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亮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少年不知愁滋味 ●艰苦的劳动换来了一把羡慕已久的京胡 ●爱说故事的瘫子七叔成了冯巩的启蒙老师 ●蒋老师把他从后台推上了前台 ●戴口罩的不速之客竟是慕名来访的马季 文革时丁点儿年龄的冯巩自然不会有父母兄姐们那么多的思考和忧虑。 此时他幼稚的心灵中仍保存着纯真和快乐的天性,依然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仍能在穷困和低卑的境地里寻找属于自己的一块小小乐园。 如果把冯巩的少年时代与其曾祖父相比,两人有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家中最小 的儿子,父亲潦倒落魄,而其母却又性格较刚强,善持家;他们都较早就懂事,知 晓事理,并且天资极高,好读书;另外也都会在艰难困苦之中巧遇善良同情,或者 说,有某种好机遇。 当然,冯巩有自己的特殊天赋,那就是他的艺术天才。这一点他与曾祖父冯国 璋不尽相同。 冯巩自幼就表现出非凡的艺术感悟天性。似乎是有意跟父母给他取忧伤意味的 “巩”名开玩笑。他喜欢笑,喜欢听笑话,听相声,看各种令人愉悦的文艺节目。 家里有他,就断不了有他的欢笑,和他为忧伤的家人带来的欢乐。 但那时候令人愉快的文艺节目太少了,冯巩只好将兴趣转向体育活动。 有一阵他极喜欢打乒乓球,在校球队里称得上是“第一块板子”。那时乒乓球 正在为中美关系的微妙转折做“红娘”,各地都极重视开展这一活动。 但他受挫了。选送佼佼者至区少年体校时,第二、第三名都选上了,偏偏把他 这“第一块板子”涮了。原因么,很简单…… 受挫的冯巩很快就产生了新的着迷点——国际象棋。有一段日子他和二哥冯达 放学一回家就下棋。推车,跃马,出王,走后,兴致所至,常常顾不上吃饭睡觉, 有时得让母亲催声连连,才不得不罢手。战到后来,哥俩的棋艺便平起平坐,有时 冯巩还能连赢二奇几盘呢。 当然,天性好动,满耳满脑是艺术细胞的冯巩有更大的爱好。 1969 年以后,“革命样板戏”成了八亿人民唯一配给的精神食粮,台上演的 是样板戏,广播里唱的是样板戏,电影拍的是样板戏。冯家爱京戏也有传统。冯海 岗原先年轻时玩过票,喜欢摆弄京胡、二胡,从前生活安定时,闲来无事,他便有 滋有味地拉上几段曲目,流畅欢快的《小开门》,悠扬婉转的《西皮流水》,低回 幽怨的《夜深沉》等等。这些旋律自小便印在小巩的脑海里了。社会上大唱大演革 命样板戏之风也触动了他的艺术知觉,于是,经父亲与好友——天津一位琴师周玉 铮商量,冯巩成了周的学生。经这位名琴师悉心指教,他很快就入门了,不到三个 月,居然能像模像样地拉出几段样板戏曲调了。喜得周先生直夸:这孩子真聪明, 将来准是一把好手! 冯巩学京胡入了迷,心里便暗自嘀咕,想要有一把自己的琴。 一天放学后,神使鬼差似的,他竟转到闹市区的乐器店里。柜台里乐器非常多, 琳琅满目,可他一眼看准的只是其中的一把京胡。 多漂亮的胡琴呵,紫竹担子,黄杨木轴,绷得又紧又匀的乌蛇皮蒙子,棕黑色 的弓把……标价,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惊人的数目:12 元。 “是要这把胡琴吗?你看看吧,这是最好的一把呢。”营业员笑眯眯地将京胡 递到他手中。 冯巩激动地握着胡琴,摸摸琴身,捋捋马尾弓,而后壮胆试了试音色,呀,真 不赖,音质又脆又亮。他真是爱不释手了。 营业员这时准备收钱开票了。冯巩如梦初醒一般,连连摆手。“不不,我…… 我忘带钱了,下回再来买吧。”