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了母亲的微笑 1944 年6 月5 日午夜,深沉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在朴茨茅斯港湾停泊场 上,聚集着成群的船只,并且做好了充分准备,可以随时随地起锚,驶向大海,可 是出发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大量的登陆艇顺着波涛上下波动着,暮色茫茫,着实难 以分清它们的轮廓。 此时,在英国20 个机场上,数千架飞机也在暮色苍茫中,静静地等候着…… 刀出鞘,箭上弦的时刻即将来到了。午夜过后11 分,“霸王计划”的第一步偷袭 行动——“泰坦”行动开始了。 “泰坦”行动的第一组人员在瑟堡半岛3000 英尺上空从一架“斯特灵”轰炸 机上跳了下来。头一名跳伞者是特种空军部队的诺埃尔·普尔中尉,另外三名伞兵 跟着他跳了下去。普尔碰了一下机尾,便坠入云雾之中。降落伞自动打了开来,普 尔昏沉沉地降落在圣洛正西五英里、去库汤斯路旁的一片草滩上。醒来之后,他发 现备用品中的鸽子笼,便给伦敦写了一封信,简要地报告了着陆地点的情况,然后 装入鸽子脚上的小筒内,便把鸽子放了。普尔中尉是登陆日那天盟军空投到法国的 第一位前哨兵,也是第一个从法国把情报送回英国的人。 普尔小组离机数分钟后,“泰坦”行动第二组四名伞兵在哈里·“雏鸡”·福 尔斯的带领下,在同一地区降落。为了使他们看上去象是一支空降部队的先导,随 后又派了数架“斯特灵”飞机,空投了200 个只有真人一半大小的假伞兵。德国人 后来把这些假伞兵称作“洋娃娃”。随后,飞机空投下的数干支伪造的步枪和机枪 开始爆炸。问时,普尔和福尔斯带着伞兵们装起了扩音箱。开始播放事先录制好的 枪炮、迫击炮、士兵的咒骂、指挥官的命令等混杂声音。 在每一块驻有德军机动部队的地区,盟军都采取了类似的行动,似乎都突然出 现了盟军伞兵部队,小至一个连,大至一个旅。这些行动旨在制造混乱,让德军及 伞兵部队陷入对诺曼底村野的搜寻之中,而真正的盟军空降部队则在横跨奥恩运河 的蒙特布尔和卡朗丹之间完成了着陆,建起了空降场。 几小时之内,那些“洋娃娃”和噪音发生器将会把巴黎的德军高级指挥部搞得 晕头转向。“泰坦”行动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参加,使用的飞机和技术装备也屈指可 数,但却为登陆行动起到了巨大的配合作用。 午夜过后,6 月6 日凌晨,世界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两栖作战经过长期的准备和 谋划终于开始了。盟军2395 架运输机和847 架滑翔机,从英国20 个机场起飞, 载着3 个伞兵师向南疾飞,到法国诺曼底海岸后边的重要地区空降伞兵。东方渐渐 透出黎明的曙光,英国皇家空军的1163 架飞机,对勒阿弗尔和瑟堡之间事先选定 的敌军海岸的10 个堡垒,投弹5853 吨。天亮以后,美国第八航空队的轰炸机开 始出击,1083 架飞机在部队登陆前半小时,对德军海岸防御工事投弹1763 吨。 然后盟军各类飞机同时出击,轰炸海岸目标和内陆的炮兵阵地。 当天已大亮之时,一幅海湾的触目惊心的全景便呈现在士兵面前。盟军海军成 百艘的船只朝法国北部海港进发,数不清的烟筒、桅杆和防空气球使英吉利海峡显 得更加拥挤不堪。接着重型战舰也投入了战斗。只见“罗德号”巨舰,很快超过了 单纵舰队。它的主舷炮,一次又一次地喷射着排炮。喷火式飞机成中队编队飞行, 不时掠过军舰的桅杆,朝法国北部沿岸猛扑过去。 顿时,整个法国沿岸尘上飞扬,硝烟弥漫。炸弹的爆炸声和炮弹的啸音,汇成 一曲战争交响乐。盟国部队进攻的时刻,复仇的日子来到了。 上午6 时31 分,美军开始在奥马哈和犹他滩头登陆。在这之后,英国和加拿 大军队也陆续在事先选定的海滩登陆。清晨传来的消息说明,进攻舰队几乎在未遭 敌军阻击的情况下渡过了英吉利海峡;全部海空运输部队已经登陆,正在巩固阵地。 守卫法国海岸线和荷兰的是隆美尔的B 集团军群。此时隆美尔正在家里睡大觉, 登陆作战打响的前夜,他乘飞机赶回自己的庄园赫林根,庆祝他妻子的生日。在伯 希特斯加登德军最高指挥部里,希特勒和参谋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也都在鼾睡中。 盟军胜利登陆的喜讯到处传扬,也传到了伦敦卡尔登花园戴高乐的办公室,戴 高乐十分激动,这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一天啊! 6 月6 日清晨,就在登陆战役打响的同时,按照盟国事先的安排,流亡在外的 欧洲领导人——挪威国王、荷兰女王、卢森堡女—203 —大公,比利时首相,相继 在无线电广播上对他们的人民发表讲话。紧接着,艾森豪威尔宣读了他的声明。随 后,应该是由戴高乐将军向法国人民讲话,但他却拒绝这一安排。 不是戴高乐不愿意向法国人民讲话,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的想对他的祖国人民 大声呼唤:“这是解放法国的战役,也是法国自己解放自己的战役。”但是,如果 他接受盟国的安排,特别是紧跟艾森豪威尔总司令之后讲话,这就意味着戴高乐承 认前者所说的一切,而艾森豪威尔所发表的声明却是戴高乐不能赞同的。戴高乐本 人希望允许他在当日晚上利用英国广播公司的电台发表讲话。 如同往常一样,他如愿以偿。当天下午6 时,戴高乐独自一人进行播讲。 这是一个等待已久的激动时刻。 戴高乐怀着无比的热情,用他那为人熟悉的声音说道:“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当然这是法国的战争,也只是法国的战争。……凡是法兰西的儿女,不论他们 在哪里,也不论他们是谁,他们唯一而神圣的义务是尽一切力量打击敌人。……必 须严格遵守法国政府及由它任命的法国领导人的命令。……在我们的血和泪所凝成 的乌云后面,现在正在重新出现象征着我们伟大的太阳!”戴高乐的讲话通过无线 电波传到了法国本土,法国各地抵抗运动的成员们分别聚集在一起,激动地聆听戴 高乐的号召。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盼望已久的时刻。 在戴高乐的号召下,法国抵抗运动领导下的各种爱国力量紧急动员起来了,复 仇的烈火从一个省烧向另一个省,从一个城市烧向另一个城市…… 法国游击队怀着满腔仇恨袭击德军的桥梁和临时军火库,切断电话线,拆毁铁 路线,为了配合盟军的进攻,在法国各地执行着进行游击破坏活动的使命。布列塔 尼半岛上的游击队更是成为盟军最高司令部密切关注的焦点。 此处的游击队员有一项不仅对“霸王”战役而且对“坚韧”行动意义十分重大 的使命。为了配合诺曼底登陆,游击队的任务是切断布列塔尼同法国其他地区的联 系,尤其要设法阻挠驻守该半岛的145000 德军向诺曼底增援。 同时,为了配合“坚韧”行动。游击队还加强了活动,给德军造成一种错觉, 认为布列塔尼地区也可能出现大规模登陆作战。因此,布列塔尼游击队的秘密活动, 比起法国任何其他地区,都更加广泛和频繁。 自从登陆日以来,盟军向布列塔尼半岛空投了大批特种作战小分队,负责武装、 训练和领导该地区的游击队。空降非常顺利,而巨数小时之内基地就在杜沃特森林 建立起来,特种作战部队和当地游击队便开始出击骚扰德军。当他们听到电台广播 的行动指示——“拿破仑的旗子难道总是在佩罗斯——基勒克的上空飘扬吗?”— —之后,便发起全面出击,和盟军大部队开入半岛的时间基本吻合。 6 月18 日拂晓,德军以一个旅的兵力向游击队据点发起了进攻。穷凶极恶的 德军用曳光弹引着了干柴,点起了森林大火,300 多名游击队员不是英勇战死就是 失踪了。据说德军捉到了35 名俘虏,让一名德国牧师给他们集体做了忏悔后全部 枪杀了,数十座农庄被烧毁。但是德军的暴行并没有吓倒法国爱国者,他们喊出: “血债必须用血偿还!”很快地,布列塔尼半岛又组织起8000 名武装的和22000 名没有武装的“马基”游击队。 尽管游击队出兵不利,损失惨重,但却相当成功地延迟了布列塔尼地区的德军 部队向诺曼底的增援。隆美尔的战略是同步兵色围盟军的桥头堡,同时重新调配装 甲部队,以期进行强大的反攻。可惜的是,隆美尔没有足够的步兵来完成对盟军的 包围。由于游击队的活动和盟军的轰炸,驻守布列塔尼的各步兵师无法按时到达前 线。德军的伞兵部队也在这一地区遭到了同样的阻击,大大延误了战机。号称“帝 国”的第二党卫军的装甲师,是世界上最精良。战斗力最强的战斗部队,但它在从 佩里高到诺曼底的路上,同样遭到了游击队传奇般的骚扰和袭击。 布列塔尼半岛的法国游击队,他们积极响应戴高乐的战斗号召,为了自己祖国 的解放,不惜付出重大牺牲,他们以自己英勇斗争大大推迟了“帝国”装甲师到达 前线的时间。该师在登陆日之后第17 天才到达诺曼底。据法国官方公布的战报, “帝国”装甲师从佩里高到诺曼底途中,共死伤4000 人。此外,几十辆克虏伯工 厂的骄傲——“风暴”式坦克和宽履带坦克被击毁、烧掉,充分证实了诗人拜伦说 过的,那些“衣不遮体的爱国者们”是发动游击战争的威力。 为了更好地把法国本土内的爱国力量统一组织起来,1944 年初,戴高乐正式 建立了内地军,把地下抵抗运动的一切武装和非武装的军事组织,都统一在“法国 内地军”之中。内地军没有一个全国总参谋部,只有一个地区的司令部,有省一级 的司令部。内地军是由志愿人员组成的,为了加强对这支军队的统一指挥和领导, 1944 年4 月,柯尼希将军被任命为总司令,管辖驻在英国的全部法军,以及能够 配合盟军登陆部队作战的法国内地军。尽管地下力量的行动必须从外部由一个非常 集中的司令部来指挥,但是,游击队由于本身的性质,活动却是分散的,他们在不 同的地区和不同的时间展开活动,机动灵活地配合盟军利法国主力部队的军事行动。 