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鼻子VS塌鼻子 有一天,我在房间里吃我自己从超市买的中国面条,同屋的澳大利亚鬼子格雷 也在一边儿吃东西。他的鼻子特别高,比同屋的鬼佬还要高出一厘米,由于我离他 很近,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像观赏奇花异草一样,观赏他那比我高出两倍的出气 口。显然格雷对我这一不顾他人感受的行为表现出了不满。他开始抗议:“你没事 吧?疯了?” 听完警告,一时慌张,赶紧找词来缓和:“请别介意。只是觉得你的鼻子很有 点意思。它可以当衣钩子使了……”其实最后一句我并没说出来,只是这么想来着。 格雷防备的目光有所缓和:“怎么有趣了?是不是不好看?” 我的话匣子打开了:“大可不必自卑。你知道吗?在中国,有一种整容手术, 专门让鼻子变高、变突出,因为很多中国人———尤其是女人,都觉得像你那样的 鼻子好看。” “真的?”格雷有点开心了,不过很快又掩饰:“我这鼻子有什么好的。她们 怎么做手术呢?” “医生们先按顾客所需要的鼻子形儿拿小刀雕刻一个硅胶物,然后用手术刀在 顾客的鼻孔处切一个口,把这个硅胶作品塞进去,摆正了,缝好,再把开口缝合起 来,手术就算完成。”我用生硬的英语和大幅度的动作完成了这次血腥的描述。格 雷颤栗了一下。 “鼻子大有这么好吗?我还烦呢,接吻的时候老得歪着脸,否则嘴和嘴就够不 着了。”看来格雷有点想不通,“中国人的脸挺好看的。鼻子不高那是秀气,眼睛 不大那……也是秀气,单眼皮我更喜欢,有种自我保护式的美。” 我一时没弄懂什么是“自我保护式的美”,可能林忆莲挺对他的胃口。 又有一天,我接到朋友小柯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位美国密苏里大学的教授在他 家准备吃晚餐,届时希望我也去。 虽然到英国已有两个多月,接触的“老外”已有相当的数量,但“美国教授” 这个概念对我来讲,依然是陌生而遥远的。我决定去见识见识。 教授的年龄并不大,却胡子拉碴一大堆,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环抱胸 前,面对眼前的一大堆菜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在这之前他也用这种姿势和眼光对待 我来着。我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不知双手该放哪儿才好,现在教授转移了目标,让 我瞬间轻松了一大截。 教授叫肯。爱立信,他教授的是人类学和社会学。 小柯开了一瓶果酒,晚餐开始。为了回答教授的提问,我讲起了我的艺术生涯。 从一个学习美术并光荣毕业于中央工艺美院的大学生,到自己作词作曲的流行歌手, 从一九九五年写的《大中国》连小学音乐课程里都有的歌坛神话,到现在英国伦敦 音乐学院的学习……由于在国内经常接受记者采访,我早已具备了良好地自我宣传 的能力,语言不卑不亢的度数已达炉火纯青。心里其实暗觉真是歌手的悲哀——— 因为这些吹牛的事本该是由别人代劳的。可记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变着法儿老让 明星自己夸自己。“最近忙些什么?”“你对自己有信心吗?”“专辑什么风格, 能谈谈吗?”这些问题总会使某些打小学起语文水平就不怎么高的偶像们左右为难。 答“好”也不是,答“不好”也不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不错”,“我一定能 胜利”。记者幸灾乐祸发表出去,偶像的谦逊美德在观众心目中一落千丈。我就是 在这样的枪林弹雨中熬过来的,口才自然今非昔比,小辫子谁也甭想抓住。 肯教授大概是被我的经历所折服了,他那特有的“研究者”的表情也开始逐步 融化,走向平和。我甚至想他也要开始找机会吹嘘吹嘘自己来供我研究了。果然, 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经历,他结了婚,有一个孩子;他目前会说五国的语言……说了 那么多,我只记得这两点,因为这两点我都没实现,这足以让我不平衡好长一阵子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