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43年,东条英机的羊年 进入1943 年的门槛,东条便一步步走向毁灭的万丈深渊。 以爪岛惨败为开端,3 月3 日,孤注一掷的“81 号作战”,在丹皮尔以悲惨 结局收场,7 艘运输船和4 艘驱逐砚在熊熊大火中葬身海底,运输船满载的军需品 和武器全部沉入海底, 3700 名官兵“为天皇捐躯”, 6900 名士兵中只有800 人 徒手逃到莱城! 丹皮尔的惨败使东条大发雷霆。“海军部实在无能”,他指着军令部长、海军 统帅部首脑永野的鼻子咆哮道:“爪岛的失败已经向我们敲响了警钟,海军为什么 不能打一场胜仗?!”但是,丹皮尔仅仅是日军失败的又一个序曲,更大的打击还 在后头。 4 月16 日,东条在东京忽然接到消息说,山本大将的舰队在司令官的直接指 挥,取得了“伊号作战”的巨大成功,在新几内亚,自4 月7 日至15日,山本出动 飞机652 架次,分别攻击美军在瓜岛和图拉吉岛的陆上设施、瓜岛海域的舰船和新 儿内亚岛的机场、港湾和舰只。山本大肆吹嘘这次作战取得赫赫战果,声称击落盟 军飞机175 架和10 多艘作战舰。实际上盟军仅损失飞机不到30 架,以及1 艘驱 逐舰和几艘辅助舰,而日军却损失了舰载机60 架和它的精锐驾驶员。这次作战实 际上以日军失败而告终。 得知山本的“辉煌战果”之后,东条还没来得及高兴,便传来了令他悲恸万分 的恶噩。东京时间4 月18 日早晨6 时,山本率领舰队参谋长字但中将等慕僚乘2 架轰炸机由腊包尔起飞,在6 架零式战斗机护航下,前往布恨维尔岛南端的一个小 岛——布因岛,为所罗门各岛部队打气,但一去再无返回。 下午17 时08 分,海军省东京通信队收到来自山本舰队的特急电报,电文如 下: (致)大臣、总长机密第181430 号东南方面舰队长官发甲第一号情况报告联 合舰队司令长官一行所乘的两架陆基轰炸机和担任护航的6 架战斗机,日本时间07 :40 许,于QBV 上空,同十数架敌机遭遇并进行了空战。 乘有长官(A )、军医长(C );通端参谋(E )和副官(F )的1 号陆基轰 炸机燃烧着坠入QBV 西11 海里的密林中。乘有参谋长(B )主会计长(D )、气 象长(6 )、通信参谋(H )和室井参谋(1 )的2 号陆基轰炸机似降于“莫依加” 以南的海面上,据目前所知,仅“B ”、“D ”(均已负伤)已遇救脱险。 现正在安排前往搜寻、救助。 此电是当日下午2 时30 分发出的,其中的电报番号“181430”即代表18 日 14 时30 分,东京译出时为19 时20 分。它使海军省上下惊慌失措,岛田海相、 泽本海军次官、永野军令部总长。伊藤军令部次长和福留第一部长等海军首脑,当 晚一直忙到深夜。正在家里用餐的东条听到这一消息后,立刻通知佐藤贤了去海军 省打听详情。他自己饭都没有吃完便赶到办公室督促陆海军尽快弄清真相。 直到4 月20 日上午,东条才得知搜寻队于当干早晨发现了山本大将的尸体, 这时的东条刷地流下了眼泪,身体瘫软在沙发上,不顾首相和陆军大臣的身份,呜 呜地哭了起来。 东条与山本的交往并不深,山本也不是东条圈里的人,当时日本高层集团认为 东条还是“山本未必喜欢”的人。山本是东条的同龄人,却不如东条那样春风得意, 最高职务只是海军省次官,海军大臣的主座始终与他无缘。 但他在政府和军界,甚至在一些普通百姓当中,是“大日本帝国的英雄”。 东条深知山本的底细,对他也不能不佩服。山本在出使美国和英国时,曾参加 过多次海军裁军谈判,见解非凡,舌锋甚健,颇有建树,任日本驻美使馆武官时便 深得当时的海军大臣赏识。任海军省次官时,不借冒着被陆军右翼分子暗杀的危险, 曾几度呈书上谏,坚决反对日本同德意结成同盟,而是要求政府慎重选择盟友和进 攻对象,在战略上避强就弱。这位颇有战略眼光的海军次官,虽没能升职,却受到 裕仁的赏识,天皇亲自提名他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果然没有辜负天皇和东条 的期望,率领象征日本海军的联合舰队,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先后拟制了偷袭珍珠 港、进击中途岛的作战方案,并亲自指挥了这两次重大战役,珍珠港一役使他和东 条都成了“帝国英才”。 如今这位“最伟大的战争英雄”悲剧性地战死沙场,对东年来说是个难以承受 的打击。要打赢战争,不能没有像山本这样的帅才,而在全日本军界,像山本这样 能征眷战、具有战略眼光又深受士兵喜爱的将领并不多,从山本的死,东条似乎预 感到了点什么,也许这就预示着大东亚战争以日本失败而结束?处于极度悲痛中的 东条神情模糊,似乎看到了盟军士兵已经踏上了日本本上,飞机狂轰滥炸的悲惨景 象,猛然,他嚎陶着对站在一旁的佐藤说:”山本大将不能死!不!他没有死!快, 快去派飞机把他从前线接来,我要亲自禀报天皇陛下嘉奖他!”闹了好久东条才安 静下来,他一边抽搐着,一边命令前线舰队长官,一定要保存好山本大将的遗物, 将他的尸体立即就地火化,封锁山本战死的消息。 5 月21 日,载着山本骨灰的山本大将的旗舰“武藏”号,一艘超级战列舰抵 达东京湾,直到这时,日本政府才按照东条的指令,于当天下午向国民公布了山本 遇难身亡的消息: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本年4 月于前线,在同敌人作战的飞 机上指挥全面作战,不幸壮烈牺牲,遵圣上亲命,接替他职务的是海军大将古贺峰 一,已前往联合舰队就任。 5 月23 日下午,东条率领政府和军界要人,在东京车站迎候运送山本骨灰的 专列。2 时43 分,列车停靠在站内第4 站台第4 道线路上,东条、岛田、永野等 政界、军界要人列队恭候在月台上,向山本骨灰鞠躬敬礼,其中还有奉皇命赶来的 诚英一郎侍从武官、各官室的代表,以及特意赶来的近卫文麿。 6 月5 日,经过特意安排,东条英机率1500 名军政要人和官兵,为山本大将 举行国葬。9 年前,日本妇孺皆知的东乡平八郎大将的国葬仪式就在这一天举行。 上午8 时50 分,安放在水交社祭坛上的山本的灵枢,由“武藏”舰上的水兵捧着 送上了等候在水交社门前的黑色炮车。灵车队在海军大臣官邪前转弯,直向日比谷 公园驶去,9 时50 分,到达殡仪场。 国葬仪式是在殡仪场上临时搭起的简易棚中举行的。棚子由未着任何颜色的木 料构制而成,上面和周围围满黑白相间的帷幕,里面还摆放着意大利首相墨索里尼 送来的玫瑰花束。 10 时整,国葬仪式正式开始,首先到灵前吊唁的是天皇、皇后和皇太后所派 命臣,接着是各皇族的有关人士或他们所派来的代表,然后是东条所率领的文武官 员。当脚穿草鞋,戴着眼镜,手持玉串的22 岁的义正缓步来到灵前时,军乐队奏 起海军仪礼曲《舍生》的前八段乐曲同时鸣枪三响,以示哀悼。 东条送走了山本大将,却不知为什么不肯放过山本无帅的情妇千代子,他曾派 一位中佐军官,几次到千代子的家里,拐弯抹角地暗示让她自杀,致使她心事重重, 神志恍惚,几次想自杀却没有死成。 山本并没有将东条面临的恶运带走,就在日本举国哀痛山本元帅的同时,日美 军队又在阿留申群岛的阿图岛展开了生死决斗。 