由于地下游击战的特点,很难估计游击队在这样大规模作战中取得的成绩。因 此,要估计抵抗运动在解放法国的战役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最好还是听听他们的敌 人和盟友是怎样说的。 德国占领兵团情报机关的报告中有这样一些话: 6 月7 日在奥里亚克:“形势危机,我军不断遭到袭击。”6 月9 日在上比利 牛斯:“我方部队不断受到袭击。这些匪帮使我军安全受到严重威胁。”6 月10 日在多尔多涅:“第11 装甲师每天都不得不与散布在多尔多涅各地的恐怖分子互 相扭打,部队进展甚慢,有时一干只能前进几公里。克菜蒙——费朗——利摩日地 区完全落入恐怖分子手中。全区铁路交通完全停顿。部队移动十分困难。”…… 就是盟军也对法国内地军的锐气感到震惊。他们像受到内地军打击的德军一样, 原先对他们的估计也过低了,盟军指挥部6 月底宣布,战果超出他们期望之外。艾 森豪威尔将军也不得不承认,法国内地军的贡献等于15 个正规师。他们实际上等 于是一支在关键时刻到来时已经着陆的伞兵。 戴高乐在伦敦的几天中,不断地接到战争的喜讯。特别是当地得知贝叶城成为 法国被占领区第一个获得解放的城市时,他更是彻夜难眠,激动万分。 6 月14 日,戴高乐怀着激动的心情,在朴茨茅斯港湾登上“战斗”号驱逐舰。 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舰艇剖开深蓝色的海面,激起雪白的浪花,驶向一望无垠的 大海。 站在甲板上,戴高乐挺直身子,双手紧紧握往扶手。风声呼呼,愈吹愈烈,浪 花泛起的泡沫不时地拍打在甲板上。这个时候,戴高乐将军却没有心思留意这些, 他那付专注的面孔一直盯着前渐渐地,海平面上出现了贝叶高楼林立的轮廓。这时, 戴高乐只感到激动的心情像海浪一样汹涌激荡,他真想大声地呼唤:“我的苦难深 重的祖国啊,您的儿子回来了!”话没有喊出来,但它却像烈火一样在他的心中燃 烧,像雷电一样,在他的周身震荡。 “战斗”号驱逐舰终于靠岸了。一上岸,戴高乐便受到法国人民和武装人员的 热烈欢迎。当戴高乐进入贝叶城时,他从一条街步行到另一条街。居民们看到戴高 乐将军都甚为惊讶,随后是热烈欢呼,或泪流如注。他们走出家门,怀着无比激动 的心情跟着他走。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汇成了一股长长的人流。孩子们把他包围起 来,妇女和老人则向他诉说四年来的痛苦生活和法西斯匪徒在这里犯下的滔天罪行。 望着纯朴的法国人民,戴高乐顿时心头感到从苦难的深渊中涌起民族的喜悦、自豪 和希望,他时时到刻都沉醉在这种爱国激情之中。 在一个钟头前还悬挂贝当肖像的县府大楼前的广场上,戴高乐向聚集在这里的 居民发表讲演。当地县长莫里斯·舒曼在戴高乐发表讲演前,激动地向群众宣布道 :“荣誉和祖国!我们的戴高乐将军回来了!”在群众的欢呼声中,戴高乐对他的 人民说:“敌人毕竟是敌人,我们的任务就是击败他们。法国一定会胜利的。事实 上,这就是一场民族革命。”广场上的群众沸腾起来了。四年来,在德国法西斯铁 蹄下饱受苦难的人民,今天第一次听到一个法国领导人在他们的面前讲话。 戴高乐号召人民积极支援盟军作战,积极支援法国内地军和正规军作战,狠狠 打击敌人,为解放自己的祖国作出贡献。戴高乐说:“我们法国人要永远记往6 月 6 日这一天,这是伟大解放战争的第一天。从这一天起,我们在法国本土上开始了 反攻;从这一天起,我们要获得胜利,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从法西斯的铁蹄下,要获 得解放!”戴高乐为了让人民牢记“6 月6 日”这个神圣的日子,最后背诵了著名 诗人拜伦的《唐璜》中的诗句: “那是夏季的一天——六月六日,我对于日期喜欢说得确切,不仅哪一代哪一 年,也要说明哪一月;它们像是一种驿站,命运女神在那里调换马匹,使历史改变 调子,然后越过帝国和国家疾驰而去,留下的除了编年史外没有别的,要么还有死 后才能进去的天堂。 日子是六月六日,时间大约六点三十分——战斗或许更近七点……”戴高乐的 话音刚落,广场上又一次掀起暴风雨般的欢呼声。当地居民不仅记住了6 月6 日这 难忘的日子,也记住了6 月14 日,戴高乐进入贝叶这激动人心的一天。 1944 年6 月15 日清晨,戴高乐乘“战斗”号回到朴茨茅斯,其后又回到伦 敦。他高兴地看到英国报纸用大字标题报道他重返法国的消息。 当日下午,艾登来到卡尔登花园拜访戴高乐,这是戴高乐结束伦敦之行的最后 一天。在艾登看来,罗斯福只等戴高乐去华盛顿就会改变他的看法。 戴高乐也非常清楚,法英合作至今未能建立在更好的基础上,华盛顿政府的影 响是很大的。可以说,在对外关系中,美国是所有链条中最重要的一环,这个环节 打开了,其他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于是,在结束了伦敦之行后,戴高乐决定接受罗斯福的邀请,到美国访问。 在此期间,比利时、卢森堡、南斯拉夫、挪威、波兰和捷克的流亡政府均承认 了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此外,戴高乐又以国家元首的身份访问了意大利和梵蒂 冈。所有这些,都有效地提高了他的地位。因此,在戴高乐决定对美国出访的时候, 他依然坚持他是代表法国去向最强大的西方国家对战争作出的贡献并向法美两国人 民之间的友谊表示个人敬意的,任何会谈都只是两国政府首脑之间彼此平等地交换 意见。6 月24 日,戴高乐将军在致—209 —驻华盛顿代表的电报中明确地表示了 他的立场:“我既下需要什么,也不打算特别要求什么,尤其是关于让美国正式承 认临时政府的问题,我认为是无关紧要的。因此,我不准备提出这一问题。”1944 年7 日6 日下午,戴高乐乘罗斯福总统派来的专机抵达华盛顿。在机场,他被当作 一位高级军事领导人,受到鸣礼炮17 响的欢迎,没有得到给予国家元首鸣礼炮21 响的礼遇。从戴高乐走下舷梯的那一刻起,他便从欢迎的阵容中感受到了,尽管是 正式邀请,但罗斯福总统对他的立场并没有改变。 迎宾车队穿过市区,直抵白宫。罗斯福总统笑容可掬,带着他那为人所熟知的 魅力站在白宫门前迎接,国务卿科德尔·赫尔站在他旁边。罗斯福再次用法语欢迎 他的客人:“我见到你是多么高兴啊!”用茶以后,罗斯福和戴高乐进行了第一次 长时间谈话。首次会谈之后,戴高于被送至布莱尔大厦,这是美国政府惯常用作接 待贵宾的一座古老而奇特的寓所。一年前,罗斯福总统的中意人吉诺将军曾在此受 到同样的礼遇。 身败名裂的吉诺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了,而这位勉强为总统承认的低级将领这次 成了座上客,并置身于美国官场的巨大权力中心。罗斯福总统恐怕也没有想到局势 发展变化得会是如此之快。 7 月7 日,也就是戴高乐访问华盛顿的第二天,罗斯福总统在白宫设午宴款待 戴高乐将军,并发表了非常友好而动听的讲话。在讲话中,他老练地回避任何政治 纠纷问题,他说: “我认为,法国有些东西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存在,这就是不仅对我们,而且 对全世界都珍贵的文明精神……岁月流逝,我们已看到法兰西的黎明来到了,我们 已看到这一文明将获得全部解放,不仅是过去的文明,而且比战争以前更加吸引人, 更伟大的文明都将获得全部解放。”罗斯福在真诚地向法国致意后,又特别亲切地 对戴高乐将军说道:“一年以前,也就是去年的一月,我第一次会见了戴高乐将军。 我非常高兴我们今天又有第二次会晤,我希望还有第三次,乃至更多次的会晤…… 在法国人和美国人之间,或戴高乐将军和我本人之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一切都会 得到很好的解决。毫无例外,戴高乐将军和我本人,今天早上曾谈到涉及全世界的 许多事务。我们对世界前途的看法完全一致,并且同意解除德国武装,使其近五年 发生的事情在今后50 年内不再重演。”午宴是在极其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坐陪 的还有国务卿赫尔、前驻维希政府大使威廉·李海海军上将以及美国其他高级官员 和代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非常自信的神态,对战后世界的前途充满了信心。 随后,戴高乐来到阿林顿公园向无名英雄墓致敬。然后,又到医院看望垂危中 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远证军司令潘兴将军,并瞻仰了乔治·华盛顿纪念碑。 在以后的几天中,戴高乐在布莱尔大厦不断地接受人们的“觐见”。来访的人 中有美国副总统亨利·华莱士,也有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乔治·马歇尔将军、 美国砚队总司令欧内斯特·金海军上将。 可是,戴高乐访问的真正目的是同罗斯福总统进行推心置腹的会谈。然而,会 谈的结果又是如何呢? 戴高乐在美访问期间,共和罗斯福举行了两次单独会谈,他们俩人是在罗斯福 书房里的写字台旁会见的。戴高乐发现总统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纪念品、勋章、祈福 消灾的偶像等古怪的玩意儿。 会谈始终围绕着法美关系和未来世界的组织问题。罗斯福滔滔不绝地、大而化 之地描绘了他为摆脱了纳粹德国恐怖的世界所制定的蓝图,整个蓝图表现出的是他 自己想从胜利中争取权力的愿望。