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条英机:日本的兴衰全由神决定了 “拉姆扎小组案”只是一个插曲,东条的主要心思还是在侵略战争上,虽说要 遮遮掩掩,可他心里早已是急不可耐,战争!战争!战争!他心里只有战争! 东条正式上任后第五天,也就是10 月23 日,便急着召集新内阁和大本营之 间的首次联席会议,商讨战争政策、如何对美开战。但是,由于天皇有言在先,御 旨说,东条新内阁不必拘泥于9 月6 日御前会议的决定,对内外形势进行深入的考 察,再行定夺。天皇不希望早日看到新的战争,入侵中国一事已经够受的了。可是, 东条的想法只有战争,但他又不好直接违背天皇的御旨,否则首相地位难保,而统 帅部大本营,尤其是陆军省手下人,一个也不能得罪,他与军方好战者同穿一条连 裆裤,又是他们的首脑,必须控制他们而不被其倒阁。 东条英机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主战论者,被木户内大臣看作“非战内阁”的东 条内阁,是个地地道道的战争内阁。但是,为了能两全其美,既不得罪手下军方主 战者,又能争取到天皇的同情和恩准,东条英机上演了一出小戏剧,他既是这出戏 的导演,又是这出戏的主角,从此,活脱脱一个“东方希特勒”战争狂人形象便开 始真正出现在历史大舞台上。 军方重提9 月6 日御前会议上的决定,要求东条果断决策。海军军令部总长永 野大将气势汹汹地说:“原定10 月要作出决定,可是现在还是这个样,海军每小 时消耗4 万吨石油,每天要消耗9600 吨,情况紧急,非此即彼,我们必须立即作 出决定。”而陆军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重新研究国策,现在就必须开战。陆军省 对永野的提议立即表示赞同,杉山参谋总长干脆说:“时间已经晚了一个月了,不 能再花四、五天去研究了。必须速决!”东条有他自己的打算,故意装腔作势慢条 斯理地说:“我能理解最高统帅部为什么紧催,不过,政府还是要小心负责地把问 题研究一下,因为海相、藏相和外相才上任,对政府和国策还不太熟悉。”并故弄 玄虚地说:“我们应该下决心或者接受9 月6 日的决议,或者用不同的观点来看待 它。最高统帅部是否反对?”杉山和永野出人意料地同意了。接下来便是连续7 天 的马拉松联席会议,毫无进展,集中讨论有关华盛顿谈判问题和同美国开战的前景 问题,问题一直悬着。10 月27 日,杉山参谋总长特别建议:“从统帅部的角度 看来,时间万分紧迫,因而希望赶快研究。”东条再次推辞说:“我十分了解统帅 部的急切心情,不过,政府是要充分加以研究之后负起责任来,所以请予以谅解。” 为了缓和同美国的关系,东乡外相主张最好从中国部分撤兵,但却遭到了军方的一 致反对,认为那样的话,日本将沦为三等国家。于是有人建议休会,东条认为不能 再拖,日本的资源和军事准备不容再拖而不决,要分秒必争,即使通宵达旦地开会, 也必须作出决定,越快越好。他提出了三个方案: 一、极力避免战争,卧薪尝胆。 二、立即下决心开战,并将政略和战略上的各种施策都集中到这一方针上来。 三、在决心开战的前提下,一方面完成作战准备,另一方面继续采取外文措施, 努力达成妥协。 他说他主张采取第三方案。那是11 月1 日联席会议之前,他和杉山参谋总长 单独交谈,希望再听听统帅部首脑的意见。 “我赞成第三个方案,这个比较稳妥。”东条先开口说。 杉山立即反驳说:“统帅部的意见只能是第二个方案,只有开战才符合帝国国 策。”“昨晚和各位大臣会淡,海相、藏相、企划院总裁都主张第三方案,外相意 见不详。”东条在寻求支持,他说他有自己的难处和苦衷,他说,“应该体念皇上 的意旨。因为战争规模要比日俄战争大得多,所以皇上担心完全可以理解。现在如 果决心开战,我想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批准。”“如果现在要执行第三方案岂不是 又重复9 月6 日御前会议的决定了吗?”杉山批评首相又回到了9 月6 日。 “在决心战争之下进行战争准备,在这一点上是有所不同的。我倒不是驳斥统 帅部的主张,问题是请求皇上同意可不容易。”首相好象在诉苦。 “我知道皇上不会轻易同意。不过,我认为第三方案是在万不得已情况下采用 的一种方案。”参谋长坚持自己的意见。 会谈没有任何进展。 11 月1 日的联席会议一直从上午9 时持续到第2 天中午1 时。 大本营统帅部首脑们叫嚣立刻开战,藏相问何时开战能够取胜,军令部总长回 答说:“就在现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参谋总部坚持认为,与美国谈判已进 入死胡同。陆军代表说:“只要美国仍顽固不化,那就没有必要继续会谈下去,唯 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战争!”“立刻开战!”永野再次加重语气说,“日后再不会有 开战良机!”杉山参谋总长解释说:“作战开始的时期,已再三讲过,以12 月初 为宜。 如果这样,剩下的时间就只有一个月了。鉴于过去的实际经验,我认为,在此 期间通过外交谈判调整邦交几乎是不可能的。如其这样,不如现在就根据第二方案 下决心开战,把整个外交谈判作为寻找开战的借口和掩护军事企图的工具倒较为合 东乡外相感到很为难,他不无忧虑地说:“在下这样的决心以前,还是希望想方设 法进行最后的谈判,这是一赌拥有2600 年历吏的日本国运的生死关头,我实在无 法接受阻碍成功希望的限期或条件。”冢田参谋次长说:“首先应该解决的两个重 点问题是:立即下决心开战和12 月初发动战争,如果这两个问题不解决,统帅部 就将无所适从。只有这两个问题解决以后,再来研究外交问题。”会议顿时乱作一 团,总参谋部对东乡外相阻挠交战的作法大为不满,他们对东条施压说,如果外相 再阻碍战争的进行,只有把他撤掉。几个回合的激烈争论,停止外交谈判的时间定 在11 月30 日。这时,一直听别人发言沉默不语的东条发问道: “外交谈判延长到12 月1 日行不行?”陆军参谋次长一步不让:“超过11 月30 日绝对不行!”海相岛田逼问道:“冢田君, 11 月30 日到几点钟?我看 到夜里12 点可以吧!”“好吧,”冢田妥协说,“就到午夜为止,再不能越过。” 就这样,东京时间12 月1 日零时,成为日本东条政府和东条军方迈向战争之灾的 分水岭,吵吵闹闹几个小时,东条政府和军方将自己推向战争悬涯,谁都不再相信 谈判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东乡外相,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小心翼翼地对军方 首脑说,为了说服好战的美国人,他已草拟了两个递交给美国总统的方案。方案甲 的措词比以前的建议婉转些,佯称,陆军同意在1966 年前从中国撤出包括防御共 产党部队在内的全部驻军。乙案是留作万一美国拒绝方案甲时准备用的。其中包括 一项在最后达成协议之前,作为最后一着的暂定协议。目的是要打消美国国务卿赫 尔对日本侵入印度支那的怀疑,并向他保证,日本将放弃武力征服东南亚的计划, 答应不再向南面入侵,一旦与中国恢复和平,或在太平洋地区确立全面的和平,日 军将全部撤出印度支那。与此同时,日本即将其在印度支那西部驻军撤向北部,而 美国则要售给日本100 万吨航空汽油作为报答。 东乡外相立刻受到军方的群体攻击,又是一阵狂轰滥炸: ——“在法属印度支那驻军就能控制中国,使我们能获取南面的原料的一半”, 杉山大将喊道,“另外,它可加强我们对美国的战略地位,和解决中国事件的地位, 与美国达成协议并不意味着美国会给我们原料。外相实在太单纯。我们反对乙案。” ——“绝对不能从印度支那南部撤军,”冢田将军接着杉山的话头喊道,“战争不 可避免,假如现在不打,明年、后年也得打。打,现在正是时候,神圣的日本大和 魂精神将照耀我们的事业。”他举起拳头说,“撤军会使我们从南面来的所有原料 补给通路置于美国人的控制之下,他们随时可把补给线切断。而日本向甫挺进,将 有助于德、意击败苏联,并迫使中国投降。占领东南亚对美国的资源也是个巨大的 打击。”我们将建起一座铜墙铁壁,凭借它,我们能将亚洲的敌人一一击败;同时, 也能打败美国和英国!方案乙行不通,只能按方案甲行事!”冢田们的战争叫嚣, 终于镇服了以东乡为首的反对派。他们认为,如果坚持反对南进,会迫使东条解散 刚刚组建不过百日的新内阁,而新内阁必然会更进一步军国主义化。其实以东乡外 相等人为代表的所谓“稳健派”,他们之所以反对南进,并不是出于道义上的考虑, 更不是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和战争政策,而是担心树敌太多会遭灭顶之灾。 最后,在东条英机的迫逼之下,外相和藏相终于被迫同意了军方的意见。 