他讪讪地将胡琴递还过去,转身逃命似的离开了乐 器店。 去了一回乐器店,想买一把胡琴的念头使冯巩着了魔。但是钱呢?这可不是一 毛两毛,甚至也不是一块两块钱,而是整整12 块钱呢! 向母亲要是不可能的。每月总共才70 几块钱,要还房钱,还得顾着八口人的 吃穿生计,12 块钱,那就相当于他和二哥两人一个月的伙食费了。他没向母亲要 一分钱。 他必须自力更生,自想办法筹钱买胡琴。 母亲为贴补家用不得已变卖家什的作法启发了冯巩的想象力。对了,他想到五 爷爷冯家周原先也酷爱京戏,买过一副板鼓,闲时敲着玩,“文革”一来,五爷爷 全家也被赶出了原先的住宅,那副板鼓弃在角落里蒙着灰尘呢……他兴奋地钻进楼 道,在灰蒙蒙的暗角里,果然找到了它。 板鼓在委托商店卖了五块钱。 还差七块钱呢?还有啥招可想? 晚上冯巩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呵想呵,猝然心里一动:那楼内过道上 早已废弃着一只大铁炉,那可是一大堆废铁呵!反正没人用它,变废为宝,多好呵! 第二天,冯巩起个大早,奔到民主道老屋里去“侦察”那个目标。糟了,炉子 还在,却让一大堆砖砌垒在里面,没法搬动它。 他搓着手围着那小山似的砖堆走了几圈,心里发了狠:搬!咱天天背诵老三篇, 如今活学活用《愚公移山》,老愚公连大山都不怕,咱还愁对付不了这座小山? 此后几天,冯巩一放学便奔到民主道58 号,对着砖山又敲又砸,将砖弄松动 了,便拆下搬走。这可是真正的体力活,不多时便又脏又累,汗流浃背,脸如花面 猴。 冯巩搬砖的行动惊动了住在近处的瘫子七叔冯海峨。他叫喊道:“小巩,你在 干啥?”“我要卖这大铁炉。”“卖铁炉干吗?”“买京胡。我想……”七叔大声 吼道:“不能卖!为一把破京胡,你就要变卖祖产?你是想做败家子?告诉你,不 能动铁炉!”冯巩听七叔骂他败家子,不觉又惊又急,梗着脖子犟口道:“这破炉 子多少年了也没用一回,搁那儿也是废铁一堆,把它换成有用的,怎么叫败家子呢?” 他求琴心切,便不顾七叔再嚷再骂,继续搬他的砖。连干了三天,硬是把几千块砖 拆掉搬开,把铁炉拉出门卖了八块钱。 他兴冲冲赶到乐器店买来了朝思暮想的那把京胡。一手捧着宝贝胡琴,一手捏 着剩下的一块钱,冯巩去了七叔的小屋。他把一块钱塞给七叔,并请求原谅自己的 冒犯举动。 七叔见他这模样,真是又气又疼,叹息道:“小巩,我要这块钱有啥用? 我也不是心疼那一个旧铁炉子,可这里面有道理,很深的做人道理呵。”七叔 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有个村子有两户人家,两家都有田产家业。两家的粮田紧挨着,只隔了一条狭 窄的田埂。有一回甲就对乙说,这条田埂反正不能种庄稼,你就让给我家吧。我给 你钱。 乙想也对,田埂有啥用,让给他,还能得些钱,何乐而不为?就同意了。 谁想甲却在那条田埂上种了一排泡桐树。泡桐长得快,很快就又高又壮了,树 根伸展到乙的田里吃肥,宽展的树冠将乙的稻麦遮住了日照,使之大大减产。 甲就又对乙说,反正你这块田收成不好,不如卖给我,我给个好价钱…… 后来,乙的田产全归了甲,乙竟败落成了穷光蛋。 七叔摸摸小巩的脑袋,深情地说:“你还小,不懂的事还很多呢。日后你就会 明白的……”七叔冯海峨,这位自幼因疾而长年瘫痪在床的长辈,是冯巩的童年和 少年时代最好的启蒙老师。虽因长期瘫痪不能上学,他却勤奋自学,博闻强记,精 通文史,参加天津市首届函授大学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获取毕业证书。 七叔一直与冯巩一家同住,由冯海岗夫妻照料生活。