罗斯福说,美国的孤立主义是过去的一个最大的 错误,他设想在将来建立一个由四大国组成的理事会,前三个是美国、苏联和英国, 第四个不是法国,而是中国。而且,他还打算通过国际法来建立一个由这四大国组 成的常设干涉机构来解决全世界的问题。但是在西方,真正有分量的只有一个大国, 那就是美国。因为正如罗斯福所阐明的那样,蒋介石的中国需要美国援助,而英国 人则因他们的帝国前途未卜,将会听命于美国的意志。在这种宏讳的前景下,古老 欧洲的问题,不管是东欧还是西欧,在罗斯福看来都是次要的。 根据这一推断,总统心目中的战后世界中,法国是无足轻重的。对此,戴高乐 竭力想使罗斯福理解,在他掌舵之下的一个复兴的法国具有远远不可忽视的分量。 他说:“西方国家应该得到复兴。如果它复兴起来,世界其他地区都将以它为榜样。 如果它衰弱下去,蛮横的暴力就要席卷一切。尽管西欧存在分歧,但是它对于西方 还是重要的。任何东西都不能代替西欧古老民族的勇气、力量和深远影响,法国的 情况尤其如此。法国是欧洲的大国,只有法兰西,无论过去、现在或将来都是你们 的盟友。”说到这儿,戴高乐稍稍停顿了一下,呷了一口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 你们准备在物质方面帮助法国,这对它是十分宝贵的。但是,应该在政治上使它恢 复活力和自信,从而恢复他的作用。如果有关世界的重大决定没有法国参加,如果 法国丧失了它在非洲和亚洲的殖民地,一句话,如果战争的结局给它造成一种战败 者的心理,那它怎么能起作用呢?”罗斯福对戴高乐所阐述的论点表示理解。不管 怎么说,他对法国的感情,或者至少是对他过去想象中的法国的感情是强烈的。但 是,也正是由于这种感情,使他对法国昨天的惨败感到失望和愤慨。罗斯福颇为痛 心地追述了他对法国在战前年代那种政治上无能的状况的感触。他说:“我这个美 国总统,甚至有时还记不住法国政府的短命总理的名字。在这儿,现在你看到我的 国家是多么的殷勤接待了你。但是这出悲剧演完后,你是否还是政府的首脑呢?” 很显然,罗斯福依然在坚持自己的立场,他将不会支持任何总统候选人、任何政党。 关于法国解放后,谁来执政这一点,他认为,只有法国人民自己选择适合他们的政 府形式,并由他们自己选举国家领导人。对于戴高乐和他的临时政府,罗斯福依然 抱着敌视和不信任的态度。 虽然要驳倒总统的某些观点并不难,但是,戴高乐抑制住自己,因为他已经看 到了处于权力顶峰的罗斯福总统他现在所考虑的只是怎样使戴高乐理解他自己想从 胜利中达到什么样的政治目的,而法兰西在他所描绘的奇妙的巨幅画面中,只是处 于无足轻重的地位。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谈话就如法国人所说,是“聋子的对话”, 再争辩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因此,戴高乐只淡淡他说,“总统的见解终于使我 相信,在国际事务中,理论和感情同强权的现实比较起来是无足轻重的,最重要的 是人们所掌握的和坚持的事实;法国要恢复它在世界的地位,只有靠自己”。 这时,罗斯福也笑了起来,他说,“我们将尽力而为,但是,若说为法国服务, 的确谁也不能代替法国人民。”尽管在分歧的问题上,两人总是各讲各的,谁也不 愿听取对方的意见,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友好的气氛中分手的。当戴高乐起身告辞时, 罗斯福总统坐在他的推车中,送戴高乐走了一会儿。在走廊中,有一扇门敞开着。 “您看看我的游泳池,我就在那里游泳”,罗斯福仿佛在向他的残疾挑战,用 手比划着对戴高乐滔滔不绝。罗斯福克服困难的惊人毅力和顽强精神再一次给戴高 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戴高乐不禁向这位有着坚韧毅力与瘫痪作斗争的“快乐勇上”致以崇高的敬意。 离开华盛顿以前,戴高乐把比塞大兵工厂工人所制的机械珍品一只小潜水艇送给罗 斯福总统。罗斯福总统则回送给戴高乐一张他自己的照片,上面写着亲切的字句: “给我的朋友戴高乐将军!”就高乐没有在美国逗留过长的时间,因为离美国大选 只有几个月了,他不愿引起自战争开始以来就不赞成美国对法政策的新闻界对国务 院和罗斯福的敌视。但是,在短短的访问结束时,戴高乐在驻华盛顿大使馆举行记 者招待会,吸引了大批法国记者和美国记者。 当戴高乐进入会场时,人们起立向地欢呼,在场的记者们惊奇地发现在他们面 前的是一位和蔼可亲、高尚和持重的人。 记者招待会一开始,戴高乐首先用英语说道,“早上好,女士们,先生们。” 接着,他用法语宣读他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戴高乐谈了他这次访美的目的是与罗斯 福总统讨论共同关心的重大问题。他说: “我将带着在美国首都逗留期间留下的美好印象离开这里。我这次有机会同许 多内阁成员……国务卿、议员、将军们会晤。我认为,我们达到了罗斯福总统和我 本人为此行确定的目标,原则上我们就这场战争中和战争结束后美国和法国共同关 心的问题客观、坦率地交换了意见,还议论了将来建立世界组织的问题。我们应当 迫使德国和日本完全投降,然后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国与国的 团结不再是一句空话。”戴高乐的讲话不时地被记者们的掌声所打断。随后,戴高 乐接着说: “罗斯福先生高瞻远瞩,理解问题,他的理想主义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 我则尽力向他说明了法国在逐渐摆脱暂时的灾难以后,首先和盟军按照自己的地位 共同专加作战,一步步走出它暂时的苦难。它打算先与盟国一起参战,进而分享世 界和平生活。”在戴高乐结束了他的演讲之后,记者们纷纷向戴高乐递条子,提出 各种问题。当时有位记者问道:”有人说法国将不是从战争中涌现出来的四大强国 之一。法国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国吗?”戴高乐坚定地回答:“空谈改变不了事实。 很明显,如果不把法国摆在大国地位,就不可能有真正的世界组织。”戴高乐在会 上谈笑风生,不卑不亢,给美国新闻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在公众舆论中引起了 强烈的反响。 美国著名评论家杰弗里·帕森发表文章说:“国务院继续拖延承认法兰西民族 解放委员会使美国盟友感到为难和恼火。英国和苏联政府已明确通知我们,它们希 望考虑立即承认。”美国公分舆论普遍认为,戴高乐将军的华盛顿之行,如果说没 有改变罗斯福总统对他的看法的话,至少在承认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这一重大问 题上引起了美国新闻界和公众舆论的关注。美国公众舆论随后掀起了一场支持戴高 乐的运动,由于坚定不移,据理力争,白宫被迫再次做出让步。 7 月10 日,戴高乐结束了华盛顿之行,随后访问了加拿大。7 月13 日,他 乘飞机回到了阿尔及尔,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在法国行政管理权上他终于取得了 胜利的消息。关于法国行政管理权问题,阿尔及尔、华盛顿和伦敦终于达成一致协 议。协议承认只有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才有管理法国的权力;只有它才享有与盟 国取得联络以及向盟军提供心需的劳务的资格;只有它发行的货币可以兑换解放法 国的盟军所持的美元和英磅。至此,“盟国军政府”方案彻底破产。法国保往了独 立和主权。 这天晚上,戴高乐激动地在日记中写道:“现在,让法国的大战展开吧! 让在我们的内地军协助下的盟军与我们的军队一道从诺曼底冲向巴黎和罗纳河 谷吧!”戴高乐回到阿尔及尔的两个星期中,盟军正从诺曼底发起攻势,向巴黎挺 进。 四年多来,巴黎一直是人们所厌恶的纳粹占领军的统治中心,现在它又突然成 了吸引人心的磁铁。因为随着盟军的不断挺进,德军已是节节败退,苟延残喘,巴 黎的解放已是指日可待。于是,巴黎城这个曾被囚禁、被麻醉的巨人终于从酣睡中 清醒了,同时,也唤醒了一些政治阴谋家的野心。维希政府的实权人物皮埃尔·赖 伐尔便把一双贪婪的眼睛投向了巴黎。 赖代尔是一个诡计多端的野心家。1940 年他投降了希特勒。曾先后任维希政 府的外交部长和总理,甘心事敌,干尽了坏事。然而,当德军已成惊弓之鸟,盟军 即将解放巴黎的时候,他又不惜清除辛德分子,组建新的政府,讨好盟国,以取代 戴高乐的临时政府。具体说来,他的计划是在巴黎重新召集1940 年的“国民议会”, 并建立一个所谓“联合政府”,然后把它当成合法的政府,来欢迎盟军进入首都。 这样就可以使戴高乐在他的政府还未得到法律上的正式承认之前,就面临着在法国 首都已有一个掌握实权的政府这一既成事实。 为了达到上述目的,他以惯有的手法和不顾一切的勇气进行着这一计划。为此, 他打算清洗他政府里的辛德的极端分子戴阿、达尔南、博纳尔和布里农。同时,为 了使这个计划具有复兴共和国的外貌,他极力寻找这样一个杰出的人物参加政权: 在国会里有代表性,在反对贝当的政策方面很著名,同时在国外又有相当声望。最 终他选中了曾任政府总理和国民议会议长的著名政治家赫里欧先生。然而,此人正 囚禁于德国集中营,赖伐尔在取得德国占领者的同意后,就到囚禁赫里欧的马尔维 尔劝说赫里欧,同他一起到巴黎来召集1940 年的国民议会。 然而,筹划中的“联合政府”能否得到盟国的承认呢?这时,赖伐尔通过美国 派来的和下院议长联系的昂菲埃尔证实了华盛顿方面有排斥戴高乐的计划。而此时, 德国人对他的计划也很赞成,并暗中予以支持。