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泰安战役获胜后,华东野战军形势并不乐观。蒋军对山东实施重点进攻并未停 止。尤其南线敌三个兵团北进速度加快,特别是中路第一兵团八个整编师更为突出。 一九四七年五月上旬,其主力整编74师、25师攻占垛庄、桃墟地区后,74师从正面, 25师从左冀,立即向坦埠发起攻击。同时,其第七军和整编48师向界湖进击,从右 后侧协同74师坦埠作战。整编83师以一部兵力在74师指挥下,向马牧池方向攻击, 师主力在青驼寺转为兵团预备队。整编65师防守蒙阴,保障25师左翼安全。敌第一 兵团司令部带整编57师驻临沂、郯城地域。敌三兵团主力整编11师攻占新泰,第二 兵团主力第五军攻占莱芜,第二绥靖区第12军夺占泰安。敌军集结重兵,从东、南、 西北三面,向驻鲁中地区的华东野战军主力全力压来。华东野战军首长四月底判定, 敌重兵云集蒙阴地区,使战机难寻,故采取放弃一些城镇,诱敌深入,寻机歼其孤 立突前一部之计,主力撤至博山,张庄以东地区集结待机。五月十二日,敌五大主 力之首整编74师攻击坦埠,位置突前,且居于战线中央,全师兵力兵器展开于沂蒙 山区,陷于机械化兵团行动不利的地形之中,并与左右之敌有较大空隙。加之74师 深受蒋介石宠爱,平时专横跋扈,目中无人、气焰嚣张,唯我独尊,与其他敌军矛 盾很深。华野首长经慎重研究,决心集中优势兵力,以1 、4 、6 、8 、9 五个纵 队及特纵大部组成主攻兵团,从敌万军之中,割裂74师与其他部队联系,不惧任何 艰险,不惜任何代价,誓将号称“天下第一王牌军”的整编74师,一举歼灭。以2 、 3 、7 、10纵队组成阻援兵团,在鲁南、鲁中军区地方武装配合下,全力阻击东、 南、西北方向敌援兵,保障主攻兵团顺利歼敌。经请示中央军委同意后,华野司令 部定于五月十三日发起在坦埠以南,垛庄以北地区,歼敌整编74师及整编25师的孟 良崮战役。同时,向全军下达南字第一号作战命令: 一、九纵以一个师控制坦埠及西南罗汉山至蓝石山一线阻敌进攻,主力向西南 出击、经马牧池攻占雕窝,配合四纵攻击芦山。 二、四纵以一部兵力控制北楼以北山地,主力向南进击,攻占孟良崮要点后, 配合九纵攻占芦山。 三、一纵以一个师攻占曹庄以北阵地,并向蒙阴方向敌整编65师警戒。主力向 黄斗山、界牌进击。并沿公路南下,攻占垛庄,截断敌74师退路。 四、八纵全力由薄板台向盘龙山、红山崮、响马山、磊石山进击。并以一部兵 力向小埠、泉桥之线进击,截断敌74师向青陀寺之退路。并以一个团对青陀寺敌83 师警戒,阻其北缓。 五、二纵集结于界湖至张庄集、黄崖顶地带,保障八纵侧翼安全。并策应七纵 阻敌48师援敌。 六、六纵从青陀、垛庄以西地区,经云蒙山东麓,向青陀寺至垛庄之线攻击, 配合正面我军围歼敌74师。 七、鲁南地方部队从六纵右翼向敌83师侧后进击,截断临沂至青陀寺公路,并 一部兵力,在临沂近郊牵制敌57师。 八、七纵位于莒县以西,沂水以南地区,牵制敌48师。 九、十纵在博山西南阻击敌第5 军进攻,并吸引敌11、75、85师等部北进,使 其无法南援敌74师。 十、三纵于南线打响后,插入新泰与蒙阴之间的常路村,阻击敌五大主力之一 整编11师东进南援74师。 十一、特纵以部分榴弹炮配属七纵牵制敌48师,主力于战斗打响后,进至坦埠 以东参战。 孟良崮战役定于五月十三日夜发起。 贺健师长所在的三纵,攻占泰安后就地进入休整。四月底,三纵奉命与一纵、 六纵向西南进击,一纵攻占宁阳,三纵包围新泰守敌整编11师,准备会同六纵攻城。 五月三日,敌情发生变化,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迅速南下,并靠近整编 11师,我军立即从新泰撤围,六纵留在鲁南敌后的铜石、唐村地域待机,一纵北撤 至大张庄,三纵撤至大张庄以北的鲁村。五月十二日晚,八师师长王吉文、九师师 长郭廷万来到七师,望望老战友贺健师长。贺健师长拿出一壶好酒招待他俩。席间, 王吉文师长对贺健说:“老贺,听说了吗,华野准备集中优势兵力打74师。”贺健 师长一听来了精神,兴奋地说:“早听说74师是蒋军头等主力,全部美式装备,娘 卖B 的,老子总想跟他交交手,可惜没机会遇见他。”