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幕后操纵 何应钦无奈台前逼人秦德纯吐血 土肥原贤二的估计完全错了!惨遭谋杀的不是于学忠将军,而是大卖国贼宪飞。 土肥原贤二离开天津不久,赛大侠突然闯进了宪飞的书房。当他获悉土肥原贤 二出塞的消息以后,一刀结束了宪飞的生命。他用手蘸着宪飞的鲜血,在粉白的墙 上写下了这样几句话:“回头浪子,专杀汉奸,下个目标,日酋‘匪源’。”署名 赛大侠。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宪飞的公馆,不知去向。翌日见报,遂成了轰动津门 的特号新闻。 土肥原贤二返回天津,当即赶到宪飞的书房,久久地仁立在大墙的下面,痴痴 地望着粉白的墙上那血红的字,他不明白赛大侠是如何变成回头浪子的,更猜不出 这位大侠又加入了哪个抗日爱国组织。但是他确信这位坚定的保皇分子一旦幡然图 新,那是用什么力量也难以把他拉回头的。当他的目光再次盯注“日酋匪源”这四 个字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向他袭来。因为他明白在自己未来的谋略生涯中, 不仅失去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保镖,而且还将有一个熟悉的侠影追随着他,这是何等 危险,而又何等可怕的事啊! 可是,白坚武暗杀于学忠将军的阴谋全部破产了。正如于学忠将军事后追述的 那样: 他们前后进行暗杀活动三次:第一次,收买王玉珍,组织暴徒十三人,谋刺我 于由天津河北二马路我的住宅赴省府的途中。他们侦知,我每日在早八时到省府; 先由日寇发给他们手枪、炸弹、手榴弹等物,用汽车载此十三人,沿由二马路到省 府途中,分布于许多街口,预定见我乘汽车经过时,以挥帽为号,即行动手。而我 在他们真正进行活动那天,突然因他故提前半小时赴省府,他们的计划因而落空。 第二次,收买我的随从副官巫献廷和五十一军司号官傅鉴堂对我进行暗杀。这时我 已加以戒备。有一夜,巫献廷告诉我:宅中的浴盆安好,请我入浴。我一入室,觉 巫神色有导,即行退出,遂未入浴。是夜十时许我已睡下,警卫排长唐朝卿报告: “有五十一军司号官傅鉴堂在大门外找巫献廷谈话,这而人很可疑。”巫、傅谈有 一刻钟,在巫回来时,我问他:“傅鉴堂找你做什么?你要说实话!”巫的神色立 变。他答说:“我惭愧得很,对不起主席,不过事情是错啦!我本意并不想做,我 只想骗日本人几个钱。”我立时赶到五十一军军部,正值傅鉴堂入院,遂予以逮捕。 第三次收买我的旧部曲子才(黄县人,曾任五十一军团长,因嗜白面被我撤职)在 我的食物中下毒。经曲运动五十一军副官处勤务兵袁启明,交袁白色毒药面两包, 允许事成后给袁三万元。而袁持此药面自首,暗杀我的阴谋又未得逞。 土肥原贤二当面骂了白坚武一句“废物!”遂又暗自感叹地说:“亲日本帝国 的中国人实在是太无能了!”为此,他急电召来田中隆吉,面授机宜,为推进内蒙 古的所谓独立加快了步伐! 战争狂人板垣征四郎仍嫌灭亡中国的速度太慢,只身赶到天津,和土肥原贤二 密谋多日,共同策划了加速华北自治进程的计划。为驱赶中央军、东北军撤出华北 一带,土肥原贤二亲自策反黄郭主持的行政院驻北平政务委员会;同时,命令石友 三率部在京东滋事,挑起事端;命令白坚武的“正义自治军”待命向北平进发,为 加速内蒙古的自治运动,指示田中隆吉要德王改元易帜,成立伪蒙古军政府;为驱 赶宋哲元的二十九军撤回长城以内,他电令张家口特务机关寻衅发难…… 1935 年的春天,形势急转直下。正如北平军分会的一位幕僚所记述的那样: “……散兵游勇和特务浪人,常来政训处门前东张西望。窥伺侦察:更不分昼夜地 闯进何应钦住所,作种种横蛮无理的要求,还硬说:宪兵团有危害他们的暗中布置 等等,真使何应钦有应接不暇之苦。”蒋介石前来北平巡视,也只谈了“是来看看 大家,望大家在黄委员长诣导之下和衷共济,以保持华北的安定”几句话。何应钦 作为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也说:“在日本人这样咄咄逼人、难以理喻的情势之下, 如不忍让屈从,势必兵临城下,其后果将不堪设想。”老亲日派分子,铃木贞一的 好友黄郭更是步步退让,并且还以回莫干山养病为名逃离了北平,行政院驻北平政 务委员会的大权,随后便落在了大汉奸王克敏的手中…… 北平6 月的气温已经是非常之高了,但中南海居仁堂里却显得是那样的清爽。 