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官场荣辱 赫鲁晓夫从满是尘土的指挥部掩体走进了明亮宽敞的办公室。这并不意味着他 可以过轻松愉快的生活。作为乌克兰人民的父母官,他要帮助人民医治战争的创伤, 要领导人们生产自救。乌克兰曾经是苏联的粮仓,现在则满目疮痍。集体农庄的大 多数机械设备都被破坏了,没有足够的生产工具,就连一头牛都没有。田野里只见 到妇女在拉犁耕地。大多数身强体壮的青壮年劳力,不是被作为劳工运到德国,就 是上了前线。 工厂、矿山、电厂要重建;公路、铁路待修复。 赫鲁晓夫在视察完一些重要的地区之后,起草了一份解决乌克兰问题的建议, 并把建议发给州委和州执行委员会,通过报纸告之于人民。 乌克兰的经济恢复工作进展顺利,尽管住房和劳动力仍十分缺乏。 1944 年3 月,苏军再次发动进攻,并前出到苏联在普鲁特河上的旧国界,解 放了尼古拉耶夫、切尔诺夫策、敖德萨、捷尔诺波尔。基辅举行了乌克兰共和国最 高苏维埃会议,听取了关于解放乌克兰和恢复共和国国民经济任务的报告。代表们 对赫鲁晓夫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和颂扬,“他的名字是与乌克兰的繁荣昌盛,与乌克 兰从德国法西斯手中解放出来联系在一起的”。 1944 年4 月17 日是赫鲁晓夫50 岁的生日。这天,各家报纸不但发表了联 共(布)中央委员会、苏联人民委员会、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生日贺词,而且 还刊载了作家雷利斯基和季钦娜等人的回忆文章。在报纸上还刊登了授予赫鲁晓夫 第二枚列宁勋章的决定。这一天对于赫鲁晓夫也是悲痛的,与他在前线有生死之交 的乌克兰第1 方面军司令瓦杜丁的葬礼在这一天举行,赫鲁晓夫作为瓦杜丁生前战 友参加了葬礼,并讲了话。 瓦杜丁是被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伏击受伤后,因医治无效而死去的。 乌克兰的重建工作除了物质方面的困难之外,令人感到头疼的还有乌克兰的民 族主义分子。赫鲁晓夫从乌克兰的共产党游击队司令别格马那儿得知,乌克兰起义 军、乌克兰人民革命军以及三个民族主义者集团——班杰拉分子、麦尔努克分子和 布尔巴分子——在乌克兰西部的森林和农村地区活动频繁。其人数因旧警察、乌奸 的加入而有所增加。西乌克兰的部分居民对他们表示支持。绝大多数居民却在这些 民族主义者的胁迫下不得不向他们提供食物和藏身之处。为了平息这一运动,赫鲁 晓夫下令将西乌克兰数百个大小村庄的居民一个不剩地迁到西伯利亚。例如,在赤 塔州的工厂和矿山就有数万名这类“特别移民”在工作。在西乌克兰无人区出没的 班杰拉分子、梅利尼科分子和布尔巴分子,最后大部分被歼灭,少数人设法躲藏起 来或逃往西方,被俘的民族主义分子或被枪决或被判刑监禁。 民族主义极端分子的活动在严厉镇压下有所收敛,但民族主义思潮仍然存在。 为了对这一思潮进行引导,联共(布)中央和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决定为了民 族团结,对乌克兰的爱国主义进行适当的鼓励和强化:凡是同著名乌克兰作家和其 他乌克兰活动家有关的周年纪念仪式,均作为重要的政治活动来对待,出版了乌克 兰百科全书、发表了大量关于反对波兰统治的17世纪哥萨克的领导人波格丹·赫米 尔尼茨基的文章,而且将别列亚斯拉夫市改名为别列亚斯拉夫——赫梅利尼茨基。 在乌克兰恢复了东正教,被德国人破坏掉的一些教堂又重新修建起来。赫鲁晓夫甚 至邀请基辅东正教会和神职人员的代表到人民委员会来座谈。 随着战争向西推进,苏联政府又面临同波兰之间的一系列棘手问题。1937—1938 年,斯大林以共产国际的名义解散了波兰共产党,并杀害了几乎所有的波兰共产党 领导人。1939 年,苏联通过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协定及其秘密条款与德国一同 瓜分了波兰。这本已深深伤害了波兰人的民族感情。苏德战争爆发后,受伦敦波兰 流亡政府影响的波兰将军瓦迪斯瓦夫·安德斯在苏联组建了一支波兰军队,但斯大 林改变了主意,拒绝让安德斯指挥的三个波兰师在苏联对德战线上作战。这支军队 只得从伊朗前往北非。1943 年4 月16日,波兰流亡政府要求国际红十字会就数千 名波兰军官在斯摩棱斯克附近的卡廷森林被杀一事进行调查。苏联政府在4 月27 日声称波兰军官是德国盖世太保所杀,并宣布同在伦敦的波兰人断绝关系。 斯大林极力促使在苏联的波兰人建立一支新的波兰部队和成立一个新的领导组 织。在苏联人的帮助下,原安德斯部下的一个师参谋长齐格蒙特·贝林建立了一个 波兰师,1943 年发展为一个军,1944 年发展为波兰第1 集团军,隶属于罗科索 夫斯基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在苏联的帮助下,一批亲苏的共产党员和其他 民主党派人士在苏联建立了一个临时委员会,作为未来波兰政府的雏型。这两件事 都是由莫斯科直接插手和过问的,而赫鲁晓夫作为乌克兰共产党中央第一书记参与 了许多具体工作。他经常从斯大林那里接到命令,要他帮助那些取道基辅前往波兰 的波兰共产党人。