实际上,希特勒的外交部长和谋士 里宾特洛甫、阿伯兹和其他人,都认为法国一旦解放,最好在巴黎出现一个包括维 希分子的政府。于是,赖伐尔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实施他的计赖伐尔的这一阴谋,很 快地遭到了以戴高乐为首的抗战运动人士的坚决反对,并对其阴谋予以揭露。他们 声明,1940 年的国民议会没有资格代表法国说话。此时,抗战运动所组织的斗争 正在各地风起云涌,巴黎眼看要解放了。7 月14 日,巴黎市郊举行了声势浩大的 游行,人们到处插上了三色国旗,高唱《马赛曲》,不断高呼:“戴高乐万岁!” 这一天,被囚禁在桑德监狱的政治犯,在监房互相通气,冒着被野蛮镇压的危险在 所有窗户上挂起国旗,高呼“打倒法西斯!”“打倒维希卖国政府!”“打倒赖伐 尔!”的口号,爱国歌声同时响彻全区。8 月10 日铁路工人举行罢工,15 日警 察罢工,18日邮政电讯人员罢工。 巴黎沸腾了,人心向着戴高乐,人们盼望已黎解放。就在这时,法国北部战事 却出乎人们意料地发生急剧转变。 虽然艾森豪威尔非常清楚地知道,解放巴黎将振奋法国部队的精神,也会激励 整个盟军部队,但是,他却在盟军迫近巴黎之际迟迟不作解放巴黎的部署,相反却 把他的首要进攻目标放在了别处。这使戴高乐以及法国作战部队大为震惊。 8 月18 日,戴高乐急匆匆地从阿尔及尔起飞,直抵艾森豪威尔的盟军总部。 8 月20 日,艾森豪威尔与戴高乐就盟军改变作战部署问题进行了交谈。 艾森豪威尔在接受了戴高乐对盟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胜利进军的赞扬以后,向戴 高乐介绍了当前的战局。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作战部署图讲道:“巴顿的第3 军正带 领布莱德雷军团向前追击,并准备分为两个纵队越过塞纳河。一个向巴黎北部进抵 芒特,另一个从巴黎南方到达默伦。在巴顿的后面,指挥美国第1 军的霍奇将军, 把部队再度集结起来,这支军队在俄恩地区刚刚肃清了德军。在布莱德雷左翼,蒙 哥马刊的军队击退了德国人的抵抗,逐步向卢昂推进。他的右翼是空的,我打算加 以利用来促使巴顿直捣洛林省,依照军备供应的可能向最大纵深推进。在德军重新 集结之前,战争就会很快地结束。”从艾森豪威尔的介绍来看,一点进攻巴黎的迹 象都没有,这使戴高乐感到惊异和担心。戴高乐不解地问道:“从战略观点上看, 我不了解为什么要从默伦、芒特、卢昂以及其它各处越过塞纳河,为什么单单不从 巴黎越过塞纳河?况且巴黎是交通中心,而交通今后对于你们是不可缺少的,尽快 予以恢复是有利的。如果是别的地方,而不是法国的首都,关于我的意见,您可以 不受任何约束,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战事是归你指挥的,但是,巴黎的命运跟法国 政府有密切关系,因此我不得不进行干预并请你指挥军队直下巴黎。首先要派勒克 莱尔率领的法国第2 装甲师担负这个任务。”在戴高乐“为什么不进攻巴黎?”的 质问下,艾森豪威尔脸涨得通红,显得很窘,心中似有难言之隐。他只是解释说: “攻打巴黎会造成严重的破坏和居民生命的重大损失,请您能够理解这一点。”戴 高乐同意这点,但他继续争辩说:“既然抗战运动已经起事,再不进攻就没有道理 了。”艾森豪威尔回答说:“抗战运动动手太早了。”“既然你的军队此刻已经到 了塞纳河,怎么能说动手太早呢?”戴高乐反问道。 最终艾森豪威尔理屈辞穷,他只得向戴高乐保证,虽然他还不能提出确切的日 期,但不久就会下达向巴黎进军的命令,并且答应这项任务将留给勒克莱尔率领的 那个师去执行。 戴高乐记下了这个诺言,临别时警告艾森豪威尔说:“我认为巴黎的解放对全 国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因此,假使盟军的命令下得太迟,我准备亲自把法国第2 装甲师投向巴黎。”艾森豪威尔的踌躇不定,使戴高乐得出了这样的推断。推迟进 攻是罗斯福下的命令,因为他指望赖伐尔让赫里欧重新召集议会的计划会成功,而 罗斯福对任何恢复法国议会权力的建议都很听得进去。毫无疑问,美国人又在玩弄 政治手腕了。 想到这儿,戴高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意愿,他深知自己虽然已是法国民族解放 委员会的领袖,但是要使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领袖,必须首先成为巴黎的解放者。 由此看来,法国的首都必须由法国人自己来解放的时刻到了,一刻也不能停顿。 于是,在盟国部队向法国东部推进的时候,戴高乐的行政官员、警察紧随其后, 接管地方政权。8 月19 日,共产党抵抗部队在巴黎号召起义,第二天,戴高乐分 子便夺取了警察总部。不久,共产党和戴高乐的地下抵抗组织向警察局、邮电局和 政府大楼进攻,激烈枪声到处都是。在随后的几天里,城市的地下组织不断发起攻 击,城外的法国部队步步逼进。此时,守卫巴黎的德军指挥冯·肖尔蒂茨已是内外 交困。 肖尔蒂茨将军统率着一支人数不多的德国守军,就在德军困兽犹斗的时候,希 特勒给他下了一道命令,如果德军撤出巴黎,“必须摧毁一切,不能让任何建筑留 下,无论是教堂还是艺术馆都要炸毁。”就连供水管道也要切断,用希特勒的话说, 就是“一个毁掉的城市就会受到流行病的侵扰。”儿天来,肖尔蒂茨将军惶惶不可 终日,他知道他要是执行希特勒毁掉城市的指示,他就会成为一个毁灭世界上最辉 煌城市的罪人,在历史上遗臭万年。 就在这个时候,艾森豪威尔逐渐改变了他的主意。肖尔蒂茨害怕担当破坏巴黎 的可耻罪名,而艾森豪威尔面临巴黎被毁也不能无动于衷。8 月22 日傍晚,首都 发生激烈巷战的消息,终于促使艾森豪威尔决定行动。 8 月23 日清晨,布莱德雷将军返回设在拉瓦勒的指挥部,把这个好消息转告 了正在等待的法国第2 装甲师指挥勒克莱尔。第2 装甲师已被选为开路部队。当天 下午,勒克莱尔兴奋地赶回装甲师部队,大声地喊到:“立即向巴黎进军!”勒克 莱尔将军统率的坦克师于午夜启程了。涂着法国三色旗的但屯全速向巴黎挺进。在 郊外经过激烈的战斗后,8 月24 日上午,第一支坦克先头部队开进巴黎市区,其 实,整个市区业已被起义军民占领了,沉寂了4 年之久的巴黎大钟从南到北又敲响 了。街道两边,汇集了数不清的居民,人们用美酒和鲜花,迎接自己的但屯手们。 一些美丽多情的少女,更是勇敢地跳上坦克,坐在炮塔上随队前进。 法兰西人民等了四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也就在这一天,戴高乐将军来到塞 纳省省长的办公室。他在那里受到了抗战官员们的热烈欢迎。他一进入大厅,乔治· 皮杜尔就高声喊道:“我的将军!你瞧,全国抵抗运动委员会和巴黎解放委员会都 团结在你的周围。我们请您在这里聚集的民众面前庄严宣告共和国的成立。”戴高 乐回答说:“共和国一直存在着。自由法国、战斗法国、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都 与它形成一体。维希政府过去和现在都是无效的和非法的。 我本人就是共和国政府的主席。为什么我还要宣布共和国成立呢?”说完,戴 高乐走到窗前,向挤满广场的群众挥手致敬,向他们欢呼:“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随之,广场上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法兰西共和国万岁!”的口戴高乐继续向巴黎市 区凯旋前进。 8 月25 日,戴高乐乘车来到奥尔良门,进入黑压压地挤满了欢呼人群的奥尔 良大街。他并没有象人群所预料的那样把车开到市政厅,而是驱车驶向蒙帕纳斯, 那是勒克莱尔的指挥部。 在那里,勒克莱尔兴奋地告诉戴高乐,冯·肖尔蒂茨刚刚签署了投降书,现正 在给他的驻军卜达放下武器的命令。戴高乐感到庆幸的是,肖尔蒂茨最终在良心与 天职之间作出了自己的承诺,要保存巴黎。由此,巴黎这个世界上最辉煌的城市终 于完整无损地回到了法兰西人民的手中。 巴黎解放的喜讯,迅速传遍法兰西、传遍全世界。巴黎城沉侵在狂欢之中。四 年来沉浸在忧郁、压抑氛围中的巴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仍是 辉煌灿烂的不夜城。 当晚,戴高乐将军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兴高采烈的群众面前。在巴黎市政府 大厦,向抵抗运动的军政官员和各界发表了讲话。他说: “你们为什么要我们在自己家里,在起来解放并且亲手解放了自己巴黎的时候, 把激动着我们每个男女公民的激情掩藏起来呢?决不,我们不能把这种深刻而神圣 的激情掩藏起来。这是在我们不幸的一生从未有过的时刻。 巴黎!被敌人蹂躏过的巴黎!横遭破坏的巴黎!受尽千辛万苦的巴黎! 巴黎,到底是解放了!巴黎是自己解放了自己,巴黎是它自己的人民在法兰西 军队的协助下,在全法国、战斗的法国、唯一的法国、真正的法国、永久的法国的 援助和支持下解放的。 当然,盘据巴黎的敌人在我们手下投降了,法兰西义回到巴黎来了,它又回到 自己的家里来了。法兰两虽然遍体鳞伤地回到巴黎,但它却是十分果断坚决的。法 兰西回到巴黎,无数的教训使它清醒过来,它对自己的义务和权利,比任何时候都 要看得更明确。 我首先谈一下它的义务,目前,我们把所有的义务总括为战争的义务。 敌人虽然动摇了,但它并没有被降伏。它还留在我们的土地上。我们不能满足 于借助我们敬爱和令人钦佩的盟军就能把敌人赶出去,我们不能满足于过去。我们 必须以战胜者的姿态直捣他们的国境。所以,法兰西先头部队是以炮击进入巴黎。 