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堂课 一间小小的教室,没有“起立、坐下”,没有长幼,没有国界和种族,你甚至 在上课之前都不知道在一堆人中哪个是老师。我们围坐成一圈,等待着其中一个人 发话、指引。这便是我们第一天的第一堂课。 一个黑人开始说话,他叫阿兰道夫,是我们第一堂课的老师。此时此刻,他是 我们这个“多国部队”的“统帅”,“多民族国家”的“元首”。当然,一个星期 他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和殊荣。 他告诉我们,他教的是发声练习。 前言说完后,他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每发音一次,我们就要跟着学一次。 其中我能听出来的有鸟叫、狮吼、土匪头子的大笑、狗吠。我饶有兴致地模仿这些 个“口技”,尽量达到惟妙惟肖,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原始的发声冲动在被激发。 ……我是一个人……我有一张嘴……还有喉咙……胸腔……我在干什么?我在 发出声音……什么声音?……什么声音都有……不只是唱歌的声音、说话的声音… …还有好多从未发出过的声音……现在都大胆发出来了……因为你有这个器官…… 不痛快白不痛快…… 这样上了将近一个星期的课,我的音乐水准不知提高没有,不过英语倒是进步 飞速。不仅会说了多种文明用语,也会说了许多糙话。反正在这儿我已不属于公众 人物,跟着欧洲同学们瞎起哄说说也无妨。 每个星期五的下午,有一个堂会式的演出,每个学生每学期至少要参加八次这 样的演出,有老师打分,这分数将作为你的成绩载入档案。演出中歌手只能用乐队 而不能像中国国内晚会那样用伴奏带。 我渴望参加演出,倒不只是因为我需要完成任务,更关键的是我可以与欧美乐 手同台献艺,通过这些乐队来完成我的创作,为我在伦敦录制新专辑打好基础。 在很久以前,我曾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乐队,叫“红桃五”。我是乐队主唱, 但由于当时我急功近利,想把风格市场化,而乐队另一核心人物则竭力推陈出新、 独树一帜,最终,我离开这个乐队,从最通俗做起,完了再在风格上加码。就这样 我走上了一条独行之路。 不过,搞一个乐队一直是我的梦想。即便是在《大中国》出来以后的多次疯狂 走穴之时,我也没放弃这个梦想,但我还没有奢望用欧洲人来当乐手。 星期三的晚上,我敲开了凯的卧室门。凯一脸的迷惑,不知我要做什么。实际 上我想让这个憨厚老实的德国鬼子去找另一些乐手,组一个乐队。 我把在国内写的一些我个人认为十分非主流、另类、未发表、没人要的作品一 一诚恳地唱给了凯听。这个德国卷毛当时很吃惊,因为他理解的中国人的音乐还没 那么“反传统”。我告诉他我的这些作品在中国很少被人赏识,因为这太奇怪,老 百姓接受不了。 “我倒也不觉得这音乐奇怪牎”凯很认真地告诉我,不知是他真的见怪不怪, 还是故意做出什么都听过的架势。 “不过,我试着帮帮你吧牎”凯终于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头上的卷毛像教 堂里的天使塑像。 “谢谢,太感谢了牎你很像天使牎”我由衷地这么认为。 “天使没我这么重,他们如果长得像我,早一个个从天上掉下来了。这样,我 帮你联系几个鼓手、贝司手,争取明天排练。” 星期四,吉他、贝司、鼓都有了,再加上我也弹二线吉它,一个小型乐队就全 了。放学后,我们利用小教室进行排练。大家选出了我写的一首曲子开始编配,这 便是我在英国产出的第一个婴儿,歌名叫《我在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