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贺健离开洪赵地区,经汾西、交口,于八月上旬,进入吕梁山区的中阳县城, 见到中共晋西特委书记肖杨同志。肖书记非常欢迎贺健到晋西工作,安排午饭招待 他。席间,肖书记祥细向贺健介绍晋西情况。晋西是晋西南地区我党我军力量较为 集中的地区,地处吕梁山根据地中心。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部及三四三旅旅部、685 团、686 团、补充团等主力部队,都集结在此。同时,山西新军决死二纵队、政卫 队二O 九旅,也驻扎在此地。从中阳县向北,过汾离公路,就是八路军一二O 师、 决死四纵队、工卫队及新军暂一师控制的晋西北根据地。由于晋西西临黄河,是山 西与延安党中央联系的通路,也是保卫陕北党中央的屏障,又是晋西南与晋西北两 大根据地的结合部,因此,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中共晋西南区委为加强晋西武装力 量,配合八路军主力部队抗击日寇,保卫吕梁根据地,从三七年底,陆续组建了三 支完全由我党领导的游击大队。第一大队叫晋南大队,以绛县纱厂的工人为主,人 数约四百人,区委军事部长黄骅同志亲任大队长。不久,由原红一方面军干部杨尚 儒同志接任,地委书记解学恭任政委。第二大队叫汾孝大队,由汾阳、孝义两县的 工人、农民、学生组成,人数约400 人。大队长是原红二方面军干部何以祥,政委 是地委书记马佩勋。第三大队叫晋西大队,成立最晚,由离石、中阳、石楼三县的 工人、农民、学生组成,人数约400 人。政委是地委书记肖扬,大队长就是刚到的 贺健。肖扬书记笑着对贺健说:“真对不起你,晋西大队刚组建,我就要调走了。 区委决定我到牺盟会总会工作,政委由原一一五师干部,中阳县委书记黄明亮同志 接任。你刚来我就走,实在不好意思,晋西大队就交给你俩了。黄骅部长告诉我, 你是位优秀的军事指挥员,我相信你会带好晋西大队的。”贺健端起酒,敬了肖书 记一杯,说:“肖书记,我除了会带兵打仗,别的实在不行,赵城的队伍没拉出来, 自己倒进了大牢,实在愧对党的信任。”肖书记忙接过话头,说:“这件事我清楚, 责任不在你。山西的统战工作非常复杂,区委也在检讨总结。你放下包袱,大胆工 作,肯定能取得很大成绩,因为晋西大队完全是由共产党领导的队伍。” 第二天,肖扬书记把贺健和黄明亮召到一起,说:“晋西大队当前的主要任务 是,宣传抗日、发动群众、惩治汉奸、袭击日军据点,配合八路军主力部队作战。 队伍刚组建,要加强政治军事训练,调整配备干部,充实武器装备、严明作风纪律, 强化行政管理,要按党的建军原则,搞好队伍的全面建设。我马上要走了,提两点 希望,一是晋西大队虽然成立的晚,但是晚有晚的好处,咱们准备的比较充足,队 伍建设一定要跑到一、二大队的前头。二是有贺大队长和黄政委领导,我相信工作 一定会搞好。贺健同志军事经验丰富,黄明亮同志地方情况熟悉,只要搞好团结, 相互体谅,肯定错不了。有困难直接找黄骅部长联系。” 晋西大队驻在中阳县城内,全队共三个中队,每队近120 人。大队直属两个排, 一个机炮排20人,一个特务排30人,并承担警卫、通信、侦察工作。经过二三天的 了解,贺健感觉这支队伍政治素质非常好,全大队党员有30多人,党支部也很健全。 战士都是有抗日热情的工人、农民和学生,他们痛恨国民党、晋绥军不抵抗政策, 相信共产党和八路军才是抗日的主力和英雄。