一位年纪40 岁开外的官僚走进来,十分客气地问侍从: “何委员长回来了吗?”这位侍从转过身来,一看来客满脸挤出的笑颜,淡然 地答说: “殷专员!何委员长去日本大使馆了,行前嘱我,请您在此候等。”“是,是 ……”殷专员点头哈腰他说罢,一屁股坐在了紧靠墙角的沙发上。 这位殷专员,就是臭名昭著的殷汝耕。他幼年就在日本读书,并与李大例共读 干早稻田大学。但是他归国之后,就和白坚武一样走上了反共卖国的道路。他凭借 和日本的特殊关系,得到了“胡帅”张作霖的赏识,当奉军中发生郭松龄倒戈事件 的时候,宣布下台的张大帅请他出面办日本的外交。张学良易帜之后,他又投到南 京亲日派黄郛等人的麾下供职;长城抗战爆发了,他随着就任北平委员长的黄郛来 到华北,依然办理对日外交。不久,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和中国军队代表熊斌 会谈于塘沽仓库楼上,并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停战协定》,殷曾参与此事;黄 郭设立滦榆、蓟密两个专区的时候,殷汝耕被指名为蓟密专员。从此,他就在冀东 21 县肆无忌惮地干起媚日卖国的勾当! 殷汝耕的妻子是日本人,她和其弟井上乔之均为日本特务,最高的领导者就是 土肥原贤二。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殷汝耕听妻子和小舅子说,由于中国当局援助东 北义勇军,侵入非军事区,加之天津亲日记者白逾桓和胡恩溥遭蓝衣社暗杀,日方 对何应钦提出了强烈抗议。如不满足日方的要求,关东军将再次挥师入关,直逼平 津。为了华北和冀东一带的安定,姐弟俩一唱一和,希望殷汝耕从旁做些斡旋工作, 以求和平解决。对此,殷汝耕心领神会,吃过早饭以后用电话联系好,遂驱车赶到 中南海居仁堂。听说何应钦去日本大使馆了,于是更加坚定了强硬的斡旋方针。他 坐在沙发上,静候亲日派何应钦的到来。 何应钦字敬之,早年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是蒋介石军事集团中的主要支柱。长 城抗战失利,张学良被迫下野出国,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一职由何应钦接替。他在北 平两年的任职期间,堪为创造性地运用了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方针。 他在密谋签署《塘沽停战协定》的同时,加紧了对平津爱国学生运动的弹压,几乎 把华北变成了“满洲”第二。今天一早,他应命赶到日本驻华大使馆,天津中国驻 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的代表——参谋长酒井隆大佐对他提出了强硬的四点要求:一、 罢免河北省主席于学忠和天津市长张廷谔;二、处罚宪兵第三团团长蒋孝先,及蓝 衣社主任白世维;三、国民党党部、宪兵队及中央直系军队撤出河北省;四、应保 证今后在华北严格取缔排日侮日等行为。 何应钦开始感到惊愕不已,认为这四点要求必然要引起华北的重大人事变动, 并可能导致平津政局的进一步恶化,但是,当他想到这四点要求,使天津中国驻屯 军得到了关东军的支持,并经过了日本军政两界批准之后,忙又赔笑地说:“此事 事关重大,未得中央之明示,本人无权答复。”旋即惶恐退出,驱车赶回了中南海。 殷汝耕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他一看何应钦坐立不安的神色,知道这位上司 处于进退维谷之境。他急忙添枝加叶地说: “据我的妻弟讲,关东军已通过土肥原贤二将军,告之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梅 津美治郎,如果您拒绝接受日方提出的杀款,陈兵长城以外的关东军将立即驱兵南 犯,一举占领北平和天津。这样一来……? “我全然知其利弊,用不着你来代刘说 项。”何应钦蓦地收住脚步,训斥道。 “这怎么是代刘说项呢!”殷汝耕倏然站起,毫不示弱地说,“我完全是为您 好嘛,如果不忍泪承诺日方提出的条款,关东军果真越过长城,造成兵临城下之势, 您拿什么去战?