王吉文师长说:“我和老郭 在莱芜战役中担任南线阻击时,在临沂城下与74师交过手。说实话,74师还是蛮有 战斗力的,装备精良,士兵清一色的汤姆式冲锋枪、卡宾枪,炮兵团都是美式新型 105 榴弹炮,炮手训练有素,炮打得很准。你的老战友六纵王司令员在涟水打74师 时,吃过很大的亏。”郭廷万师长接着说:“74师冲击前进时,站在第一排的都是 青年军官,端着冲锋枪,嘴里不停地‘噢噢’吼叫,还真有股子狠劲。”贺健师长 不屑一顾地说:“74师除了武器好之外,战斗力还能超过小日本?连日本鬼子老子 都没放在眼里,74师算个球!娘卖B ,老子要碰上它,非宰了这只肥羊,把他的各 种宝贝武器抢过来,好好装备一下七师!”贺师长的话,逗得王郭俩位哈哈大笑。 五月十三日上午,“孟良崮战役”作战命令下到三纵。三纵司令员何以祥,政委丁 秋生召集各师师长、政委开会,传达战斗命令,研究具体打法。纵队副参谋长马冠 三传达野司南字第一号作战命令后,何以祥司令员说:“围歼敌整编74师是个艰巨 任务,也是件令人激动兴奋的事。我们三纵虽然不参加围歼74师的主攻兵团,但是 在新泰与蒙阴公路间阻击整编11师增援,任务也非常重。大家知道,整编11师也是 蒋军五大主力之一,武器装备在蒋军序列中属超一流水平,有美式坦克、重炮,全 师辖11、18、118 三个整编旅,共3 万余人,战斗力很强。师长胡琏指挥作战诡异 狡诈,在蒋军诸多将领中,算是能打会打的战将之一。因此,我们要慎密研究作战 方案,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阻击整编11师东进南下增援,决不能从我们手中放过敌 一兵一卒,坚决保证华野主力全歼整编74师的战役企图顺利实现。纵队首长研究决 定,先听听各位师长、政委的意见,取其精华,完善作战计划。”与会者一阵切切 私语,并推举七师师长贺健先发表意见。贺健师长也没客气,说道:“可惜,可惜, 三纵不参加主攻兵团,不能亲手灭了整编74师,我实在不甘心。野司让我们打阻击, 整编11师是五大主力之一,战斗力与武器装备不比74师差多少,全师辖三个整编旅 三万余人,兵力兵器对比我们处于劣势,因此,我认为在新泰、蒙阴公路间阻击敌 11师,一味死守是绝对守不住的。我们伧促进入阻击阵地,时间不允许我们构筑坚 固的防御工事,也无法在短期内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在敌重炮和坦克的轰炸和冲 击下,死守硬顶坚持不了多久,阻敌三天的任务也无法完成。我的意见是,采取机 动防御的战术,在防御正面最多摆一个师的兵力,并在局部采取以攻代守,以空间 换取时间的战法,以拖住、疲惫敌军为主。在主阵地侧翼,隐蔽集结纵队主力,待 敌攻击疲惫不堪之时,突然发起猛烈地反冲击,击垮敌军攻势,歼敌军有生力量, 并顺势收复丢失的阵地。只有采取这种打法,我们才能把握战场的主动权,抗击敌 整编11师三天的任务,才有把握完成。”八师师长王吉文接着说:“我完全赞同贺 师长的意见,咱们就跟敌11师来个硬碰硬,你敢打过来,老子就敢杀过去,绝不手 软,毫不示弱,娘卖B 的,让敌人搞不清我们到底是打阻击还是打攻击。同时,我 建议由八师担任正面防御,由七师担任反冲击任务。”贺健师长忙摆摆手,说: “如果纵队首长同意采取这种打法,七师愿意担当正面防御,并建议由八师担任反 冲击主力。八师必竞是纵队乃至华野的头等主力师,我相信王师长率八师打反冲击, 一定能把狗日的胡琏打得屁滚尿流。”贺健师长的话,引来一阵大笑。几位纵首长 研究一下,何司令员宣佈,采取贺健、王吉文两位师长提出的机动防御、以攻代守、 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法。由七师在新泰、蒙阴公路间的常路村两侧,占领大、小方 山及周围高地,坚决堵住敌整编11师东进南援。七师阻击作战要坚持以小规模反冲 击为主的战法,尽量拖住疲惫敌军,拖得越久越好。九师在七师右翼蔡庄地域构筑 防御工事,协同七师防作御战, 同时,监视阻击敌第五军南下增援。八师为纵队反 冲击主力,隐蔽集结在大方山后腰部,待七师边打边撤至八师集结地时,突然发起 反冲击。要发扬我军英勇善战,不怕牺牲,不畏强敌,一往无前的光荣传统,坚决 果敢的消灭进犯之敌,并收复失去阵地。