排以上干部都是党员,其中有两位是 从八路军主力部队调来的。可见,中共晋西特委特别是黄骅部长,为组建这支队伍, 下了不少力气。但是军事素质很差,队伍刚组建,绝大多数干部战士没当过兵,没 打过仗。贺健认为也不奇怪,他觉得这支队伍,比赵城游击队要好带,队伍成分没 那么复杂。此外,令贺健兴奋的是,队伍装备非常好。每个战士一支晋造六五式步 枪,50发子弹,四枚晋造手榴弹。班长是晋造冲锋枪、子弹100 发。每排有一挺晋 造轻机枪,子弹200 发。副排长以上干部,配有晋造手枪。大队直属机炮排,装备 重机枪两挺,60迫击炮两门。特务排战士均配备手枪和冲锋枪。此外,大队还有十 匹乘马、五辆自行车、两掛骡马车。晋西大队的装备,就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也自 叹不如,羡慕不已。贺健问政委黄明亮,这些武器从哪搞来的?黄明亮无不得意地 说:“一是伸手要。向牺盟会、向闫锡山要。二是收。从地主老财家中收,从南逃 晋绥军手中收,从原三个县警察局收。三是买。重机枪、迫击炮、子弹、炮弹、马 匹等,都是三个县政府出大洋、通过各种关系买来的。关于晋西大队的武器装备, 黄骅部长和肖扬书记定出一个标准,比山西新军武器装备最好的政卫队二大队,只 能高不能低。并责成离石、中阳、石楼三个县政府负责解决。目前,我们大队的武 器装备,在晋西南各部队中是最好的。忘了告诉你,石楼县政府来电话,听说贺大 队长和我上任,又买了两支德国造二十响驳壳枪送给咱俩,每支枪带100 发子弹。 并送给大队五口肥猪、十只山羊,下午就能送到。”贺健听了喜出望外,连声说: “好!好!明天我们去拜访石楼、离石县里领导。” 八月底一天下午,中共晋西南区委军事部长黄骅同志来到晋西大队。贺健正在 组织山地攻防训练,他陪着老战友黄骅视察部队训练,并详细介绍部队情况。黄骅 仔细观察战士们的冲击队形、单兵战术动作、火力编组及防御阵地的设置,笑着对 贺健说:“不错,不错,蛮像回事,晋西大队的战术训练,效果很明显。”贺健说 :“不知道枪炮一响,队伍会不会散羊。”黄骅忙说:“事物发展都有个过程,不 能操之过急。训练一段时间,找机会打几仗,战士们就有经验了。”贺健集合部队, 请黄部长作指示。黄骅对部队的训练给予充分肯定,并多次提出表扬,战士们情绪 高昂、士气大振。贺健宣布,训练提前结束,晚上会餐。贺健拿出一瓶上好的汾酒 招待黄骅,并把黄骅送给自己的驳壳枪还给他,说:“石楼县政府为我和黄政委, 各买了一支二十响驳壳枪,这把枪你留着用吧。”席间,黄骅告诉贺健和黄明亮, 驻汾西的日伪军,马上要西进扫荡根据地。我刚从决死二纵队回来,他们已开始作 反扫荡准备。晋西大队也要撤离中阳县,进入吕梁山腹部,配合八路军一一五师作 战。贺健说:“不如乘此机会,由黄政委带部队主力,请一一五师代训一阵子,我 带一个中队,在原地坚持游击斗争。”黄骅说:“老贺的主意不错,一一五师686 团是八路军的主力团,作战经验丰富,请他们训练部队,效果会更好。686 团副团 长张仁初同志①也是红四方面军的,咱俩跟他说,肯定帮忙。”贺健表示:“咱也 不让老张为难。我觉得游击大队的作战方式,是打了就跑,跑了再打,不能跟日本 鬼子拼攻坚战、阵地战,咱们没那个本事和实力。所以,晋西大队配备的重机枪, 迫击炮作用不大,携带也不方便,不如送给686 团。”黄骅笑着说:“老贺有进步 啊,好枪好炮只听说你拿别人的,没听说主动送给人家。