当时,阿图岛驻有日守军2500 人,筑有永备工事。5 月11 日,美国约1 个 师在54 艘作战舰只、250 架飞机的支援下,于阿图岛两处海滩实施登陆。 美军在优势火力支援下,克服了日军的顽抗,突破了阵地,于5 月30 日全歼 日军,占领了阿图岛。 阿图岛惨败的不幸消息传到东京,震动了朝野上下,东条命令把在阿拉斯加附 近的这个荒岛上阵亡2351 人一事渲染成鼓舞人心的“史诗”,使它成为“提高全 体国民战斗精神的刺激剂”,但是这种惑蛊人心的宣传难以抵挡巨大伤亡对国民的 严重打击,就连裕仁天皇都在为今后的命运捏着一把汗。 “将来,你一定要事前有成功的把握才能行,”裕仁对前来向他报告这一不幸 消息的杉山参谋总长嘱咐道。当着侍从武官长莲沼蕃将军的面,他开始吐露自己的 优虑。他说:“海陆军参谋长本来就应该预见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敌军5 月12 日 登陆后,他们整整过了一个星期才研究对策……海陆两军是否赤诚相见?似乎是一 方提出一个办不到的要求,另一方则不负责任地答应实现。双方不管怎么商定的, 都必须执行。如果他们不能实现彼此作出的承诺,这比当初作出承诺更糟。假如海 陆两军之间有摩擦,这场战争就不能胜利结束。在制订计划时,彼此应该完全公开。” 裕仁感到确实到了该轮到他出来说话的时候,他越讲越起劲,整天扳着的面孔放开 了,脸胀得通红。他继续说,“如果我们继续打这样的仗,那只会提高敌人的士气, 如同瓜达卡纳尔一役那样。中立国就会动摇,中国就会受到鼓舞,对大东亚共荣圈 诸国也会产生严重的影响。难道我们就不能在别的什么地方,用某种方法与美军对 抗并打败他们吗?杉山好象是说,如果海军打一场‘决战’就可以‘结束’战争, 但这个想法是无法实现的。”天皇的这些想法传到了东条首相的耳朵里,使这位本 来就心情烦躁的独裁者更为忧愁。前线节节失利,国内高层统治集团勾心斗角,政 府与军方之间,军方内部陆军与海军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尤其是,他 已没有能力缓和陆海军之间日益尖锐的摩擦。海军大臣鸠田大将虽说是他的亲信, 但是在海军中,有一种日益增长的抱怨情绪,认为在物资分配、特别是飞机的分配 方面,东条偏向陆军。这种抱怨情绪,使两个军种,两个孪生兄弟之间的鸿沟扩大 到这样的地步,他们各自试图控制自己所需要的每一种物资的生产而不给予对方。 随着国内生产的缓慢及大幅度下降,陆海军之间、政府与军方之间的矛盾已压 得东条喘不过气来。摆在东条案头的报告说,战场上的物资损失再也无法得到补充, 就连海陆两军的最低要求也不能得到满足。各占领区的司令官没有开发出当地的自 然资源,即使生产出东西,也只有极小一部分能运回本土,因为日本的商船数量有 限,盟军潜艇又经常对这不远千里北上的船只发动毁灭性的袭击。原料不足造成的 这种生产瘫痪状态,再加层层控制和各部门互相不协调,使情况更为复杂,形势更 为严峻。 更为要命的是,敌人的战争力量增长远远超过日本。美国的经济动员一直在加 速。在战争恶魔的刺激下,日本的生产只增加了1/4 ,而美国却增加了2/3 强,从 1940 年至1943 年初,日本的国民生产总值只增加了2 %,而美国增加了36%。 美国成了整个同盟国源源不断的军火库,罗斯福是他们的后勤部长,而能供东条支 配的东西:原料、能源、物资、军火以及人力却越来越少。在日本,军火生产确实 是扶摇直上,但却以非军事项目的停产为代价。珍珠港事件前10 年中,日本生产 的增长发展很快,以致使东条等人认为毋须大规模扩大生产,就能打一场大仗。 然而最关键的还是船舶问题。战争对舰船的需求量越来越大。阿图岛的全军覆 没以及立刻引起的它附近基斯卡岛的秘密撤退,打乱了东条煞费苦心精心制订的预 算。阿留申群岛中这两个桥头堡陷落,日本的千岛群防御就成了问题,为此必须增 加兵力,这将大量分散南方被围困地区的运输能力。 在此种危情下,东条于6 月下旬召集军政首脑联络会议,决定把千岛群岛变成 一个要塞,以防止盟军下一步可能对日本本土的进攻。这一决定将对国力造成重大 损失:钢铁产量将减25 万吨,铅减产6000 吨,煤将减产65万吨。 随着危机的加重,东条的海陆军之间为争夺战略物而进行的斗争进一步加剧。 丰田辅武海军大将埋怨陆军作战不力,称陆军为“马粪”,是“饭桶”,公开声称, 宁愿把女儿嫁给乞丐,也不愿把她嫁给陆军军人。 然而,6 月的最后一天,所罗门群岛即将陷落,使船舶问题的辩论变得黯然失 色。那一天,美军哈尔西将军和西栖部长,采取蛙跳战术,开进新乔治亚岛、仑多 伐岛和厄古努岛三岛的“挟缝”,从那里向通往所罗门群岛中心的新乔治亚岛挺进, 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登陆场。不日,所罗门群岛也就会归了盟军,美国佬已经站 在了东条英机和天皇的家门口。 裕仁天皇心急如焚! 天皇紧急召见东条首相。“我对目前的局势表示严重关切!”天皇滔滔不绝地 谈起他的感想。 东条为天皇的优虑所震动,回到首相官邸,他立即派人将佐藤贤了找来。 “去问问陆军参谋本部,他们打算在哪里堵住敌人。”东条来回走着,低着光 秃秃的脑袋,在思考着、急切地催促佐藤大佐。 “我们休想得到答复,”佐藤劝道,“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都不可能订出堵 住敌人的计划。”东条的头低得更深,他的脸色再也无法掩盖内心的苦恼,他用眼 睛盯着地权,仿佛要找个裂缝钻进去。 “宫里怎么样?”佐藤想知道天皇的反应。 “天皇对这一切非常担忧,”东条喃喃地说,接着又是沉默,难堪的沉默。 “天皇究意是怎么说的?”佐藤“顾问”想知道得更详细。 东条突然直起腰振作起精神说:“给你直说了吧,天皇说,‘你们老说皇军是 不可战胜的,但是敌人一登陆,你们就打败仗。你们从来也没有挫败过敌人的登陆。 难道你们不能在什么地方做到这点吗?这场战争的结局将如何呢?’”说完,东条 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似乎表示他刚泄露的秘密是无所谓的。“噢,他的话大意 是如此。”“这可是件严重的事情,”佐藤惊呼道,“天皇之所以向首相阁下说这 样的话,那一定是他不能从陆海军参谋总长那里得到直截了当的回答。”看看东条 没有反应,佐藤又说:“那可能就是他最后只能向你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如果真 是这样,我再说一遍,那可是件严重的事情。他一定是正在对军方失去信心……” “好了,不要再说了,”东条打断了佐藤的演说,认为他说得太过分了,怎么敢私 下里议论大皇陛下呢!他赶忙解释说,“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天皇的原话。他并没有 表示对军方失去信心。但我承认天皇心情是痛苦的。我要去跟杉山参谋总长谈谈, 你去找作战部长谈谈,然后我们必须采取某种措施。 事情极其紧迫。