1941 年11 月2 日下午1 时30 分,东条战时内阁通过《帝国国策实施要领 》: 一、帝国为打开目前困难局面,建立大东亚新秩序,现已决心对美英荷开战, 并采取如下措施: (一)将发动战争的时机定为12 月初,陆海军做好作战准备。 (二)对美谈判按附件要领进行。 (三)谋求加强同德意的合作。 (四)在发动战争之前,同泰国建立紧密的军事关系。 二、至12 月1 日午前零时,如果对美谈判获得成功,则停止发动战争。 当天下午5 时,东条英机偕大本营陆海军统帅部长并肩站立,把联席会议上的 讨论经过和结论,声泪俱下地详细奏明天皇。天皇看上去似乎理解了,没有说话, 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大势已去,天皇想。 东条终于迈出了他的第一步,他征服了天皇,打开了通向战争的绿灯。 东条英机开始策划实施他的第二步棋。11 月4 日,由首相提议,在天皇亲临 之下召开了陆海军联合军事参谋官会议,一次特殊的军事会议。 为了威迫天皇批准战争政策,东条英机决定召开军事参议官会议,由陆、海统 帅和全体参议官出席。军事参议院本来不是日本政策的商讨和决策机构,统帅部极 力反对东条的提议,但最终没有争过首相,东条说,目前是非常时期,局势如此严 重,有必要集中全体军事首脑一起研究。 出席会议的有伏见宫、朝香宫、东久迩宫,陆军的寺田、西尾、土肥原、山田 各大将等,海军方面的百武、加藤、吉田各大将等各军事参议官,还有杉山、永野 两位总长、陆军大臣东条,海军大臣岛田,专门研究《帝国国策实施要领中国防用 兵方案》,天皇亲临并对方案提出咨询。由闲院元帅就决心对美、英、荷三国开战, 并议决以12 月初行使武力为目标,促进战争准备等情况向天皇一一作了回答,天 皇的咨询结束,会议就算开完了,东条不想单独自己承担责任。 第二天接着召开御前会议。上午10 时半,在东条英机率领下,13 位高级阁 僚和将领依次走进御前会议专用的会议厅,全身披挂战袍的天皇最后一个出现,按 惯例举行了开会仪式。 会议笼罩着一片焦虑和不安,由东条首相先发言。东条诚惶诚恐,陈述政府决 策,为发动侵略战争寻找理由。他说:“9 月6 日的御前会议讨论了帝国国策实施 要领。帝国为确保独立和生存,决心不惜对美(英、荷)一战,以10 月下旬为期 限完成战争准备。同时,对美英尽一切外交手段,努力实现帝国的各项要求。如果 依靠外交谈判至10 月上旬仍无实现我方要求的希望,则决心立即对美(英、荷) 宣战。这一方针已承皇上批准。 “后来,在政略和战略两方面紧密配合之下,特为取得对美谈判的成功作了最 大努力。 “此间,帝国一忍再忍,为使谈判达成妥协作出了努力,但仍未使美方有所醒 悟。内阁竟在日美谈判中更迭了。 “政府和大本营陆海军部根据4 月6 日钦定的《帝国国策实施要领》,进一步 作了广泛深入的研究,前后召开了8 次联席会议,结果就如下结论取得一致意见。 目前坚决作战的决心,军事行动的时机定为12 月初,据此一心一意作好战争准备, 与此同时,要竭力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东乡外相不无优虑地评论外交前景指 出:“外交方面几乎没有回旋余地了,成功的希望极为渺茫。”原先表面上主谈的 企划院总裁铃木将军,反复说明日本资源的危急情况,接着东条的话继续煽动战争。 他总结式地说:“简而言之,我们仍在和中国交战的同时,还将同美国、英国和荷 兰打一场长期战争,任务是不轻的。 再加上万一发生天灾等不测事件,困难更加沉重。然而,在最初几个月取胜的 希望还是光明的。因此,战争是解决问题的答案,这总比等待敌人向我们施加压力 要好嘛!”原嘉道附和说:“错过目前战机,就只好听任美国摆布。”接着,东条 再次申辩自己和统帅部的战争政策。他信心十足他说:“如果变成长期战,则有许 多困难和不安。然而以这种不安为由,就像现在这样听任美国为所欲为,结局将会 如何呢!两年以后石油没有了,船不能开动,敌方在西南太平洋的防务加强了,美 国舰队增强了,而中国事变却仍然解决不了。国内的卧薪尝胆也不可能长年累月地 忍受下去,这和日清战后的情况是不同的。如果我们稳坐钓鱼船,那么,用不了两 三年,我国就会变成一个三等国。”永野大将要求与会者严守作战计划秘密,说日 本的命运如何,全靠开战头几十月能否取得决定性胜利。杉山参谋总长强调开战日 期不能再更改推迟,他张牙舞爪地说:“就作战而论,如把开始敌对行动的时间推 迟,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美之间的军备对比将对我们越来越下利。我对战争初 期能取胜这点信心百倍,尽管如此,我们仍须面对打一场长期战争这个现实,不过, 即使这样,我们也能建立自己坚不可摧的战略地区,并能把敌人挫败。”当枢密院 议长提出有关日美谈判问题时,东条回答说:“美国政府在答复日本的提案时只有 一些华丽的辞藻,没有作出一点儿让步,只向日本提出强硬要求。最严重的争论是 中国的驻军问题。”谈到那场今日本政府和军方沮丧的战争,东条假惺惺地说: “我们派出了百万大军,付出的代价是十多万人的伤亡,家庭失去亲人的悲伤,历 时四年的苦难,还花了几百亿日元。”现在,如果我们按照美国的要求,把军队从 中国撤出,中国将奋起反对日本,中国还将试图接管满洲、朝鲜和台湾!”东条决 心破釜沉舟,宁愿冒民族剖腹自杀的危险,也要把侵略战争进行下去。“决心己定”、 他恶狠狠地说,双眼瞪得很圆,胡子向上翘着,活像一只饿狼。 整个会议从上午10 时一直开到下午3 时,5 个小时,天皇一直没有作声,只 静静地听着,面部毫无表情。御前会议最后在东条的导演下通过了侵略战争方案, 东条心里十分得意,在天皇面前,他高声喊道:“总之,我会小心行事。你们还有 什么话说?如没有的话,那么,方案就这样按原来的样子通过。发动战争的时机定 为12 月初,陆海军做好作战准备,与美国谈判的最后期限定在12 月1 日午前零 时,就这样。”就在日本政府和大本营由东条操纵,做出扩大侵略战争政策并得到 天皇的批准时,日美间的秘密谈判仍在继续进行。 11 月2 日,日本政府和军方大本营联络会议结束后,东条英机和外相东乡商 定,派前驻德国大使来栖三郎作为日本政府特命全权代表前往华盛顿,以加强日方 的谈判力量。来栖是个经验丰富的外交能手,曾代表日本与德国、意大利外长共签 “三国同盟条约”,与美国也有密切联系,他的夫人艾丽丝·杰伊是美国人,出生 于纽约市的华盛顿广场。 11 月4 日,极不情愿地接受了任务的来栖,于当天夜里来到陆军大臣官邸拜 访东条英机,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新内阁成立时,东条曾邀请他担任情报局总 裁,但遭到了拒绝。这次来栖辞行,东条显得极为热情,希望他不负使命。东条说 :“日美谈判有三分成功七分失败的可能性,美国的橡胶和锡的来源正在减少,他 们不可能轻易让步,你的成功希望只有百分之三十,请尽力设法达成协议。”明明 知道不可能达成协议的东条英机欺骗他的下属。 “首相的估计有些乐观”,来栖悲观地说,“不过,既然政府委以重任,我一 定尽力。”第二天早晨,来栖乘海军飞机离开东京, 11 月16 日,经过长途跋涉, 风尘仆仆地抵达华盛顿。 就在来栖到达华盛顿后的第三天,东条英机在国会发表了战争演说,并通过电 台向全日本作了广播。他在演说中,着重讲了日美华盛顿马拉松式的谈判。他说, 谈判的成功与否,有赖于下述三点: (一)美国不得干涉日本对中国事件的解决;(二)美国不应对帝国实行直接 武力威胁,而应该取消封锁;(三)应尽力使欧洲的战争不蔓延至东亚。 东条的煽动性演说立即“得到在场的军国主义分子们的狂热欢呼和暴风雨般的 掌声。 但是,不久东条被告知,华盛顿的谈判进行得极不顺利,希望越来越小。 来栖于11 月18 日被带到赫尔国务卿的办公室,美国国务卿对这个个子矮小 的日本特使充满敌意,他怀疑来栖同样参与了东条战争内阁所设的圈套,很可能是 继续用谈判来麻痹美国政府和人民,时机一到,便会发动进攻。 赫尔陪着两位日本使者来到白宫罗斯福总统的办公室。美国总统装出一副和蔼 可亲的慈爱样子说,一位美国历史人物说过,朋友之间不是没有商谈余地的。来栖 警告似地说,“必须找到一种避免战争的方法,太平洋像个炸药库。”谈到三国同 盟条约,来栖辩解说,日本领导人早已向美国保证,这个条约并不会自动地导致战 争,日美两国如能达成谅解,“将自然而然地使三国同盟条约黯然失色。 赫尔国务卿认为,来栖的话只不过是企图为三国条约辩解的华丽词藻而已,而 罗斯福没有一句结论性的语言,只是重申”两国利益并无不同,因此,没有必要造 成严重分歧。”美国总统迟迟不肯对方案甲给予答复,令东条政府十分着急和焦虑。 11月20 日,东条英机和外相决定向美国政府提出第二个方案,即方案乙,并叮嘱 日本驻美国大使野村说:“乙案是我方的最后提案,绝对不能再让步,如果得不到 美方同意,谈判即使决裂也没有解救办法。”