七叔最喜欢冯巩这个小侄 儿,而冯巩也最敬重七叔,自幼便常听他讲有趣的故事,讲笑话,《聊斋》、《水 浒》、《三国》、《西游记》,讲得绘声绘色,让小巩如临其境;《丢驴吃药》、 《大保缥》、《三进士》、《葫芦知县》、《连升三级》等笑话,讲得妙趣横生, 逗得小侄儿抱着肚子笑。就是这些文学艺术的原汁,早早地便注入了冯巩的记忆深 处,成了他日后走上艺术之路的基础和源泉。 冯家人被赶出民主道58 号楼宅后,残疾的七叔竟没有安身之地。亲人们为他 在这幢被没收的楼房侧檐下搭了个小屋,供其暂且安身。冯巩听七叔讲过《汤姆叔 叔的小屋》这本书,便称这小屋为“七叔的小屋”。他和母亲、二哥每天轮着往 “七叔的小屋”跑,给七叔送吃的、用的,日子再苦,咱家的人也都得活下去呀! 冯巩很乐意母亲指派他给七叔送东西。一到“七叔的小屋”就一屁股坐到七叔床边 舍不得走,要听七叔讲故事。渐渐地长了年岁,七叔给他这唯一的听众讲“大道理” 了。 冯海峨是个思想深邃,极有个人见地的人。虽瘫了双腿,但思维极其敏捷,对 历史及时政都有独到见解。可你想想在那种政治环境下,一个能独立思考的知识分 子会有什么好结果? 作为唯一听众的冯巩,至今仍记着七叔向他宣讲的那些“大道理”的内容: “人文主义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主要思潮。主张把人类从中世纪教会的宗教 世界观的束缚下解放出来,保护个人的权利和人格,主张解放人类的精神力量,认 为人应当积极地生活,竭力积累财富。资产阶级高举人文主义的旗帜,与封建势力 进行斗争;但取得政权后就抛弃了它,又要压制自由思想。人文主义在中国,就像 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谁要想乘这辆车,弄不好就会被辗个粉身碎骨……”“毛泽 东思想确实了不起,它把蒋介石的三民主义、新生活运动都压倒了,共产党靠它取 得了政权。可现在它被曲解被糟蹋了,开始走向极端和专制,成为专制的工具了… …. “陈云搞经济有一套。他说要搞计划经济下的商品经济,可咱国家学的是苏联 斯大林那一套计划经济管理,只会越搞越糟……”七叔一谈起他的各种见解便是一 套接一套,没完没了。冯巩似懂非懂,只觉得新鲜,有意思,眨巴眨巴眼睛,却想 不透,悟不清。 七叔拍一下他的小脑袋,笑道:“别瞎琢磨了。要懂这些,起码得再过十年二 十年。”而今再回想七叔的那些“大道理”,冯巩更加敬佩那位身残志高的长辈了。 事实证明七叔的见解是正确的。但就因为他的这些“反动言论”被个别“有高度政 治觉悟”的人告发,竟被重重地判了15 年徒刑,因身体残疾,而实行“监外执行”。 粉碎“四人帮”后,七叔得以平反,但长期的精神压制和生活贫困,使他身体 越来越坏,终于过早地病逝了。当七叔去世的消息传到正在外地演出的冯巩耳里, 他禁不住为这位自小敬重的思想启蒙老师和刚直不阿的硬汉而涕泗交流。 一把小小京胡,启迪了冯巩的艺术知觉,把他引上了通往艺术殿堂但却荆棘丛 生的道路。 1970 年春,冯巩在河北区庆安小学以五门功课500 分的满分成绩毕业,升入 天津第二十六中学。 70 年代初期,世界局势微妙而具戏剧性,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为争霸权大搞军 备竞赛,为成批地制造足以毁灭地球几十次的核弹头投放大量资金和技术力量;非 洲国家则一个个地独立或一次次地发生政变;在亚洲,日本经济在急剧膨胀,新加 坡、南朝鲜及台湾香港也已呈经济腾飞的态势……而中国,这个自称为“世界革命 中心”的国家,搞得最热闹的是演“样板戏”! “反动家庭”出身的冯巩凭一手好琴艺,成了二十六中宣传队的骨干分子。 在校宣传队他如鱼得水,不光京胡拉得悠悠然,还学了板胡和弹拨乐器,会全 套的样板戏唱腔和任何流行的革命歌曲。