我们不要说这是陛下的命令,必须坚持要他们订一个明确的战 略计划,明确说明我们能在什么地方挡住敌人的反攻,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在什么地 方。”“我同意”,佐藤赞同地点点头,又以迫切的心情劝告,“我们在贯彻政治 策略时,也要牢记这一点。”真不愧是顾问! 进入1943 年后,东条自己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势力越来越孤立,名声越 来越臭,在东京朝野和民间,有关东条是独裁者的呼声更加高涨,并且盛传可能要 发生政变的谣言。 东条从发动太平洋侵略战争起,便不断为自己造恶树敌。1941 年10 月倒阁, 赶走近卫文魔,便为自己树立了一大片政敌。战争开始不久,东条操纵议会,通过 了言论,集会、结社等的临时取缔法案,企图封上老百姓和反对者的嘴,这一行动 失信于民,并取得小独裁者的恶劣形象。 紧接着是1942 年4 月的国会选举,使他变成了真正的“东方希特勒”。 东条与他的亲信武藤彰将军,以威吓与贿赂双管齐下的伎俩,保证了新国会的 选举,使新国会的成员大部分是军方提名的人员,实现了东条长期以来的“宪兵政 治”的愿望。 当时,众议院议员的任期本来到1941 年时已经届满,由于东条等人的“恩惠” 延长了一年,而东条则在这里耍了个个人的小阴谋,他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的亲信推 了上去,从而降低国会和政界人物的作用。东条与武藤彰、佐藤贤了等人策划了所 谓“推荐选举”的阴谋,对候选人采取了推荐制,以呵部信行主持的翼赞政治体制 协议会为中心,按照众议院的编制定额推荐出候选人,东条等人除给候选人5000 日元的推荐费(由临时军事费中支付)以外,在选举时,还动员政府可自由操纵的 所有机构,给予必要的方便,这样,日本的国家议会便变成了东条本人的议会。 由干涉选举而进入议会的协议会,又在东条支持下,组成了翼赞会,并勒令除 此以外的所有政治结社一律自行解散,这样,翼赞会便成了强化东条政权的政治力 量的执政党。 随后,东条又开始插手“宪兵队”,任命他自己在军队中的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担任这一“盖世太保”式军警恐怖组织的高级指挥人员,旨在保证他在国内政界和 军界所有方面的独裁统治。当取缔言论法案提交到议会时,原本把别人的毁誉褒贬 置之度外的东条,开始担心“取缔言论”会被理解为是为了他本人而取缔的,便下 令宪宾队的便衣收集反对他的言论,一一汇报给他。于是这种情况的恶性循环使他 的名声越来越坏。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件小事,说明东条当时的处境是何等孤立和 担心受怕。 就在战局对日本越来越不利的1943 年1 月,东条强拖着病弱的身子登上了国 会讲坛,做了非常沉痛的施政演说。他一生中患病的次数有限,但这次,却在议会 开会以前,而且是在日军从爪岛撤退、战局不断恶化的危险形势下,他突然患了疟 疾,高烧不止,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这时,碰巧前来探望的朋友劝他请东京医大 的医生来治疗,而他却说: “我是陆军大臣,怎么就不信任军医呢?战场上有的士兵连军医都没瞧就死去 了。”周围的人怎么劝他换换医生都没有用。可是,家里人假装某种借口,让他服 用了朋友从东京医大带来的中药,高烧很快就退了下来,但还没有痊愈,他就拖着 病体登上了国会讲坛。因为当时已传出了政变的谣言,因病躺了四、五天,这种传 说就像真的一般传开了,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打败这些致命的谣言,无论家人怎样劝 阻,他还是固执地要出席议会。那一天,由于身体虚弱,穿冬装太沉,承受不了。 他只好在寒冬腊月天穿上了夏服,佩带一把长军刀,权当拐仗,并在参加议会前, 多次上下官邸的台阶,练习腿力,活动筋骨。 虽说政变没有发生,但是反对东条的密谋,却伴随着1943 年春季的到来而在 重臣中间酿成。日军最初的胜利掩盖了造成政界和军界、军界内部不团结和分裂的 潜在矛盾,但是自爪岛失利以来,这种潜在矛盾越来越大,并且不断地威胁着东条 政权大厦的根基,东京刮起一股倒阁风潮。以东条的老对手近卫为首的反对者,感 到有失败的先兆,辽一直提心吊胆,惟恐接着战争失败而来一场共产主义革命。于 是,下野的近卫四处活动,最后他物色到两个心腹:一个是内务大臣木户侯爵,另 一个是高级宫廷官员松平侯爵。 木户虽然当初力主将东条推向首相的宝座将授予他现役大将的陆军大臣实权, 但却没有想会搞成目前这样的残局,便逐渐对东条失去信心。3 月底的一天,木户 和同样急于要尽快看到战争结束的天皇深谈了一次。从那时起,包括若规、平沼和 冈田在内的重臣们定期召开秘密会议,在会上讨论推翻东条和停止战争的最好办法, 并且专门找人给通报政情军情,收集东条的“黑材料”。冈田有一个女婿名叫迫水 久恒,是内阁企划院的一个小干部,他一直向重臣提供真实事态的情报,与内阁所 提出的虚假的胜利喜报形成鲜明对照,这些情况通过木户反映到天皇那里,给天皇 增添了另一层烦恼,近卫们希望天皇找个机会换掉东条。这事不知怎样也传到了东 条的耳朵里,东条跺脚大骂近卫等重臣是一群老混蛋,但是苦干没有证据,不能对 他们怎么样,再说,有天皇的保护,有谁敢对他们怎么样?佐藤贤了也没了脾气, 只是劝首相要谨慎行事,不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1943 年,还有一件事使东条威风扫地。东方会的领袖中野正刚,在《朝日新 闻》上连载他写的《战时宰相论》,其中提到他对战时首相的论点和看法。他写道 : “非常时期的宰相需要绝对刚强。然而,个人刚强是有限的。宰相要想刚强, 必须同国民的爱国热情同呼吸,时而给予鼓舞,时而给予激励。威谦二世本人很英 俊,但各方战局稍一恶化,便立即面容憔悴,飒爽英姿曾几何时消失罄尽。”中野 举中国古代著名军事家诸葛孔明为例,认为“他不图虚名,不充英雄,专为主君推 荐人才,他甚至厌恶自己的盛名,而实际上承担了国家的全部责任。”他还以日俄 战争时期日本的桂大将为例说:“他是一个没有官架子的总理大臣。他虽不像孔明 那样谨慎,但为陛下征用天下人才,专以国家的实际负责人为己任。”东条读到这 样的连载文章,十分恼怒,认为中野是在含沙射影,是在讽刺和污辱自己,便下令 东京情报局禁止出售《朝日新闻》。由于责令禁止出售,反而使中野的文章名声大 振,兴起传抄中野的《战时宰相论》风潮。东条同样没有放过中野,命令所有新闻 出版机构,不允出版发行中野和东方会的任何文字,中野折了笔杆子。这是中野正 刚受东条的压制的第二次。1942年12 月,中野曾以东方会会长的名义,在日比谷 公会堂举行了题为“一人兴天下”的讲演会。这个讲演会“也犯了东条的忌讳,首 先把嘴给封上了。”受东条压制后,中野并不服输,他下决心打倒东条,推翻他的 内阁。由于东方会势单力薄,中野便去做重臣们的工作,希望他们和东方会联合起 来把东条拉下台。