现在八路军主力部队非常 困难,军费、装备蒋介石闫锡山都不给了。说实话,保卫吕梁根据地,主要靠一一 五师的685 、686 和补充团三个主力团打仗。他们的装备远不如山西新军,我们应 该帮帮他们。”第二天,黄骅与贺健来到686 团,张仁初副团长见到两位红四方面 军老战友,自然热情接待。对代训晋西大队两个中队的事,满口答应。听说贺健要 送给他们两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更为高兴。并表示抽三名有实战经验的排长, 任晋西大队的中队长。双方皆大欢喜,举酒干杯。 黄明亮政委率晋西大队主力去了686 团。贺健大队长带一中队,前出至中阳县 东部边界,隐蔽在山中一个小村庄内,派几名当地入伍的战士外出侦察,寻机作战。 三天后,侦察员回来报告,在孝义与介休之间的汾河西岸,有一个伪军据点,驻有 上百人。最近,伪军大部随日寇西进扫荡,据点里只有十多人,并存有大量的粮食 和布匹。贺健决定捣毁伪军据点,夺取粮食和布匹,实战锻炼部队。贺健根据侦察 员介绍,摆了个沙盘,把一中队班以上干部召集起来,指着沙盘说:“敌人十几个 人,我们有一百二十多人,兵力占绝对优势,告诉战士们不要怕,这一仗肯定打胜。 战斗打响时,一排二排从据点南北方向,同时发起进攻。三排七、八班隐蔽在西面, 待敌人逃出时,将其全歼。东面是汾河,敌人跑不出去,不用管它。进攻发起时, 一二排先用炸药包炸毁围墙,用机枪冲锋枪压制敌火力,随即战士们扔手榴弹,借 手榴弹炸起的尘烟冲入敌阵,力争全歼该敌。敌人如从西面外逃,一二排不用管, 由三排七班八班负责。一二排马上转入打扫战场,把缴获的物资装车,尽快撤离, 以防敌人从北面祁县和南面灵石增援。三排九班向驻地老百姓借骡马大车,越多越 好,但不能少于四辆,并负责押运物资。”贺健一遍遍重复战斗要点,直到大家都 记牢了才罢手。部队上午擦拭武器,整理行装,捆绑炸药包,九班从老百姓那借来 五辆骡马大车。贺健命令战士们,吃完午饭睡觉,晚十时起床吃饭,十二时出发, 战斗定于凌晨五时打响。贺健让通信员骑马去686 团,把作战计划告诉黄政委, 并 让他带一个中队,在孝义县城西南接应。部队夜行军近四十里路,于凌晨四时三十 分到达作战地域。部队展开后,贺健带两名战士,爬到敌据点南大门三十米处,隐 蔽观察敌情。贺健发现,敌据点的围墙是泥砖垒的,墙高仅1 米左右,根本不用爆 破,战士们可轻松翻越。此时南大门只有一个哨兵,抱着枪坐在门槛上睡觉。贺健 命令部队不要动,带两个战士,悄悄摸上去,用二十响驳壳枪,顶住敌哨兵脑袋, 小声命令:“不准动,娘卖B 的,动一动老子毙了你。”两名战士顺势把哨兵拖了 回来。哨兵向贺健交待,据点院内共有四排平房,是伪军的宿舍。大部敌人都扫荡 去了,只有十三个伪军,在前排平房东头房间里睡觉,院内没有游动和固定哨兵。 院西头有座独立平房,是装粮食和布匹的仓库。贺健临时更改作战计划,让通信员 分别通知一、二排,十分钟后,翻墙进入院内,包围前排平房东头房间,冲进去活 捉敌人。战斗打得出奇顺利,没放一枪,没伤一人,一、二排冲入屋内,十三个敌 人在睡梦中当了俘虏。缴获日造三八式步枪12支,歪把子机枪一挺,子弹2000余发。 贺健命令打开仓库,把粮食布匹装车运走,并向南、北方向,各派出一个班警戒。 仓库里的东西太多,布匹装了两骡车,粮食装了三骡车,还剩不少。贺健让在场的 战士,每人扛一匹布,其余放火烧掉,押着十四个俘虏,快速返回。归途中,战士 们兴奋异常,抓了十四个敌人,缴获五车粮食布匹,首战告捷,打了个大胜仗。