1944 年,第一批波兰人就是从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防线越过边 界的。赫鲁晓夫同波兰临时委员会的领导人贝鲁特、华西列夫斯卡和贝林来往密切。 作为乌克兰共产党的第一书记,与波兰的交往成为战后初期赫鲁晓夫的一项比较重 要的活动。乌克兰与波兰一界之隔,赫鲁晓夫的国际活动实际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1944 年7 月23 日,苏军渡过布格河攻克了波兰东部重镇卢布林。波兰临时 委员会随即迁到这里,并正式宣布临时委员会成立。当时,临时委员会中的许多成 员,包括贝鲁特、贝林和华西列夫斯卡等,经常到基辅来通过赫鲁晓夫与苏联商谈 各种具体问题。赫鲁晓夫在波兰问题上往往比斯大林更偏重维护俄国的利益。卢布 林委员会为了取得波兰人民的信任,不得不同苏联商谈苏波边界的问题。为了恢复 波兰人民对苏联的好感,斯大林重新审查了根据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确定的 边界,决定沿所谓的寇松线重新划定波兰东部边界。这就意味着苏波边界要由1939 年苏联实际占领的边界向东移动。赫鲁晓夫却认为,斯大林这样做没有考虑到乌克 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的民族利益。“乌克兰人民在历史上第一次看到自己联合成一个 国家,一个苏维埃国家。”“我们的国家获得了最大限度的领土,同时也满足了乌 克兰人的热切愿望”。“而现在,在战后,斯大林却决定把西乌克兰一部分土地归 还给波兰”。尽管赫鲁晓夫对斯大林的这一决定有自己的看法,但还是继续执行斯 大林的决定,同白俄罗斯党中央委员会书记波诺马连科一道去卢布林,同波兰临时 政府拟订了改变边界线后交换双方居民的计划。赫鲁晓夫指派乌克兰食品工业部部 长波德戈尔内为驻波兰的代表,去解决交换居民条约中的所有问题。后来,他还和 波诺马连科到卢布林参加了为此举行的盛大宴会。 华沙解放后,卢布林委员会迁到了华沙郊外的普腊加。委员会面临迅速恢复被 破坏的华沙城的任务。1945 年1 月,斯大林打电话给在马克兰的赫鲁晓夫,要他 立刻去莫斯科。赫鲁晓夫到莫斯科以后,斯大林告诉他:“华沙的波兰同志请求我 们帮助他们恢复市政设施,尤其是供水和下水道系统。我们已经解放了华沙,但是 他们仍处于毫无办法的境地。他们说,华沙成了一片废墟,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 道从哪里着手工作。既然你在迅速恢复主要市政设施方面已有了不少经验,我们想 派你去华沙照料一下那里的工作。” 赫鲁晓夫表示同意,并请求带几名市政管理方面的专家和电气工程师同去。 赫鲁晓夫带着为他调配的几名专家飞到华沙。他会见了波兰临时政府的奥苏布 卡—莫拉夫斯总理、波兰共产党书记贝鲁特和华沙市长彼哈尔斯基。 他参观了华沙市区。这座城市破坏严重,到处是颓垣断壁,只有郊区还有一些 建筑物孤零零残存着。赫鲁晓夫把苏联工程师和波兰工程师分成发电、供水和下水 道系统三个小组,由电气专家斯特拉缅托夫全面负责,以检查和修复该城的基础设 施。3 月初,赫鲁晓夫在华沙重建工程的参加者大会上讲了话,他说:“我受斯大 林元帅的委托,同中央机关的一批工作人员以及莫斯科和基辅两市的专家一道来到 这里,来到你们光荣的首都,为的是就地了解这个城市的情况,从而能够更好、更 具体地解决重建华沙工作中的问题。 “在我们两国的历史上,有过波兰人与乌克兰人、波兰人与俄罗斯人互相仇视 的时期。这种仇视是由人民的敌人人为地煽动起来的,结果让斯拉夫各族人民的敌 人从中捞取了好处。不过,经过一场空前的毁灭性战争给波兰人民、乌克兰人民、 俄罗斯人民和其他斯拉夫人民带来严重考验,这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两 国人民曾经共同经受了苦难,肩并肩地为反对我们的共同敌人——德国法西斯分子 而斗争。在这伟大的斗争过程中,苏联人民和波兰人民之间的友谊日益巩固。这种 由我们人民鲜血凝成的友谊,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红军会同波兰军 把波兰从德国占领者手中解放出来,给波兰人民带来自由和独立。” 华沙的发电、供水、下水道系统破坏的程度并不像想象得那么严重,赫鲁晓夫 比较顺利地完成了斯大林交给他的任务。同时,像他在讲话中所说的那样,他在政 治上也做了许多弥补工作。他还根据贝鲁特的建议看望了正在病中的哥穆尔卡。赫 鲁晓夫同后来的波兰领导人都有了接触,彼此增进了了解,这是赫鲁晓夫战后外交 活动的开端。赫鲁晓夫不久就回到了苏联。1945年春,赫鲁晓夫同伊·布罗兹·铁 托见了面。铁托是从莫斯科返回南斯拉夫,途经基辅而逗留两夭的。 5 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6 月,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前往莫斯科。 6 月24 日,莫斯科举行了祝捷游行。