前面说过,近卫、若规和冈田虽然起劲地反对东条英机,甚至对 他恨之入骨,但是东条毕竟是东条,不仅他本人心狠手辣,而且他的势力仍然非常 强大,到处都有他安插的亲信和爪牙,而重臣毕竟是重臣,没有实权,有时连发言 权都没有,势力又单薄,即使有天皇的支持也不一定能斗过东条,况且现在还不是 撤换东条的时候,战争还有一线打赢的希望,所以,尽管中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却没有一个重臣主张立即倒阁。 中野没有使东条下台,却招来了杀身之祸。东京到处都有东条的耳目,中野的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东条的视野之内,8 月,中野的东方会被宪兵队勒令解散。 10 月21 日清晨,中野在代代木的家里被捕。逮捕的嫌疑说是散布流言蜚语,又 说是犯了不敬之罪,就这样,没有充分的正当理由,东条的宪兵队就把中野从被窝 里抓走了。一时间,东京街头议论纷纷,有人说中野触犯了天皇的法律,有的说中 野里通外国,是盟军的特务,知情人都为中野鸣不平,大骂东条是个“大独裁者”。 为了把中野赶出政界,将这颗眼中钉拔掉,身为首相兼内务大臣和陆军大臣, 东条英机不仅运用了所有权力机关和政、军、国会各界力量,而且竟不顾体面亲自 出马,千方百计搜寻致中野于死地的证据,非常可惜,尽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 后连能够起诉的证据都没有。26 日早晨,在举行议会开幕式之前,东条把国务大 巨大麻唯男、书记官长星野、宪兵队长四方、警视厅官房主任坂等人,召集到总理 大臣的官邸,非常沮丧地对他们说:“释放中野,我失败了,”首相东条发表了失 败宣言,承认自己是中野正刚的败将。 按照东条的命令,中野本来早晨就能获释,可是只到下午2 时才回到家里。第 二天早晨家人叫他吃饭时,发现他已切腹自杀死在血泊中,身旁放着一张遗书,上 写道: “决心一瞬,句句无滞,欲得三日闲,不再碍眼,忠孝父母,毋不幸。”明眼 人一看便知这是因憎恨东条而死,“东条的宪兵政治”的名声因此更为高涨。 到1943 年底,东条已被内困外患绑住了手脚,当他在国内面临被倒阁的厄运 时,前线的连连败退已几乎将他彻底击垮。 在北太平洋,日本的北方门户阿留申群岛己被美军占领,千岛群岛和北部领土 面临美军海空攻击的可能,令东条不寒而粟。 在南太平洋,历时3 个多月的新乔治亚群岛战役以日本失败而告终,日军伤亡 约2500 人,损失舰艇19 艘、飞机790 余架,其余撤至希根维尔岛南端的布因岛, 10 月9 日新乔治亚群岛变成了盟军极为有利的前进航空基地。紧接着,美军在北 所罗门的布根维尔岛登陆,经臭古斯塔皇后湾海战、腊包尔空战和圣乔治亚角海战, 日军共损失大小舰船22 艘,其中有6 艘作战舰葬身海底,损失飞机121 架,丢掉 6 个大型机场,而美军占领大半个布根维尔岛,日军的腊包尔左翼侧已经失去屏障, 美军的兵力增至4.4 万人。 在中太平洋,9 月上旬,美国航母编队的舰载机和岸基航空兵不断出动,对日 军占领的威克岛、南鸟岛、马尔五斯岛、冯绍尔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的机场进行轰 炸。11 月20 日,美军2 个登陆突击编队在吉尔伯特群岛登陆,该岛介于美国与 澳大利亚的交通线上,战略地位极为重要。23 日,马京岛被美军夺去; 29 日, 美军又占领群岛上的塔拉瓦岛, 4600 名日军全军覆没,被生俘的只有250 人。11 月底,整个吉尔伯特岛在古贺联合舰队司令官的手中“让”给了美军。 在西南太平洋,盟军在新几内亚展开反攻。6 月30 日,美、澳军队登陆那索 湾、吴德拉克岛、基里怀纳岛,8 月中旬,萨拉莫阿市的6000 名日军在美军攻击 下弃城而逃;9 月17 日,1.9 万名日本守军丢弃莱城和芬奇哈芬;9 月22 日起, 在美国追击下,近4 万人的日军大部队,向西北马丹地区收缩逃窜。12 月26 日, 美军又在新不列颠岛西北角的格劳斯特角登陆,很快便控制了新不列颠岛的整个西 部地区。至此,东条军队俾斯麦群岛防线的主要堡垒腊包尔已完全处于盟军的海空 力量控制之下,麦克阿瑟指挥的西南太平洋部队继续沿新几内亚西北海岸向前推进, 美军向菲律宾进军的通路已经打开。 在中国,东条陆军的24 个师团, 60 多万兵陷进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包围之 中,处处挨打,处处被动,毛泽东率领中国共产党,指挥八路军、新口军和数百万 人民群众,开始了大反攻。看到美国人在太平洋上得了上风,国民党也腰横脖子粗 地对日本人摆了架式,从美国人那里又买飞机又买大炮,时不时地还让陈纳德飞行 队飞到日占区轰炸一番。 为确保日军的占领区,在1943 年9 月30 日举行的御前会议上,东条政府和 大本营重新制定了它的战略计划,即所谓“今后应采取的战争指导大纲”。这个大 纲规定:“为了完成帝国的战争,在太平洋及印度洋方面,包括千岛群岛、小笠原 群岛、内南洋(中、西部)群岛及西部新几内亚、巽他群岛、缅甸的这一圈子,为 应该绝对确保的重要地区。”并要求“从战争开始到结束,要确保圈内的海上交通。” 与此同时,东条英机与他的老盟友希特勒在战略上发生了争吵。1g43年4 月,日本 驻德大使大岛就希特勒今后指导战争的意图,致电东京说,德国在西欧方面开辟第 二战场之前,军内仍将对苏断然发动夏季攻势,以期各个击破苏军,取得行动的主 动权。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作梦”,东条当着佐藤的面贬低希特勒。“他真是不 自量力!”东条说,“苏军的力量已经完全被动员起来,今天的苏军已完全不是战 争初期的苏军,就像现在的美军已不再是战争初期的美军一样!在目前形势下,怎 么还要求我们进攻莫斯科呢?!真是岂有此理!”4 月28 日,由东条主持召开了 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东条和外相重光葵提议,制定了对德政策,指示大岛大使说 : “希特勒总统决定年内进一步对苏发动大规模攻势,当然会有充分的自信;帝 国对此固然十分信赖,但鉴于我方对苏联情况的判断和过去德苏战争的经验,帝国 认为下述几点现在需要慎重考虑:即德国今年对苏发动大规模攻势而把对美英的决 战推迟到明年以后,这样做是否可行?可否使对苏作战暂时保持战略上的持久态势, 而将强大的战斗力用于对美英的作战上?或者对苏美两面同时采取攻势是否可取?” 东条们在电报中还特别强调说:“帝国十分担心,军内发动攻势,德国是否将陷入 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中,而在此期间,势必使美英以逸待劳,加强战斗力,继而取得 发动攻势的主动权。”并瞩咐他说:“有关作战事项,希特别注意保密。”但是, 希特勒不听东条的劝告,我行我素。