根据东京的电报指示,野村大使和来 栖特使将乙案递交赫尔,美国国务卿认为这是“一个最后通牒,颠三倒四,荒谬到 没有一个美国官员会梦想接受。”但是,为防日本人以此为借口退出谈判,他直言 不讳地说:“停止援助中国是不能接受的,在美国人民心目中,希特勒已和日本结 伙,好让希恃勒占领半个世界,日本占领另一半。对于你们送来的第二个提案,我 将请总统审阅。”其实,美国最高首脑们对日本的真实侵略意图早已了如指掌,他 们从“魔术”截获破译的日本政府与日本驻美大使馆的来往密电中得知,日本已决 心对美国发动战争。21 日,“魔术”截获的一份密电说,东京要求野村将谈期延 至11 月29 日。于是,美国政府除在军事方面积极准备以外,也在外交上更为大 胆地利用和欺骗日本政府。 11 月24 日,美国国务卿与中国、美国、荷兰、澳大利亚等国代表紧急磋商, 由赫尔草拟了一个综合方案,把美国描绘成维护国际正义、反对日本侵略的和平卫 士,以便在政治上争取主动,并使日本在政治上处于无法改变的被动局面,从而为 日本即将发动的太平洋战争制造政治上的困难。这就是经罗斯福批准,即将交给日 本政府的《赫尔备忘录》。 11 月26 日下午5 时,野村和来栖被召到赫尔的办公室。第二天上午,《赫 尔备忘录》被电致东京,电报立即被送进皇宫,那里正在召开联络会议。 电报送到时,正好会议休会,大家在进午餐。正在陪皇上用膳的东条立即放下 碗筷开始宣读电报内容。电文称,美国政府最真诚地期望,为太平洋的和乎作出努 力,但是日方提出的乙案不大可能在法律、秩序和正义下,为保证在太平洋实现和 平的最终目标作出贡献。”为此,美国政府提出以下条件,日本应从中国和印度支 那撤出全部陆、海、空和警察部队;在中国除支持蒋介石外,不得支持包括汪精卫 在内的任何其它政府或政权,放弃一切在中国的治外法权,废除三国同盟条约。… … 东条朗读时会议厅内一片死寂,“这是一份最后通牒!”不知谁嘟噜了一声, 岛田海相说这是个“晴天霹雳”。被绝望吞没的东条,僵直地站在那里,结结巴巴 说了些什么,转而又暴跳如雷,咆哮道:“赫尔竟然要求从中国全境撤兵,真是岂 有此理,满洲是用巨大的血汗代价得来的,失掉满洲就意味着经济上大难临头!” 气极败坏的东条命令海军大将尽速实施以“Z ”命名的对美作战计划。开战的车轮 已经在辅好的轨道上轰轰隆隆转动起来。 在召开11 月27 日的联席会议之前,天皇曾垂询东条英机:“如果开战,就 必须始终举国一致,重臣们同意吗?让重臣出席御前会议怎么样?”天皇希望得到 已退出政治舞台的前总理大臣们的支持,而在东条英机的眼里,决定发动侵略战争 这样重大决策,根本不需要“重臣”过问,他不屑一顾地对天皇说: “御前会议是由负有辅粥国务责任的政府和负有辅佐统帅之责的陆海军统帅部 长,从各自负责的角度陈诉意见,奏请陛下裁决的会议。重臣们并不肩负责任,所 以我认为,让不担负责任的人来参加审议决定这种重大问题是不适宜的。前不久在 御前召开的军事参议官会议,是臣经过再三考虑,请陛下从军务角度出发,向负有 重要军务责任的军事参议官提出咨询,破例召开的。而现在让不负有责任的重臣出 席御前会议是不适宜的。”此时的日本政坛,凡重大政策都由被东条政府和大本营 统帅部包揽的联席会议裁决,有法律根据的内阁会议已形同虚设,何况是在法律上 不负任何责任的重臣们。 可是,没有听出东条话中有话,天皇仍然不知趣地问道:“那么,若是在御前 和重臣进行恳谈怎样?”这样的提议也被东条们否定了,理由是,宪法上承担责任 者和不承担责任者在天皇面前恳谈重要国策,将把责任弄得模糊不清。就这样,天 皇欲召开政府重臣御前恳谈会的念头便被东条首相给扼杀了。东条英机只答应把重 臣召集到宫中,就已作出的战争政策作些说明。 在东条看来,出席这种会议无疑于接受审判,但他还是与岛田海相、东乡外相, 贺屋藏相和铃木企划院总裁五人一起接受重臣们的质询。日本统治集团内部的分歧 越来越尖锐。 11 月29 日上午9 时半,若规礼次郎、平沼骐一郎、广田弘毅、近卫文麿、 林铣十郎、阿部信行、冈田启介、米内光政等八位前总理大臣,外加枢密院议长原 嘉道端坐一边,五位主政大臣坐另一边,没有天皇出席,没有人主持主席,会晤变 成自由讨论,形成日本东条政府发动太平洋战争前的另一个小插曲。 “是不是说,再也没有进一步谈判的余地?等待我们的只有战争?”若规礼次 郎男爵首先发难。 “外交谈判已毫无希望,从现在起,外交只能力战争服务,使作战有利。”东 条坚定地答道,似乎不容争辩。 “是否放弃谈判后就要进行战争?”若规继续发问。 “直到今日,我们一直曾尽力求得外交解决”,说话的还是东条,“我们是极 其谨慎的。但是今天,我们动员军事力量已问心无愧,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他在 为侵略政策和诡计辩解。 “我认为,卧薪尝胆比现在就发动战争更为有利。”若规提出自己的看法。但 在东条看来,这不过是老声常谈。铃木院长反问道: “如果采取卧薪尝胆的政策,结果还是战争,那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恐怕连一 线打赢的希望都没有了。”若规男爵还想说什么,东条英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请你相信我们的话。我们有能力占领这个圈(东南亚),并取得足够的石油。三 年内,我们逐步扩大这个圈。至于航空油,我们能想办法解决,钢铁呢,去年的产 量是476 万吨,三年后我们将大大提高这个产量。”“我不解所听到的这样一些说 法,比方说,欧洲战局的情况如何?”海军提督冈田启介憋不任插问道。 “我们与德、意紧密提携,同他们订有条约,”首相兼陆军大臣东条英机似乎 想独当一面,他一厢情愿地答道,“这能满足帝国战略需要,使我们西进,与希特 勒德军会师。我们必须击溃英国。印度是途中的一个目标,然后,我们将配合德苏 战争,在近东采取联合行动。”东条的战略构想,正是日本“八纮一字”霸权思想 的具体体现,但冈田认为这是东条不自量力,他自己关心的是侵略的结果: “把原料运送回国将是很困难的,我连做梦也不敢想三年以后生产一事。你对 原料将如何处理?”冈田步步紧逼,他也不是和平主义者,只不过是企望东条把事 情做得更符合日本帝国的心意。 “资源问题是危险的,但是我们能解决。其他问题都差不多,我认为我们能有 力法。相信我们好了。”首相好像是在打保票。 冈田仍不放心,又把攻击矛头指到另一方向。他追问说:“就算是这样,日本 的海军是否有实力打败美国?”陆军出身的东条首相对这些重大问题并不清楚,海 军首脑极少向他报告有关海上力量情况,但东条单凭他那战争贩子的直觉请冈田把 心放到肚里去,他说:“我们将逐个地攻下各战略点,准备长期作战,但最后胜利 必定是我们的。”“目前倒是一切顺利,”冈田苦笑着说:“但有许多未知数。就 美国目前庞大的建造扩军计划而论,你不觉得多少有点危险吗?”“真搞不懂这些 人,”东条心里想,“他们怎么这么胆小。”面对这群悲观失望、胆小怕事的重大 臣,东条英机又怒又气,大动肝火,满口喷着唾沫说: “一切我们都考虑进去了,就算我们不打,结果又如何呢?我们不能向英美低 声下气,在中国事变中,到目前为止,我们已丧失16 万人,还有二百多万人在吃 苦头。不能再吃苦头了!如果再这样连续几年下去,连打仗的机会都捞不着了。我 们已经丢了不少宝贵的战机!”东条顽固地重申,整个问题在御前联络会议上连续 讨论很长时间,他们已详细地探讨了日本是否取得长期战争的必要物资,什么时候 打,一旦打起来以后怎样结束战争等问题。第一个问题取决于初期战果;第二个问 题则可通过苏联或梵蒂冈出面调停得到解决。 会上只有两位“重臣”将军,即阿部信行和林铣一郎完全支持东条政府,尽管 有不少人反对,但东条仍一意孤行,决心把战争进行下去。在一旁作记录的木户感 到,天皇的影响已不起作用,局面已不能收拾,战争不可避免,日本的兴衰全由神 决定了。 激烈的争吵持续到下午四时,以东条的胜利而告终。可是重臣会议结束了,东 条的战争机器刚刚开动。刚从皇宫回来,东条英机便立即召开第74次联络会议,会 议决定向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事先通报,告诉这两位法西斯盟友,日美谈判即将破裂, 战争危险已迫在眉睫,日本政府准备与美国在太平洋开战。 按照联络会议的决定,外相东乡草拟了日本政府致柏林和罗马的电报,并于当 天深夜发了出去。东相在发给驻柏林大使大岛浩的电报中,透露了日美谈判决裂的 详细情况,指示他立刻前去会见德国总理希特勒元首和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并秘 密地将事态发展情况通知德国首脑,具体说:“近来英美两国都采取了挑衅态度, 正在策划向东南亚各地调动武装力量,为了与他们对抗,我们将不得不调动军队。 