他同斯大林及其他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站 在列宁墓上,苏联军队组成纵队从红场上通过。胸前佩戴着三枚勋章的勃列日涅夫 少将迈着正步,走在纵队之中。 乌克兰经济恢复工作的问题很多,尽管这一工作进行了差不多已经有一年,但 离斯大林的要求仍很远。斯大林对乌克兰这一粮仓的期望是,为战后的苏联提供足 够多的粮食、肉类和其他农产品,而如今的生产水平只相当战前时的25%。 赫鲁晓夫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经常到乌克兰各地巡视。1945 年7 月, 他视察了乌克兰共和国的南部各州;秋天,他又在西乌克兰和原喀尔巴阡山下的乌 克兰度过了几个星期。此时,乌克兰全境的面貌正在发生变化。 成千上万的乌克兰士兵和指战员复员了。乌克兰各地都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热烈欢迎他们的归来。然而,许多人却无法分享这种普遍的喜悦。 战争爆发时告别家乡奔赴战场的人为数众多,而如今返回的只是少数。大多数 人都在战场上牺牲了,烈士的墓地遍布各地。那些在希特勒集中营里活下来的被俘 人员则受到歧视,他们同许多被送到德国进行强迫劳动的人一样,必须在人们的冷 眼下度日。在有些村子里,有一半人是被遣返回国的。1941年因战争东迁的成千上 万名工人也开始陆续返回故乡,一大批在部队里执行附属军务的妇女也回来了。重 建工作因劳动力的增加而有所改善。 工农业生产在恢复。1945 年1O 月,赫鲁晓夫在一次中央全会上报告说,较 之战前1940 年的生产水平,乌克兰的煤炭生产已经恢复到40%、钢铁23%、生铁 30%、锰54%、铁矿34%。全共和国的土地播种面积已达到战前总面积的71%,谷 物和甜菜产量分别达到战前1940 年水平的80%和50%。 尽管如此,1945 年乌克兰仍未完成粮食征购计划;因为数万顷的谷物和玉米 直至11 月份还没收割,既缺人力,又缺机器。为了补救,只有加强春播,可是由 于农庄里缺少机器、马匹和耕牛,播种时只得使用奶牛,这又影响了牛奶的产量。 夏季炎热,旱灾从摩尔达维亚开始,后来蔓延到西南部,不仅影响到整个乌克兰, 而且还影响到伏尔加河流域。旱灾的受灾程度比1921 年严重,与1891 年相似。 赫鲁晓夫预感到1946 年的生产计划无论如何难以完成。他指派了一个以斯塔 尔钦科为首的农业专家和经济学家小组,对这一年乌克兰的实际产量进行预测和估 算。小组考察研究后向赫鲁晓夫提交的数字是1 —2 亿普特之间。 战前,乌克兰的产量曾经达到过5 亿普特,而国家的定额是4 亿普特。 赫鲁晓夫感到事态严重,他认为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对待这个问题。他认为如 果他能向斯大林坦率陈明情况,斯大林也许会把计划交售数字压下来。 赫鲁晓夫指示人民委员会各部准备一份呈送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部长会 议的文件,文件中要求政府发放粮食定量分配卡,将一部分农产品供应给农村居民, 并救济灾民。 斯大林给赫鲁晓夫发来了一封电报作为答复。电报中,斯大林说他是一个靠不 住的人,文件中所附的数字试图表明乌克兰自顾不暇,粮食定量分配卡的想法简直 荒谬绝伦……这封电报对于赫鲁晓夫简直是当头一盆凉水。赫鲁晓夫知道,悲剧即 将发生,饥荒不可避免,斯大林的电报打碎了他想要避免饥荒的最后希望。 斯大林刚从索契休假回来。赫鲁晓夫就立即离开基辅前往莫斯科。他做好了一 切准备,准备受到可以想象到的最严厉的申斥,甚至准备好了被宣布为“人民的敌 人”立刻送往卢比扬卡(位于莫斯科中心的内务部监狱)。但他还是决定向斯大林 说明,他的报告准确地反映了乌克兰的状况。赫鲁晓夫坚持要求经济援助。他告诉 斯大林,乌克兰不仅饿死了人,而且出现了人吃人的惨事。他曾接到过一个报告, 说在基辅郊外瓦西尔科沃镇附近的一个小桥下,发现一个人头和两只脚底,尸体已 经被人吃掉。敖德萨州委书记基里钦科也曾告诉他,一个妇女吃掉了自己一双饿死 的儿女的尸体…… 赫鲁晓夫的汇报,更激起了斯大林的愤怒。 “你的心肠太软了!”他对赫鲁晓夫喊道,“他们在欺骗你。当他们向你报告 这一类事件时,他们指望能利用你的伤感,逼你把所有的贮备粮都送给他们。” 赫鲁晓夫知道,斯大林还从其他渠道获得了情报,并且相信这些情报的程度甚 于他的报告。那些人给斯大林“火上浇油”,说赫鲁晓夫处于乌克兰利益集团的压 力之下,在向乌克兰地方势力屈服,并在逐步转化为一个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有人 对斯大林说,赫鲁晓夫不值得给予充分的信任。赫鲁晓夫知道,这些人无疑是内务 人民委员会的人。他的报告原是写给柯西金的,而且柯西金私下已和乌克兰人通过 气,同意发给粮食定量分配卡。是马林科夫和贝利亚将这份报告直接送给正在索契 休养的斯大林的。 斯大林提议召开中央委员会全会以讨论农业问题。自从上一次中央全会以来, 赫鲁晓夫感觉已经过了很多年,30 年代后期曾经举行过几次中央委员会全会,先 是讨论与人民的敌人进行斗争的问题,接着是纠正对敌斗争中的扩大化问题。