“政委丁秋生在会上作了政治动员,要求 各师搞好政治发动,党员、干部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率先垂范,英勇作战。要大 力开展立功活动,号召纵队全体官兵,坚决守住阵地,坚决打退敌人进攻,保障野 司主力全歼敌整编74师,活捉敌师长张灵甫。 五月十四日拂晓,三纵按七师、纵直、九师、八师行军顺序,由驻地向南开进, 直插新泰至蒙阴公路间的常路村。经一昼夜行军,十五日下午三时,七师抵达常路。 贺健师长根据纵队常路阻击作战命令,令19团1 、2 营控制常路以北380 、400 、 410 等高地。20团1 、2 营控制常路以南岭岗埠一带诸高地,两个团的三营分别控 制大、小方山主阵地,21团隐蔽集结在前沿阵地两冀,准备对进攻之敌实施反冲击。 贺健师长对三个团的首长说:“常路南北两侧的诸高地,是我师机动防御的主战场, 19、20团的四个营,要组织强大火力,依托高地及工事,集中全团轻重机枪、迫击 炮,以猛烈火力打击,死死控制公路,坚决阻敌东进。如敌人打上来,21团要坚决 反击下去,打退敌人,收复丢失的阵地, 用以攻代守、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法,拖 住敌人,耗其精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在予敌以重大杀伤后,适情况可以有顺序 有计划地逐一放弃。但是大、小方山是我师防御阻击的主阵地,也是八师实施反冲 击的集结、出发地域。担任大、小方山主阵地防御的两个营,要抱定人在阵地在, 有我无敌,有敌无我的决心,不惜任何代价,誓死坚守阵地,半步不退,寸土不让。 师炮兵营用全部火力,支援大、小方山主阵地的阻击作战。师指挥所设在大方山主 阵地,如果大、小方山守不住,老子决不活着走下去。我手中只有师特务连和警通 连,必要时,也拿出来参加大、小方山战斗。你们回去后,立即组织部队构筑防御 工事,前沿阵地要多挖机枪掩体和散兵坑,大、小方山要在反斜面构筑大型掩体。 要向战士们讲清楚,搞土工作业一要吃苦,二要认真,敌整编11师榴弹炮团、坦克 连火力很猛,只要搞好防炮袭,就能减少伤亡,取胜的把握就更大。”当日下午四 时,贺健师长命师特务连派出一个排,前出至前沿阵地三公里处警戒。全师上下开 始全力构筑防御工事,挖战壕、修掩体,干得热火朝天。贺健师长丝毫不敢怠慢, 带领几个参谋在各个阵地检查指导,并让炮兵营长带各连连长,深入各防御阵地, 实地测定火炮射距,确定射击诸元,选定炮群基本射击阵地与预备阵地。七师在常 路两侧山上忙了近三小时,天色已暗,敌整编11师丝毫不见动静。师司令部一些参 谋人员纷纷对贺健说:“师长,孟良崮战役已经打了两天,敌人是不是不从常路出 兵增援?”贺健师长埋头看着地图,半天才抬起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敌整编11 师除非抗命不遵,看着74师被歼而见死不救。只要胡琏增援张灵甫,他非走新泰至 蒙阴的公路不可。因为机械化兵团离了公路寸步难行,山间小道走不了胡琏的坦克、 大炮和重型卡车。”此时,纵队骑兵送来野司战报:孟良崮战役于十三日晚正式打 响,敌整编74师和83师57团,被华野五个纵队包围困在孟良崮、芦山地区。经两天 激战,歼敌大部,敌尚在垂死挣扎,拼命顽抗中。野司命令主攻部队加快攻击速度, 不惜任何代价,务必于十六日下午全歼敌74师。同时,敌调动十个整编师增援孟良 崮,对主攻部队形成极大压力。野司要求阻援部队,要坚决堵住敌军至十六日夜, 保障主攻部队顺利夺占孟良崮、芦山,全歼敌整编74师。贺健师长看完战报,顺手 递给其他师首长,对参谋人员说:“立即通知部队,三分之一部队连夜加固工事, 三分之一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三分之一部队睡觉休息,每隔四个小时依次换班。” 转身又对李野岗政委、李家益参谋长说:“我敢肯定,敌整编11师明天上午肯定投 入战斗。”李参谋长说:“如敌人今晚就发动进攻,我们是不是先做些战前准备?” 