但 是一枪没放战斗就结束了,战士们又深感不过瘾。一个小时后,部队与黄政委带来 的一个中队汇合。此时,天已放亮,战士们又是跳、又是叫,个个乐得合不上嘴。 黄政委笑着对战士们说:“祝贺晋西大队旗开得胜,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我们还 要抓紧训练,不停地寻找战机,不断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部队回到驻地,粮食 交给县政府处理。俘虏、布匹与缴获的武器,由黄政委送交八路军一一五师。随即, 晋西南区委军事部发来嘉奖令,根据地老百姓杀猪宰羊,慰劳打了大胜仗的子弟兵。 晋西大队的指战员们,训练热情更加高涨,求战欲望愈发强烈,战士们不停地问贺 健:“大队长,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打仗?” 一九三八年九月上旬,日军108 师团及伪军共二万余人,向吕梁根据地发起疯 狂扫荡,并占领离石县城。日军企图一战铲除吕梁根据地八路军主力部队及各抗日 武装,进而占领黄河口岸,伺机进犯陕甘宁边区政府。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奋 起反击,尤其是686 团、补充团及685 团新二营,战果更为辉煌。九月十四日,三 四三旅686 团在团长兼政委扬勇指挥下,在汾(阳)离(石)公路薛公岭设伏,全 歼从汾阳西进之日军200 余人,缴获汽车21辆。九月十七日,343 旅补充团在团长 彭雄、政委符竹庭指挥下,在汾离公路油房坪设伏,歼日军108 师团辎运队100 余 人、俘敌3 人,击毁汽车九辆,缴枪100 余支,迫击炮1 门、电台一部。日军屡遭 沉重打击,被迫于九月十九日开始,由离石向东撤退。为打击该敌,彻底粉碎日军 扫荡,一一五师685 团新二营、686 团、补充团,于九月二十日在汾离公路王家池、 薛科里一带设伏,全歼日军旅团长山口少将以下800 余人、缴枪400 余支、战马100 余匹。八路军一一五师汾离公路三战三捷,使日军欲消灭吕梁山根据地八路军主力, 并伺机西渡黄河,攻击陕甘宁边区政府的作战企图,化为乌有。 八路军主力在汾离公路大战日军之际,贺健的晋西游击大队也没闲着。在晋西 各条公路上,设伏歼敌、破坏桥梁及通信线路、打伪军据点、袭击小股敌运输队, 也取得不错战绩。更重要的是,通过不停地主动出击,使部队实战经验不断丰富, 战斗力明显提高。九月十九日侦察员报告,伪军一个中队押运十车物资,经石楼至 中阳公路,向东撤退。贺健决定,以设伏方式全歼该敌。部队进入设伏地域后,侦 察员又跑来报告,伪军走到半路,碰到30多个日军,两支队伍混在一起向设伏阵地 走来,咱们还打不打?贺健眼都未眨,高声骂道:“娘卖B 的,别说来了一个小队 鬼子,就是来了一个大队一个联队,老子也照打不误!”转身对通信员说:“通知 部队注意隐蔽,听我枪响,轻机枪、冲锋枪一齐向山下公路的敌军开火,战士们只 管扔手榴弹,要连续不停地扔,直至全部投光。然后,全体上刺刀,跟我冲入敌阵, 全歼该敌。特别是中队和排的干部、必须带头拼刺刀。”贺健从望远镜中,见敌人 全部进入设伏阵地,端起二十响驳壳枪,朝山下公路打了个短点射。刹那间,公路 两侧高地,轻机枪、冲锋枪喷着火舌,如同疾风暴雨般扫向敌人,无数手榴弹从天 而落,公路瞬间被炸成一条火龙。敌人遭遇突然打击,队形大乱,死伤一片。