1943 年7 月5 日,希特勒对苏联发动最后一 次大攻势,进击库尔斯克西面苏军阵地时,德军遭到了决定性失败,等待他的不是 如愿以偿地摧毁当面的苏联红军,而是可怕的灭顶之灾。这不仅对希特勒来说是一 个沉重打击,对于东条英机同样是一个极坏的消息,希特勒的每一次失败,宛如自 己失去一次胜利的希望。 可是,等待东条英机的不幸事件还不只这些。东条的另一位盟友,在欧洲舞台 上昂首阔步20 年之久的法西斯“领袖”,号称当代罗马帝国的恺撒的墨索里尼, 于7 月25 日被国王解除所有职务,并被一辆囚车从皇宫押往监狱。 8 月17 日,盟军占领西西里岛,美英军队在意大利本土登陆的态势已逐渐形 成。9 月3 日,英国和加拿大的部队首先进入意大利南端的勒佐加拉勃利亚。9 月 8 日,意大利新政府,事前没有通报求得日德两国的任何谅解,便正式宣布无条件 投降盟国,退出轴心国战争,并与之为敌。 这一消息,虽然东条英机从情报局已早有所闻,但仍然极为震惊和恐怖,立即 于9 月9 日召开军政首脑联席会议,决定迅速与希特勒德国协商,解除在东亚各地 的意大利军队的武装,接收了意大利在东亚的势力范围,扣留意大利舰船。 为了表示日德法西斯国家合作到底的决心,东条英机和希特勒于9 月15日发表 了所谓《日德共同声明》,声称:“巴多里奥政府的背信弃义对三国条约毫无影响, 该条约的效力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存在。大日本帝国政府及大德国政府决心共同尽 一切手段继续进行这次战争,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9 月23 日,被希特勒救出的囚犯墨索里尼,重新收罗兵马,宣布成立新的 “法西斯共和国政府”,并将首都从罗马迁往意大利北部一个极冷僻的小城。4 天 后,已处于孤立无援的东条英机宣布“承认以墨索里尼为首的法西斯共和政府为意 大利国的合法政府。”但是这一系列事件,对东条英机的威信是一个严重打击。 美英在太平洋的反攻,已压得东条喘不过气来,在他的胁迫下,汪精卫南京政 府也已对美英宣战。可是,东条并没有看到解除危险警报。为进一步安抚汪精卫, 1943 年3 月,东条英机换上笔挺的西装,刮光胡子,让丽子小姐搭着胳膊飞往中 国。 东条是一个狂热的法西斯分子,他一贯全力支持侵华战争,疯狂推行“强化治 安”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如今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他想若从中 国取得丰富的人力、物力资源,必须接受重光葵的建议,拉拢抉植汪精卫,对中国 共产党加紧“围剿”,对重庆蒋介石政府加紧诱降。 3 月13 日,东条英机在前簇后拥下,由上海抵达南京,督促汪精卫加强力量 对美英早日实施作战。汪精卫亲自到车站迎候东条主子,东条英机所到之处戒备森 严,汪精卫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东条英机弯腰鞠躬,屁股翘得老高。为了使汪精 卫放心地对付蒋介石和他的美英主子,东条英机和汪精卫亲临现场,由日本外长重 光葵和汪精卫政府的外长褚民谊,签订了关于移交日租界的具体事宜协定,根据这 项协定的条款,日本将在3 月底以前向汪精卫政府交还在天津、汉口、沙市、苏州、 杭州和厦门这些城市内的日租界,汪精卫将接收当地的警察局和其他行政机构。 东条看到,无论如何日本必须给汪精卫政权以表面的同盟国地位和平等的地位。 但是,汪精卫始终是日本的傀儡,汪精卫的南京政府仍然是东条日本统治中国的工 具。为了给日本占领军和各派出机关打气,东条亲自设宴招待这些双手沾满中国人 民鲜血的日本侵略者,东条秘密向冈村宁茨交代,要他严密监视汪精卫。“不许他 有任何损害大日本帝国利益的事情”,东条小声地对日本中国占领区最高司令官说, “你要监视汪精卫的一举一动,不许他有越轨行为,为了换取他对美英实施作战的 行动,牵制重庆蒋介石集团,我们需要做些表面文章,但帝国的利益不能受到任何 损害,这里失去的,要由那里来补偿。”东条一直利用汪精卫来压制蒋介石向日本 求和,只要重庆倒向日本,日本对中国资源的掠夺就更为方便。而且,只要日本能 迫使蒋介石求和,或者蒋介石阵营里比较重要的人背叛他而投奔汪精卫阵营,那么, 日本东条就可以从中国调走相当大的一部分军队去用于其他地方,同时还可相应地 减少对中国战场的航运和后勤供应,有更多的人力物力来对付罗斯福和丘吉尔的联 合反攻。于是东条抛出了“对华新政策”。 为了讨好汪精卫,东条英机不惜得罪一批无关紧要的在华日侨。他在南京公开 演讲中声称:“虽然日本政府对这些受日本新政策影响的日本侨民在中国的地位和 利益深表关切,但它决定坚持首先考虑中华民族利益的原则。”回到东京后,东条 于3 月29 日在政府官员和实业家的联席会议上诡称:“这样的时刻已经到来:在 中国的日本实业界领袖要放弃维护自己特权和利益的想法,要同中国国民合作,并 在共存共荣的基础上,为发展经济作出努力。”七、八月份,东条英机又强迫法国 的维希政府和意大利的墨索里尼放弃它们各自在中国的公共租界特权。 6 月15 日,东条对日本国会贵族院说,日本政府打算“为进一步增进两国间 的积极合作而对日中条约作根本的修改。”为了与汪精卫合伙诱降重庆蒋介石政权, 9 月22 日,东条专门将汪精卫召到东京,进行秘密商谈,意见取得完全一致后, 汪精卫于第2 天便返回南京。10 月30 日,汪精卫和日本新任驻汪精卫的“中国 国民政府”大使谷正之,签署了一个所谓的同盟条约,声称将“采取一切可能的合 作与援助措施来建立大东亚”。日本政府情报局在公布新条约的声明中宣称,自从 大东亚战争爆发以来,中国的形势经历了根本的变化。声明提到了南京政府对美英 的宣战,说“这场战争终于扫除了英美在中国的势力”。 但东条对汪精卫本人确实不薄。1943 年8 月,汪精卫因当年被刺未取出的子 弹引起疼痛,便不敢声张, 1943 年11 月在日本东京召开大东亚会议,出席会议 的汪精卫请求东条英机首相派几名内科医生去南京,名为汪夫人看病,实则为他自 己看病,东条痛快地答应了。 东条在帮助和纵容汪精卫卖国的同时,仍不断掠夺中国的经济资源。1943年夏 秋,中国汪统区的物价暴涨,经济即将陷入崩溃,日本人仍然强制收购中国市场上 的粮食、棉布,源源不断地全部运回国内。东条政府辽支持和纵容在中国沦陷区贩 卖鸦片,从中大赚其钱,其中有些钱已被东条用来保障日本国会议员对他的支持。 1946 年9 月,曾任汪精卫政府内政部长的梅思平在国际军事法庭上作证,他声称, 直到1943 年底,日本高级官员都公开支持在中国沦陷区贩卖鸦片,因为鸦片出口 是内蒙政权的主要收入来源,也因为日本人从中赚了很多钱,其中不少装进了东条 自己的腰包。 在拉拢汪精卫的同时,东条对东南亚各国频频出击,发动外交攻势,以占领者 的姿态要求他所扶植的政权一切行动听日本人的指挥,“大东亚共存共荣大合唱” 的指挥捧捏在他东条的手心里。这次他要给予一些国家某种程度上的“独立”,竭 力改变日本帝国主义在亚洲人民心中的丑恶形象。