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964年 1964 年4 月17 日,赫鲁晓夫满70 周岁。 当天的喜庆活动是从早上开始的。赫鲁晓夫全家人都被巨大的响声吵醒了:警 卫人员正在往餐厅里搬运里加一家工厂生产的大型电唱收音机。收音机侧面有一块 刻有题词的金属牌:这是中央和部长会议的成员集体送的礼物。这是唯一的一份礼 物。赫鲁晓夫事先就打了招呼,说他拒绝生日礼物,尤其是苏联单位送的。 “没有必要浪费人民的金钱,什么礼物也别送。”他这样对别人说。 为此,中央专门发了指示,只允许寄贺词。 上午9 时,中央主席团全体成员一起来到赫鲁晓夫家中。 赫鲁晓夫居住的寓所是一幢两层楼的独院房,可供居住和举行小型招待会。第 一层是正房,有大餐厅和客厅,并带有两套两居室住房。第二层是赫鲁晓夫的卧室 和书房。 这座寓所是许多重大事件的见证者。当初,中央主席团的成员们从克里姆林宫 出来后,就是在这里讨论加勒比海危机的。赫鲁晓夫曾在这里口授致肯尼迪的信。 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葛罗米柯也是把电话打到这里,报 告了美国总统肯尼迪在达拉斯遇刺的消息。 从后来历史发展的观点来看,这一天的祝寿也是很有意义的。 笑容满面、身着盛装的赫鲁晓夫,从洒满阳光的柞木楼梯上走了下来。 客人们拥向前去:握手、祝愿。勃列日涅夫亲吻了赫鲁晓夫。赫鲁晓夫请客人 们入席。大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生日宴的美味佳肴。往常即使碰到喜庆日子,客人也 很少坐满半桌,这天则座位不够,房间角落里也坐着人。 勃列日涅夫首先致词,他朗读了由在场的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成员和候补委员、 中央书记签名的贺信。贺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 值您70 寿辰之际,我们,您的亲密战友,苏共中央主席团成员、中央主席团 候补委员、中央书记,谨向您,我们最亲密的朋友和同志,表示特殊的敬意和热烈 的祝贺。 我们同全党、全体苏联人民一样,把您,亲爱的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看成 是杰出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共产党和苏维埃国家、国际共产主义和工人运动的著 名活动家,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争取和平、民主和社会主义的英勇战士。 您热烈紧张的政治和国务活动、无比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智慧、无穷的精力和革 命意志、坚忍不拔和不可动摇的原则性,赢得了全体共产党人、全体苏联人对您的 深深爱戴和尊敬。 我们十分幸运地能同您并肩工作,并以您为榜样,从列宁主义的观点出发来解 决党的生活和国家建设的问题,永远同人民站在一起,为人民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 量,向着建成共产主义社会这一伟大目标勇往直前。 衷心地祝愿您,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健康长寿,祝您在宏大而神奇的活动 中取得新的成绩! 以下签名的是您在座的忠实朋友和战友,全国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一并在此致意。 勃列日涅夫很是动情,他试去眼泪,同赫鲁晓夫拥抱。勃列日涅夫把漂亮的文 件夹面交给赫鲁晓夫,里面是刚才读过的信和按字母顺序和职位高低的签名。 大家都走过来,碰杯、祝愿。两个小时后生日宴会结束,接下来要在克里姆林 宫举行正式庆祝活动。 当天,全国大小报刊都发表了这样的消息:由于赫鲁晓夫为党和国家所做的贡 献,“由于他在与希特勒侵略者的战斗中表现优异”,他被授予苏联英雄的光荣称 号。莫斯科的苏联国家政治书籍出版社在这一天出版了赫鲁晓夫言论集的第八卷, 题为《苏联的共产主义建设和农业发展》。官方和私人的贺电从世界各国纷纷打来, 来自中国的贺电的署名是毛泽东、刘少奇和周恩来。