又用什么去和?”“够了!”何应钦大怒,指着门口,“我今天不 办公,请改日再来谈公事吧。”殷汝耕冷然作笑地回答了一个“是!”转身踱着方 步,向着门口走去。 突然,远方传来了隆隆的飞机马达声,侍卫人员慌张地闯进居仁堂,和殷汝耕 撞了个满怀,他顾不得向险些栽倒的殷汝耕致歉,惶恐地大喊: “防空!防空!日本的飞机来了……”何应钦吓得魂不附体,身不由己地朝着 门口跑来。刚刚稳住身体的殷汝耕,一把抓住了何应钦的衣襟,几乎是命令地说: “不要慌!日本飞机不会投弹的,它更不会飞抵中南海来炸您。”何应钦愕然 怔住了,他望着坦然自若的殷汝耕,顿感自己仓皇防空的行为有失大体,难堪地笑 了笑,复又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又叫住欲要离去的殷汝耕,问: “以你之见,日本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呢?”“帮助您在华北排除异己势力。” 殷汝耕脱口而出,顿觉难以自圆其说,复又补充,“为了权衡利弊,中央的部队, 也就只好陪着东北军撤离华北了。”这时,飞机已经飞抵中南海的上空,听声音, 飞机低得不过擦着树梢。 何应钦无心反驳殷汝耕的谈话,只是害怕日本飞机在自己头上丢炸弹。有顷, 飞机渐渐地远去了,何应钦望了望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品茶的殷汝耕,才明白 这位部属和日本的关系,较之自己要亲密多了! 何应钦在确认已无飞机投弹之虞以后,又故做英雄状地大发牢骚: “向我何某人施加压力,可以采用他的方式吗,飞机飞得这样低,岂不影响正 常工作!”“我可以通过使馆转告他们,以后请飞得稍微高一点。”殷汝耕望了望 震惊未消的何应钦,又加重口气补充,“不过,我可没有权力不让他们搞这样的示 威游行!”至此,何应钦完全明白了殷汝耕的突然求见,与日本使馆召见有着异工 同曲之妙。既然如此,他索性把问题挑明了: “殷专员,据你的判断,对于四点要求,日方还有迂回的余地吗?”殷汝耕断 然地摇了摇头。 “如我方拒不接受日方提出的条件,关东军真的会越过长城,兵临平津吗?” 殷汝耕肃然地点了点头。 “我如何处置呢?”“立即给南京发报,请蒋总司令定夺。”殷汝耕沉吟片刻, “我相信蒋总司令会果断处置的。”殷汝耕一语中的。南京政府根据何应钦的报告, 召开了最高决策的中央政治会议,批准接受日方提出的一切条件。何应钦接到命令 之后,遂和梅津美治郎签署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为落实协定条款,当即用 电话逼迫于学忠将军辞职。由于气愤之极的于学忠将军声称:“除非于某人死啦, 不死,有我这口气在,就绝不辞职。”何应钦只好暂时搁置,请求蒋介石下令把于 学忠将军调离华北。他刚刚放下电话,想闭目休息片刻,侍卫又引来了一位原西北 军的高级将领——现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何应钦一看秦德纯那惶恐的面色,未 等秦德纯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 “绍文兄!有何大事相告?”“大事不好!在我二十九军的驻防之地发生了张 北事件……”秦德纯既愤慨又悲哀地说。 秦德纯为宋哲元二十九军的总参议。在此驻军期间,根据察哈尔省当局与日方 商走,凡日人由热柯省前往察哈尔省的,须持驻张家口日领事馆所发护照,经我方 复验并加盖省府印信后始可通行。《何梅协定》正欲谈判期间,有多伦特务机关日 人一名,三菱公司日人三名,受田中隆吉的派遣到张北县,我城门卫兵以其未持有 此项护照,不许通过。日人竟欲强入,双方发生争执,守军即将其送往二十九军一 三二师司令部。经师部询明来历并电省府请示后始放行。该日人认为曾被侮辱,竟 由张家口领事桥本向我方提出抗议,在土肥原贤二的策划下,故意将事态扩大,遂 演成有名的“张北事件”。何应钦听后暗自说:“真是一波未息一波兴啊!”他沉 吟有时,生气地问: “宋主席对此有何指示?你对处理此事又有何打算?”秦德纯报告宋哲元的指 示:“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谈到自己的想法时,很是为难地说: “我不愿意和日本人打交道,但既经宋主席委托,不能不勉为其难。