贺健师长摇摇头说:“老李,胡琏打仗又奸又滑,他绝对不敢打夜战。把机械化兵 团投入夜战,视野不清,协同不便,组织指挥更加困难,胡琏绝不会冒这种风险。 你命令一线部队要加强前方警戒,并合理安排好修工事和战斗值班,要保证每个战 士今晚能睡四五个小时觉,保持充沛体力,明天与胡琏决战。” 十六日早八时,胡琏指挥整编11师三个旅,由新泰杀向常路,立即遭到三纵炮 兵团猛烈炮击。由于敌军毫无防备,刹那间被炸倒一片,在混乱中慌忙后退。贺健 师长在大方山师指挥所用望远镜观察敌军动向,见敌溃退,命令参谋人员:“立即 通知前沿阵地,只留几个战士警戒,其余全部撤到高地反斜面隐蔽,敌人马上要炮 击报复。”半个小时后,敌整编11师的强大炮群,开始火力急袭七师各防御阵地, 炸得尘土暴起,石头横飞,阵地上黑烟笼罩,炮声震天。二十分钟后,敌炮火开始 延伸,贺健师长命令部队进入阵地,抗击敌人的攻击。敌整编11师18旅两个团,在 坦克连六辆坦克掩护下,分别向常路两侧前沿阵地,发起集团式冲击。敌军端着冲 锋枪,高声呐喊,一窝蜂似地冲向七师前沿阵地。七师防守前沿阵地的四个营,用 60迫击炮、轻重机枪、手榴弹向敌反击。前排的敌人被打倒,后面的继续往前冲, 前沿阵地被敌我双方的枪炮,打得如同天崩地裂,震耳欲聋。贺健师长骂道:“娘 卖B 的,胡琏的11师真不要命了,命令炮兵向敌进攻队形纵深开炮,21团立即从侧 翼发起反冲击。”七师突然发起反冲击,加上火炮逆袭,敌攻击前进的两个团毫无 准备,瞬间被打得晕头转向,掉头回逃。此时,前沿阵地的连队也冲出阵地,同时 发起反击,打得敌人望风而逃。贺健师长又命令:“吹号通知部队停止冲击,撤离 前沿阵地,转至二线阵地防守。”敌胡琏师长见攻击部队溃败回逃,不禁大怒,下 令全师火炮向七师前沿阵地开炮,并换上11旅两个团继续进攻。敌以猛烈炮火轰炸 前沿阵地20分钟后,随即炮火延伸,11旅两个团再次发起攻击,一路未遇任何抵抗, 轻松攻占七师前沿阵地,却发现阵地上空无一人。敌11旅攻占前沿阵地后,士兵们 又是欢呼,又是跳跃。贺健师长又命令:“炮兵营立即向前沿阵地开炮。”正当敌 军在前沿阵地上欢呼胜利之际,七师炮营的炮弹突然飞到,炸得敌人东躲西藏,四 处逃窜,瞬间死伤一片。七师21团又乘机发起反冲击,打跑敌人,收复了前沿阵地。 战至中午,贺健师长见敌军伤亡惨重,但我前沿阵地也被炸得面目皆非,已失去防 守价值。同时,我军以攻代守、以空间换取时间、拖住敌人,拖垮敌人的战术设想 已基本达成。为保持部队的战斗力,迎接更为严峻的挑战,遂命令一线部队撤往二 线阵地防御阻击。 下午,由于困在孟良崮山上的整编74师师长张灵甫,不停地打电报给蒋介石, 哀求老头子派兵解围。蒋介石向增援孟良崮的十个整编师下达死命令:不惜一切代 价向孟良崮急进,解救74师,并将共军主力一举消灭在孟良崮地区。敌各部不敢怠 慢,尤其是整编十一师,拼死向华野三纵七师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击,坦克、 火炮像发了疯似地不停开炮射击。战至下午四时,七师前沿三道防御阵地全部被敌 占领,部队撤至大、小方山主阵地顽强抵抗。下午五时,三纵副司令员覃士冕和八 师师长王吉文,来到七师大方山指挥所。覃副司令一面用望远镜观察敌情,一面听 贺健师长汇报战况。贺健师长说:“我师与整编11师激战一天,予敌重大杀伤。但 敌兵力火力强大,前沿三道防线均被突破,部队撤至大、小方山主阵地阻敌。我师 伤亡较大,但三个团的建制完整,部队士气很高,我手中还有两个连的兵力未动, 守住大、小方山四个小时,有绝对把握。”覃副司令员说:“纵队首长要我转告七 师全体官兵,你们打得很顽强,很灵活,出色地完成了阻击任务。纵队首长研究决 定,八师今晚八时乘夜色发起反冲击,希望七师咬牙再坚持三个小时。”贺健师长 坚定地说:“请纵队首长放心,七师保证完成任务,不管付出多大牺牲,一定坚持 到八师发起战斗时为止。”转身问王吉文师长,“老王,八师准备向什么方向反冲 击? ”王吉文师长说:“我决定从小方山方向发起主攻,得手后插到大方山敌主攻 部队屁股后面兜击,狠狠给他一下子。”贺健师长一拍大腿,说道:“好主意!两 个小时后,我放弃小方山阵地,并集中全师兵力兵器向大方山山下敌军,再发起一 次反冲击,把敌军主力都吸引到大方山山下,八师向小方山反冲击时,会少些压力。 