所以,在意大利的法国大军在南方登陆后,即迅速向罗纳河流域挺进。所以,我们 那些英勇可爱的内地军要装备起新式武器来。这是为了雪耻,为了报仇,为了正义。 我们必须继续战斗,一直战斗到全面而彻底的胜利为止。在场的同胞们,迁有法兰 西听从我们的人都要知道,这个战争的义务要求全国统一。 有目前的情况下,国家不容许破坏它的统一。国家很知道,为了胜利,为了复 兴,为了使它壮大强盛,必须有它的全国儿女跟它站在一起。国家知道它的儿子, 它所有的儿女。几个可恶的投敌的卖国贼除外,他们知道或将会知道国家法律的尊 严)。不错,法兰西的所有儿女,应当像兄弟般共同携手,走向法兰西的目标。法 兰西万岁!”在一派欢呼声中,戴高乐只感到自己卷进了欢乐的洪流之翌日下午, 8月26 日,戴高乐举行了正式的入城式。沿途到处是欢迎的人群,房屋上下不知有 多少飘扬的旗帜!更使戴高乐感动的是,在目前地下电车和公共汽车尚未恢复行驶、 也还没有汽车的巴黎市区和城郊,有无数的人是徒步进城的。 下午3 时,戴高乐来到凯旋门。临时政府的官员和将军们.以及内地军的许多 军官和战士都站在英雄纪念碑前。戴高乐神情庄重地向乍得团的士兵致以崇高的敬 礼.他们在凯旋门前排成战斗队形。当戴高乐在广场上从官兵们面前经过的时候, 他们都站在车上向这位抗战领袖行注目礼。 穿过阅兵的队伍,戴高乐健步登上纪念碑前的平台,重新点燃起碑前的火炬。 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炬,好象是一个梦正在变成事实。 的确,自1940 年6 月14 日德国侵略者占领这里以后,一切灯火变熄灭了。 随后,戴高乐离开了凯旋门和平台,参加阅兵典礼的人们立即给他让开了一条 路,香榭丽舍大街便呈现在戴高乐的眼前。戴高乐下车步行,他将徒步走完从凯旋 门到中心岛圣母院大教堂的这段路程。 就是这段有限的路程,展现在戴高乐眼前的是人山人海的场景,到处是欢呼的 人群。大约有200 万人。屋颀上是黑鸦鸦的一片人,窗口里密密拥挤着入,人群中 间夹杂着许多旗帜,梯子和柱子上边甚至也爬满了人。凡是戴高乐能看到的地方, 都是阳光灿烂、国旗飘扬下的人群的巨浪。 这不仅仅是一个武器闪烁、军乐嘹亮的阅兵节日,今天更是一个曾经沦为亡国 奴、受尽压迫和摧残的民族,在欢欣鼓舞的景象和自由的气氛中重见天日的节日。 由于每个参加者都选择了戴高乐作为自己灾难中的救星的膜拜活动。 戴高乐在群众无与伦比的欢腾中,在暴风雨般高呼他的名字的时候,激动而又 镇静地走着,尽力使他的视线看到这个欢腾浪潮中的每一个浪头,看到人海中每一 个人的眼睛。戴高乐不时地举起长臂向含泪欢呼的巴黎人民致意,他缓慢而镇静地 朝着中世纪法国的哥特式大教堂走去。在他眼里,这个教堂是法国历史的象征。 在圣母院大教堂门前,无数的法国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要一睹抗战领袖的 风采。面黄饥瘦的儿童们手舞足蹈地向他大声次呼!经受了无数苦难的妇女们笑逐 颜开,向他高呼万岁!饱经岁月沧桑的老人流着眼泪向他致敬! 在戴高乐眼里,他们是多么的相似啊。“你们.都是患难与其的人们!”戴高 乐心想,“至于我,在这种激动欢腾之中,深深感到应该完成一个远远超过自己能 力的任务,充当决定国家命运的舵手。”戴高乐在群众的欢呼声中,走进庄严的圣 母院大教堂。在那里,举行了庄严的祈祷仪式。神圣的弥撤曲结束后,立刻晌起了 风琴的优美合奏,伴随着悠扬的琴声,戴高乐走出教堂。 在出口处,戴高乐遇到的又是狂喜的人群。警察尽力在维持秩序。只见戴高乐 将军缓缓沿阶而下,突然,教堂附近响起了几声枪响。顿时,人群惊惶失措,许多 人卧倒在地,另一些人则拥挤着戴高乐。 此时,戴高乐将军却苦无其事,依旧是那么镇静而威严。他深知,在他前进的 道路上,对他怀有敌意、仇视的派别、集团还是大有人在。他不禁想到他四年所走 过的创业道路,这时他突然感到,他一生的命运就是孤独,就是抗争。但是,人民 的支持将是最有力的杠杆,眼前这些群众的信赖和给予他的无限热情,不就是使他 自己坚定起来,继续奋斗的力量吗? 想到这儿,戴高乐走出护卫着他的人群,从吝不迫地向前走8 月29 日晚上, 戴高乐在巴黎广播电台向全国人民发表了讲话。他说:“巴黎的德寇在法国人民面 前投降已经四天了。巴黎解欣已经四天了。一种无比的喜悦和骄傲使全国沸腾起来。 甚至全世界的人们,当听到巴黎从苦难深渊中摆脱出来而又将重放光芒的时候,也 都为之欢欣鼓舞。”“法兰西向一切使巴黎走向胜利的人们表示感激。”戴高乐说 :“首先,我们应感谢巴黎人民,他们在内心深处从来没有、绝对也没有承认失败 和屈服:感谢那些致力于击退敌人而在这里长期积极进行抵抗侵略者的男女英雄们 ;感谢那些就地作战打击敌人并使敌人投降的法国军人;感谢那些身经百战、来自 非洲或临时在内地军领导下组织起来的、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英勇战士;感谢那 些在战场上或绞刑架上牺牲的男女同胞们。同样,法兰西也感谢那些优秀的盟军和 盟军将领,他们英勇胜利的反攻解放了已黎,同时也决定了我们全国的解放,并与 我们共同粉碎德军。”“可怕的狂潮已经退去了,全国人民兴高采烈地呼吸着胜利 和自由的空气。在各个角落里呈现出空前的团结和统一。我们的国家感到今后不仅 有希望,而且完全有把握成为一个战胜国。我们的远景像美丽的春天一样,我们可 以重新出现在世界的行列中,也就是像它过去那样,站在最大强国的行列里。”戴 高乐进一步指出:“不过,我们国家也知道它距自己要达到和所能达到的终点还有 多大的距离,它必须注意到如何彻底使它毫无保留地打垮敌人,并使法国在最后胜 利中具有最大的功绩。它注意到自己领土上和它的人民遭受灾难的程度。它也考虑 到现在的极端困难的粮食供应、运输、武器装备和它目前阻碍战斗力以及解放地区 生产力的装备。”戴高乐最后强调说“我们的事业也就是人类的事业,它必然会取 得胜利,使我们有理由欢欣鼓舞和骄傲,但这决不等于一切都已安排就绪。恰恰相 反,我们知道,在我们与目标之间,还有许多艰苦的工作和一段非常困难的路程。 这种工作,法兰西人民决心要完成它。这些困难,他们愿意忍受。因为这是在 经历无数考验之后,为了获得自己的幸福、自由和伟大所应付出的代价。”戴高乐 在总结已经完成了的事业的同时,又开始筹划自己的未来。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巩固 自己的政权。 就在戴高乐举行入城式的那天夜里,德国人空袭了巴黎,击中了酒市.炸毁房 屋500 所,造成了一千人的伤亡。整个星期天,8 月27 日,第二装甲师一直在巴 黎城郊进行激战。8 月28 日,终于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最后一批德国人正在 被驱逐出首都。第一集团军拿下了土伦和马赛,正向里昂挺进。 霍奇将军的部队已经到达了格勒诺布尔。东南方面的军事代表布尔热——莫努 里带口信来说,游击队完全控制了阿尔卑斯山地区、安省、德龙省、阿尔代什省、 康塔尔省和多姆山省。 戴高乐认为,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必须使抗战运动认识到,除了他的权 力外,不能有其他的中央权力存在。8 月28 日上午,他决定摊牌了。 首先,他把巴黎游击队的二十个主要领导人召集在他的办公室里。戴高乐向他 们表示祝贺后,便宣布要把内地军编入正规部队,成为他所统率的法国陆军的一部 分。 戴高乐深知,在法国本上以法共为首的进步力量作为抵抗运动的主力,其武装 力量和政治影响有了极大的加强。戴高乐对此早已心存疑惧,他曾毫不隐讳地表示 :法共“必须受我的控制!”“决不能让他们占上风,越过我或夺取领导权。”他 充分意识到控制巴黎这个政治中心是掌握全国政权的关键。他也了解到了,有些人 正在策划把全国抵抗运动委员会变成一个永久性的权力机构,实际上也就是变成一 个与戴高乐的临时政府平行的政府。而且,全国抵抗运动委员会已经起草了他们自 己的旨在指导政府的立法草案。所有这一切都是戴高乐所不能容忍的。 摊牌的时候到了。戴高乐对应召而来的抵抗运动委员会委员表示了他们所期待 的祝贺之后,指出了抵抗运动委员会的命运。他说,既然巴黎已经解放,全国抵抗 运动委员会已成历史了,因而失去了存在的理由。它应该解散并合并到将从阿尔及 尔迁来的临时议会中去,从而扩大该机构。一切行政管理权必须由政府行使。内地 军将并入国家军队,因此今后对陆军部负责。行动委员会应当撤销。治安由警察和 宪兵维持,必要时由正规军协助。任何民军均不需要,应立即解散。柯尼希将军已 奉命担任巴黎军事长官,监督非正规军的合并到军队的工作。 并非所有的委员都是怀有对抗之心,在一些人激烈反对的同时,也有一些委员 表示愿意听从戴高乐的指示。对于反对者戴高乐置之不理,他表示他今天召集抵抗 运动委员会的人来不是辩论来的,他打断了反对者的发言,宣布接见到此结束。 戴高乐明白:为了把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仅仅依靠从阿尔及尔迁来的临时 政府是不够的,还必须把抵抗运动同法国本土传统的政治力量结合起来。于是,他 于9 月9 日改组了由阿尔及尔迁来的临时政府,自任总理兼国防部长,并广泛吸收 各种政治倾向的人士参加,其中本土代表人物约占三分之一,从阿尔及尔来的部长 占三分之二,同时吸收了全国抵抗运动委员会的成员,包括两名法共部长,随时宣 布取消抵抗运动建立的一些临时机构。法共参政,这在法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也 正因为如此,戴高乐的权威很快为全国各地所承认。他所到之处,人们都把他作为 领袖欢呼。 继戴高乐在政治上保住了自己的统治权力之后,在外交上也获得了胜利。坚持 抗战、全民起义,终于使法国得以再度脐身于盟国之林。