我的意思 嘛,可否由您亲自出面……”“不行!”何应钦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们总惹乱子, 谁惹出的乱子,就由谁负责办理。”“这……怎么能说是我们惹乱子呢?”秦德纯 难以理解地反问。 何应钦也觉得一时性急失了口,他沉默了片刻又问: “日方提出了哪些条件?”“总共是六项!”秦德纯情感复杂地叹了口气,遂 又逐一报告:“一,我方驻察北的军队,全部撤至长城以南,改由日军驻守;二, 省政府聘用日本顾问;三,合资开发龙烟铁矿;四,逮捕抗日分子;六,撤销察省 的中央机关;六,严惩肇事人员。”何应钦听后惊呆了,禁不住地暗自说:“这不 又是一个《何梅协定》吗……? ”他想到自己在华北已经落了一个亲日派的恶名, 如果再经办这一协定,岂不被国人痛骂为卖国贼了吗?!为此,他暗下决心,决不 涉足此事。 可是当他想到自己是华北最高军事长官,对其部属的请求应合乎身分时,又故 作关心地问: “日方准备派谁了此公案啊?”“土肥原贤二!”“什么?是土肥原贤二将军 ……”何应钦惊得脱口而出。瞬间,他由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马谈判,想到了内蒙德 王筹建的自治军政府,李守信部在日军的指挥下于多伦大战抗日同盟军……尤其当 他想到刚刚签署的《何梅协定》以后,感到张北事件的背后有着一个更大的背景。 他灵机一动,十分严肃地说: “近期我将回南京述职,你可亲自和土肥原将军会谈。原则嘛,就按宋主席说 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指示去办。”翌日,何应钦果真南下,北平军分会委员长 之职由办公厅主任鲍文樾代理。而秦德纯也带着十二万分的恐惧,走进了日本驻华 大使馆,和土肥原贤二面对面地开始了谈判。 每次谈判,都是在不平等的氛围中进行的。土肥原贤二坐在谈判桌的首席座位 上,以无比蔑视的目光死死盯住秦德纯。他很少说话,做岸不逊地听着自己的助手 ——日本驻华武官高桥和秦德纯要价还价的所谓谈判。最后一次的谈判是在夜间进 行的,双方刚刚坐定,土肥原贤二便先入为主地提出了条件: “秦将军!为了表示我方的诚意,决定将六项要求改为四项条款,其中省政府 聘用日本顾问、合资开发龙烟铁矿两项要求取消。这样,贵方应当接受我方的条件 了吧?”秦德纯误以为自己讨价还价取得了胜利,遂又大着胆子说: “感谢贵方的豁然大度,但其它四项条款如原封不动,我方也实难接受。” “请问,我方提什么样的条款,秦将军才能接受呢?”土肥原贤二严声厉色地反问。 “不要误会,”秦德纯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是我秦某人能不能接受,而是… …”“贵国政府能不能接受!”土肥原贤二强行打断了秦德纯的谈话,“设想到, 秦将军比何应钦将军还难共事,《何梅协定》的签署,也没费这样多的唇舌!” “我再重复一遍,张北事件非同一般,贵方所余四项要求,我国政府也实难接受。” “那好吧!”土肥原贤二霍然起身,他用疯狼似的目光迅然扫视了日方的谈判代表, 哗的一声,全部站起身来,他望着震恐不已的秦德纯,越加严厉地说,“我看,只 有诉诸武力,贵国政府才能接受我方的条件。请秦将军通知贵国政府,如不答应我 方的四项条件,一切后果由贵国承担。”“别,别这样……”秦德纯望着离席而去 的土肥原贤二,“有话慢慢说嘛,不要采用下最后通牒的方式,咳咳……”他因为 过于焦急,说话的时候一口气没喘对,遂大声咳喇起来。 土肥原贤二原意是在恫吓,因而当他听到秦德纯要求继续会谈时,便立即收住 了脚步,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抬头一看,对面大咳不止的秦德纯取出一方洁白 的手帕,匆忙捂住了嘴。那方洁白的手帕渐渐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土肥原贤二忙问 : “秦将军,你怎么吐血了?”秦德纯闻声大惊,慌忙把捂嘴的手帕展开,上面 淌有一块不小的血污,忙解释: “我怎么会吐血呢!方才咳嗽用力大了些,支气管被咳破“噢,噢……”土肥 原贤二得意地笑着,“看来,我们的谈判还可以继续下去了。”