当八师占领小方山并兜击大方山之敌时,七师同时从正面阵地反击下去,前后夹击 敌人。”晚八时,天空出现三颗红色信号弹,三纵八师在师长王吉文、政委王六生 率领下,从大方山后腰部突然发起反冲击,如同一支脱鞘利剑,勇猛地刺向敌人。 八师是久经沙场,能攻善战的主力师,其主力23团(原山东教二旅五团)、22团 (原鲁南三团)战斗力极强,很快攻占小方山阵地,并向大方山之敌侧后兜击。此 时,七师也从正面发起反冲击,打得敌整编11师两个团溃败而逃,毙俘敌700 余人, 并收复大、小方山各阵地,敌整编11师受到致命打击。战至十七日上午,敌整编11 师士气低落,特别是得知74师已被全歼,斗志全无,全天只进行几次象征性的进攻, 我军稍一反击,敌很快退却。此时,敌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由莱芜南下增援, 与三纵九师阻击部队在蔡庄地域发生激战。敌第五军军长邱清泉中将指挥所辖45、 96、200 三个师,向九师阵地发起猛烈攻击。当九师阻击战斗打到吃紧关头,华野 十纵赶到,两军合力反击,稳住了阵地。十七日午后,三纵接到野司通报:华野主 攻兵团于十六日下午三时,攻占孟良崮,击毙张灵甫,歼敌3.2 万人。华野三纵胜 利完成新泰至蒙阴公路间阻击敌整编11师任务后,于十七日下午迅速撤离常路大、 小方山阻击阵地,转至沂水地区休整。 孟良崮战役历时三天,华东野战军歼敌整编74师3 个旅,83师57团共3.2 万人。 缴获火炮28门、战防炮14门、迫击炮52门、60炮183 门、火焰喷射器11具、火箭筒 13具、掷弹筒18具、枪榴弹筒43个、轻重机枪3468挺(内含冲锋枪2482支)、步枪 6900支、手枪365 支、手榴弹6360枚、地雷130 余枚、炮弹7200发、子弹208 万发、 战马1397匹、电台28部、汽车三辆、坦克三辆。孟良崮战役共毙敌74师师长张灵甫 中将、副师长蔡仁杰少将、58旅旅长卢醒少将、副旅长明灿少将。俘敌74师参谋长 魏振钺少将、副参谋长李运良少将、51旅旅长陈传钧少将、副旅长皮宣猷少将,57 旅旅长陈嘘云少将。华东野战军全歼敌五大主力之首整编74师,震惊蒋家朝野,进 攻山东的三十万蒋军无不惊魂失魄。中共中央军委于五月十七日发来贺电,中共晋 冀鲁豫中央局、华东局也发来贺电,延安新华社发表社论《祝贺我军蒙阴大捷》。 特别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号称“国军精英楷模,”誓死效忠蒋介石的御林军,蒋军 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74师被俘八名将校级高级将领,于六月八日联名发表。“反对 内战”通电,1400余名整编74师士兵参加华东解放军,调转枪口,投入到正义之师 的战斗行列,把蒋介石气得吐血。 五月二十八日至六月二日,中共华东野战军前委在沂水西北的坡庄,召开团以 上干部会议,中共华东局书记饶漱石作了“关于准备反攻迎接胜利”的报告。副书 记陈毅作了“关于山东战局和军事问题”的报告。会议就孟良崮战役总结、坚持以 运动战为主,彻底粉碎蒋军的重点进攻、为反攻创造条件及后勤工作等,作了全面 部署。鉴于华野主力半年时间连续发起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崮四大战役,部队 急待休整补充的情况,六月中旬,华野主力进入休整,同时开展山地攻防战术训练 和射击、爆破等战术训练。并调整战斗组织,补充兵员,纵队成立侦察营和通迅营, 团增设担架连。为适应大兵团作战,团以上单位成立后方勤务部(处),统一供给、 卫生等部门的领导。在休整期间,贺健师长针对部队两大变化,一是缴获的美式武 器增多,二是新参军和解放战士多的现状,亲自制定训练大纲,狠抓部队技战术训 练。同时,由李野岗政委主抓部队政治教育,参谋长李家益主抓师、团两级司令部 业务训练。休整期间的大练兵,使七师的军政素质得到很大提高,部队武器装备焕 然一新,士气高昂,战斗力明显增强。贺健师长看到兵强马壮的部队,心里非常高 兴,他暗下决心,再打二、三个孟良崮战役,七师一定能成为三纵乃至华野的主力 师。 