东条在国会大耍两面派手法,大 讲什么“亚洲是亚洲人民的亚洲”,要把亚洲“解放”出来,给予“政治自由”, 大力推行所谓“亲善睦邻”政策。在1943年5 月31 日军政首脑御前联席会议上, 东条英机向裕仁天皇提出:“世界形势将根据德苏战争的情况而有所变化,对此估 计10 月份前后即可见分晓;并估计美英的反攻将逐步加剧,因此,应迅速调整并 加强大东亚的政略态势,不管世界形势的发展如何,帝国都要准备以大东亚团结的 力量,毅然坚持指导战争的主动地位。”在这种蛊惑人心的宣传和欺骗政策的掩盖 下,7 月,东条打点行装又携丽子小姐飞往东南亚。在新加坡,东条微笑着会见了 缅甸人德古达·巴莫博士,并许愿帮助巴莫独立。 巴莫在1937—1939 年间是缅甸的大管家,因被怀疑有成为独裁者的野心,而 被轰下了台。1940 年夏天,英国当局以煽动叛乱的罪名将他逮捕,并叛决将他监 禁一个时期。日本人入侵缅甸时,他正在作阶下囚,英国殖民者对他毫不客气。但 在盟军撤退的混乱中,巴莫博士从狱中逃了出来,日本宪兵队发现了他,验明了他 的身份。于是,他被押到眉苗会见奈须大佐,奈须大佐是驻缅甸日军司令官饭田将 军的副参谋长。奈须大佐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对他说,日本人一直在找他,想让 他担任日本人正在组织的缅甸民政委员会的主席。受够英国人折磨的巴莫非常痛快 地答应了下来,他认为要成立一个属于缅甸人自己的政府,使缅甸大多数文职官员 继续任职并使原已逃跑的人重返家园。8 月初,以巴莫为首的缅甸行政委员会正式 成立,巴莫兴高采烈。 但是,巴莫博士的热情很快便消失,他发现,日本军政“顾问”们完全控制了 从中央、省级到地方的行政委员会的活动,为所欲为的日本士兵完全归日本军事当 局管辖,任何缅甸人如果不明白日本人的意思是要他做什么,或者接受命令稍有迟 缓,日本人立刻“赏”一顿狠揍。就像在其他国家的日本侵略者一样,可怕的宪兵 队处理所有的政治嫌疑犯,他们惯常拔出受害者的指甲,十指连心,疼痛难忍,日 本人的这一暴行在缅甸人中间引起了一句毛骨惊然的俏皮话:“你的指甲要修一修 吗?”以致于缅甸德钦党的成员说: “我们以前时常对你们说,英国人在吸你们的血。晤,现在,日本人在这里吸 你们的骨髓。”尽管如此,巴莫博士仍然不得不把东条英机看作是他的老板,因而 对日本人死心踏地。1942 年1 月22 日,东条向日本国会宣称,日本政府准备让 缅甸首先独立。东条在公开发表的声明中称赞缅甸是一个在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中树 立了最好的合作榜样的国家。而巴莫总是公开宣称效忠日本人,7 月22 日,他向 全世界宣布,缅甸人“担负着保卫共荣圈西部边界的重要使命,这个共荣圈以日本 为核心,将东起太平洋,西至印度洋。”1943 年1 月28 日,东条又向日本国会 宣布,在一年内将帮助巴莫建立一个独立的缅甸国家。到了3 月份,在日本占领军 的督促和安排下,巴莫博士前往东京“对东条的这一让步表示感谢,按照他自己的 叙述,他对这件事同样是别无选择。他说,人家叫他根据奈须大佐的后任——副参 谋长矶村武亮大佐的意见办事。而当他到达东京后,他与东条的第一次会晤只限于 正式表示一下日本人所盼望他表示的感谢。在第二次会晤时,东条通知他的客人说, 参加对英美的战争是缅甸的责任。在东条看来,缅甸人要想获得日本人给予的独立, 必须用给日本人当炮灰来换取,巴莫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即使这样,当地的日本军事当局对于缅甸哪怕是表面的独立也不想给予;巴莫 说,奈须大佐受东条的指令,不顾巴莫的反对,成立了所谓“独立筹备委员会”, 制定宪法的工作全由日本人做。他们虽不得不同意建立一个“缅甸共和国”,但是 他们严格控制着据巴莫说,在7 月份,当他在新加坡与东条会晤回来后,他发现矶 村武亮大佐已按照东条政府的指示,准备好一份“缅甸独立宣言”的草稿,并附带 一份秘密军事协定,按照这一协定的条款,日军司令部有权采取他认为对促进日本 军事行动有必要的任何措施,并有权命令缅甸政府协助执行这样的措施。如果他认 为需要的话,他也有权否决缅甸政府的任何行动。 这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强盗逻辑,这是后话。 在7 月份新加坡东等特意安排的会见中,巴莫虽然也关心缅甸,但是他心里明 白东条所给他的是什么样的独立,所以他希望东条把他的土地还给他。听到东条答 应给缅甸独立,巴莫博士急切地问东条: “我们的土地呢?”“日本将把掸邦的大部分地方——位于缅甸的东部边境交 还给你所领导的这个新国家。”东条认为这一定会使巴莫感到高兴,所以他微笑着 等待这位小傀儡向他鞠躬致谢。可是巴莫却冷冷地板着脸没有反应。随后,东条又 说: “只不过,其中有两块,要划给泰国。”巴莫这才惊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把掸族人及其土地肢解,无论是缅甸人还是掸族人都不会高兴的。”“很抱歉,” 东条拍着巴莫的肩膀说,“泰国愿意与日本结盟,我们必须奖赏它!”“我们也是 你们的盟友呀,”巴莫可怜巴巴地争辩道,“我们也有我们的要求。”东条支支吾 吾试图不了了之,最后开玩笑似地答应巴莫,“另外报答缅甸。”土地要不到手, 巴莫便向东条诉说日本宪兵队的专断蛮横行为和日本军事顾问的粗暴态度。“贵国 的高级军官和顾问根本不把我放在心里,”巴莫似乎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冒着被训 斥的危险诉说自己的“不幸”,他说:“贵国的士兵在缅甸为所欲为,随便抓人杀 人……”“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听到这样侮辱他的陆军,东条立即打断了巴莫 的话,强忍着恼怒安慰巴莫说,“对于有些过火的行为,我已有所耳闻,现在正在 想办法解决,我准备挑选一批大东亚省的文官去代替军方的顾问。”“能不能让缅 甸人自己管理自己?”巴莫小心翼翼地问,“包括那些政治犯,缅甸独立后,应该 像一个独立的国家。”“那当然,那当然,”东条皮笑肉不笑地说,而他心里却在 想:缅甸的独立必须是日本统治下的独立,大东亚共荣圈,日本是统治者。他正式 对巴莫说:“你要积极主动地和当地的矶村武亮大佐配合,有什么事找他们商量。” 东条让缅甸“独立”的谎言于8 月1 日实现,上午10 时,河边政三陆军大将按照 东条的指示,下令撤退日军行政机关。这天上午,天气晴朗,问或下点雨,仰光洋 溢着节日的气氛。11 时20 分,在巴莫的政府大厦,缅甸被日本人宣布为独立的 主权国家,由巴莫博士担任国家元首,东条政府致电表示“祝贺”。当天下午,按 照巴莫事先答应东条的条件,缅甸国家元首宣读了一份用缅文书写的宣言,向美国 和英国宣战,并与日本签订了攻守同盟条约。 由东条一手导演的缅甸独立闹剧就这样宣告结束,由日本人起草制订的缅甸宪 法宣布,缅甸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主权国家,一切权力来自人民,但又宣布“将由享 有君主地位和权力的国家元首统治。”