重开的谈判,就更 没有协商而言了!开创了中华民族屈辱的谈判记录: “秦将军,贵方对撤退全部中央机关有何意见?”“范围太不明确了。”“只 限于察哈尔省省党部,贵国总可以接受了吧?”“这……还可以。”“那就这样定 了!秦将军,你总不会反对逮捕抗日分子这一条吧?”“这……我认为不如改为取 缔排日活动更为准确,也更好执行。”“那这条就按照你说的定。另外,我方要求 严惩张北事件的肇事人员……”“可以商量,可以商量……”“你认为应当做哪些 修改呢?”“我认为不如改为处罚肇事人员为妥。”“好!也依你所言来定。”土 肥原贤二的两眼再次射出逼人的目光,“对我方提出的驻察北的军队,全部撤至长 城以南的要求有何意见?”秦德纯深知这一条款的分量,一俟承认,二十九军就失 去了赖以生息的地盘察哈尔省,宋哲元也要丢掉省主席一职,这对二十九军全体将 士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无法答复,只好支吾其词,希望土肥原贤二 能理解他的苦衷。 对此,土肥原贤二是心领神会的,他以最后通牒的口吻威逼说: “我完全理解秦将军的良苦用心!察北是抗日同盟军的根据地,中国军队—— 尤其是秦将军所部,一向包兹庇日分子在察北的活动。我严正地指出: 为了满洲国的安全,根据日满议定书,日军必须驻兵察北。如中国加以拒绝, 日军即自由行动!”秦德纯惊得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突然,万籁俱寂 的夜空又送来隆隆的炮声,秦德纯惊得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失口地问: “这……是什么声音?”“炮声!”土肥原贤二以嘲蔑的口吻说,“鼎鼎大名 的秦将军,怎么连炮声也听不出来呢!”“我听得出来,我……是说,深更半夜的 怎么会有炮声呢? 正当秦德纯尴尬地辩解时,日驻华使馆的武官去而复返,严肃地说: “秦将军!北平军分会的鲍主任打来电话,请你去接一下。”鲍文樾原为张学 良的东北军的参谋长,何应钦上任后改为办公厅主任。 何应钦南返以后,他又承继了北平分会的乱摊子,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伤脑筋的 事情发生。今晚,他刚刚收到何应钦自南京发来的急电,要秦德纯接受日方提出的 条件。突然,丰台方向发生了枪战,经了解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由天津开柱北平的 火车驶抵丰台车站时,有匪徒百余人下车,于零时40 分突然将车站占据,把守电 报电话,声称为“正义自治军”,白坚武为总司令。匪徒胁迫停于该地的铁甲车向 北平开动,1 时许抵永定门东缺口,企图闯入城内,为城防部队所阻。白坚武即命 令匪徒向城内发炮,遂引起全城的骚动。 鲍文樾恐怕此次行动与秦德纯、土肥原贤二会谈有关,急忙电话通知秦德纯接 受日方的条件,以免日方卷入这次骚乱之中。秦德纯接完电话回到谈判桌上,诚惶 诚恐,惟命是从,很快就签署了卖国的《秦土协定》: 一,处罚事件责任者,撤换一三二师参谋长及军法处长;二,张北等六县(张 北、宝昌、宝康、商都、沽源、兴和)驻军撤出,以地方保安队维持秩序;三,撤 去察省国民党党部;四,禁止排日行动。 秦德纯为了解脱自己的卖国责任,在《秦土协定》的全文之后又加了这样一个 小的注脚:南京国民党政府令何应钦以通知方式答复日方,谓要求均办到。逾此, 如再有要求,请向中央政府交涉。 蒋介石和汪精卫收到《秦土协定》的文本,未经国民政府讨论,大笔一挥就批 准了。 夜深了,白坚武的“正义自治军”攻城的炮声停息了,古城北平又沉入寂寥的 夜幕中。土肥原贤二及其助手分乘三辆军车驶出东交民巷,沿着城垣大街向前飞驰。 他满意自己精心安排的这出谈判戏,他以欣赏者的身分,回顾了自己的得意之作— —幕后操纵的《何梅协定》和台前指挥的《秦土协定》之后,又开始谋划下一个得 意之作…… 啪!啪啪…… 一阵急骤的沧声划破了夜空,也惊醒了土肥原贤二。他循声向前一看,只见夜 幕中窜出10 多个黑影,举枪射击他前边的那辆军车。当他看见一位跛脚人举枪向 他射击时,他惊叫了一声“不好!”遂慌忙倒在了车座上……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