10 月23日,美、英、苏 分别承认法国临时政府。戴高乐想起以前所受的屈辱,得知这一消息时竟毫无热情。 几天之后,在一次记者招侍会上,当有人问他有何感想时,他平静地回答说: “我可以告诉你,法国政府为别人愿意称呼它的名字而感到高兴。”至此,戴高乐 创建的自由法国运动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戴高乐也完成了从一个鲜为人 知的军人变为声誉卓著的政治家的进程,正式开始了在全国范围内的第一次执政。 1944 年秋天,最后一批德国军队被赶出了伟大的法兰西。但是,潮水退下去 以后,法国创伤的痕迹完全暴露出来了。 戴高乐作为一个法兰西大国的执政者,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 法国正在挨饿,遭受战乱的国家已是千疮百孔;人们残酷无情,目无法纪。它 所遭受的破坏是巨大的,尤其是交通运输方面。这不仅阻碍了经济的恢复,而且使 得中央几乎号令不行,助长了混乱的产生,也助长了地方自治的要求。战前的12000 台机车,只剩下280O 台。3000 座桥梁被炸毁了。从巴黎开往里昂、马赛、图卢 兹、波尔多、南特、里尔,南锡等地的火车也无法通行。全国300 万辆汽车有十分 之九被毁掉了,由于汽油奇缺,即使乘坐那些剩下来的汽车去旅行,也是不保险的。 商店空空如也,工厂寂然—227 —无声。在经济上,国家已濒于绝境。在心理上, 人们茫然不知所措,但却欣喜若狂,渴望新生。 从9 月中旬起,戴高乐走遍了全国大部分地方,利用各种场合同将近1000万法 国人见了面。他亲眼看到了祖国遭受的战乱创伤,残垣断壁触目惊心;他亲眼看到 人们的口粮像度荒年一样,衣衫褴褛,凉锅冷灶,没有灯火。他也曾在橱窗空空的 商店、停工的工厂、死气沉沉的车站前面走过;他也曾听到群众发的牢骚,以及造 谣惑众分子的兴风作浪。…… 所有这些,使戴高乐清楚地看到,在治理这样一个刚刚爬出痛苦深渊的国家过 程中,他将面临许多困难。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可谓是百废待兴。 9 月12 日,戴高乐在沙约宫召开了一次有8000 人应邀出席的大会。在会上, 戴高乐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自己的施政方针。他说:“我们正处在一个十分艰苦的时 期,解放决下容许我们有任何享受;相反,它意味着我们要继续克己奉公,并且要 求我们付出艰巨的劳动,进行大量的组织工作,还要服从严格的纪律。为此政府必 须作出必要的规定。”接着,戴高乐宣布了临时中央政府所规定的目标。他说: “设法使法国工人的生活水平随着生产水平的上升而提高;通过征用或保管的方式 把某些公共服务机构和企业的活动直接交给国家管理;没收投敌分子所拥有的罪恶 财产;在生产和运输还不能满足消费需要的时候,规定物价和监督交换。”“在这 样的非常时期,在国家还有许多困难的时候,要求个人利益服从整体利益,国家巨 大资源的经营和管理要有利于全体国民;永远消灭投机赢利联盟。总之,要使法兰 西的每个儿女都能安全而又有尊严的生活、劳动和教养子女。”在结束讲话时,戴 高乐向参加抵抗运动的男女战士发出呼吁:“你们是佩带着洛林十字勋章的人,你 们在争取法国的荣誉和自由的战斗中是全国的先驱,你们今后的任务是把全国人民 引向富强和伟大的道路。这样,并且也只有这样,法国才能获得伟大的胜利。希望 大家在重建法兰西的战斗中,勇立新功,为人民作出新的贡献!”面对满目疮痍的 国土,面对贫困不堪的人民,戴高乐愈发感到在经济上医治战争的创伤是当前使国 家保持稳定的重要方面。 困难越大,就越需要治理。在摆脱了巨大的骚乱以后,戴高乐认为首要问题是 使全国重新投入生产,其中最重要的条件是使工人能够生活。7 月16日临时政府在 阿尔及尔就决定:“解放以后,刻不容缓的问题是大幅度增加工资。”8 月28 日, 巴黎解放的第三天,负责解放地区的部长勒·特劳盖召开了一次各部秘书长会议, 建议把工资提高40%。9 月13 日,内阁会议通过了这个平均数。10 月17 日, 另外颁布了一道命令,把家庭补助提高50%。 这次增加的工资和家庭补助看来很多,但是若以1938 年10 月的指数为100 来看,却还是很低的,因为工资的平均水平只达到225 ,而官方规定的物价已经从 100 增长到300 ,某些物品的实际价格甚至涨到1 ,000 。 但是,假如货币贬值,国家破产,增加工资和报酬又有什么用处呢?队这个观 点来看,戴高乐政府真是如临深渊。况且,国家在目前财政相当困难的情况下,还 必须支付作战费用,需要陆续修复铁路、港口、运河、发电厂,桥梁工程等等,否 则就谈不到任何恢复。 法国就是这样一个疮痍满目而又潜伏着危机的国家。戴高乐不禁哀叹道:“光 明大道已经打开,但法兰西却成了一个破烂摊子!”“我,遥望将来,感到国家前 途光芒万丈;可是环视周围,又看到国事如麻,千头万绪,大有麦克佩斯(莎土比 亚的《麦克佩斯》剧中的主人公)站在女巫大镬前面的感触。”尽管目前困难重重, 但是戴高乐必须要迎着困难上。他感到为了恢复生产和粉碎颠覆活动,必须进行社 会改革。 戴高乐主张主要动力资源由国家掌握起来,巨大工程实行国有化,国家需要亲 自领导银行,要成立法兰西航空公司。提高工人工资,努力改善工人的生活条件。 1945 年要把各种社会保险制度完全恢复起来,并加以扩大。一切靠工资生活的人, 都必须享受社会保险。 戴高乐制定这些社会政策的动机是很明确的。正如法国问题专家布赖恩·克罗 泽所说:“戴高乐为穷人谋福利井非装腔作势,也不是一种怀有政治意图的姿态。” 在戴高乐看来,这些政策和改革都从属于复兴伟大法兰西的运动。在能源和信贷方 面,实行国有化,是为了巩固国家,使之能够控制经济。减轻工人及其家庭的疾苦,保 证农民的土地租佃权,是为了缓和他们的不满,使他们投身到重建家园的工作中来。 在国家目前财政困难的条件下,为了供给国库资金,同时制止通货膨胀,戴高 乐政府很快作出必须发行大量公债的决定。这就是“解放公债”。11 月6 日,开 始发行利息三厘的长期公债和无息公债,11 月20 日结束。11 月19日,在发行 公债结束前30 小时,戴高乐向全国发表了广播声明,指出已购公债的数字是一项 成就,随后他又补充说:“我所要求的是一次胜利!”结算结果,解放公债共发行 了1650 亿法郎,相当于今天的12000 亿法郎。 公债有1270 亿是“现款”,其余是国库债券。公债总额的三分之一是在最后 一天中认购的。如果考虑到当时全国所陷入的巨大经济困难已经使几乎每个法国人 都一筹莫展,再注意到自从上次大战以来任何一次募集都未获得同样的或类似的成 绩,那么,完全可以认为,这是法国人民信赖祖国的巨大胜利。 很快地,流通的货币量就从5800 亿法郎下降到4440 亿法郎。通货膨胀恶性 发展引起的巨大危险一扫而光。同时,国库收入的公债资金对稳定经济、恢复生产 起到有利的作用。 戴高乐所推行的改革,虽然触犯了少数特权阶级的利益,但确实受到广大群众 的拥护。戴高乐欣慰地看到,法兰西又苏醒了。并且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前途。 如今,经济上医治战争的创伤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然而,外交上力争法国战 后大国地位的斗争还没有结束。“正在作战的法国回到自己的家园了,现在的问题 是她还应该重新出现在国际舞台上。”这就是戴高乐重建法兰西的另一个目标: 法兰西的解放,成为世界各国瞩目的焦点。多少世纪以来,这个国家一直在世 界上居于首位,不久前它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灾难中遭到沉沦。但是,以戴高乐为领 袖的不屈的抗战儿女进行了坚持不懈的斗争,终于使它从失败的屈辱中走出来。然 而,它将以怎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它又将赢得什么佯的地位呢? 这是戴高乐执政以来,索绕在他脑际中的问题。 诚然,1944 年10 月底,在戴高乐凯旋巴黎之后两个月,美、英、苏正式承 认了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权,使法兰西成为一个主权国家。但是,在国际上法国遭 受排挤的日子并没有结束。 1944 年11 月中旬,戴高乐以一个被承认的大国元首的身份向丘吉尔和艾登 正式发出了邀请。11 月10 日,二人来到巴黎。与此同时,戴高乐也向罗斯福总 统和科德尔·赫尔国务卿发了邀请,但被他们婉拒。戴高乐从中看出,他与罗斯福 的私人关系并没有多大变化。 而在同一时间,罗斯福邀请了俄国、英国和中国参加加利福尼亚敦巴顿橡树园 会议,会上讨论了成立联合国的初步方案。法国既没有被邀请参加会议,更没有列 入领导这个组织的“安全理事会”。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康纳利说:“这样 很好!因为美、英、俄、中四国为世界其他国家流出了自己的鲜血。至于法国,在 这次战争中只是以一个小国的身份参战的。”伦敦的欧洲委员会已经成立一年多, 英、美、苏三国政府的代表在这个委员会里也是在没有法国参加的情况下讨论了有 关欧洲、特别是有关德国的问题。 种种迹象表明,盟国进行协商时仍在继续坚持排斥法国的立场。也就是说,他 们可以让法国以主权国和参战国的姿态出现在国际舞台上,但是,根本无意把它作 为战胜国来对待。 戴高乐对此十分敏感。他自认为是法兰西的化身,发誓要让法国重新脐于大国 行列,首先是争取战后参加盟国的对德管制井成为未来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 然而,如何才能获得这样一席之地呢? 