看来,日本与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之间有通过某种武装冲突的方式突然爆发战争的极 大危险,而且,这场战争的爆发时间可能比任何人想象的要来得快。”开战的最后 一道正式手续是得到天皇的批准。1941 年12 月1 日星期一东京时间下午2 时5 分,御前会议在皇宫东一厅开始,与会者心里都十分清楚这将是一个关键性历史时 刻,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这是一场赌博。 照例举行皇礼仪式后,东条英机第一个发言,他高声宣布,日本不能屈服于美 国提出的退出中国和废除三国同盟条约的要求,否则将危及日本自身的安全,使其 陷入危险境地。他说:“为了保卫帝国,事态已发展到必须向美国、英国和荷兰开 战的地步。”为了讨天皇的喜欢,他假惺惺地称:“中国事变已经4 年多,而今又 将毅然开始大规模战争,使皇上操心,实在感到不安。”接着,东乡外相详尽阐述 了日美谈判的冗长经过,说明日美谈判已走进死胡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 用枪炮来争个高低。 随后,历来主张战争的军令部总长永野海军大将起立,代表大本营统帅部宣称, 海陆两军官兵都“热切希望以一死报效天皇,尽忠报国。”就连一向希望卧薪尝胆 的原嘉道议长也叫喊说:“美国的态度唯我独尊,顽固无礼,如果要让步,那就等 于把我们在中日战争、日俄战争以及满洲事变(即一系列侵略战争)中所取得的战 果一下子交出去。这点我们做不到。”整个会议,坐在御座上的天皇毫无表情,一 言不发。只是偶尔点一下头。 最后,东条英机声泪俱下恳请天皇批准开战,他显得非常虔诚,两腿并立,双 手下垂,缓慢说道:“日本帝国正处于光荣和败亡的十字路口,天皇陛下辛临会议, 我们既惶恐又感激。事已至此,谈判已无可挽回的余地,如陛下决心开战,我们定 将竭尽全力以报皇恩。政府与军方更紧密地团结,举国一体,确信必胜,不遗余力, 实现国家目标,以慰圣虑。”出席会议的军政首脑们除了向天皇鞠躬施礼外,再无 别的话。全体肃立! 天皇脸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留下来的战争狂人们——上签署了开战 文件,在罪恶的文件上留下遗臭万年的一笔。最后,裕仁天皇在这份如恶魔一般的 历史文件上盖上了御玺,他感到,美国的要求太侮辱人,开战已不再是军部少数几 个主战派强行通过的,他也顾不了传统和所受的训练,决心和美国一拼。 为实施大规模侵略战争的军事活动也在紧锣密鼓。 早在11 月5 日,根据当天御前会议的决定和东条首相的指令,杉山和永野两 位统帅部首脑,分别向天皇呈递了陆海军作战计划,并在得到天皇批准之后,相继 发出了准备作战的“天皇命令”。大海令第一号兹奉敕命令山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 : 一、帝国决定为自存自卫计,预期于十二月上旬对美、英,荷开战,并决定作 好各项作战准备;二、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应进行所需之作战准备;三、有关具体事 项,听候军令部总长指示。 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昭和十六年(1941 年)十一月五日致南方军总司令等人 之命令大陆令第五五大号兹奉敕传达并命令南方军总司令官(伯爵)寺内寿一阁下 :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阁下: 防卫总司令官山田乙三阁下: 台湾军司令官安藤利吉阁下: 一、大本营准备攻占南方重要地区。 二、南方军总司令官应将主力部队集中于印度支那、中国南部、台湾、西南诸 岛和南洋群岛方面,协同海军准各攻占南方重要地区。 三、南方军总司令官应接过第25 军司令官之当前任务,加强对中国之封锁。 四、南方军总司令官在遭到美、英、荷军队或其中某一国军队攻击时,可用所 在部队予以迎击之,在处理上述事态时尽力于就地解决。 五、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防卫总司令官与台湾军司令官均应协助作好第二项 之作战准备。 六、有关具体事项,听候参谋总长指示。 参谋总长·杉山元昭和十六年(1941 年)十一月五日东条政府的下一个目标 是美国,地点选在太平洋,首相和海相看中传奇人物山本五十六。 山本海军大将,长得双肩宽阔,上身活像个大圆桶,身高只有5.3 英尺,看上 去却是十分魁梧。他出生的那年,父亲已是56 岁,所以取名山本五十六。 山本当过米内光政海相的次官,他熟悉美国,在那里读过书,当过驻华盛顿海 军武官。1939 年8 月,出任联合舰队总司令。这位曾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资深水手 曾预言,如果有朝一日与美国非打不可,日本最终将被战败。 被美国的强大吓怕了的山本同样是野心勃勃,他和东条思考问题的角度虽有所 不同,但实质上都是同出一辙,受军国主义毒素影响极深,是地地道道的日本法西 斯分子,他一当上联合舰队司令,就把设想中的日本海岸线延至马绍尔群岛,那里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便成为日本的殖民地,是日本在太平洋最东端的属地。这一 次,他的舰队要直接进攻美国在太平洋珍珠港的海军基地。“突然的致命一击,就 能把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国舰队打得不能动弹,彻底摧毁美国的海上力量,而在美 国重建其舰队之前,日本早已占领了东南亚,并把它的所有资源据为已有。”山本 十分自信地这样对他的下属说。这一想法正是东条战略构想的翻版和具体化,他是 在执行政府和军事首脑下达的任务。 偷袭珍珠港的想法得益于另一位传奇式人物,前帝国海军大将东乡,他是山本 心目中的英雄。1904 年,受天皇的旨意,东乡对俄国发动突然袭击,不宣而战, 趁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司令出席宴会的机会,在旅顺港用鱼雷快艇偷袭了这支俄国 的主力舰队,摧毁其两艘战列舰和多艘巡洋舰。次年,在对马海峡一战中,俄国舰 队几乎全军覆没,此后,俄国便一蹶不振。在这次海战中失去两个手指的山本少尉 对东乡崇拜得无体投地,对他的战法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受命制订对美作战计划后,山本便着手研究思考从何处下手。偷袭珍珠港必须 有两个条件才能成功,一是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在偷袭时正停泊在珍珠港内;二是一 支大型的日本航母编队能渡过半个太平洋而不被发现。只有赌徒才肯冒这么大的风 险,而山本正是个地地道道的赌徒。他喜欢赌博,打扑克、下围棋、打桥牌都是高 手。一次,有个美国人问他,学打桥牌为什么学得这么快。他十分得意地说:“五 千个字我都能记住,还愁记不住五十二张牌!”他常对他最得意的参谋渡边安次中 佐说,赌博一半靠算计,一半靠运气。“说到偷袭夏威夷,虽说要冒极大危险,但 机会难得,不能不干!”山本神气活现地对渡边说,“海军要效忠天皇,现在正是 时候,美国太平洋舰队会像俄国那样不堪一击,美国佬同样从此一蹶不振,整个亚 洲和太平洋都将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了。”为纪念东乡海军大将在对马海峡发出的 著名的“Z ”信号,山本将偷袭珍珠港的计划命名为“Z ”作战计划,山本像东乡 一样幻想到:“我国命运赖此一役。每一将士都须努力。”1941 年4 月,山本将 这个新命名的秘密计划交给第一航空队去执行。 新到任的第一航空队参谋长草鹿龙之少将对此深表怀疑,认为成功的希望很少。 他说:“这太危险了!如果初战败北,全战皆输!”随着“z 计划”的进展,草鹿 少将的怀疑越来越重。6 月底,他对本计划的制定者大西少将说,这太像赌博了, 实在危险,绝对难以取胜!大西也有同感,说:“是,这太像赌博了!”草鹿单独 面呈山本总司令,山本听完草鹿的批评后解释说:“因为我玩扑克,打麻将,所以 你说太危险了,事实却不然。”又说,“我明白你为什么反对,进攻珍珠港的确是 困难的、危险的,但有取得成功的相当希望,袭击珍珠港是我作为总司令的决定。 所以,我希望你停止争论,从今以后,努力贯彻执行我的决定。只准成功,不许失 败!”大概就在山本认真制订“Z 计划”的同时,东条又命令侵华部队中的三个师 实施热带作战训练,同时,根据陆军大臣东条的指令,参谋总部在台湾建立了一个 特种战术研究部,在半年内收集有关在东南亚进行热带作战的资料;由林义秀大佐 指挥,噪政信中佐在幕后策划。 