七月一日,华野根据中央指示,未经认真准备,伧促作出三路分兵的决定:一、 由陈士榘、唐亮率华野3 、8 、10纵队(亦称陈唐兵团),进入博山地区,而后向 鲁西进攻。二、由叶飞、陶勇率1 、4 纵队(亦称叶陶兵团),越过临蒙公路,向 鲁南进攻,陈唐和叶陶两个兵团又称华野外线兵团。三、野司率2 、6 、7 、9 纵 队及特种兵纵队组成内线兵团,集结于沂水至悦庄公路两侧,以少部兵力抗击东犯 之敌,主力待机反击。这就是历史上非议颇多的所谓“七月分兵”。本来,华东野 战军在半年多作战中,集中全部主力,连续发起四大战役,集中绝对优势兵力,采 用灵活机动的运动战方式,每战歼敌1-2 个整编师,取得相当大的战果,并形成华 野独特的运动歼敌的作战经验。当时我军各大战场羡慕不已,纷纷效仿学习。可谁 也没想到,华野首长却舍弃自己的长处,把一个拳头分成三个指头,采取一个纵队 打一个县城,兵分三路,互不协同,各自为战,分散歼敌的战法,令人至今都无法 理解。以至连续作战一个多月,(除七月上旬作战取得一些胜利外),攻城未果、 歼敌未成、自损五万多人,丢失山东鲁南、鲁中、鲁西大部分根据地,全军陷入被 动挨打的困境。部队怨气十足,责备野司首长的牢骚话、怪话不止,军心受到极大 损害。 七月初,贺健师长率七师北上。七月七日,陈唐兵团向津浦铁路万德至大汶口、 平阴、肥城段发起攻击。陈唐兵团三个纵队势如破竹,一路北上,猛冲猛打,如同 秋风扫落叶般,连克大汶口、平阴、肥城三县,歼敌整编73师第15旅800 余人,歼 敌整编59师6000余人,歼敌整编77师37旅1000余人。但从七月十五日起,10纵攻汶 上,激战两天未果。七月十八日,3 纵攻击济宁,战前只知道济宁守敌为川军一个 师(实际为三个师的部队两万余人,其中有五个炮兵营),在没有详细侦察敌情, 又没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由八师向南门,七师向北门,九师向东门同时发起攻 击。战至二十日上午,敌军越打越多,火力越来越猛,攻城未见效果。八师师长王 吉文, 七师师长贺健商量决定,采取红军时期架长梯攻城的办法,两个主攻师用半 天时间,仓促做成20副长梯,下午四时继续攻城。但是长梯高度不够,北方又找不 到竹竿,只能用树竿凑合,也不牢固,战士们登上去就散了架,战至天黑,攻城再 度失利。此时,九师在东门采取偷袭办法,攻城得手,上去一个连并占据东南角一 块阵地。八师、七师各派出一个主力营,随即登城。守敌发现东门城墙失手,立即 以强大炮火反击,并遮断后续登城部队,并组织重兵向东门发起反冲击。战至二十 一日,攻上城的七个连,全部牺牲在济宁城上,三纵被迫撤出战斗,转至嘉祥、巨 野地域休整。济宁血战三纵损失惨重,伤亡三千二百余人,八师主力二十三团景健 忠团长牺牲。南下的叶陶兵团,1 纵七月十四日攻滕县未果。十七日,4 纵攻邹县 未果,调转兵力南下配合1 纵再攻滕县,因敌三个整编师增援,不得已退出战斗, 准备东返鲁中。蒋军随即调集五个整编师围攻叶陶兵团,企图将其歼灭于峄县、枣 庄地区。加之天降暴雨,河水上涨,叶陶兵团故改向西行,准备在兖州、济宁间与 陈唐兵团汇合。叶陶兵团在大雨中行军,又遭敌重兵围击,战斗及非战斗减员达二 万余人,终于八月一日在陈唐兵团全力接应下,越过泗河在济宁地区与华野陈唐兵 团汇合,华野1 、3 、4 、8 、10五个纵队胜利会师。并于八月三日,越过运河进 入鲁西南平原,与晋冀鲁豫野战军会师。七月十五日,野司率内线兵团4 个纵队加 特纵,发起南麻战役,企图全歼敌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11师,战至二十一日夜,攻 击未果,撤出战斗。二十四日,内线兵团又发起临朐战役,拟歼敌8 军一部及保安 1 师共9 个团。部队在暴雨倾盆、山洪暴发、河水急涨的恶劣气候下英勇作战,激 战至三十日,攻击未果,被迫撤出战斗。内线兵团4 个纵队在南麻、临朐战役中, 共歼敌1.8 万人,自损2.1 万人,是华野“七月分兵”作战以来极不成功的典型战 例。 陈唐与叶陶两个兵团5 个纵队在鲁西南会师后,部队进入休整。