现在 是第一次讨论农业问题。 会议结束后,由马林科夫和安德烈耶维奇根据会议讨论情况拟定决议,赫鲁晓 夫也被斯大林指定为决议拟定委员会的委员之一。他必须返回乌克兰,临走之前, 他向委员会提议取消集体农庄庄员的第一条纪律,允许农庄在按照比例上缴国家谷 物后,留下种子储备。当时的情况是,国家没有给集体农庄的庄员留下任何东西。 一个农庄主席曾给赫鲁晓夫写过一封信,讲到了他们的处境:“我们已经完成了上 缴国家粮食的定额任务。我们什么都交出去了,自己一无所有。我们深信政府和党 绝不会忘记我们,将会结我们帮助的。”事实是,粮食一旦交到政府的征集站,要 回去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了。如果现在给他们留一些种子储备,他们就可以灵活 使用,荒年可以作为口粮暂渡难关。 赫鲁晓夫提完建议就返回了基辅。过了几天,马林科夫打电话告诉他,决议已 准备就绪,只是没有把他关于让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留存种子储备的意见包括进去, 问他是否仍然坚持这一意见。 赫鲁晓夫回答说,他还是要将这一意见写进决议。因为在讨论时,他多次提出 这一建议,并为这一建议而力争,与会者都是知道的,如果提交给斯大林的决议中 没有这一条建议,人们会以为他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那很好。”马林科夫回答说。于是他们向斯大林报告了赫鲁晓夫的意见。这 一意见无疑又触怒了斯大林。最终,这一建议还是被否决了,赫鲁晓夫的处境也更 加不妙。 斯大林问赫鲁晓夫在乌克兰是否需要帮助。他说:“看来,我们最好充实一下 赫鲁晓夫在基辅的领导,乌克兰正在遭到破坏,这对我们整个国家来说,可能是一 场灾难。”接着,他又对赫鲁晓夫说:“我认为我们最好派卡冈诺维奇去帮助你。 你的想法如何?” 赫鲁晓夫对斯大林的这番话的话外音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他能表示反对吗?他 不但必须同意这项对他说来带有惩罚性的决定,而且还得把这一决定当做对共和国 的帮助来欢迎。他说:“好嘛,卡冈诺维奇以前当过乌克兰中央委员会的书记,他 很了解乌克兰。乌克兰是如此大的一个共和国,不要说派一个人,就是派几十个、 几百个人来都有工作可做。” 斯大林于是说:“我们还要派帕托利切夫去协助你。” 赫鲁晓夫赶紧点头称是。 乌克兰中央委员会召开了全体会议,认可了斯大林的决定。全会在1947年3 月 3 日发表的公报上说:为了加强党和苏维埃的工作,全会决定把人民委员会主席和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分开。全会选举卡冈诺维奇为中央委员会 第一书记,尼·谢·赫鲁晓夫继续担任人民委员会主席。 帕托利切夫担任负责农业的中央委员会书记。 几天以后,在赫鲁晓夫本人的请求下,他的基辅州委和市委第一书记的职务被 免去。在6 月召开的乌克兰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作为乌克兰共和国人民委员会 主席,他也没有露面,赫鲁晓夫似乎消失了。这一段时间,他屡受挫折,心力交瘁, 一直卧病在床,休息了很长时间。 病愈后,赫鲁晓夫继续负责农业生产,卡冈诺维奇则负责恢复工业生产和意识 形态方面的工作。 乌克兰得到了联合国价值两亿多美元的物资,其中有粮食、医疗用品、生活日 用品等。乌克兰从这些援助中渐渐恢复了元气。 1947 年获得了好收成,还提前完成了任务。乌克兰和全苏的食品供应情况开 始好转,这样一来,年底就可取消粮食定量供应卡。 工业企业开始恢复元气,1947 年乌克兰的工业生产产量提高了30%。 1946 年,联共(布)中央关于文学艺术的几个决议发表以后,由斯大林和日 丹诺夫领导的在文学、音乐、哲学、历史等领域“整顿秩序”的思想运动便大张旗 鼓地开展起来。乌克兰自然也未能幸免。在乌克兰,这一运动的首当其冲者是雷利 斯基。雷利斯基是乌克兰著名的诗人和学者,自1943 年来便担任乌克兰作家协会 的主席。大战期间,他写了《谈谈我们的祖国》、《闪闪发亮的武器》等作品,因 而获得了斯大林奖金。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 卡冈诺维奇初到乌克兰,反对“民族主义”自然要从雷利斯基开始。他不但被 撤销了作家协会主席的职务,并受到了所谓“善于在爱国主义的外衣下塞进敌对的 民族主义观点”的公开指责。1947 年11 月20 日,《乌克兰真理报》发表了一 篇批判文章,文章中说:雷利斯基在加入苏联文人队伍以后,写了许多积极的作品。 但近年来,他的创作却证明他恢复了昔日那种敌视我们苏维埃文学的民族主义观点 ……雷利斯基在诸如《我是苏联大地的儿子》和《谈谈我们的祖国》的作品中,不 仅表现出了一种虚假的爱国主义,而且还暗含着实际上与苏维埃爱国主义背道而驰 的思想。 对雷利斯基的批判在广大乌克兰知识分子中引起了困惑和愤慨。不过,这一运 动没有持续多少时间。1947 年12 月,卡冈诺维奇被斯大林召回莫斯科,出任苏 联部长会议副主席。