噪政信中佐在陆军省青年军官中被尊称为日本的“战神”。他行为古怪,一次 出于道义上的愤怒和冲动,他一气之下放火烧掉了一家正在营业的艺妓馆,当时有 许多同僚正在里边寻欢作乐。噪政信圆脸秃顶,相貌平常,与别的参谋军官没有什 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他那炽热的情绪和富有煽动性的语言,在青年军官身上唤起了 狂热的献身感。他们把他视为“东方的希望”;但反对侵略战争的人,却把他称为 法西斯狂徒和武士道的疯子。东条从这位年轻的法西斯狂徒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 影子,对他十分欣赏,对他委以重任,执行秘密使命。1941 年的第一天,这位奇 特的人物,以被东条放逐的名义,来到台湾岛,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不久将来开始 的马来亚之战。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过政信从各个渠道得知,新加坡这个岛屿, 与马来半岛顶端只有一条1100 码长的河堤相连,如果从海上进攻,它是攻不克的 堡垒;假如从背后进攻,它就毫无招架之功。噪很快将这一情报报告了陆军省和参 谋总部。 受东条和陆军省的指使,另一位便衣特务朝枝繁春大尉化装成农业工程师潜入 泰国,用巧妙收买的小伎俩,拍摄到了各战略要点和区域的照片,他与数以百计的 当地工人交谈,包括某些高级人士,都在他的引诱下提供极有价值的情报。在几个 月内,他便搞清泰国是攻占缅甸打通与中国战区联系的最好跳板,而泰国又能不经 流血而轻取。朝枝大尉的这一情报受到了东条和陆军省的重视,参谋总部以此为依 据,制订进攻东南亚的作战计划。 为搞清缅甸的情况,朝枝穿过英国军队的严密封锁线,由泰国秘密进入缅甸, 收集了大量噪政信所需要的情报。回到台湾见到过时,朝枝大尉说他己掌握了热带 雨林地形和气候的特点。 一进入6 月,在日军占领的中国海南岛,林义秀和噪政信带领部队开始进行秘 密训练,以验证根据最近收集到的情报所制定的所谓新理论。以前,日本陆军省认 为,在热得令人窒息的热带雨林气候中,如果人和马一起挤在运输舰船里,就无疑 等于自杀。而噪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资料认为,这不过是个训练和军纪的问题,于 是,他把成千上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装进热如蒸笼的船舱,在华氏120 度的超高温 下,只许士兵喝少量的水,就这样把他们关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些骨瘦如柴的士兵, 在最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携带马匹和装备,成功地在开阔的海摊上登陆,并且用一营 步兵,外加一个一连工兵和一个中队炮兵,进行了实战演习。最后,为获取登陆海 岸的地形和潮水涨落情报,噪政信又把他那来去无踪的间谍网成员朝枝派进了马来 亚。 为实施“Z 计划”的秘密训练在九州岛和四国岛加速进行,指挥这场偷袭的司 令部预演也在加紧实施,一切进展极为顺利,全都按预先设想的方案获得预期效果。 11 月5 日,根据参谋总长杉山和军令部长永野的“天皇命令”,山本五十六发布 了“联合舰队绝密一号作战命令”,这份带有“绝密”字样的文件长达151 页,它 概括了敌对行动开始后第一阶段内海军的战略,不但包括对珍珠港的袭击,还包括 对马来亚、菲律宾、关岛、威克岛、香港和南洋差不多同时展开的入侵闪击。山本 把所有飞行大队长都集中到他的旗舰上,向他们宣布了“z 计划”的大致内容,要 求他们全力以赴,山本说: “你们不能小看敌人,美国不是一个平庸的敌人,它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劲敌。” 在24 小时之内,山本发布了舰队第二号命令,这位总司令计划把敌对行动初步确 定为12 月8 日,那是一个星期天,美国基地最为放松的时刻。从此,日本海军和 陆战队进入临战状态! 11 月6 日,兼任陆军大臣的东条首相任命寺内寿一大将为南方军总司令,寺 内的南方军拥有4 个军的精锐力量,他的任务是尽快占领美国、荷兰和英国在“南 区”的所有属地。在向马来亚和菲律宾同时展开进攻之后,南方军所属第25 军, 在山下奉文中将率领下将占领马来亚和新加坡,本间雅晴中将所率领的14 军入侵 菲律宾。曾屡次代表陆军出席争论激烈的联络会议的冢田中将,被东条任命为寺内 的参谋长。离开东京南下时,陆军参谋本部的许多同僚军官都为冢田捏一把汗,他 们担心,在目前这种军国主义狂热时期,谁能管得了那些暴跳如雷的少壮派军官呢? 为了给即将出征的士兵鼓气,为了对国民进行战争动员,刚到任不到一个月的 东条首相,于11 月16 日,在第77 次临时议会上,发表了所谓“铁石般的斥敌 壮语”的好战演说,他强烈谴责英、美、荷等国,说他们阻碍日本进行侵略扩张; 他号召国民精诚团结,节衣缩食,为一亿国民齐上阵大声疾呼。东条振振有辞地说, “百议不如一行”,要大家拿出实际行动,不顾国民反对,在9 分钟之内,强迫议 会通过了追加38 亿日元的临时军费的预算案。 他强调,现在已进入紧急关头,要求全体军民,为完成所谓“大东亚共荣圈”, 为称霸世界作出贡献。 虽说日美之间的马拉松式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但日本特使来栖和野村仍在 华盛顿与美国的赫尔国务卿和罗斯福总统“打太极拳”。其实,就连美国人也清楚, 东条政府所要进行的谈判,只不过是以东条为首的军国主义集团调兵遣将、准备南 侵的障眼法而已。虽然参谋总部与外务省间达成了一项谅解,说假如同美国的外交 谈判哪怕在最后一刻得到成功,对珍珠港的袭击也要取消,进击部队将回到北纬42 度、东经170 度的集结地侍命。但是,在东条英机决意推行战争政策的情况下,这 种谅解是无法实现的。相反,调兵遣将和临战之前的准备工作正在加紧继续进行。 11 月16 日,进击珍珠港的特遣舰队即所谓“木户部队”在内海口集中。 这是一支强大的攻击型舰队,包括6 艘航空母舰、2 艘轻型巡洋舰、9 艘驱逐 舰、3 艘油船和1 艘补给船。6 艘航母上载有360 架飞机,其中的“翔鹤”号和 “瑞鹤”号是最新最大的航母,可与美国最强大的“企业”号航空母舰相抗衡。360 架舰载机中,有81 架战斗机, 135 架俯冲轰炸机, 104 架高空轰炸机和40 架鱼雷轰炸机。所有船只满装一桶桶汽油,一律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17 日,天 一黑,舰队司令南云中将的“赤城”号航母便在2 艘巡洋舰一左一右护卫下缓缓驶 出港湾,舰上的灯火全部关闭,通讯设备上的晶体暂时全被取了下来,以保证不使 用无线电通讯。而由留在内海的船只发射出强波无线电通讯信号,以迷惑敌方的监 听电台,攻击舰的其它军舰,一艘艘按不规则的时间间隔,先后起锚开航,各自沿 自己的航线出海,向东京以北约1000 英里的海面上的集合点驶去。攻击舰队将在 千岛群岛的择捉岛汇合,那是一个理想的集合点,港湾水深,夏季浪涛汹涌,冬季 却出奇地平静。 一切准备就绪。可是,就在天皇批准开战的当天深夜,一份令人不安的报告被 送往东条等几个少数人的官邸。报告诉说,日军驻广州附近准备攻占香港的第23 军司令酒井隆将军来电称,一架飞往广州的军用运输机在中国人控制的地区坠毁, 而携带有关突袭秘密命令的信使杉坂共之少佐就在这架倒霉的飞机上。东条责令陆 军参谋总部立即召集海军举行紧急会议,大本营顿时一片惊慌,各位高参们不断地 发问:在飞机坠毁前,杉坂少佐还来得及毁掉机密文件吗?文件会在飞机坠毁时自 行焚毁吗?还是已经被火速送给蒋介石?而蒋介石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孝敬罗斯福。 如果是这样,是否应该继续执行“Z 计划”呢?日本帝国的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清晨,军方智囊们的疑惧得到了证实,一架日军侦察机在广州东北部约 50 英里的国民党占领区内,发现了一架陆军大型运输机的残骸,而坠毁现场早已 被中国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样一件有可能泄密的突发事件,并没有阻挡东条英机发动更大规模侵略战争 的步伐,受他的指派,大本营永野修身和杉山元两位最高统帅,于当天上午驱车进 宫向天皇报告发动战争的确切日期。