贺健 待战士们的手榴弹全部投光,站起身来,左手提着驳枪,右手举着一把大刀,高声 喊道:“全体上刺刀,冲击前进!”头也不回,飞身冲入敌阵。400 多名战士端着 刺刀,高声呐喊,跟着大队长贺健从山上蜂涌而下,勇猛冲向敌人。刺刀捅,枪托 砸,敌我双方混战一起,肉博死拼。激战十多分钟,敌军死伤大半,无力抵抗,纷 纷向西溃逃。战士们杀红了眼,要追击歼敌,贺健坚决制止,命令道:“赶快打扫 战场,抓俘虏、救治伤员,十分钟后撤离战场。”此战,是晋西大队组建以来,第 一次与成建制日军一个小队,伪军一个中队作战,共毙日军8 人,伪军30余多人, 伤日军10余人、伪军40多人。缴获歪把子机枪两挺、步枪60余支、掷弹筒三具,马 车十辆及大量军用物资。此役,晋西大队阵亡22人、伤30余人。战斗结束后,有些 连排干部问贺健:“大队长,如果咱们不冲下去,只用轻机枪、冲锋枪和手榴弹招 呼,是不是可以减少伤亡?”贺健眼珠子一瞪,训斥道:“不经过近战、夜战、肉 博战,部队永远没出息。娘卖B 的,你们都给我记住,一个部队的战斗作风,一个 部队的战斗力,是硬仗打出来的,是刺刀捅出来的,是大刀砍出来的,是手榴弹砸 出来的!” 十月上旬,吕梁根据地反扫荡胜利结束。八路军一一五师为加速提高晋西新军 战斗力,抽调几百名各级指挥员、战斗骨干,充实加强晋西新军各部。晋西游击大 队也调入十几名老红军,战斗力有很大加强。贺健根据前段反扫荡作战的经验教训, 亲自制定训练计划,有针对性地强化战术、射击、投弹、拼刺、土工作业和爆破训 练,由新调来的老红军任教员,组织部队循序渐进地加以实施。同时,组织班、排、 连三级指挥员,由他亲自讲课、训练,结合反扫荡战斗实例,分析研究组织指挥的 得失,使全大队军政干部的组织指挥能力,有较大提高。十月底,中共中央军委决 定,八路军一一五师分批东进山东,发展巩固山东、苏北抗日根据地。十一月,一 一五师685 团首批东进部队,由山西孝义县碾头村出发,向山东开进。十二月,代 师长陈光、政委罗荣恒率一一五师师部、686 团及直属部队,离开晋西,向山东挺 进。吕梁根据地的八路军主力东进后,为加强该地区主力部队的力量,三四三旅参 谋长陈士榘奉中共中央军委、八路军总部命令,组建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支队(也 称晋西支队、陈支队),支队长陈士榘、政委由晋西南区委书记林枫兼任、副支队 长黄骅、政治部主任王麓水。下辖两个团,一团由343 旅补充团改编,团长彭雄、 政委王麓水。晋西地区的汾孝游击大队、晋西游击大队、晋南游击大队合编为二团, 团长何以祥(原汾孝游击大队大队长)、政委李仕才。原汾孝大队改编为二团一营, 营长刘克、教导员谢敬。原晋西大队改编为二团二营,营长贺健、教导员黄明亮。 原晋南大队改编为二团三营,营长刘兆先、教导员李觉。贺健成为八路军一一五师 陈支队二团二营营长,满意的是,终于又回到主力部队,打大仗硬仗的机会肯定多。 不满意的是,应该由他当二团团长。贺健想得很简单,晋西三个游击大队长,数他 最能打仗,认为自己当团长最合适。可是,最能打仗的人,不一定就能当上所部最 高军事主官,这里的政治因素相当深奥。城府不深,政治敏感性也不强的贺健,处 理不好这种复杂关系,以至后来酿成大祸。 一九三九年四月上旬,支队长陈士榘、副支队长黄骅来到二团,向二营长贺健 交待任务。黄副支队长说:“老贺,党中央决定从延安抽调一批工程师,到太行山 八路军总部工作。