卡冈诺维奇走后,乌克兰党中央委员会决定继续维持党政两个 最高职务分开,推荐杰·谢·科罗特钦科出任部长会议主席。赫鲁晓夫重新当选中 央委员会第一书记。 就许多方面而言,1948 年可算是决定性的一年。年初,隆重纪念了苏维埃乌 克兰成立30 周年。成千上万的工人、农庄庄员和职员被授予勋章和奖章。其中获 得列宁勋章的有卡冈诺维奇、赫鲁晓夫、科罗特钦科。赫鲁晓夫仍然把主要精力放 在发展乌克兰的农业上,但他也密切注视着工业和铺设从达沙瓦到基辅的煤气管道 工作的进展情况。 卡冈诺维奇调走之后,乌克兰意识形态方面的政治空气并没有轻松多少。雷利 斯基的境遇虽然有所改善,但在全苏列宁农业科学院的8 月会议之后,乌克兰共和 国内又开始了大批特批“摩尔很—孟德尔信徒”的运动。在《关于乌克兰音乐艺术 状况及改进措施的决定》发表后,在希特勒德国入侵之后幸免于难的艺术家,被扣 上了“资产阶级音乐追随者”、“无根基的世界主义者”和“异己分子”的帽子遭 到镇压。赫鲁晓夫自知对此无能为力,只得听之任之。他将全部精力贯注于农业问 题之上,再加上乌克兰农业部长伏·马茨科维奇的出色工作,1948 年的农业收成 比上年还要好,向国家提供的粮食不仅比1947 年多1 .15 亿普特,而且比战前 的1940 年还多3300 万普特。尽管机械化程度和从事农业的人数都没有恢复到战 前水平,但乌克兰还是超额完成了这一年的计划要求。 1949 年是赫鲁晓夫呆在乌克兰的最后一年,对于赫鲁晓夫来说,这也是在乌 克兰最美好的一年。在各个共和国之间的竞赛中,乌克兰超过了白俄罗斯和苏联的 其他加盟共和国。由于乌克兰在农业方面的成就,乌克兰的形象在全国人民的心目 中变得高大起来,赫鲁晓夫的威望也因此而提高了。斯大林又开始器重他,多次指 示他,要他在一些农业问题上,诸如牲畜饲养、农作物浅耕耕作法等提出报告,并 把报告登载在《真理报》上,作为向全国推广的范例。 这一年,在基辅举行了乌克兰共产党第16 次代表大会。赫鲁晓夫重新当选为 乌克兰第一书记。他一方面继续抓农业,另一方面出席诸如教师、建筑师的各种会 议,监督重建克列夏季克大街,宣传中国小米的优点,并且还腾出时间组织斯大林 70 寿辰的庆祝活动……正在这时,俄罗斯加盟共和国发生了“列宁格勒案件”, 并使赫鲁晓夫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1948 年12 月25 日,列宁格勒州第10 次党代表会议和列宁格勒市第8 次 党代表会议闭幕。会议选举出州委和市委领导。波普科夫继续担任列宁格勒州委和 列宁格勒市委第一书记。州委第二书记是巴达耶夫,市委第二书记是卡普斯京。 不久,一个曾是党代表会议选举委员会成员的人给中央写了一封匿名信,说在 第10 次州代表会议和第8 次市代表会议上,很多代表在选票上划掉了波普科夫、 巴达耶夫、卡普斯京的名字。但是,选举委员会主席吉洪诺夫却宣布这些人全票当 选。匿名信还说这种作弊行为在党的区代表会议上也有。这封信所反映的情况并不 确切。据查,投票反对波普科夫当选的只有4 人,反对巴达耶夫的票2 张,反对卡 普斯京的票15 张。但这封信却被人利用,成为列宁格勒案件的导火线。 1949 年2 月初,列宁格勒市委重工业部长吉洪诺夫被召到党中央马林科夫那 里,后来,又有一些人被召到党中央书记处。1949 年2 月15 日,政治局召开会 议,把波普科夫叫去。波普科夫回到列宁格勒后,精神恍惚。2 月21 日,州委和 市委常委举行了联席会议。马林科夫和党中央组织局成员安德里阿诺夫出席了这次 会议。第二天,第二书记巴达耶夫主持了州委和市委的联席会议。马林科夫宣布, 党中央委员库兹涅佐夫、候补中央委员拉季奥诺夫、波普科夫有反党行为,说他们 建立小组织,采取反列宁主义的工作方法,把自己和中央对立起来。 阿列克谢·库兹涅佐夫从1937 年到1945 年一直担任列宁格勒州委第二书记, 在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起了重要作用。日丹诺失彼召到莫斯科后,他接任第一书 记。1946 年3 月,他被任命为党中央书记,并被委托监督保安机关的工作。拉季 奥诺夫曾同日丹诺夫一道密切共事,但没有在列宁格勒担任过任何职务。他在早年 就当上了俄罗斯联邦的部长会议主席。波普科夫1902 年生,1925 年入党,1939 年到1946 年任列宁格勒市苏维埃执委会主席,1946 年起任州委第一书记。 马林科夫在联席会议上提出三项指责。他说,波普科夫等人擅自在列宁格勒组 织全苏批发市场,挥霍国家商品储备,给国家造成物质损失。波普科夫则辩解说, 这次全苏批发市场是于1949 年1 月10 日到20 日进行的。他事先不知是全苏性 质的,只是在开幕式上听到俄罗斯商业部长马卡罗夫演说时才知道有其他共和国参 加,即市场是全苏性质的。马林科夫还指责库兹涅佐夫和波普科夫正在酝酿成立俄 罗斯共产党,说他们准备像当年的季诺维也夫那样把列宁格勒党组织同中央对立起 来。波普科夫否认这点,他只承认自己有些话讲得不对,曾说过中央很少帮助列宁 格勒建立自己的燃料电力工业。 马林科夫还指责州委书记明知选举委员会公布的选举结果与实际情况不符,却 不向中央报告。但是,会上没有人能证实州委书记确实知道这一事实真相。 波普科夫在发言中,极力把责任揽在自己和卡普斯京的身上,说列宁格勒的党 组织是纯洁的。