大合唱他是指挥,两条细长胳膊挥舞得很 像那么回事。 读初二时,天津市要搞全市文艺大汇演。二十六中立誓要拿下一个大奖。 负责宣传队的蒋道燊老师原是部队文工团的话剧演员,很懂艺术规律,自他抓 了校宣传队后,年年比赛都得奖。可要保住奖状锦旗实在不易,天津是个艺术人才 的藏龙卧虎之地,没一点绝招不行。 想绝招,绝招就来了。这年天津曲艺团的朱学颖、常宝庭、王培元写出文革后 全国第一个相声段子,电台用了一周时间天天广播。蒋老师先还很高兴,想让学生 学,可播得多了,天津人人都快会说了,还有啥意思?正抓耳挠腮着,又听中央电 台播放了马季、唐杰忠合说的相声《友谊颂》。他喜出望外,忙将这个段子录下来。 然后他开始在校宣传队一帮人马中物色说相声的。挑来挑去,挑中了冯巩。嗯, 这个学生长得瘦长,但温文尔雅,口齿清楚,普通话也标准,而且聪明活泼,爱逗 笑,平常学生们扎堆聊天,总听他在侃,侃得众人大笑不止。 蒋道燊就把冯巩找去,说:“我想让你学说相声,行不?”冯巩眼睛一眨, “行,可还得有搭档。”“你看谁跟你搭档好?”他随口便说:“陈世岳吧。他行。” 陈世岳在宣传队吹笛子,一副憨厚相,确实具备捧哏的条件。蒋道燊心里一喜:还 真有眼力,跟我想的一样! 冯巩原先大多是搞器乐,总在后台,说相声可是正经地上前台唱主角呵,蒋道 燊试问道:“你会不会怯场?”冯巩嘻嘻一笑,“前台后台不都在台上么?我可不 怕。前台说完相声,返回后台拉京胡。”他却没想到,从后台迈步到前台说了相声 之后,他就与前台结下不解之缘了。 当初这位相声天才只想为学校争一份荣誉,拿一个大奖。他把说相声当作是 “客串”,就狠下功夫地去学去练,连上学路上和躺在床上也是连说带比画的,简 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汇演这天,二十六中的“秘密 武器”一上台,就招来了一阵鼓掌声,讨了个头彩。两个学生有声有色地说开后, 台下掌声竟一阵又一阵,等冯巩抖出最后一个包袱,整段相声戛然而止,台下掌声 火爆一片,连评委也拍手叫好了。 二十六中洋洋得意地拿到了第一名的奖旗。就这一次,冯巩、陈世岳两个初中 生会说相声的名声就传开了。 就在这年冬天,两个穿军大衣的人来二十六中指名要找蒋道燊老师。 事先蒋老师已接到市教育局电话,说北京电视台有人约见。等见了面,来人摘 下大口罩,蒋不觉一愣:这不是马季和唐杰忠吗? “哎呀,两位……怎么来啦?”马季快人快语,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听说你们 学校有两个学生相声说得不错,我们想听听,蒋老师能不能给安排一下?”相声大 师要看自己的学生说相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能不答应呢? 于是,蒋老师马上去把冯巩、陈世岳叫到办公室来了。 两个中学生看办公室里坐着两个戴大口罩的陌主人,以为是什么领导要欣赏他 们的表演,便无拘束地说开了。 马季、唐杰忠边看边交换眼色,不时地点点头,等两人说完了,两位相声大师 连连鼓掌,然后拉下大口罩,站了起来,乐呵呵地说:“不错不错,说得很有味道。” 冯巩和陈世岳都愣了:这不是电视上说《友谊颂》的马季、唐杰忠老师吗?闹半天 我们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呵……两人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马季笑眯着一对小眼睛,走过去拍拍冯巩的肩膀,“小伙子,说得不错,以后 跟我学相声,怎么样?”怎么?马季要收我当徒弟?这是真的……仰脸认真看了看 那位相声大师圆乎乎笑眯眯的脸,那上面充满了真挚和信任。