大多数纵队、 师的首长对七月分兵连续作战失利,部队伤亡很大极为不满,战士们意见也很大, 对野司的“瞎指挥”,甚至到了骂爹骂娘的地步,特别是损失惨重的叶陶兵团,情 绪更为激烈。可是令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三纵七师师长贺健头脑出奇冷静,从不 对“七月分兵”品头论足。贺健师长性格倔强并刚直不阿,且脾气火爆,但他对 “七月分兵”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认为“七月分兵”肯定有问题,仗打得问题更 大。但是,责任不能都推到华野首长身上。纵队有纵队的错误,师有师的错误,根 本问题在于打了几个大胜仗,华野全军上下包括自己,轻敌思想占据主导,不能清 醒地认识到,山东战场敌强我弱的总态势,并没有因为我军打了几个大胜仗,而发 生实质性的变化。想多路出击,一夜之间消灭山东几十万蒋军,是根本不可能的。 野司把一个拳头分成三个指头在战略上不对,可是兵团让一个纵队打一个县城在战 术上就对吗?同样不对!各级都要检讨反思,责任都推给上级是不公正的,而揽功 推过,更不是共产党的好传统。他在师党委会上阐明自己的观点,并一再强调攻打 济宁,做为主攻师的七师伤亡较大,责任一不在野司、纵队,二不在团以下干部, 三不在全师战士。是自己对敌军的战斗力判断有误,加上盲目轻敌思想作怪,明知 不可为,一味蛮干,还要坚持打下去。济宁攻坚战失利,七师遭受很大损失,责任 在他自己,要检讨要处分,首先是师长跑不了。并对发牢骚、讲怪话的现象提出严 厉批评。他指出,对“七月分兵”的是非,个人有个人看法可以理解,但决不能信 口开河,到处乱讲,破坏野司首长威信,影响部队的团结。他希望七师上下越是在 困难的时候,越要坚强。共产党的军队要能打胜仗,也要经得起败仗的考验,这是 衡量七师政治上成不成熟的重要标志。在贺健师长的严厉批评下,七师很快从无聊 不止地争论中,解脱出来。全师利用休整,全力充实调整部队,认真开展大练兵活 动,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广泛开展立功受奖活动,部队很快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 以饱满的激情迎接新的战斗。七师的作法,受到纵队丁秋生政委的高度评价,多次 在纵队会议上提出表扬,并号召八师九师,学习七师识大体,顾大局,严于律已, 宽以待人,胜不骄、败不绥的共产主义精神。 遵照中共中央指示,陈毅、栗裕率野司6 纵、特纵于九月上旬,南渡黄河,与 在鲁西南的华野外线兵团5 个纵队及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1纵队会合,在郓城、红船 口地区组成华野西线兵团,发起沙土集战役, 拟全歼敌整编57师,吸引敌至鲁西南, 掩护刘邓,陈谢大军实施战略展开。九月五日,敌以整编第5 师在中,57师在左、 84师在右,挥师北进,企图将华野西线兵团压缩于郓城以西及黄河沿岸狭窄地区, 迫其背水一战。华野成功调动敌军北进,使敌整编57师主力孤立前出至郓城以南的 雷家庄、隋官屯、王老虎一线,一部进至郓城西南的贾敬屯、耿家庄、徐家垓一线, 并与敌整编第5 师形成20公里的间隔。野司见歼敌57师战机成熟,果断下令华野3 纵、6 纵由北向南,8 纵由南向北夹击敌整编57师。并以4 纵、10纵、晋冀鲁豫11 纵,分别阻击敌整编5 师、84师、68师增援,华野1 纵为战役预备队,于九月七日 发起沙土集战役,全歼敌整编57师。敌整编57师属国民党军杂牌部队,战斗力不强, 装备也差。师长段霖茂中将,辖117 旅,旅长罗觉元少将,60旅,旅长王理直少将, 全师均为日式装备,约一万余人。华野首长充分汲取七月分兵后作战失利的教训, 慎重初战,选择弱敌并集中三个纵队的绝对优势兵力,攻击歼之,以三个纵队阻敌 援兵,战役实施的非常顺利。沙土集战役发起当天,华野南北两路大军,将敌整编 57师外围阵地全部攻克,将其压缩于菏泽、巨野间的沙土集村。沙土集村东西长一 公里,南北宽0.5 公里,呈椭圆形状。沿村筑有土墙,土墙外有干濠沟,华野3 纵 担任突破沙士集北门及东北门的任务。