联席会议最后决定解除波普科夫的州委第一书记职务,并给予警告 处分。卡普斯京也受到了同样的处分。吉洪诺夫则被开除出党。联席会议根据马林 科夫的建议,选举安德里阿诺夫担任列宁格勒州委第一书记。 安德里阿诺夫从1938 年起任斯维尔德洛夫州委第一书记,1946 年起任政府 的集体农庄事务委员会副主席。安德里阿诺夫担任列宁格勒领导后,整天看过去的 会议记录,把很多党员干部解职,开除出党。但他对此还不满足。 1949 年6 月,根据安德里阿诺夫的请求,中央又派了一批干部到列宁格勒, 加紧迫害活动。他们先后对州党委会、市党委会、州和市的苏维埃、共青团组织、 工会组织进行改组,随后又扩大到区党委会。先后一共撤换了2000多名各级领导干 部。 不久,国家安全部长阿巴库莫夫又进一步把这一事件变成案件,说库兹涅佐夫 在全国建立反党组织,并把沃兹涅先斯基拉入案件之中。 沃兹涅先斯基是一名经济学教授,1935 年起负责列宁格勒的经济计划工作。 三年后,他在35 岁时被任命为国家计划委员会主席,全面负责苏联的经济计划工 作。1941 年他成为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和党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战争期间,他是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战后成为政治局委员。1948 年,他因写 了《苏联的战时经济》一书而获斯大林奖金。他还写了《共产主义政治经济学》, 但是这部著作未能出版。1949 年3 月,沃兹涅先斯基获得斯大林奖金之后仅仅几 个月,就被解除了一切职务。 1949 年7 月21 日,阿巴库莫夫向斯大林报告说,卡普斯京是英国间谍。 提出这一控告的唯一证据是,卡普斯京曾于1935—1936 年在英国学习蒸汽轮 机的制造。7 月23 日,卡普斯京被捕入狱,但8 天之后,检察院才签署逮捕令。 8 月,库兹涅佐夫和波普科夫被逮捕。随后,42 岁的拉季奥诺夫,44 岁的列宁 格勒市苏维埃执委会主席拉祖京也成为阶下囚。 “列宁格勒案件”尚在进行时,莫斯科也发生了类似的控告。 1949 年秋季的一天,赫鲁晓夫在利沃夫的林学院主持一个会议。作家加兰刚 在那里被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杀害。会议是对作家的悼念,对民族主义分子的谴责。 会议尚未结束,突然接到马林科夫的电话,斯大林要他去莫斯科。 赫鲁晓夫问:“情况紧急吗?” “非常紧急。明天早晨马上乘飞机来。”马林科夫说。 赫鲁晓夫将诸事一一吩咐停当,以便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不愉快的意外事件— —谁知道是凶是吉,赫鲁晓夫甚至不能料定能否回来。事实证明他的这一担忧是没 有必要的。当赫鲁晓夫抵达莫斯科时,斯大林热情地迎接了他。 斯大林开门见山地问赫鲁晓夫:“告诉我,你是否感到在乌克兰呆的时间够长 了?你正在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乌克兰农学家!现在是你回到莫斯科工作的时候了。 我们的意见是,你应当就任莫斯科市和莫斯科州的党委第一书记的老职位。” 赫鲁晓夫没有想到要他来是要告诉他这件事。回莫斯科他是梦寐以求的,听到 这个消息,他由衷地感到高兴。但为了不让斯大林看出他的心事,他半推半就地说 道:“在乌克兰,我一向得到很好的待遇,我感谢协助我管理乌克兰事务的每一个 人。然而,我仍旧乐于返回莫斯科。” “好呀。我们需要你在这里。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阴谋已经暴露,有你负责 莫斯科市及州的组织,中央委员会就一定可以指望得到地方党组织的支持来同阴谋 人物作斗争。到目前为止,我们已在列宁格勒破获了一个阴谋,而莫斯科也充斥着 反党分子。我们希望这个城市能成为中央委员会的堡垒。” 事情很明显,斯大林认为莫斯科也存在着一个“阴谋集团”,与列宁格勒的 “阴谋集团”遥相呼应。 赫鲁晓夫讨好地说:“我将尽我的力量去做。” “好呀。这儿有一封落在我们手里的重要信件。你先熟悉一下它的内容。 你搬来之后,我们就着手处理这件事。”说着,斯大林将一份厚重的信件递给 赫鲁晓夫,信件最后的署名看起来像是假的。信中指出,在莫斯科有一个阴谋反对 中央委员会的集团,其领导人是莫斯科委员会和中央委员会的书记波波夫,成员包 括区委员会的书记们、工厂经理和工程师。 在拿到这份控告信前,赫鲁晓夫并没有看到有关“列宁格勒案件”的文件,并 不知道列宁格勒的阴谋是怎么回事,因此,他无法将它同列宁格勒的事进行类比, 或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他对控告信的第一个感觉是,写信的人不是个无赖便是一个 别有用心者。不管这个人是谁,其用心显然非常歹毒。 赫鲁晓夫把信件放进保险箱,并且决定如果斯大林不再问起,他就永远不主动 提起它。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件好事,希望此事就此了结。 