冯巩心头一热: “哎……”两个学生兴冲冲地离开办公室后,蒋道燊买了两斤包子,招待两位 相声大师吃午饭,边吃包子边聊。马季认真地对蒋说:“冯巩这学生说相声是苗子, 好好培养准能成材。能不能让他跟我去学?”然后问及冯巩的家庭情况。 蒋道燊便如实地把冯家的复杂历史关系讲述了一遍。马季听着,开朗的脸上堆 起了愁云。是呵,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怎么可能通过严格的政审关呢……他沉吟 半天,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明确态度: “不管怎么样,这徒弟我是认定了!”冯巩不知道蒋老师和马季的这番“幕后 交易”,他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之中,逢人便说,我见着马季了,他听我说《友谊颂 》,夸我了,还要收我做徒弟,跟他去说相声呢! 好事成双。为表彰他在全市文艺汇演中夺得头奖,学校破例为他的入团申请开 了绿灯。15 岁的冯巩成了共青团员! 多好呵!他,一个“反动家庭”出身的少年终于脚踏实地扎根在了红色土壤之 中,共青团员可是共产党的后备军呵,这样一来,鼓满风帆的艺术之舟又将载着他 驶向光辉灿烂的彼岸……同学们,老师,还有母亲和亲友们都向他祝贺,替他高兴。 “好好干,再接再厉,为咱争口气!”冯巩几乎被幸福感所湮没,整天乐乐呵 呵,开口便笑。只要好好干,前程似锦!这一信念已牢牢矗立在他的胸间。他每天 大清早就跑到河边空旷地,拉开嗓门说《报地名》、《地理图》、《对春联》等绕 口令,锻炼嘴皮功夫,课馀时间他钻到学校的防空洞地下室去练。那时候,凡是 “文革”前的相声段子都是毒草,绝不能说的。可冯巩明白没有那些优秀的遗产, 就难以学好相声。他暗暗收集,求借,转抄,弄来了一大堆所谓的“毒草”,如饥 似渴地往肚里灌。赶上节假日或空暇时间,他就往北京走,登门找马季老师请教。 马季言出必果,对这位孜孜求艺的小徒弟格外器重,句句口授,字字校音,遇 上演出时间,干脆带了冯巩去现场观摩,人见他这胖鼓鼓的相声大师旁边跟着个细 竹竿似的少年,便笑问:“是谁呀,这孩子?”马季呵呵一笑:“我徒弟,怎么样, 身材不错吧?”有一回冯巩去医院看望住院的马季老师。马季正躺在病床上写一个 相声段子。他告诫冯巩,“要当一名好相声演员,必须学会两条腿走路。不但要学 表演,也要能拿笔创作。咱们这一行,自己不能写就等于少了一条腿,你只有一条 腿,怎么走得远,跑得快?”冯巩听从马老师的教诲,果然拿起笔来学创作了。他 先“描红”,把收集来的老相声段子,整理起来,反反复复地念、背,琢磨其结构 形式,艺术展现规律,然后试着,照样子改写一段,再改一段。 母亲发觉每天晚上到夜深了,小儿子仍趴在自己做的小桌前,时而写字,时而 皱着眉头沉思,便问:“小巩,你这是在干啥?”冯巩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在 瞎琢磨,看能不能自己写相声段子呢。”母亲赞许道:“好,是得学着写。不过你 得多看书,学习掌握各方面知识。给别人一碗水,自己得有一桶水才行呢。”在老 师和母亲的鼓励下,冯巩写出了自己的“处女作”《木头》、《养蜂新人》、《我 爱南山》等一批相声段子。这些作品虽然还很稚幼,带有模仿痕迹,但它们出自一 个十四五岁的初中学生之手,也确实是十分不容易的。 就这样,冯巩揣着一颗执著追求艺术的百般虔诚的心,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艺术 殿堂。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