这个新国家的正式口号,也是东条从希特勒 那里抄来的:“一个血统,一个声音,一个领袖”。 而日本人对缅甸的统治和掠夺一切照旧! 东条的军队继续征用大量的大米,并宰杀耕牛;用纸币,包括伪造的印度卢比, 来支付他们所需要的粮食与劳力的费用,从而引起更大的通货膨胀、囤积居奇和投 机倒把;只要能够搞到船只运输,日本人便从缅甸将棉花、木材和矿石掠夺而去; 他们还用招募和强迫征集的办法,驱迫大量缅甸劳动力特别是壮男子汉去做苦力, 就连巴莫想去看看这些缅甸人的劳动条件,东条们都不允许。东条拿走了他能从缅 甸拿走的一切。 东条英机到新加坡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与印度反对英国而与日本友好的领导 人苏布哈斯·钱德拉·鲍斯会谈。鲍斯主张只有用武力才能使印度获得自由。他身 材高大,比东条和巴莫都高出一头,热情激昂,能言善辩。他此次来新加坡,主要 是来招募在马来亚战役中投降的数以千计的印度兵,这些俘虏士兵已表示支持他的 行动,从英国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并同意他担任印度独立联盟的领袖,他被看作 是东条的牧羊犬。 东条英机一直在物色一位日本在印度的代言人,于是他看中了鲍斯。 1942 年夏,日本人组织了一个地方性的“印度独立联盟”,成为整个“自由 印度”运动的一个分部,东条挑选了鲍斯为这个联盟的领导人,这个联盟通过在新 加坡设立的电台广泛地向日本占领地区的印度人和印度国内人民进行大量的反英宣 传。 1942 年2 月15 日,日军占领新加坡全境的当天,东条就在贵众两院国会煽 动印度从英国统治下“独立”,他说:“拥有几千年历史和光辉文化传统的印度, 今天也处在应挣脱英国的暴虐统治而参加大东亚共荣圈建设的绝好时机。”3 月12 日,东条又叫嚷:“印度民众正面临着是作为印度人的印度担负起建设共荣圈的光 荣任务,还是永远在美英的桎梏之下呻吟的这种进行抉择的最后关头。”4 月6 日, 日本人强占大部东南亚领土之后,东条再次狂叫:“印度的领导人乃至印度4 亿民 众,应避免为注定要没落下去的英国的甜言蜜语所迷惑而蒙受无谓的战祸,值此天 赋的良机,为粉碎英国多年的羁绊,真正实现‘印度人的印度’而奋勇前进。”同 时,由东条一手策划的“印度人反英运动”在东京和柏林同时展开,另一位鲍斯, 在日本的印度独立联盟会长拉斯·比哈里,被东条推举为“印度国民大东亚代表”, 发表所谓《告印度同胞》的声明,发起所谓“印度人的印度”独立运动。与此相呼 应,在欧洲的印度国大党,以流亡德国的独立运动巨头——前国大党主席斯帕斯· 钦德拉·鲍斯为首,于2 月20 日发表了“日印合作、向独立迈进”的声明。日本 早在侵印之前,曾帮助鲍斯逃出英军对他的追捕,然后把他送往德国避难。1943 年初,他乘坐德国潜艇来到印度洋,又换乘日本潜艇进入日本占领的马来西亚,在 那里组建了印度自由军。 1943 年5 月,东条说服军方,将钦德拉·鲍斯请到日本东京,密谋策划反英 计划。5 月6 日,鲍斯乘潜艇由德军护送在沙璜岛登陆,接着秘密乘飞机到达东京, 东条英机立即接见了这位印度的流亡者。6 月16 日,东条在国会作了所谓“大东 亚团结”的讲话,随后让鲍斯在日本公开露面,鲍斯在东条的支持下四处活动,说 要“以剑对剑进行战斗”。 这次来新加坡,东条继续为鲍斯打气。在那里,两位鲍斯召开了印度独立联盟 大会,钦德拉·鲍斯发表了成立印度临时政府宣言,宣告成立印度临时政府,并取 代比哈里·鲍斯担任印度独立联盟会长。鲍斯吁请东条,派兵进军全印度,帮助他 建立“独立政府”。 东条回国后,继续为鲍斯寻求支持, 10 月9 日,东条操纵大本营政府联席会 议,决定承认钦德拉·鲍斯领导的印度临时政府。根据东条这一决定,10 月21 日,鲍斯在新加坡在日军刺刀保护下宣布印度“独立的”临时政府成立, 10 月24 日,鲍斯宣布自由印度临时政府向美英政府宣战,同时命令印度国民军开始进攻。 菲律宾也是东条实施“怀柔政策”的重要目标。菲律宾原是美国的占领地,日 军登陆入侵之后,菲律宾的头面人物不愿与日本人合作,老百姓对他们也是恨之入 骨,直到1943 年1 月底,东条英机还在国会说,他衷心希望“菲律宾人将进一步 加强与我国的合作,这样才能尽早实现其国土的独立。”1943 年5 月5 日,东条 为视察菲律宾的军事情况和日本占领军的军管情况,亲自访问了马尼拉,向亲日的 巴尔加斯等人转达了日本让菲律宾独立的想法。6 日,东条出席了在马尼拉市鲁内 塔公园举行的群众大会,东条在大会上作了讲演,煽动菲律宾人向日本靠拢,大骂 美国入侵略菲律宾。他宣称,美国人“在正义和民主的糖衣标签下巧妙地隐瞒了自 己真正的目标,”执行了一项剥削政策。 “给你们以廉价实利主义的短暂利益和虚假的经济稳定的感觉——这种经济稳 定实质上是完全以依赖美国为基础的,以此来换取你们与生俱来的独立和生存的权 利。”他说,这一切现在都改变了:“我非常满意地看到,你们正在创造新菲律宾 的事业中努力迈进。在这种情况下,我比以往更加确信你们早日获得独立是适当的。” 东条一直希望菲律宾人听他指挥。早在1942年1 月21 日,日军占领菲律宾不久, 东条英机便假惺惺地在日本国会发表演说提到:“如果这个岛国(指菲律宾)的人 民今后能了解日本的真正意图,愿意作为建立大东亚圈的一个伙伴与我们合作,那 么,日本将会乐意让他们享受独立的荣誉。”由日本扶植和控制的菲律宾行政委员 会领导人巴尔加斯·洛雷尔和阿基诺,希望东条尽快答应让菲律宾独立,他们同样 被迫向东条表示感谢,并保证与日本合作,但他们并没有从东条那里得到何时能实 现独立和结束日本军事管制的明确声明。东条只是说“日本不会亏待菲律宾,菲律 宾的独立为期不远了。6 月16 日,东条英机告诉国会说:“我们将在今年之内给 予菲律宾以独立的荣誉。”1943 年9 月30 日,洛雷尔、巴尔加斯和呵基诺一道 被东条召到东京,东条向他们传达了日本政府关于《菲律宾独立指导纲要》精神, 洛雷尔等人喜出望外,可是东条暗示他们必须按照日本的规矩办事,在洛雷尔的一 再请求下,东条答应不坚持要菲律宾向同盟国宣战。1943 年10 月14 日,洛雷 尔宣布菲律宾共和国诞生,并宣誓就任总统,日本驻菲律宾占领军司令官黑田将军, 宣告军事管制结束,日菲签署了同盟条约。 对于这些事件,洛雷尔认为东条他本人都是欺骗者,洛雷尔说,这件事(指结 束军事管制),以及条约的签订,在双方都是欺骗,因为日本人从来不想给予菲律 宾真正的独立,而菲律宾政府也想尽一切可能办法使条约无效。“所有这些事,对 日本人、菲律宾人或美国人自己来说,都不是秘密,尤其是日本人。”洛雷尔揭穿 了东条的鬼把戏。 1943 年11 月5 日,按照东条说法,那是他的生涯中最满意的时刻。 这一天,东条英机邀请“各国领袖”集聚东京,召开标志着“东亚民族已经觉 醒”的大东亚会议。泰国的温依、菲律宾的洛雷尔、缅甸的巴莫、印度的鲍斯、中 国的汪精卫、“满洲国”的张景惠等一听主子召唤,个个趋之若鹜,赶赴东京。