两位足智多谋的大将说,12 月8 日是夏威夷 的12 月7 日,那天是休息日,大部分军舰都将停泊在港内,那天从午夜到日出前 都有月光,对发动袭击非常有利。最后,永野大将恭恭敬敬地请天皇陛下下诏把12 月8 日定为“X ”日(即开战日),天皇裕仁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并批准了“Z 行 动”。 当天下午2 时,杉山给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发出一封只有两个字的密码电报, 告之“开战日将是12 月8 日”。海军也开始行动,3 个小时后,山本用新密码给 进攻珍珠港的南云中将发出另一份稍长的电报:“登新高山1208”就是说,“按原 计划于12 月8 日发起攻击”。 东条政府施展一切手段欺骗美国政府和世人。为了迷惑美国人,东条命令宣传 机器大摆迷魂阵。当天《日本时报》的醒目标题是:《日本将重新作出努力,求得 美国谅解》;12 月6 日,也就是偷袭珍珠港的前夕,东京报纸按照东条的授意, 继续指责西方准备开战,为日军南进大造舆论,混淆视听,“美国徒劳地拖延谈判, 无意与日本和解”,“恶意中伤,包围日本,践踏日本之和平意图,四国同时开始 军事准备,”“美领导人商讨对日政策,但未有改变固执态度之迹象”等等攻击性 标题充斥东京各大报刊。 就在裕仁天皇批准开战的当天,一艘豪华的邮船“龙田丸”号从日本横滨按时 启航,大摇大摆开往美国的洛杉矶。东条们正利用它蒙蔽美国人,掩其耳目,企图 使美国误以为开战时间远未到来。而日本船长早就接到密令,一旦战争打响,立即 返航日本,无须再往前走。 12 月4 日下午,东条召开联络会议,讨论向美国递交最后照会的日期,企图 使整个事情做得一切都天衣无缝。会议决定要在华盛顿时间12 月7 日下午12 时 30 分递交,并决定了最后照会的内容。第二天,伊藤中将到外务省拜会东乡外相, 提出照会应在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交给赫尔,比原定时间推迟半个小时,东乡同意 了,并打电话通知了首相东条。临走时,伊藤再次提醒说,外交要掩护军事行动, 切勿过早地通知对方。 12 月5 、6 日,东条英机下令组织了3000 名军校学生,胃充水兵,在东京 大街上招摇过市,并利用新闻媒介大肆宣传,使人感到日本海军依然在日本本土。 可没几人知晓,南云舰队已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进击10 余日了,珍珠港已近在眼 前。 1941 年12 月7 日夜晚,在东京来说是个不平凡之夜。日本法西斯头子东条 英机及其军政要员,通宵未眠;他们在万里之外,通过电波在指挥一场震惊世界遗 臭万年的向南亚和夏威夷群岛的进军。就在7 日黎明(华盛顿时间),日本联合舰 队在攻击司令南云中将率领下,按照东京大本营的命令,向美国太平洋舰队基地珍 珠港发动了突然的偷袭,从而揭开了太平洋战争的序幕。 东京, 1941 年12 月7 日深夜,东条英机在他的办公室站在地图旁,仁立良 久,他的目光停留在太平洋中部一个小岛上,那里,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序幕正在上 演。 浩瀚的太平洋中部,紧挨北回归线附近,夏威夷群岛就像一串明珠,镶嵌在东 西半球之间。这里,四季常青,气候宜人。它的首府檀香山,距离美国西海岸美丽 的旧金山为2090 海里,距离日本的东海岸的横滨市3400 海里,向南便是繁星般 的太平洋岛屿和大洋洲岛屿。在军事家的眼里,它就像一把控制太平洋主动权的钥 匙。1940 年5 月的一天,面对日本南侵行动步伐的加快,美同太平洋舰队在结束 了大规模的演习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回航美国西海岸,官兵们带着与亲人离别的不 快,在檀香山的珍珠港锚泊,从此,珍珠港便成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军事基地,它 也是美国在太平洋上辰大的海军基地。 1941 年12 月6 日,下午4 时以后,珍珠港已洋溢起了周末的欢愉气氛。 入夜后,整个海港被各色霓虹灯亮包容,更是一派欢乐景象。在海军俱乐部里, 迷靡浪漫的乐曲声中,忙碌一天的军人们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们翩翩起舞,几乎通 宵达旦,灯光幽暗朦胧的酒吧里,吧女们茑声轻启,殷勤举盏,送给水兵们销魂的 享受;户外,皎洁如银的月光下,三三两两的军人携着妙龄女郎在夜深人醉的海滩 上悠悠徜徉。 此刻,远在8000 多公里的华盛顿,日本野村大使接到东乡外相打来的电报, 告诉他,一份长达14 部分的长文将被用电报的方式从东京发来,在长文中,日本 政府再次向美国当局陈述日本坚定的和平立场。 珍珠港的第二天早晨,一个晴朗的星期日,耀眼的太阳已从湛蓝色的海面跃起, 大街上行人稀疏,一排排棕榈树和矮杉在晨风中摇曳。经过“神圣周末”的狂欢, 许多军官带着情侣的口红残迹,酣睡在梦乡中;零零落落的水兵醉醺醺地晃荡着踉 踉跄跄的步子,四处无目标地游逛。开阔的港湾里,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大大小小98 艘军舰整齐有序地静卧在珍珠港内,其间有8 艘重型战列舰、3 艘巡洋舰、16 艘 驱逐舰及其它各种炮舰、运输补给舰、护卫舰等等,多数军舰上,灰蓝色的帆布炮 衣下覆盖着一座座威严的舰炮。 在港口南端的希卡姆机场上,一排排性能先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翼梢挨着翼 梢整齐地排列在停机坪上,港湾中间的小福特岛上,停着不少水上飞机,整个海湾 没有一艘航母。 7 时2 分,设在奥帕纳山岗上的雷达站已按规定关闭。两个新兵出于好奇,又 打开了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闪光的斑文清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个士兵几经调 测,坚信这是一支正向珍珠港扑来的强大机群。他们急忙向值班员泰勒中尉报告。 陶醉在音乐中的泰勒不屑一顾地说:“不用担心,那不是我们自己舰队的飞机,就 是从美国西海岸飞来的B —17 轰炸机。”接近8 时了,各舰的军旗队懒洋洋地爬 出舱房,来到舰尾,铜管乐队的队员们戴上白手套,准备升旗。远处突然传来一阵 马达声,这是什么奇怪的嗡嗡声?队员们抬头望望天空,除了几只在高空翱翔的海 鸥外,没有任何异常。这时,岸上教堂的钟声敲响了,洪亮悦耳的钟声在港湾上空 回荡,乐手们准备吹秦《美丽的阿美利加》。他们哪里知道,就在7 时55 分,一 支183 架的机队已气势汹汹地飞临珍珠港上空。它们迅速分组编队,凶神恶煞般地 分别向美军的机场、防空阵地、舰船扑去,港内舰队首当其冲。 刹那间,炸弹如雨,浓烟滚滚弥漫了整个港湾,山本五十六的第一波攻击队反 复轮番地轰炸着毫无戒备的整个太平洋舰队。沉重的舰体剧烈地抖动着。“弗吉尼 亚”号战列舰首先被扔下的鱼雷炸成两截,“亚利桑那”号后舱的1600 磅炸药和 前舱弹药库的几百吨火药起爆,使整个战列舰犹如火山爆发,黑红的火柱窜到1000 英尺的高空,舰体裂成两半,舰上1000 多名海军官兵顷刻间烟飞灰灭。“俄克拉 何马”号战列舰向左倾覆海中, 400 多名官兵被活活葬入下沉的舰体中。其它各 种舰船同样被炸得七倒八歪。希卡姆机场和福特岛机场上的飞机被炸得粉碎,整个 机场被大火吞噬。十几分钟后,日军的176 架舰基飞机又像蝗虫一样,遮天蔽日地 来到了珍珠港上空,实施第二轮狂轰滥炸。 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值班参谋墨菲中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嘶喊着,用 电话报告舰队司令金梅尔将军,然后向海军作战部长、亚洲舰队司令、大西洋舰队 司令拍去特急电报: “珍珠港遭受空袭,这不是演习。”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太平洋舰队,美国 海军的支柱,几乎在顷刻间化为乌有:5 艘战列舰、2 艘重型巡洋舰、2 艘轻型巡 洋舰、1 艘油船等18 艘大舰,带着百孔千疮沉没海底;3 艘战列舰、2 艘巡洋舰 和2 艘驱逐舰伤失惨重,1 艘战列舰和4 艘轻巡洋舰遭重创, 40 多艘被炸沉炸伤 的舰船在燃烧, 347架飞机被炸毁,死伤4400 名官兵,而日军只损失了29 架飞 机和5 艘袖珍潜艇。