赫鲁晓夫回乌克兰安排好政务后,在1949 年12 月21 日,即庆祝斯大林70 寿辰的庆祝会之前返回莫斯科。在莫斯科大剧院举行的庆祝会上,赫鲁晓夫第一次 见到了中国的党政最高领导人——毛泽东同志,而且近在咫尺。毛泽东坐在斯大林 的右边,赫鲁晓夫坐在斯大林的左边。 赫鲁晓夫不仅是官复原职,而且还担任了中央委员会书记的职务。 庆祝会后的一天,斯大林提起了那封信的事情。 他凝神注视着赫鲁晓夫问道:“我给你的那个文件你仔细看了没有?” “是的。我仔细看过了。”赫鲁晓夫知道搪塞不过去了。 “怎么样?”斯大林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赫鲁晓夫鼓起勇气,直视着斯大林的眼睛,肯定地说:“这封信一定是一些无 赖或疯子拼凑起来的。” “什么?”斯大林有些不高兴了,在他看来,写告发信的人对他是忠诚的,而 对告发信发表异议的人,倒是值得怀疑。 “斯大林同志,”赫鲁晓夫急忙解释说,“我百分之百地肯定,信中提出的指 控与真实情况毫无共同之处。信上指名为阴谋家的那些人,有不少我个人是认识的。 他们都是诚实的、忠诚的人。我可以肯定地说,波波夫不是一个阴谋家。毫无疑问, 他处世不够圆滑,他的工作也不是无可挑剔的,然而他不可能卷入任何性质的阴谋 案件。他是一个诚实的人。关于他,我从未有过任何怀疑,并且这封信丝毫没有改 变我对他的看法。” 斯大林被赫鲁晓夫这种确信无疑的态度所影响,口气变得缓和下来,好像与赫 鲁晓夫商量似地说:“你的意思是否说你不认为应该认真对待这封信件。” “是的,”赫鲁晓夫发现自己的一番话对斯大林产生了影响,便进一步说道, “是的,我绝对不认为它值得认真对待,斯大林同志。当然,我没有调查,但依我 推测,那是挑拨分子干的。” 斯大林气愤地骂起来,这个问题便就此搁下。 赫鲁晓夫认为,当时他只要随声附和,支持信中所提出的控告,就可轻易获得 斯大林的信任与欢心,接下来的便是一连串的逮捕与审讯…… 为了使波波夫能躲过这一灾难,赫鲁晓夫提议将他调离莫斯科。波波夫当时担 任城市建设部长,他还蒙在鼓里,既不知有人控告他,也不知自己的生命发发可危, 他只知有人在排挤他。当赫鲁晓夫通知波波夫去古比雪夫一家工厂任职时,波波夫 还尖酸刻薄地把赫鲁晓夫臭骂了一通。在波波夫看来,正是这个原乌克兰的领导人 顶替了他,使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殊不知,赫鲁晓夫是在冒险救他。如果斯大林产生怀疑,认为是赫鲁晓夫在保 护他,或者认为赫鲁晓夫也参与了波波夫的阴谋,那么赫鲁晓夫也就自身难保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布尔加宁有一次对赫鲁晓夫说:“你以一个朋友的身分来到 斯大林的席间,然而你从不知道你自己将回到家里去,还是将被汽车接走——送到 监狱里去!” 这时的赫鲁晓夫,多多少少是有些后悔的。莫斯科好是好,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时常回忆起在乌克兰的日子。 在乌克兰的12 年对赫鲁晓夫的一生来讲,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他在乌克兰作 为最高领导人,几乎拥有了无限的权力,不必像在莫斯科的那些人那样整天忙于巧 妙应付、相互拆台,而可以我行我素,发挥自己的才干,形成自己的性格;尽管他 在理论修养、总的文化水平方面比不上沃兹涅先斯基和库兹涅佐夫等一些领导人, 然而他比斯大林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实际问题以及普通工人、农民和职员的 生活状况。在乌克兰独立工作的12 年使他更加成熟:果敢、坚定、刚毅,富有勇 气。 列宁格勒的事件在继续发展。赫鲁晓夫在莫斯科上任时,库兹涅佐夫已经被逮 捕,沃兹涅先斯基尚未被捕,但已被免除了一切职务。这位失业的经济学家仍然时 常到斯大林那里吃饭,但他这时已不是原先那个开朗、自信、意志坚定的沃兹涅先 斯基了。令人感到悲伤和惋惜的是,正是这些优点使他遭到了毁灭。在担任国家计 划委员会主席时,他曾有足够的勇气与贝利亚争吵。他曾试图把国家的经济资源重 新分配得更为公平些,而这就意味着要削减受贝利亚所偏袒的几个人民委员部的那 些拨款。问题当然还不仅于此。沃兹涅先斯基和库兹涅佐夫还是贝利亚政治舞台上 的竞争者。 30 年代后期的肃反扩大化使许多新人被提拔到高级领导岗位上来。卫国战争 又促进了一批年轻的党政军领导干部的成长。战争结束后,这一批新秀脱颖而出, 有希望成为取代克里姆林宫老一代领导人的接班人。而库兹涅佐夫、沃兹涅先斯基 就是这类新星中的佼佼者。一天,斯大林在里扎湖畔休假时突然大发感叹,使周围 的人大为惊诧。他说,他老了,应该考虑接班人了,部长会议主席最合适的接班人 是沃兹涅先斯基。总书记最合适的接班人是库兹涅佐夫……斯大林的话,贝利亚不 会听不到。 贝利亚想搞掉沃兹涅先斯基和库兹涅佐夫并非易事,因为没有斯大林的命令, 他是不敢贸然行事的。 这一时期,斯大林还不止一次地询问马林科夫和贝利亚:“在我们决定如何处 置他们的时候,不让沃兹涅先斯基工作是不是一种浪费?” 两人总是敷衍地回答说:“是的,让我们仔细考虑一下。” 