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染房悲情 1989年,张艺谋在选择拍摄《菊豆》时,最初的意图就是希望巩俐能饰演女主 角菊豆。 巩俐专心致志地读完了这部根据刘恒小说《伏羲伏羲》改编、展现一出染坊悲 情的电影剧本。看着看着,她的心渐渐被剧本中女主角的不寻常遭遇所打动。剧本 中女主角是生活在20世纪20年代中国山村的一个普通妇女。在人性遭受压抑的封建 时代,她巴望着能像“人”一样地活着,于是她反叛,她寻求,她抗争。在这个悲 剧故事片中,菊豆的被压抑与她本能的对情爱的追求都是传统的封建伦理观念的维 系者们所忽视的,因而菊豆的敢于追求情爱便被视为离经叛道。 巩俐一口气读完这部电影剧本。凭直觉,她觉得剧本中这位女主角的命运“很 有意思”。她认为自己能够演好这个人物,但她也深知要演好这个角色的难度。 巩俐演菊豆这个角色的难度在于:菊豆是个旧时代的受压抑的女性,而巩俐是 个纯真的当代年轻女性,演菊豆这个角色的年龄跨度又较大,要从青年演到中年, 而巩俐在此之前还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尝试……甚至连张艺谋都对巩俐能否演好这个 角色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担忧。 但巩俐却依然故我。在她看来,究竟能否演好菊豆这个人物,全凭自己对人物 的感觉。既然直觉已令自己接受了片约,那么,毋庸置疑,自己必然能演好菊豆。 回忆起当时拍《菊豆》的情绪变化,巩俐说:“因为菊豆在整部影片中的情绪 整体是压抑的、沉重的,所以我在拍戏期间一直让自己保持这样一种压抑的情绪, 对身体伤害很大。拍这部戏回来,我变得又黑又瘦又憔悴,在北京大病了一场,打 了4 天吊针,头发也脱落了很多,好像和菊豆一起度过了她坎坷的40多年人生历程。” 在《菊豆》中演小天白的小演员是张艺谋从当地农村找的。为演戏时达到以假 乱真的效果,巩俐在剧组一直待那孩子如亲生一般。那孩子家里穷,小小年纪就整 天紧锁眉头,显得心事重重,这使得巩俐更加可怜他。影片中有一场戏是小天白朝 菊豆房里扔石头,菊豆一气之下打了小天白一巴掌。拍这场戏之前,导演告诉那孩 子站在什么位置,然后只让他扔石头,却并未说“他妈”要打他,而是说要去“抱” 他。孩子信以为真。开机拍摄时,巩俐走过去,按戏里的要求,先是呵斥孩子,继 而在情急之中打了那孩子一巴掌,然后又因心疼而把孩子搂在怀里。这场戏都是用 单机拍摄的。等戏拍完,巩俐才发现那孩子的鼻子已被打出血来。虽然他眼里满含 泪水,但他却一直没哭一声。巩俐难过得抱住了孩子,而那孩子的父亲也在一旁哭 了。自从拍完那场戏之后,巩俐和那小男孩的感情越来越深。到剧组离开村子时, 巩俐和那孩子、和村里的老乡都难舍难分。虽然拍戏很忙,但只要有时间,巩俐还 去村里看那孩子,并买些东西送给他,巩俐跟笔者讲到这个故事时,两眼还满含着 泪水。 《菊豆》被禁映 尽管评论界和媒体对这部影片评价很高,但遗憾的是,《菊豆》送广电部电影 局审查时未获通过。 舆论界没有放过这件事。一时间,有关《菊豆》被禁映原因的猜测和议论四起。 有人认为:《菊豆》中不少地方丢了中国人的丑,于是进而认为,张艺谋是想以此 去取悦外国影评人,想在国际影展中去获个什么奖。 张艺谋公开进行了驳斥。他说:“我绝不认同这句话。很多国际影展的评委都 是来自六至八个国家以上的,大家都有不同的语言文化,他们不可能一致要以丢中 国的丑为目标。我相信,我们评价影片,是看影片本身的艺术风格。” 在张艺谋遭到舆论大议的同时,作为《菊豆》主演的巩俐样成为舆论追逐的目 标。其中最为耸人听闻的是一种猜测性的非议:《菊豆》被禁映,很可能是影片中 有巩俐的暴露镜头。 这种猜测性的非议经广而传之,居然成了一句肯定性的论断:巩俐在《菊豆》 中有暴露镜头,有裸戏。 舆论界对巩俐在《菊豆》中的表演如此妄加评说,巩俐对此却“无动于衷”。 或许她因为忙于辗转各地接拍新片而无暇顾及,或许她觉得此类议论纯属无稽之谈。 在戛纳遭受冷遇 1990年5 月,《菊豆》入围第43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但一切并不容盲目乐观。 闭幕式这一天,从早晨到傍晚,中国代表团没有接到任何有关获奖的通知,而按照 电影节的习惯作法,获奖者都会在一天至少是半天得到组委会方面的信息。这次, 也有事实为证,苏联导演卢金(影片《出租车布鲁斯》获最佳导演奖)在闭幕式登 上领奖台时,毫不掩饰地告诉电视直播记者说,是总干事雅各布先生20日这天电话 “通知”他到会。中国代表团始终未接到此类的电话“通知”,拿到的仅仅是组委 秘书处送来的几张入场券! 在这一微妙的气氛中,中国代表团全体成员出席了闭幕颁奖仪式。晚会19点15 分开始,从小奖向大奖依次推进。中国代表团的“左邻右舍”都先后登台领奖,唯 有《菊豆》一行坐在大厅第三排动也未动。在最后一片掌声与嘘声的混杂之中,《 内心的荒芜》导演大卫·林奇领走了金棕榈大奖。 虽然《菊豆》没在戛纳获期待中的大奖,但巩俐在戛纳的亮相无疑更进一步奠 定了她作为亚洲影星在世界影坛的地位。戛纳之后,《菊豆》先后获西班牙瓦亚多 里德国际电影节金穗奖,美国芝加哥国际电影节金雨果奖。1991年,《菊豆》获美 国第6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成为中国大陆第一部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 片的电影。巩俐在海外开始广泛地“热”起来。张艺谋、巩俐在片商们心目中的身 价又高了一倍。 跟张艺谋连续合作拍了好几部戏,几乎每部都获得不同程度的成功,所以巩俐 和张艺谋一时被视为中国影坛最佳搭档。 谈到和张艺谋的合作,巩俐说:她有什么好的主意会直接跟张艺谋说。“我觉 得哪儿不舒服就提出来,因为演戏的是我,我得负责任。这里没有你对我对的问题。 但我觉得大的地方还是由导演把握。有些小的地方,比方说一句台词,原来是这样, 能不能改成那样更口语化一些?或者说这场戏里的动作我是坐着好一点还是站着好 一点?这些地方大家都可以探讨。但总体来说,因为我跟张艺谋合作最多,每部影 片出来的效果都很好,所以我感觉跟他拍片很舒服。我们每次都是采用双机拍摄, 拍得很快。对我们演员提的意见,他会认真考虑。我们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工作方 式,所以合作得越来越默契。”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