昔日风景如画的港湾疮痍满目,一派凄惨景象,就像一条条断 腿缺胳膊的猛虎在弹雨火海中呻吟,珍珠港和美国太平洋舰队在痛苦中挣扎着。而 日本军国主义法西斯则在西海岸东京狂欢。 东条英机接到舰队发来的偷袭成功的战报,兴奋得脑壳锃亮。想当初,制定开 战太平洋的方略,他和统帅部大本营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仍是一筹莫展,多亏海 军省和他最终慧眼识英才,起用了这矮子山本,否则,这一仗还真不知从哪儿打起 呢? 以东条为首的法西斯政府和军方,虽然对珍珠港和南亚已经发动了全面进攻, 但是却没有宣布战争。激动万分的东条英机通知各位大臣和部长,于8 日黎明前一 小时召开了紧急内阁会议。由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报告了偷袭珍珠港的战果,会议 中不时发出狂热掌声。只是海军大臣提醒说,具体战绩还要进一步侦察,轰炸机飞 行员难免有些言过其实,不可全信。经东条提议,会上匆匆草拟了宣战诏书,由东 条们一一署名后送往枢密院走走过场。 东京时间早晨7 时正,日本全国的广播电台和号外报纸突然报道了日军南进的 紧急爆炸性特大新闻。所有广播电台和号外报纸都在传播发送同一条消息: “我陆海军今天拂晓终于同美、英军进入战争状态。”“西太平洋上的决战已 经开战。”大本营陆海军部12 月8 日上午6 时宣布:“帝国陆海军于今日天明以 前在太平洋同美军和英军进入战争状态。”流动的大街突然好像凝固了一般,行人 驻足,受军国主义熏陶的一些年青人鼓掌欢呼,多数中老年人神情紧张,对日本前 途忧心忡仲。广播电台一遍又一遍地播送“军舰进行曲”,“拔刀队”乐曲。《军 舰进行曲》唱道: 跨过大海,尸浮海面,跨过高山,尸横遍野,为天皇捐躯,视死如归。 在广场上,腰挂铃铛的卖报人挟着“号外”,东奔西跑,铃声之响在皇宫东厢 第三接待室都可听见。 上午,枢密院会议讨论通过所谓宣战诏书,天皇在诏书上毫不犹豫地盖了御玺, 但他还假装慈悲地对木户说,向英美宣战的决定实堪伤心,尤其难受的是与亲密如 英国王室这样的朋友为敌。 贼喊捉贼,日本东条政府向美英两国宣战! 战争开始了! 上午11 时40 分,天皇昭书颁发,曰:“朕兹对美英两国宣战,朕之陆海将 士宜奋其全力从事交战,朕之百官有司宜克勤职守,朕之众庶宜各尽本分,务期亿 兆一心,举国家之总力,达到征战之目的,使无遗算。”贼喊捉贼,集陆军大臣、 内务大臣、陆军大将、总理大臣于一身的东条英机,这位东方的希特勒,更进一步 暴露出了他那战争狂人的狰狞面目,亲自密谋策划太平洋和东南亚侵略战争! 下午13 时20 分,东条英机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亲自出马向全世界发表了为 何要开战英美,即所谓“拜聆大诏”的贼喊捉贼的声明。声明说:“盖确保东亚之 安定,贡献于世界和平,乃是帝国既定之国策。”东条英机首先向人民炫耀了日本 军国主义在中国的赫赫战功,即所谓“支那重要地点悉归我手”之后,对英美进行 了强烈的谴责,说:“东亚之安定与帝国的存在正濒临危始。事已至此,遂颁发对 美国及英国宣战之大诏。如今皇国之隆替,东亚之兴废,端赖此一举。”他号召日 本国民“铁石般团结,踊跃奋起,举国家之总力从事证战,以之永久剔除东亚之祸 根,奉安圣虑。”整个12 月8 日,日本军国主义法西斯在东条们的率领下,激发 起战争狂潮,由大本营参谋总部战争指导班记录的《机密战争日志》,真实记录了 东条政府和军方在这一天所犯下的罪行,记录了当天日本国土卷入疯狂的侵略战争 旋涡的真实情景,表明东等等狂妄到何种境地。为方便起见,实录如下: 《机密战争日志》(12 月8 日) 一、午前7 时,大本营陆海军部以临时“新闻”广播节目,发表了帝国陆海军 于今天(8 日)拂晓,在西太平洋上同美英军队进入战争状态的消息。 二、第25 军在泰国南部奇袭登陆和海军对“夏威夷”的大战略奇袭获得成功, 具有历史意义的战争奇袭于此告成。 三、从清晨开始举行枢密院会议。 11 时37 分,圣上批准宣战布告, 11 时40 分公布,同时用无线电广播, 对美英荷战争于此打响。 四、继上述广播之后,东条内阁总理大臣以“拜聆大诏”为题,向全国国民陈 述了“仰赖皇威胜利常存”的信念。 午后零时20 分,政府发表声明,之后,外务省用“无线电广播”发表了日美 谈判经过。 于是全国国民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五、午后1 时,天皇召陆海军大臣进宫,对陆海军人颁赐优渥敕语。 午后2 时30 分,部内全员集合,举行宣战诏书和上述敕语捧读式,之后,遥 拜伊势神宫。 至此,全体人员重新下定尽忠奉公的决心。 六、泰国首相“銮披汶”或说已潜逃,或说尚在东部国境,至今情况不明。 1 时50 分,坪上驻泰大使向泰国政府递交最后通牒,但至3 时仍未答复,我 军决定于3 时30 分进驻泰国。 至午后,日泰达成谅解,我军实行友好进驻。 七、午后3 时30 分,第38 师团开始攻击香港, 11 时进驻租界。一切一如 预定计划。 八、午后8 时45 分,发表奇袭夏威夷伟大战果。击沉战舰2 艘,重创4 艘, 重创重型巡洋舰4 艘。午后9 时,发表空袭菲律宾战果,击落敌机达100 架。 九、值此度过战争第一日之际,无论作战的奇袭和全国国民斗志之高昂,均证 明战争的发起是理想的、成功的,战争指导班的感谢之情一言难尽。不过,将如何 求得战争的结局,却是这场战争的最大难题,只有达到神人一如之境者,才能完此 重任。 十、对帝国全境下达防空令。 那天下午,东条因日军在珍珠港旗开得胜,显得特别得意,如释重负,穿上骑 装准备出官邸外出打猎郊游,他的秘书西浦进大佐把他拦住了,劝告说:“今天总 理大臣怎么能出去骑马呢?您要是受了伤,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得了?!”东条虽 然感到十分扫兴,可是西浦进也许是对的,作为政府和军方的首脑,作为不是天皇 的天皇,要是在这关键时刻有点闪失,那怎么得了!他只好不声不响回到屋里,就 在这时,一封由日本驻华盛顿武官发来的电报送到他的手上: “总理大臣:来栖特使和野村大使被美国政府扣留在白宫。”东条心头一惊, 立即吩咐外务省前去交涉。 东条一手导演的战争悲剧正在美国白宫以滑稽剧上演。 珍珠港遭偷袭,给罗斯福当头一律,这头无法站立的老“狮子”咆哮了,从白 宫到五角大楼到国务院到国会山,美国最高机构上下一片惊慌失措,混乱不堪,以 至于在国务院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的两位极为重要的日本客人,直到当地时间下午2 点20 分,才被引进国务卿赫尔的办公室,罗斯福和赫尔在1 点47 分得知珍珠港 遭受特大劫难的消息。野村大使和来栖特使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两位敌方使节一前一后走进赫尔的办公室,国务卿以少见的冷淡欢迎他们,只 是表情冷漠地与他们打了声招呼,而拒绝握手,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十分客气地请他 们就座。 “我奉命应在下午1 时向您递交这个答复”。不穿军服的日本海军少将一面用 抱歉地语气说,一面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本国政府的照会。 “为什么是在下午一时交给我?”美国国务卿铁板着面孔,一脸冷峻。 “原因我不清楚。”野村大使躲躲闪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先没有人 通知他,事后也没有人告诉他,日本正在进攻美国的舰队!他只知道要在华盛顿时 间1941 年12 月7 日下午1 时整,将这份照会文给美国政府。 “确实是这样。”来栖特使多余地补充了一句。野村他们确实不了解东条们策 划对美发动太平洋战争的内幕。12 月2 日,东条英机虽然逼迫裕仁天皇最后敲定 12 月8 日(东京时间)发动战争,但为了麻痹美国人,掩护军事上的突然袭击, 东条政府仍训令野村和来栖,继续同美国国务卿谈判,同时警告他们不要使对方产 生谈判已破裂的印象。 为了使偷袭计划更为安全保密,直到12 月6 日晚8 时30 分,东乡外相才根 据军方要求,把对美国政府的最后通牒致电野村大使,这份被分成14部分间隔拍发 电报,到7 日16 时(东京时间)才发送完毕。日本军方要求野村于华盛顿时间7 日13 时交给美国政府,即在计划进攻珍珠港之前20 分钟通知美方,也算是日本 人“仁至义尽”,关键时候仍能“遵守”外交礼节。 可是,这么长的电文,难免在翻译过程中出错,由于日本大使馆译电、打字耽 误了时间,所以,当野村和来栖走进赫尔办公室;并把对美通牒递上去时,正是日 本第一批攻击队袭击珍珠港之后一小时。 