这批工程师都是通讯、军工、建筑、机械方面的专家,是我党我 军难得的高级技术人才。八路军总部决定,这批人渡过黄河后,由我支队负责护送, 渡过汾河与同蒲铁路后,由一二九师负责护送。支队党委研究决定,这次护送任务 由你们二营承担。”贺健点点头,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地图沉思。陈士榘支队长说 :“贺健同志,这次护送任务非常艰巨,也非常困难。队伍要穿越日军占领区,特 别是汾河与同蒲铁路,更是日军封锁的重点。沿途日伪军岗哨、据点和炮楼林立, 安全顺利通过决非易事。加上这批工程师大约有四十人左右,都是没有战斗经验甚 至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知识分子。他们年老体弱,有男有女有孩子,很多人都戴眼 镜,夜间行军极为困难。为此,党中央为他们每人配备一匹马,并携带大批的仪器、 工具等,队伍很庞大,管理也有一定的难度。支队党委反复研究,最后决定把任务 交给二营,这是支队党委对你们的信任,特别是对你贺健同志的信任。”贺健站起 来,对两位支队首长说:“请支队党委、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我只有两个 要求,一是安全护送工作,只能由我一人指挥,任何人不能干挠我的决心,包括延 安来的带队负责人,不管他是什么级别、什么领导,必须听我的。二是我需要增加 二十支冲锋枪,九挺轻机枪。” 第二天上午十时,副支队长黄骅、二团团长何以祥、二营营长贺健、教导员黄 明亮,站在黄河岸边迎接延安来的东进队伍。这支队伍很奇特,男女老幼五十多人, 骡马成群,行李特多,队伍拖拖拉拉有一里地长。带队的负责同志姓刘,三十岁左 右,是延安留守兵团的一名团级干部,手下有一个十几人的警卫班,并配有一部电 台。队伍宿营后,五位领导坐在一起研究东进事宜。延安来的同志先介绍了队伍情 况,黄骅副支队长介绍了二团二营的情况。然后,由二营营长贺健介绍护送工作的 具体安排。贺健先发给每人一份手绘的东进路线图,详细标注着行进路线、宿营地 点及沿途敌军驻防情况。贺健说:“我们行进路线是由西向东,经石楼、交口,渡 汾河、过同蒲铁路。然后由一二九师部队接收并负责安全抵达晋东南沁县,再转向 东北,进入太行山区。根据队伍人多车多东西多的特点,为隐蔽队伍东进企图,采 取昼间休息,夜间行军的开进方式。行进时,我带五连、六连在前,教导员带四连 二、三排在后,并负责队伍人员、物资的安全。四连一排为侦察排,提前半小时出 发,与全队保持二至三公里的距离。途中发生战斗时,由我指挥五、六连负责击溃 敌人,打开通道,并负责前、左、右三个方向的警戒掩护。教导员带全队迅速通过, 顺序是四连二排、本队、三排。进村宿营时,立即封锁村内各出入口,人员只进不 出。本队居村中心,警卫班负责内卫,四连二、三排负责外围警卫,前出游动哨和 固定哨,由各连轮流担任。特别强调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全队都由我一人指挥, 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借口,干挠我的决心。”黄骅副支队长最后强调:“支队党委 完全相信贺健同志有能力完成此次护送任务。可以告诉大家,贺健同志在四方面军 工作时,当过连长、副营长、教导员、副团长、政委,是出名的战斗英雄。