奴 才们怒火填膺,声色俱厉地表示,要坚决与盟国并肩血战到底,以保卫亚洲的“自 由与和平”。东条别提多高兴了,神魂颠倒地对报界说:“这是骨肉兄弟的激动灵 魂的团聚,是世界历史上一次最大的盛会!”11 月5 日,东京国会大厦议事堂, 由东条导演的大东亚亲善闹剧达到了最高潮,它的庄严布置同与会者的热情成了鲜 明对照。中间的会议桌上铺着蓝色的纯毛哗叽,桌子摆成方马蹄形,仿佛代表大日 本帝国要踏遍全世界,两旁是三棵盆栽树。东条作为主席和主子,与日本代表团坐 在马蹄的前端。 坐在他右边的是缅甸、伪满洲国和南京汉奸政府的代表团,左边是泰国、菲律 宾和印度的代表团。 东条首先作简短致辞,他说:“大东亚各国,由于不可分的关系而在各方面都 紧密结合在一起,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事实。本人坚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任 务是确保大东亚的稳定,建设共存共荣新秩序。”日本首相身着“皇军”军服,满 面红光,春风得意,但在这种场合,此时此刻,他只能强捺心中的喜悦。 南京政府首脑——第一号傀儡——汪精卫宣称:“在大东亚战争中,我们要胜 利;在建设大东亚方面,我们要共荣。东亚各国应该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邻邦, 热爱东亚,我们中国的口号是再兴中华,保卫东亚。”接着发言的有泰国的旺·威 泰那康亲王、满洲国总理张景惠和洛雷尔。 这位菲律宾人的感情明显地溢于言表:“只要我们紧紧地、坚如磐石地团结在 一起,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或拖延十亿东方人获得自由和不受限制的权利 以及缔造自己命运的机会。拥有无限智慧的上帝不会抛弃日本,不会抛弃大东亚各 国人民。上帝将会降临人间,与我们一起流泪,为我们的人民的勇气和英勇行为增 添光辉,使我们能够解放自己,使我们的子孙后代自由昌盛。”安排巴莫最后一个 发言是非常合适的。“这样一个时刻所产生的感情怎么说也不为夸张,”他热烈地 说,“多年来,我在缅甸做的是亚洲梦。我的亚洲血液常常向其他亚洲人发出召呼。 无论是梦是醒,我都听见亚洲向她孩子们召唤的声音。 “今天……我又听见亚洲的声音在召呼,这次却不是在梦中……我以最深厚的 感情倾听了围绕这张桌子所发表的演讲。所有这些讲话都是动人的,值得铭刻心头 的,而我——我可能言过其实,如果是这样的话,请诸位原谅——我好象从这些发 言中听见了同样的亚洲的声音,把她的孩子们召呼到一起。这是亚洲的热血在召唤。 现在并不是用我们的头脑思考的时刻,正是这种热血思考把我从缅甸带到日本…… “仅仅在几年前,亚洲人民好象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甚至是生活在被分隔 开的彼此疏远的几个不同世界里,互不相识,甚至不想相识。作为家园的亚洲在几 年前是不存在的。那时的亚洲不止一个,而是许多,多得像使她分裂的敌人一样多, 许多地区像影子似地跟着这个或那个敌国。 “过去,这个现在看来好象是很遥远的过去,亚洲人民要像今天在这里那样聚 会,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它发生的方式超过了最大 胆的幻想,超过了我们之中最大胆的梦想者的梦想…… “我说今天的会议是具有伟大象征意义的行动。正如主席阁下所说,我们确实 是在正义、平等、互惠的基础上,在自己活也让别人活的伟大原则基础上创造一个 新世界。无论从哪个观点看,东亚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多少世纪来,我们亚洲人 忘记了这个事实,为它付出了巨大代价,其结果是,亚洲人丢掉了亚洲,多亏日本, 我们才能又一次得到这个真理并按照它行动,亚洲人当然应该收复亚洲。在这个简 单的真理中寄托着亚洲的命运…… “我们重新发现我们是亚洲人,发现了我们的亚洲热血,也正是这股亚洲热血 将拯救我们,把亚洲归还给我们。因此,让我们前进,走完我们的路程,让十亿东 亚人朝着东亚人将永远自由繁荣并将最终找到他们归宿的新世界前进。”奴才们的 颂歌与膜拜,对东条说来,这几个小时是他的一生中最为辉煌、最为荣耀、也最为 满意的时刻,一直在做“大东亚共荣圈梦”的东条在虚荣心上终于得到一丝满足。 他巧妙地操纵着整个会议的进程,在他那圆胖的脸上,不时地露出奸笑,而他自己 以为他是在用慈父股的微笑鼓励来自各方的奴才。他不只是把这次会议看成是军事 联盟,他自己也被所形成的这种“泛亚精神”所陶醉,忘乎所以。 作为会议的“观察员”、印度“临时政府首脑”鲍斯,被东条特意安排在第二 天下午发言,使最后一次会议达到新的高潮。 “我认为”,鲍斯声音响亮,情绪激扬,“在日出之国举行这次会议并非偶然, 这绝不是世界第一次为了寻找光明和指导而向东方求教。在这个世界上,曾有人试 图建立新秩序,他们在其他地方试图这样做,但他们失败了…… “对印度说来,除了与英帝国主义作不妥协斗争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即使其他国家党得以与英国妥协,至少对印度人民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与英国 妥协,意味着与奴隶制度妥协,而我们决心不再与奴隶制妥协。”最后,在东条监 督下,奴才们一一在由东条起草的《大东亚共同宣言》上签字,该宣言声称“在正 义与互相尊重独立、主权和传统的基础上,建立共存共荣新秩序;在互惠基础上, 努力加速发展经济;结束任何形式的种族歧视。”就在东条搜罗残兵败将举行傀儡 会议的前后,苏、美、英三国为协调作战,先后在莫斯科和德黑兰举行了三国外长 会议和首脑会议。两次会议的宗旨是以反法西斯同盟国家的联合力量击败法西斯德 国和日本,并在战后防止侵略势力和法西斯残余的再起,维护世界和平,赞助各国 人民的独立民主的愿望。 在德黑兰举行的同盟国三巨头会议上,斯大林督促罗斯福和丘吉尔早日在西欧 开辟第二战场,迫使希特勒不得不在东、西两线作战,以加速其末日的到来。美、 英两国的军政首脑们虽然一再拖延,但看到苏联军队已取得决定性胜利,并正乘胜 西进,希特勒法西斯暴政的覆亡已指日可待。因此,经过充分协商后,三巨头终于 通过了著名的“霸王行动”作战计划,决定美、英军队大约于1944 年5 月间在法 国北部登陆,进攻德国心脏地区;并且商定准备在德国崩溃以后的12 个月内,击 败日本。关于对日战争,斯大林对美、英首脑说:“我们欢迎你们在太平洋取得的 成功,遗憾的是,因我们东线需要军队太多,目前苏联还不能发起对日战争。但是, 一旦把德国打败,3 个月后,苏联即向西伯利亚增兵,然后我们将能联合起来,打 击日本。”三国首脑会议的消息传到东京后,在日本统治集团内部引起了很大的震 惊。东条英机一时呆若木鸡,远远超过山本之死对他的打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