3 纵首长决心由八师三个团,七师两个团 (20、21团)担任主攻,七师19团随九师在沙土集以西的黄镇集,担任阻击菏泽援 敌。九月九日晚十时,八师22团团长毕庆堂采取偷袭与强攻相结合战术,快速打开 突破口,并有一个营冲入沙士集村。八师24团和七师20团随即投入战斗,与22团另 外二个营一起突入沙土集村。三个团迅速将敌分割包围,未经激战即俘敌900 余人 , 战斗发展异常顺利。八师王吉文师长与七师贺健师长带七师21团,于凌晨一时进 入沙土集村。一路上,两位师长见我军押着一队队俘虏从村内走出,枪炮声也不激 烈,敌整编57师抵抗不力,斗志全无。贺健对王吉文说:“老王,我看23团也不用 进来了,七师、八师四个团就可以顺利拿下沙土集,配合六纵,八纵全歼敌整编57 师。”王吉文师长说:“娘卖B 的,57师也太熊了,简直不堪一击。”九月十日凌 晨三时,沙干集战斗基本结束,敌师长段霖茂率100 余人向东南突围,终未逃脱被 俘命运。此战,歼俘敌一个整编师两个旅共万余人,其中俘敌师长段霖茂中将、117 旅旅长罗觉元少将、60旅旅长王理直少将以下7500余人。沙土集战斗规模并不大, 但它的影响和意义非常之大。一是沙土集战役是华野主力外线出击后的第一个大胜 仗,彻底扭转了“七月分兵”作战不利的被动局面。是华野“七月分兵”由扯散敌 人,到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分散之敌的战略战术思想的重要转折,并极大地鼓舞了 部队的士气。二是沙土集战役是我军由长期内线防御作战到外线作战歼敌的重大转 折,标志我军实施战略进攻开始。三是沙土集战役胜利,迫使敌抽调四个整编师回 援,有力地配合刘邓、陈谢大军在中原实施战略展开。四是有力地策应华野留在山 东内线许世友、谭震林兵团(7 、9 纵队,后又成立华野13纵队)的作战。因此, 沙土集战役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中,占有重要一页。沙士集战役胜利后,中共中 央发来贺电,称:“沙土集歼灭57师全部之大胜利,对于整个南线战局之发展有极 大意义。” 沙土集战役结束后,中共中央军委指示华野西线兵团:“在黄河、淮河、运河、 平汉之间创造巩固根据地,协助刘邓、陈谢创造鄂豫皖与鄂豫陕两大根据地,协助 饶黎谭保卫山东根据地,协助苏中、苏北恢复根据地。”并指出“你们处在上述四 大根据地之中间地带,你们的胜利有重大战略意义。”为此,华野西线兵团决定留 10纵和晋冀鲁豫野战军11纵,在鲁西南牵制国民党军,掩护西线兵团主力第1 、3 、 4 、6 、8 纵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2纵队,挺进豫皖苏边区,与刘邓、陈谢大军共 同开辟中原解放区。豫皖苏边区位于陇海路以南,淮河以北,运河以西,平汉路以 东,面积6 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000万。九月二十六日,陈毅、粟裕率3 、4 、6 纵队经砀山,马牧集段, 南越陇海路。陈士榘率1 、8 及晋冀鲁豫12纵,经民权穿 越陇海路。并遵中央军委“一到两个月内,只打小仗不打大仗,各纵应划定地境, 建立政权”的指示,在豫皖苏军区武装配合下,以纵队为作战单位,采取长途奔袭, 往返作战,机动歼敌战术,以歼敌小股国民党军、保安队、还乡团为主,广泛发动 群众,建立豫皖苏解放区。并于十一月八日起,连续十天发起陇海铁路兰封至郝寨 段的破袭战。十一月十五日,华野西线兵团1 、3 、4 及晋冀鲁豫12纵,发起津浦 铁路徐州至蚌埠段的破袭战。 当贺健师长正组织七师对宿县南北铁路破袭时,敌抽调15个旅从东、南、北三 面包围上来。西线兵团决定17日结束破袭战,主力进入鲁西南休整,同时开展诉苦 教育及群众工作。从一九四七年七月起,贺健率3 纵七师连续征战五个月,部队极 度疲劳。他决定充分利用休整期间,调整干部,补充兵员,进行战斗总结及诉苦教 育。由于部队得到休整,战士们体力得到恢复,兵员装备得到改善,全师近万人精 神饱满,斗志高昂,全力以赴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