同时, 对警卫工作有丰富的经验,当过两年徐向前总指挥的警卫员,出任过四方面军总部 警卫部队责任人。希望全队在贺营长指挥下,团结一心、互相支持,安全顺利抵达 八路军总部。开进中,每个人都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行动要迅速,处置要果断, 特别要注意保密。”贺健宣布,全体人员吃饭休息,晚十时出发,凌晨五时,到达 第一宿营点休息。 队伍开进后,一路非常顺利。一是得力于地方党组织的配合,沿途晋西南人民 群众关心照顾,加之保密工作做的好,连续十多天夜行晓宿,敌人毫无察觉。二是 行进路线、宿营地点安排合理,各项工作准备充分,延安来的同志非常满意。但是 营长贺健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最艰难的一段行程是渡汾河、穿越同蒲铁路。 几十头骡马驴,近500 人的庞大队伍,要躲过日军视线几乎不可能,与日军一场血 战在所难免。因此,每到宿营地,他和教导员、三个连长总是对着地图,反复研究 过同蒲铁路的战法。作战方式形成共识后,贺健要求全营官兵,对战斗发生时各自 的职责,要烂熟于胸。并要求每次宿营后,各连都要拿出一段时间反复演练。队伍 行至距汾河五里多地的一个小村庄,提前宿营。全队整理行装,擦拭武器,请地方 党组织安排渡船,准备夜间渡汾河并越过同蒲铁路。地方党组织告诉贺健、黄明亮, 夜十二时至二时间,伪军定时在汾河西岸巡逻,无固定哨兵值守,地下党在伪军中 有工作关系,伪军表示晚十二时前决不干挠八路军过河。同时,眼下汾河水不急不 深,安全渡河问题不大。关健在于同蒲铁路是日军防守,队伍通过的地段,日军驻 有一个中队100 多人,配有九二式重机枪、轻机枪、掷弹筒和小口径迫击炮,战斗 力很强。贺健决定全队马上休息,晚八时开饭,十时渡河。 贺健率侦察排、五连、六连先行过河。他命侦察排隐蔽前出至铁路边侦察,并 指挥后续队伍加速渡河。大队人马过河近半时,前方传来枪声,一名战士跑回来报 告:“行动暴露,日军开始射击并发起冲击。”此时前方的枪声越响越烈,并不时 响起炮声。东进队伍带队的老刘非常紧张,对贺健说:“贺营长,日军人数多火力 猛,我们硬过铁路恐怕不行。为了人员安全,是不是先撤回河西?”贺健眼睛一瞪, 张口骂道:“娘卖B 的,现在往回跑,日军压上来咱们都得汾河里喂王八!”转身 对通信员说:“通知部队按作战预案行动,告诉教导员加快组织渡河,二十分钟后 穿越同蒲铁路。”言罢,一把拉住老刘,说:“后面由教导员负责,你什么也不用 管,跟我走,教教你怎么打仗。”部队按战斗预案迅速展开,贺健带四连二排冲到 铁路旁,组织两个排正面阻击,十八挺轻机枪一字排开,与侦察排40多支冲锋枪同 时开火,四连二排40多人连续投弹,日军冲击队形顿时被手榴弹、枪弹打乱,死伤 一片,日军火力被彻底压制。同时,五连六连迅速从两翼向日军发起攻击,用刺刀 手榴弹消灭敌人。日军不善夜战,搞不清八路军来了多少,加之对手火力特别猛烈, 伤亡惨重,唯恐被八路军合围聚歼,扔下尸体和伤兵,立即后撤。贺健组织部队全 线发起反击, 一路穷追猛打,日军溃败而逃,让出一条50多米宽的通道。贺健命令侦察排和 二排继续向前冲击,五、六连向两翼扩展,通信员返回铁路西,让教导员带大队人 马快速越过同蒲铁路。黄明亮教导员按作战预案要求,组织四连三排40多人,营部 10余人、警卫班10余人,每人负责牵一匹马,并扶牢乘马的人,一个挨一个,紧张 有序地过了同蒲铁路。