一次 两栖作战第一步偷袭行动秘密开始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