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开始想念国内的“名流”生活 “你怎么可以这样牎”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你先用X 光照照看头 形好不好看再去剃行不行?万一丑了怎么办?你就成丑星了牎” “剃光头还会招来那么多事?”我又摸了摸手感十分新奇的光头,似乎还在确 定那脑袋是不是我自个儿的。 “你赶紧让它(头发)给我长出来,越快越好牎” “你当是滋尿呢?只能等了。再说媒体也找不着我,就让我痛快两天吧。”我 十分迅速地挂了电话。 我心里有气,本想高高兴兴转变一个形象,成为一个有个性的新人,没想到公 司这么一通冷水浇过来。 我神经质地走进洗手间,出神地望着镜子里圆圆的、光溜溜的脑袋,仔细地开 始研究我头盖骨的形状:哪儿正好,哪儿太凹,哪儿太凸……我一会儿仰起头看, 一会儿低下头看,一会扭过脖子侧看,一会儿另拿一个小镜子看看后脑勺。也难怪, 我有十年没剃过光头了,这十年之中脑袋形状有无变化,我还真有些拿不准。 其实,我的确也有那么一点自虐心理。 由于语言关系,我在这幢宿舍里逐渐显得有点儿孤单。同屋的学生大都从欧洲 来,全是白人,英语从小就会说,他们总在一起畅快地交流,有时也想拉我加入他 们的谈话,而我初来乍到,英语还不是太流利,虽有进步但仍不够用,所以我总是 很难融入他们热烈的氛围。 距离感开始产生,这谁也赖不着。 一个不是这个社会的人,进入这个社会,被孤立一段时间是避免不了的,交流 还需要一个漫长过程,不是一开始就能解决的。 后来事情发展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步。 有一次,我准备吃一些热的东西,食物还未端上桌,马上就有人告诉我如果东 西很烫,就在碗底下垫点东西,以免损伤桌面。 还有一次,我准备使用吸尘器打扫房间,又有一人主动问我会不会使用它。我 向他解释说,我在中国用了五年的吸尘器。 由于交流不善,使人对我的生存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我开始想念北京。我曾嫌弃我的名流生活,觉得太累、太紧张,人们对我的 过分关注和热情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休息和个人空间。 而现在,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没人关注你的现在,走在大街上虽很自由自在, 却没了一种被人追逐的热烈气氛,换了一种平平静静的淡漠。我想到了故事片《甲 方乙方》里的那位名人,突发奇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可一旦被人遗忘,她又开始 受不了那种孤独,又想变回去。我觉得这会儿功夫自个儿特像那个人。 化悲痛为力量,我决定开始每天晚上啃字典,至少我也得语言通畅地告诉同宿 舍的人,我高枫在中国是什么。 我在浴室镜子前又摸了一下光脑袋,突然听到一声尖叫。这尖叫显然是受到过 度的惊吓而发出的。我回过头,看到了澳大利亚鬼子格雷那张因吃惊而扭曲的脸, 我问他:“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格雷定了一下神,才判断出是我。我想起来,今天他还没见过我理完发的样子。 “你怎么会想到理这么个……发型,如果那……还称得上发型。”格雷开始缓 过劲来。 “你不喜欢?”“还……可以。只是刚才我以为进来了一个黑社会的打手或是 其他什么。” 看来,很多电影的确是把中国人的光头形象给毁了,光头怎么会等于黑社会打 手?难道它不具有超凡脱俗的意味吗?难道它不像一个朴实的劳动人民吗?凭什么 欧洲人一光头就是艺术家,中国人一光头就…… 我开始希望我那逝去的头发像滋尿一样快速地从我头顶上再次冒出来了。此光 头不能继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