就在这时,俄国人突然抛出了一张完全出人意料的纸牌,他们邀请戴高乐前往 莫斯科拜访斯大林。象在战争中那些黑暗的岁月里那样,戴高乐又一次看到了一线 希望,可以在莫斯科寻求他在伦敦、华盛顿不能得到的东西。 在戴高乐看来,苏联与英、美不同,苏联愿意看到法国重返国际舞台,以期在 欧洲起某种平衡作用;同时,在防止德国东山洱起方面,法、苏也有共同点。因此, 戴高乐希望到东方去寻求西方所不愿给他的支持,联合苏联以加强其同美。英抗衡 的地位,从而为恢复法国的大国地位创造条件。 于是,戴高乐接受了这一邀请。启程前,他认为把法国对解决未来的问题的主 张公诸于世是有益的。11 月22 日,戴高乐利用咨询议会讲坛向世人宣布了他的 主张。他提请公众注意,法国将成为第一流的外交大国,有权在联合国理事会中占 有一席。但他真正的听众应该是主要盟国的三巨头,戴高乐就是想让他们明白,除 非法国参加,否则任何关于德国问题的解决办法都既不会有效,也不会得到尊重。 1944 年11 月24 日,戴高乐在皮杜尔、朱安和帕莱夫斯基将军陪同下,由 苏联大使鲍戈莫洛夫作向导乘帆前往苏联。途径开罗、德黑兰、巴库和斯大林格勒, 12 月2 日,抵达莫斯科。 莫斯科给戴高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全体俄罗斯人一样,莫斯科显得庄严无 比,象一座巨人一样在德国法西斯猖狂进攻的狂风恶浪中坚如磐石,巍然屹立。戴 高乐在改乘汽车入城之前,在机场上检阅了三军仪仗队。士兵们个个挺拔威武。站 在那里,象一群群士兵纪念碑;侍枪行进,步伐坚定有力。所有这些,使戴高乐更 加坚定,苏联红军必胜,德国法西斯必败的信心。 当晚,戴高乐与斯大林举行了第一次会谈。 穿过警卫林立的长廊,戴高乐来到了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的办公室。 “您好,将军阁下,能在苏联国土上见到您,我们感到十分高兴。”斯大林凝 视着戴高乐的眼睛一面向他伸过手去。 在与斯大林握手的瞬间,戴高乐感到这位神秘的苏联领导人外表看来是这样的 普通:他中等身材,腰杆笔直,上穿翻领制服,下着裤脚塞进软底靴的裤子,确是 一位纵横沙场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 沿着长桌的两侧摆着椅子。所有的人各就各位,法国人坐在桌子的一侧,斯大 林、莫洛托夫和译员波日罗夫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一阵寒喧之后,会谈很快地进入到实质性的问题。一开始就谈到德国问题。在 座的没有一个人怀疑德国在盟国的打击下将在短期内崩溃。双方立即在原则上同意 必须使德国不能再危害世界。 斯大林说,“为了共问防止来自德国的任何新的侵略,让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个 法俄条约吧。”提到法俄条约,戴高乐禁不住含沙射影地刺了斯大林和莫洛托夫一 下,他提到了1935 年赖伐尔参加谈判的法俄同盟条约。 斯大林和莫洛托夫显然被戴高乐打中了要害,他们一致说:1935 年所签订的 条约是他们同赖伐尔签订的,由于赖代尔的原因,这项条约的精神和条款从未实现。” “我不是皮埃尔·赖伐尔”,戴高乐解释说,“我刚才提到1935 年条约是为了证 明在德国的威胁面前,法国和俄国采取共同行动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我们可能怎样 履行新的条约,我认为过去的惨痛经验足以使两国领袖接受教训。”双方同意由皮 杜尔和莫洛托夫草拟条约的全文。在以后的几天里,两国部长进行了多次会晤。他 们互相交换了条约草案。戴高乐在莫斯科逗留了八天,经过多次谈判,终于签订了 法苏互相同盟条约,有效期为20 年。 12 月10 日凌晨4 时,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隆重的签字仪式。双汀外文部长 在双方代表团的簇拥下分别在法文本和俄文本上签了字。它记载了两国把战争进行 到最后胜利、决不单独媾和的决心,而且还记载了在今后采取共同措施对付德国新 威胁的决心。 斯大林和戴高乐分别站在双方外交部长的身后,戴高乐向斯大林说:“您看, 条约就这样批准了。关于这一点,我想您的顾虑已经消除了。”于是,两国领导人 互相握了手。斯大林元帅说:“我们应该表示庆贺!”当即摆好餐桌,共进夜宵。 临别之时,斯大林热情洋溢对戴高乐说:“您尽管相信我!假使您,假使法国 需要我们的话,即使仅剩最后一口汤,我们也要分着喝。”当日上午,戴高乐一行 离开了莫斯科。戴高乐经由德黑兰、突尼斯回到巴黎。法苏条约使人们欢欣鼓舞, 戴高乐尽情地沉浸在这派欢乐的气氛中。 不过在欢乐的同时,他又听到令人不快的消息:丘吉尔、斯大林、罗斯福即将 会商“无条件投降”后的德国的命运问题。在“三巨头”当中依然是罗斯福在排斥 戴高乐参加。 在戴高乐还在莫斯科期间,罗斯福便于12 月6 日写信给丘吉尔说:“我仍然 坚持我的看法,任何企图使戴高乐参加我们三个会晤的尝试,都只能使情况复杂化 和令人不愉快。”1945 年2 月3 日,三巨头在雅尔塔华丽的皇宫和别墅里聚首, 戴高乐没有参加。那天下午,罗斯福问斯大林,在戴高乐最近访问期间他和戴高乐 相处得怎样,令人惊异的是,斯大林答道,他发现戴高乐其人“并不复杂”。 但是,当讨论到盟军占领德国的问题时,斯大林却坚决反对让法国在德国获得 一个占领区并在拟议中的盟国管制委员会中取得一个席位的建议。并很快得到罗斯 福的支持。 戴高乐原以为,签订了法苏条约,斯大林便会支持法国的要求,他的这种希望, 在条约签订后几个星期之内就这样破灭了。 戴高乐在巴黎听到这一消息时,憋着一肚子火。2 月5 日雅尔塔会议正式开幕 的那一天,戴高乐发表广播演说,提出了这样一个警告:“关于缔造未来的和平问 题,我们已经通知我们的盟国,法国对于自己没有同其他国家以同等权利参加讨论 和表示同意的事情,当然不受任何约束……我明确指出,法国认为:从莱茵河的这 一端到那一端都要驻扎法国军队、莱茵河左岸地区和鲁尔矿区应脱离德国,波兰、 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和巴尔干半岛国家必须独立……法国认为这是必不可少的条 件,而且我们确信能够实现这些条件中的某些项目,因为在与我们关系最密切的地 方的周围,有一亿人口紧密地团结在法国的旗帜下。”经过戴高乐的据理力争,以 及英、美出于对付苏联的考虑,会议最终作出决定,法国还是得以参加对德国的占 领,并成为管制德国的第四个成员国,并被邀请参加伦敦四国外长会议讨论对德和 约的基础。 法国从大战中一败涂地到战后成为战胜国参加对德占领,跻身于大国之林,这 是戴高乐一生中的梦想。如今,这个梦想终于成为现实。综观国际形势,世界反法 西斯战场捷报频传,苏军和盟军正从东西两面夹击,向德国心脏迅猛推进,德国法 西斯处在灭亡的前夕。胜利己成定局,戴高乐感到无比振奋,翘首等待着那最后的 胜利时刻。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1945 年5 月2 日,苏联红军攻克柏林,希特勒的老巢被一举攻破,柏林守军 宣布投降。 在柏林战火平息以后,苏军暂时全面接管了这座城市。经苏联红军总参谋长安 东诺夫大将通过外文途径与美英军方联系,盟国商定,德国无条件投降仪式,5 月 8 日将于柏林正式举行。 戴高乐听到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后,亲自委派塔西尼将军代表法国参加即将在 柏林举行的德国无条件投降仪式。 1945 年5 月8 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傍晚,德国无条件投降书的签字仪式在 德国军事工程学校举行。法军总司令德·塔西尼将军代表法国,同苏联、英国、美 国的将帅们一同走进大厅。 进入大厅,塔西尼一眼就看到三色旗和各盟国的国旗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壮 丽的图画。他顿时感到周身的热血在沸腾,多少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这个饱受灾难、悲痛和分裂的法兰西复活了,她不仅收复了自己的领土,而且 恢复了自己的国际地位,并被邀请同各大国一起解决世界的命运。这时,他不由得 想到了远在巴黎的戴高乐,这位不屈不挠的反法西斯抗战英雄。而此时,戴高乐也 在等待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坐定之后,塔西尼将军静静地等待仪式的开始。按照苏军元帅朱可夫的指示, 值班军官请德军最高统帅部的代表进入大厅。希特勒的将帅们走进大厅。走在前面 的是凯特尔元帅。他走进来时、还尽力保持着威严和傲气。他把元帅杖举到自己胸 前,并立即放下,以示敬意。他想在自己承受耻辱时做得体面点,尽量抑制自己的 表情,但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颤抖和羞辱。 跟在他后面的是弗里德堡海军上将和施通普夫空军上将。他们坐在专门为他们 准备的桌子旁边。 这时,朱可夫元帅宣布德国无条件投降书现在开始签字。 凯特尔为了证明他有权代表德国最高统帅部签字投降,交出了邓尼茨元帅签署 的全权证书,然后他打开一个文件包,拿出钢笔,准备在他面前的投降朽上签字。 这时,朱可夫冷冷地看了一下凯待尔,厉声喝道:“到这里来签署德国无条件 投降书!”凯特尔顺从地站起来,走到坐有苏联和盟军统帅部代表的主席台前。