虽说是日本的最后通牒,但东条政府在里面既未宣战,也没有提出与美国断绝 外交关系,只是在最后闪烁其辞地说:“鉴于美国政府的此种态度,帝国政府不得 不认为即使今后继续谈判,也不能达成协议。特此通告美国政府,表示遗憾。”野 村和来栖应该比美国人更明白政府的用意。11 月26 日,就在南云中将率领日本 海军史上最强大的机动部队从单冠湾向珍珠港出击时,东乡迫不及待地给华盛顿的 两位日本外交家发去密电,要他们用直线电话联络。电报说: “形势日趋严重,而电报联络又需很长时间,为此,今后根据需要,简单扼要 地把会谈情况随时以电话告知外务省美国局局长山本,通话时可使用下列暗语:‘ 纽约’指三国条约问题,‘芝加哥’指一视同仁的待遇问题,‘旧金山’指中国问 题,‘伊藤君’指东条首相,‘伊达君’指外相,‘德川君’指陆军,‘前田君’ 指海军,‘婚事’指日美谈判,‘君子先生’指美国总统,‘梅子先生’指国务卿 赫尔,‘买卖’指国内形势,‘出卖矿山’指让步,‘不出卖矿山’指不让步,‘ 生孩子’指形势急转直下。”11 月26 日(华盛顿时间),也就是拍过上述电报 的第2 天,来栖在和野村一起从赫尔的办公室回来之后,直接与外务省美国局山本 局长通话: 来栖:“喂!喂!我是来栖。”山本:“喂!我是山本,那桩婚事谈得怎么样 了?”来栖:“呀!信还没有收到吗?梅子先生昨天说,没有多大变化,看来这桩 婚事可以谈成了。”山本:“那你已经发出信了?”来栖:“信已发出好久了,是 7 点钟左右发出的。尊夫人身体好吗?快生孩子了吧。”山本:“是呀,快生孩子 啦。不管怎么说,那桩婚事还是请你不要回绝了,这里另外写信告诉你,但请记住, 这一次不会那么容易。”12 月1 日,东条政府致电野村大使说:“11 月29 日 这一最终期限已经过去,形势在继续日益恶化。然而,为了不使美国产生过多的疑 虑,我们已指示报界作这样的报道:虽然日美之间在部分问题上存在着很大分歧, 但谈判仍在继续进行。 12 月5 日,东条外务省致电野村大使,训令他在两、三天内指定某些使馆人 员乘飞机撤离华盛顿。当天,野村还根据东京指示,以“春菜”为暗语,拍发了一 封电报,报告他已把指定要销毁的与密码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完毕。 上述密电内容全部被美国的谍报机构“魔术”所破译,并分送到罗斯福和赫尔 的案头。包括那份分14 次发出的最后通牒,包括野村们不知道的珍珠港事件,赫 尔国务卿已了如指掌。所以,当他接过这份已失去作用的外交文件时,只是迅速地 装样子地看完,然后两眼直视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位敌人,两位来自敌国的使者,两 个被蒙骗了的骗子,厉声说:“告诉你们,我在过去9 个月里同你们所有的谈话, 从来没有说过谎。这一点只要看一下记录就会一清二楚。我在五十年的公职生涯中, 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充满虚伪和狡辩的文件。到目前为止,我做梦也没有想到, 在这个星球上,竟有如此牵强附会和说出这么多谎言的国家。”野村似乎还想开口 说些什么,但强抑愤怒的美国人把手一抬,朝门口扬一扬脸,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位大使尴尬地走到赫尔面前说了声再见,就灰溜溜地走了,每个人眼里都浸着泪 水。 晚上,美国助理国务卿阿道夫·柏利把这两位日本使节软禁在一家豪华的饭店 里。野村大使要求给他一把武士刀,柏利当即拒绝了他。如果野村一自杀,美国驻 日本大使格鲁就有生命危险。很快,日本驻华盛顿大使馆被美国警察封锁,电话被 切断,断绝一切与外界来往,除特别许可外,一律禁止外出,大使馆变成了拘留所, 全体使馆人员就这样在那里“清闲”了6 个月。 由于两国正处于交战初期的敌对状态,东条英机和外务省都没有能力将这些被 意外作为人质的帝国臣民解救出来。 但是在东条英机看来,“留”几个人在美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帝国的战争机 器已经开动,这最重要。 东条政府在偷袭珍珠港成功之后,立即请求盟友希特勒进攻美国,向罗斯福摊 牌。在陆军大臣的寓所,东条训令外相东乡说,希特勒早已保证将和我们一起向美 国宣战,只要日本和德国从两面夹击美军,帝国国策就能迅速实施,并获得巨大成 功。“要立即电吉大岛大使,立即通知德国政府对美开战,越快越好。”12 月2 日内阁通过对美开战昭书后,东条这样指示外相。 但是东条也明白,希特勒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自1941 年6 月22 日对苏联实 施闪击战后,德军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便深陷龙虎潭, 12 月6 日,希特勒的军队 在朱可夫元帅的反攻下,败在了莫斯科城下,德国元首的“闪电战”宣告破产,不 可一世的纳粹将领开始丧魂落魄,部队开始沿着泥泞的雪路狼狈后撤。而东条英机 向美国开战,无形中加重了希特勒的负担,珍珠港事件顷刻之间替斯大林解除了惟 恐东面受敌的后顾之忧,现在苏联红军几乎可以把在亚洲的兵力全部用来对付德国 了。还有,几个月来,希特勒多次催促东条政府在新加坡攻打英国军队,向北攻打 苏联,而尽量避免直接与美国交战。而东条英机鉴于诺门坎事件的教训,坚持日本 南进,却不愿作出任何袭击苏联的承诺。而今东条却一再督促大岛大使向希特勒索 取书面保证,要希特勒在一旦日美开战时立即进攻美国。“希特勒不会轻易答应同 我们一起干,外务省的情报说德国早已在莫斯科停了下来,并在向后撤,现在我们 要它向美国人开战,我看希特勒没有那么傻,不过还是试一试。”东乡外相十分消 极地对东条解释说。 不过日本外相的担心是多余的, 12 月8 日(星期一)下午1 时,日本驻柏林 大使大岛来到威廉街,请德国外交部里宾特洛甫澄清德国的态度,他要求德国“立 即”对美宣战,越快越好。而此时正在苏德战线的希待勒,为了顾全面子,决定冒 更大的危险,不顾后果同美国开战。就在这年4 月4 日,前外相松冈访问德国时, 希特勒拍着他的肩膀说:“德国为了阻止美国人在欧洲登陆,已作好了种种准备工 作,它将用潜艇、飞机对美国进行一场激战。 德国有丰富的战争经验,美国绝不是它的对手,且完全不说德国士兵显然远远 胜过美国人这一事实,所以,一旦日美两国发生冲突,德国将立即参战。”11 月 26 日,南云机动舰队开始向珍珠港方向驶去时,东条内阁和军方便决定请求德国 签字保证对美宣战。11 月30 日,东乡外相根据东条的要求,一面致电大岛催促 希特勒在保证书上签字,一面召见德国驻东京大使奥使,对他再三强调,正是由于 日本拒绝对美国要它退出三国条约的要求作出让步,华盛顿日美谈判已告破裂。日 本政府希望德国政府正确估计它为共同事业作出的这一牺牲。他恳请大使向本国政 府转达日本政府的以下希望,他说:“现在已到了作出严重决定的最后关头,美国 正在认真地准备战争…… 日本并不怕谈判破裂,它希望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德国和意大利能够按照三国 条约站在它这一边。”由于事关重大,希特勒一直借口苏德战事紧张而未予签字, 这件事在东条心里便一直悬着。 12 月8 日,大岛大使走出希特勒的帝国大厦后,东京收到的复电说,里宾特 洛甫答应将日方的要求立即转达给“元首”,当时,希特勒正在大本营召集军事秘 密会议,德国外长答复说,就在8 日清晨,“希特勒已下令德国海军,不论在何时 何地与美国船只遭遇,即行攻击。”“还是没有宣布对美作战,”看完电报后,东 条失望地说,“还要督促,要尽快拿到签字,给美国人施压。”12 月14 日,大 岛大使见到了从前线回到柏林不久的希特勒。就在3 天前,希特勒命令他的外交部 对美宣战。德、日、意三国签订了一个新的协定,申明德、日、意三国“在对美、 英联合作战取得胜利以前,绝不放下武器”,以及在任何情况下都决不单独媾和的 “决心”。协定还规定了三国瓜分世界的范围,商定在胜利结束战争之后,缔约国 应根据三国同盟的精神,在建立“世界新秩序”的事业中进行密切合作。 大岛拜见希特勒的当天,东京收到了大使从柏林发来的电报,电报称,希待勒 向大岛颁发了德国雄鹰大十字勋章,并对他说,“你们用这种办法宣战,做得对。” 大岛向德国元首通报了太平洋战局,对他说:“拿下新加坡以后,日本必须指向印 度,德国必须与日本采取同一步调作战,在日本从东面进攻印度的时候,德军如能 从西面威胁印度的话,无比有利。”希特勒认真地听着,却不肯作出承诺,只是答 应要从高加索跨过苏联,一路推进到伊拉克和伊朗。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