过了一段时间,斯大林又提起这事说:“我们是否应当让沃兹涅先斯基负责国 家银行。他是一位经济学家,一位真正的金融方面的奇才。” 仍然是表示同意,然而毫无下文。 作为旁观者,赫鲁晓夫认为,斯大林对沃兹涅先斯基还抱有一点尊重。 在整个列宁格勒事件开始之前,他对那几个年轻人组成的领导班子抱有很大的 希望,并且已经有意识地培养他们。库兹涅佐夫看来有望取马林科夫而代之。沃兹 涅先斯基曾经当过斯大林的第一副手,并经常受托主持部长会议。 柯西金曾被授以负责商业与金融财政的重要职务,赫鲁晓夫清楚地看到这三个 人的提升意味着贝利亚、马林科夫、莫洛托夫以及米高扬的失宠。到莫斯科不久, 赫鲁晓夫就认识到,是贝利亚和马林科夫正在尽最大的努力来破坏库兹涅佐夫、沃 兹涅先斯基、柯西金这三人的威信。马林科夫是中央委员会书记,有机会接触所有 呈送给斯大林的情报资料。他可以巧妙地利用这些材料来引起斯大林的不满和猜疑。 贝利亚和马林科夫所负责的这一案件,对他们来说是真是假不难辨出,但事情 已经进行到这一步,退是退不得的,且不说功亏一篑,一旦事情有了转机,就是谁 死谁活的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一天在吃饭时,斯大林问贝利亚和马林科夫:“喂,沙胡林和诺维科夫仍在狱 中吗?” 沙胡林曾任航空工业人民委员,斯大林的儿子、飞行员瓦西里·斯大林在他父 亲面前攻击沙胡林,说他在战时生产的飞机质量不高。斯大林为此下令调查,马林 科夫也受到牵连。因为他在战时分管航空工业。沙胡林进了监狱,而马林科夫则被 解除了中央委员会书记的职务,并调往中亚的一个地方。 贝利亚说服斯大林让马林科夫返回莫斯科,马林科夫为了感恩,从此对贝利亚 言听计从。 诺维科夫是空军元帅,他也受到瓦西里的控告,说他接受质量不好的飞机,遂 遭逮捕。 在这两人被捕之后,斯大林仍对他们怀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贝利亚和马林科夫对斯大林的提问赶忙回答:“是的。” “你们看,将他们释放好不好?把他们关在监狱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还能继续工作。” 贝利亚和马林科夫听到这话,没有回答,面面相觑。 他们害怕将两人放出来会引起连锁反应。按贝利亚的话说,“可能要扩及其他 人”——这是赫鲁晓夫在洗手间听两人小声说的。所谓其他人是指库兹涅佐夫和沃 兹涅先斯基。就是说,一旦沙胡林和诺维科夫获释,斯大林可能回到库兹涅佐夫和 沃兹涅先斯基的问题上来。斯大林可能会考虑在他们受审之前就释放他们。马林科 夫和贝利亚担心,被视为列宁格勒阴谋案的首犯库兹涅佐夫和沃兹涅先斯基如果获 释,那么整个案件很可能被翻过来。因此,马林科夫和贝利亚尽力设法将沙胡林和 诺维科夫继续关在狱中。这时,对库兹涅佐夫和沃兹涅先斯基的审查开始了。 1950 年9 月,在列宁格勒举行了公开审判。法庭宣称库兹涅佐夫、沃兹涅先 斯基、拉季奥诺夫、波普科夫、卡普斯京、拉祖京背叛祖国,进行反革命破坏活动, 参加反苏集团,并判处他们死刑。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曾废除死刑,审讯 此案时又恢复了死刑。 不久,又进行了一次审判。州委第二书记巴达耶夫、州苏维埃执委会主席哈里 托诺夫、列宁格勒市古比雪夫区委书记沃兹涅先斯卡娅(沃兹涅先斯基的妹妹)等 人被判死刑。其他一些前列宁格勒的领导干部,如俄罗斯联邦计划委员会主席巴索 夫,摩尔曼斯克市委第二书记韦尔比茨基,克里米亚州委第一书记索洛维约夫等人 也被处死。1951 年到1952 年,逮捕和审讯仍在继续。 柯西金在这一案件中却神奇般地幸免于难。赫鲁晓夫对此无法解释,要知道, 他是列宁格勒组织中的一个突出人物,也许是被捕者的口供对柯西金十分有利,也 许是口供明显是虚构的。总之,他没有死,而只是被解除了所有的职务。 “列宁格勒案件”审理完之后,整个莫斯科和中央委员会都在全力准备党的第 19 次代表大会。自第18 次党代表大会召开至今已整整13 年了,党的生活一直 不正常。这一方面是因为战争的影响,另一方面完全是人为的因素,斯大林在党政 机关的建设上,把国家保安系统放在了极不正常的位置上。党内的很多问题不是依 靠党代会,而是依靠贝利亚、阿巴库莫夫等人。 19 次代表大会如期举行。斯大林因身体有病不能作工作报告,工作报告由马 林科夫来作。赫鲁晓夫受委托作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其中的一条修改是“把党原 来的名称,即全联盟共产党(布尔什维党)改为苏联共产党”。 代表大会选出了新的苏共中央委员会。斯大林在第一次中央全会上建议选出由 25 名正式委员和11 名候补委员组成的中央主席团(根据新的党章,中央主席团 起政治局的作用)。主席团选出不久,斯大林建议从中分出一个人数较少的执行局, 莫洛托夫和米高扬这次都没有入选。在这个执行局中,斯大林又挑出“五名”主席 团委员,其使命是处理国内的重大问题。这五人为:斯大林、马林科夫、贝利亚、 布尔加宁和赫鲁晓夫。赫鲁晓夫的地位又提高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