他 激动异常,脸上出现了紫红的斑点,他颤颤微微地把手中的元帅杖在腋下一夹,戴 上单片眼镜,用颤抖的手签署了全部九份投降书。 他们签字时,大厅内一片静寂。然后,朱可夫元帅和特德空军上将也签了字, 表示接受投降。在投降书上签字的还有见证人美国代表、战略主军司令斯帕茨将军, 法军总司令德·塔西尼将朱可夫元帅说,让德国代表们离开大厅。凯特尔率领德军 将帅们恢溜溜地离开了大厅。 这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欢呼雀跃,互相祝贺胜利。苏,美、英、法等国人民经 过艰苦奋战,蒙受重大牺牲后,终于迎来了胜利。 德国无条件投降书共分六条,第一条规定: “我们,这些代表德国最高统帅部的签字者,同意德国一切陆、海、空军及目 前仍在德国控制下的一切部队,向红军最高统帅部,同时向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 无条件投降。”投降书从1945 年5 月9 日0 时开始生效。欧洲战争至此结束。 当天晚上,法国全国一片欢腾,热烈庆祝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人们潮水般地 拥向街头,拥向广场,为庆祝这个盛大的节日,家家屋顶上、窗户外悬挂起了法国 国旗。 巴黎凯旋门广场上更是挤满了欢庆的人群。当天晚上,戴高乐在欢腾的广场发 表演说: “战争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这是联合国家的胜利,也是法国的胜利!”随后, 广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礼炮,五彩缤纷的礼花腾空而起,把巴黎的夜晚装扮得更 加美丽。 两个多月之后,1945 年9 月2 日,在停泊于东京湾的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 日本外相重光葵作为日本皇帝和日本政府的代表,在投降书上正式签字。至此,反 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也到此结束。 戴高乐与每一位爱好和平的人民一样,都在为这得来不易的胜利而欢呼雀跃。 同时,他在心中也默默地祈祷: “和平已在世界上恢复,我祈求上帝永远保佑它。愿和平永驻……”韶华易逝, 岁月难留。 历史的日历终于翻到了1958 年。转瞬之间,戴高乐在拉布瓦瑟里隐居已经度 过了十二年的光阴。 十二年的光阴对于戴高乐来说是如此的漫长。在这漫漫长日里,他独自在拉布 瓦瑟里的阁楼里精心撰写他的《战争回忆录》。戴高乐虽然早年写过几部作品,但 如今他写起长篇巨著来仍很费力,他既不像丘吉尔那样口授,也不像专业作家们使 用打字机。他拿自来水笔用黑墨水一笔一画地往下写。 修改后,再由他的女儿伊丽莎自做打字工作,她能非常熟练地辨认她父亲那难 以看懂的字迹。 几分耕耘,几分收获。1954 年10 日,戴高乐精心撰写的《战争回忆录》第 一卷《召唤》出版,引起了国内外重视,立即成为畅销书,戴高乐以其自身的独特 经历、渊博的历史知识和精湛的文学语言,使这部回忆录不仅成为研究世界现代史 的重要的第一手史料,而且作为文学作品获得了高度评价。 紧接着,第二卷《团结》于1956 年5 月出版。 写作的成功给戴高乐带来了极大的慰藉。但是,政治上的不得志仍使他越来越 苦闷,优郁之情有增无减。他默默地呻叹道:“难道说俞运已经注定了吗?死亡永 远得胜了吗?不是的!在我这无力的地面底下,已经在隐隐约约地积聚着一种力量。 我虽然在黑暗里静眠不动,却已顶感到光明和生命复始的美妙前景!”这一天,终 于等到了。1958 年6 月1 日,鉴于阿尔及尔军事暴乱而引发的国内政治危机,国 民议会以329 票对224 票通过授权戴高乐组阁。6 月2 日,议会授予戴高乐6 个月 的政治全权、修改宪法的权力以及处理呵尔及利亚问题的特别权力,戴高乐作为第 四共和国的末任总理再度当政。 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戴高乐终于如愿以偿,可以逐步实现他在科隆贝隐居岁 月中反复构思的振兴法兰西的宏伟蓝图了。这时,他已年过67 岁了。 再度执政的戴高乐,首先把制订新宪法放在压倒一切的地位。新宪法的基本思 想是革除从第三共和国延续到第四共和国旧体制的弊病,重建国家权威。其主要特 点是削弱议会权力,降低总理和内阁的作用,大大扩充总统的职权。按照戴高乐的 说法,新体制既是议会制义是“总统制”,实际上这是一种“没有议会权力的议会 制度”,从而使法国从一个典型的资产阶级议会制国家变成了半总统制国家。 事隔3 个月,1958 年9 月4 日,在国民选举中,戴高乐制订的新宪法不仅获 得通过,而且,他被选举为法国新总统。1959 年1 月8 日,戈蒂向新总统戴高乐 移交权力,标志着法兰西第四共和国的终结和第五共和国的兴起。 戴高乐终于登上了总统宝座,他也不曾料到,在他68 岁的时候,命运之神把 他推上了政坛的顶点。几十年的梦想,几十年的奋斗,终于赢来了这辉煌的时刻。 这时,他仿佛己忘记了自己已是68 岁的老人,他高兴地逢人便说: “我已经越过了年龄的障碍,可以无限期地活下去了。”这一活,他就活到1970 年。 1970 年11 月4 日,圣查理节那天,戴高乐在他的女婿布瓦西厄将军的陪同 下,在科隆贝双教堂区附近散步。 戴高乐再次来到科隆贝村隐居已经一年有余了。 1968 年春天,队北美到西欧此伏彼起的学生运动蔓延到了法国。5 月3 日, 巴黎大学学生首先发难,占领学校。政府出动警察驱赶闹事学生,导致学生与警察 发生大规模冲突。从5 月7 日到10 日,冲突进一步升级,巴黎三万人示威,外省 城市也发生骚动。5 月13 日,学生串联工会,各工会组织决定实行总罢工。值此 导致戴高乐上台的阿尔及尔暴乱十周年之际,六、七十万人上街游行,提出了鲜明 的政治口号:“十年太长了!”“戴高乐辞职!”矛头直指象征现行制度的戴高乐。 学生运动与工人运动相结合。五月风暴遂发展成为一场严重的社会危机。时至6 月, 骚乱平息。戴高乐好不容易度过了五月危机,重新控制了局势。然而,五月风暴所 暴露出来的矛盾和问题并未随之消失。 戴高乐上台后的十年是经济持续增长的十年,垄断资本的实力大大加强的十年, 但他的经济社会改革并没有给广大劳动群众带来多少实惠,失业增长率急剧上升; 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日益庞大的中间阶层的利益,队而逐渐失去他们的支持, 戴高乐政权的社会基础正在逐步削弱。五月风暴实际上是长期以来法国人民对戴高 乐政权的不满和厌倦的一次总爆发。 到了1969 年春,随着年月的推移,戴高乐身体越来越不支了,人们对他已经 不再抱有多大的希望。不希望他1972 年任期满后继续执政。为了再度获得人民的 信任票,以重振大大低落了的威望,戴高乐第五次求助于公民投票。 他宣布,他是否继续任职要取决于全民对他改革计划表决的结果。如果失败了, 他就退休。4 月27 日,投票结果,赞成票占47.58%,反对票占52.41%。 1969 年4 月28 日凌晨,一个紧张、严肃而衰老的声音对法国人民说道: “你们的回答决定了法国的命运,既然你们中的多数人不再信任我,目前我作 为国家元首的工作显然就不能再完成了,我将立即停上执行我的任务。这个决定自 今日中午生效。1969 年1 月28 日上午11 时。”这个孤独的慈父般的声音,在 1940 年使一个被征服的民族从失败中振作起来,继续去同残忍而无所下在的敌人 作战;这个声音,在1958 年以后的年代使一个国家获得超出它的地域和财力的尊 严和荣耀;这个声音,在几十月以前还像是战无不胜的、而如今它却失去了咄咄逼 人的说服力。就这样,夏尔·戴高乐被53%的选民抛弃了。 1969 年4 月28 日上午,戴高乐收拾起日常生活用品,连同早就准备好的文 件档案,悄然离开了金碧辉煌的爱丽舍宫,毫无恋栈之意…… 一个老人的身影就这样又重新出现在科隆贝村拉布瓦瑟里。 老人在年轻军官的陪伴下,一边聊天,一边散着步,说着说着,他们来到了一 座墓碑前。这是戴高乐最疼爱的女儿安娜的墓地。20 年前,女儿安娜不幸死于肺 炎,葬于科隆贝材教堂的墓地。戴高乐对女儿的死不胜悲痛,安葬安哪的那天,他 握着夫人伊冯娜的手说,“走吧,现在她跟别人一样了”。 安娜死后,每逢此节,戴高乐总忘不了到女儿的墓前默哀。他觉得女儿独自一 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 经过一座座墓碑时,他指着那些碑文说:“在科隆贝,人都活得长寿。 看,享年85 岁、83 岁、还有90 岁的。”接着又说:“我也快80 岁了, 真是一关呀!”来到女儿的墓地,戴高乐重复地说道:“这里是我愿意的将来葬身 之地。”谁能料到,10 天之后,戴高乐真的就安葬在这里,实现了他死后永远陪 伴爱女的夙愿。 1970 年11 月9 日下午7 时差几分。戴高乐象往常一样,在晚饭前的片刻玩 纸牌消遣,突然因血管破裂引起体内大出血而不省人事。7 时25 分,戴高乐猝然 去世,仅差两个星期,他就整整80 岁了。 噩耗传出,法国举国悲痛。戴高乐在多年前立下遗嘱:葬礼必须极其简单,只 在科隆贝教堂举行我的葬礼:我的坟墓必须是我女儿安哪安葬的地方,墓碑上只立 一简单墓碑;不要举行国葬,不要议会致悼词;不要任何称号、晋升、荣誉和表彰 等。 尽管如此,11 月12 日戴高乐下葬的那天,四万多人自法国各地赶往科隆贝 送葬;同日,巴黎50 多万人冒雨伫立在凯旋门、在26 年前他们的救星站过的地 方,肃立致敬。 人民永远怀念这位在法国反法西斯历史上大放异彩的将军。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