战斗部队两个排在前,两个连一左一右,一个排在大队之后 负责掩护,平安顺利地穿过同蒲铁路。前行十多里,与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接应部队 会合。贺健交接完毕,说:“现在危机重重,日军马上会调集重兵追击报复,你们 先走,我带部队阻击敌人,然后再送你们一程。麻烦一二九师同志们,把我营伤员 带到八路军总部救治。”贺健带部队返回同蒲铁路,命令五、六连加强南北两翼警 戒,构筑阵地,准备再战。命令四连打扫战场,收集武器弹药,特别是日军服装, 要一件不剩地全部带走。日军首先从南线发起反击,贺健组织部队边打边撤。日军 不敢夜战,见八路军向东撤退,便停止追击。贺健带队追上东进队伍,又随行二个 多小时,见敌人未来,天已放亮,由一二九师同志安排宿营休息。此役,打死日军 22人,伤47人,缴九二式重机枪一挺、歪把子机枪三挺、掷弹筒四具、三八式步40 余支。战斗中, 二营亡26人、伤39人,贺健命令:重机枪、掷弹筒和子弹全部留下,轻机枪、 三八式步枪送给一二九师三八六旅。他对接应部队的首长说:“这些武器送给三八 六旅,你们旅长陈赓同志是我的老首长,请转告他,就说是喻安良送给他的。”三 八六旅同志们非常高兴,东进带队干部老刘拉着贺健的手说:“贺营长,这一路我 算服了,你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仗打得十分漂亮,护送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我 一定向八路军总部首长报告。”老刘说完,又亲热地拍拍贺健肩膀,不好意思地说 :“我虽参加革命多年,但一直在机关工作,没打过仗,也没有带兵经验,路上有 冒昧得罪之处,请你原谅。”贺健笑着点点头,表示并不在意,真心实意地小声对 老刘说:“给老哥你一个忠告,你千万不要当军事干部,特别是主力部队的军事主 官,你的性格不适合,缺乏狠劲,这是军事干部最致命的弱点。如果你非要当,一 害了自己,二害了部队。”说完与其告别,带队西返。部队先南后西,从灵石与霍 县间,再次穿越同蒲铁路。贺健依旧是深夜通过,不同的是,他让四连一排继续担 任侦察排,穿着日军服装,乘机干掉日军巡逻队,全营顺利越过同蒲铁路。过汾河 后,又搂草打兔子,顺手拔了两个伪军据点,缴获三挺歪把子机枪,三十多支三八 式步枪, 抓了四十多个俘虏,八天后安全归建。贺健把九挺轻机枪和二十支冲锋枪还给 支队,便着手调整干部,补充兵员。此时,二营装备九二式重机枪一挺,掷弹筒六 具,轻机枪12挺(每连四挺),全营四百余人。贺健对日制九二式重机枪很感兴趣, 这种使用直板式弹链供弹的重机枪,操作灵活,精度很高,杀伤力较大,比马克沁 重机枪性能优越得多。贺健对黄明亮说:“老黄,这枪不错,想法再弄它娘的二、 三挺。”黄明亮笑道:“重机枪、迫击炮你都送人了,现在后悔了?”贺健忙说: “过去咱们是游击队,重机枪、迫击炮没用武之地。现在咱们是主力部队,是专打 硬仗大仗的,没有重武器不行。”黄明亮说:“好办,把侦察员派出去,方圆二百 里内,哪有九二式重机枪、迫击炮,咱们干它一家伙。”贺健点点头,说:“对! 就这么干,非搞些重武器不可!”贺健带队出色完成护送任务,受到支队长陈士榘、 副支队长黄骅、主任王麓水表扬,八路军总部也来电嘉奖。一时,贺健能打仗的名 声,在陈支队,特别是在二团,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