贺电中说: 尽管目前我们两党之间在有关马克思列宁主义原则的某些问题上还存在着分歧, 尽管目前还缺乏团结,但我们仍然深信,所有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在一场世界主要危机事件的关头,我们两党、两国和两国人民将毫无疑问地站 在一起反对我们共同的敌人。让帝国主义和反动派在我们的团结面前发抖吧! 他们必然要失败。中苏两国人民的伟大团结和友谊万岁!战无不胜的革命的马 克思列宁主义万岁! 在克里姆林宫叶卡捷琳娜大厅举行了隆重的庆典仪式,赫鲁晓夫接受了新的荣 誉称号。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些领导人、兄弟党的中央书记也来到这里,授予赫鲁晓 夫各自国家最高一级的勋章或称号。下午4 时,在克里姆林宫圣格奥尔基大厅又举 行了盛大的宴会,来宾包括苏联党政军民各界的领导人、各社会主义国家的党政领 导人以及驻莫斯科外交使团的代表。米高扬提议首先向赫鲁晓夫祝酒,接着他在讲 话中说: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今天在这里,在古老的克里姆林宫聚集一堂,在尼基塔· 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70 寿诞之际,我们向他的双亲表示谢忱…… 从前我们这里认为,70 岁已是老年。我国革命的成就表明,这是不对的。在 俄国,人的平均寿命为32 岁,70 岁自然应当算暮年了。而现在,社会主义在我 国的胜利极大地提高了人民的福利,如今70 岁在我们这里只能算是中年。因此, 我们今天是在庆祝一个中年人的寿诞。这个人,如大家亲眼所见,正值年富力强, 才华横溢……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中央主席团委员、主席团候补委员、中央书记都 对赫鲁晓夫怀有同样亲切的兄亲感情。所以,请允许我宣读我们大家今天的共同祝 辞: “亲爱的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在您70 大寿之际,我们,您的亲密的战友, 特别向您,我们亲密的朋友和同志致以问候和热烈祝贺。在您身上,我们看到一位 卓越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共产党和苏维埃国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杰出活动家, 英勇无畏的反帝战士……您的热情奔放的政治活动和国务活动,丰富的生活经验和 英明睿智,无穷无尽的精力和生活意志,坚定性和不可动摇的原则性赢得了全体共 产党员、全体苏联人民对您的深深的尊敬和爱戴。 我们感到幸运的是能同您并肩工作并学习您对待解决党内生活和国家建设问题 所采取的列宁主义态度的榜样……我们衷心祝愿您健康长寿,并在您巨大的创造奇 迹的活动中取得新的成就。 亲爱的朋友,我们觉得您只度过了生命的一半。但愿您至少再活这么多年。” 下面是中央主席团成员和候补委员以及中央书记共25 人的签名。 列·勃列日涅夫列·叶弗列莫夫 根·沃罗诺夫基·马祖罗夫 安·基里连科伏·姆扎瓦纳泽 弗·科兹洛夫彼·谢列斯特 阿·柯西金尤·安德罗波夫 奥·库西宁彼·杰米契夫 阿·米高扬列·伊利切夫 尼·波德戈尔内鲍·波诺马廖夫 德·波利扬斯基维·波利亚科夫 米·苏斯洛夫亚·鲁达科夫 尼·什维尔尼克维·季托夫 维·格里申亚·谢列平 沙·拉希多夫 这一天,赫鲁晓夫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祝愿,获得了很多国家的最高荣誉勋 章。不过,这一切很快就成为历史,成为美好的回忆,第二天,一切又恢复正常。 4 月19 日,赫鲁晓夫送走前来祝寿的以哥穆尔卡为首的波兰代表团;25日又 接待了阿尔及利亚总统本·贝拉,5 月1 日陪同本·贝拉总统去克里米亚。送走总 统后,他开始准备去埃及的访问。 赫鲁晓夫早就有到中东去看看的想法,然而长期以来无法成行,主要原因是: 在大多数中东国家中,共产党的活动被认为是非法的。许多共产党人不是被政府逮 捕,就是被驱逐出境。因此,在筹备对埃及和中东地区国家访问的过程中,苏联政 府不止一次地提出:不解决监狱里的共产党员的问题,访问就不可能提上议事日程。 最后,纳赛尔同意放人,访问的障碍消除了。 代表团的成员有葛罗米柯、格奥尔加泽、格列奇科、萨秋科夫、赫鲁晓夫的女 婿阿米别伊以及赫鲁晓夫的儿子谢尔盖·赫鲁晓夫。代表团乘坐的是“亚美尼亚” 号轮船,前来雅尔塔送行的是勃列日涅夫。 在临行前的忙碌中,勃列日涅夫的举止有些反常。平时,他总是露出一副讨人 喜欢的笑脸,这一次却脸色阴沉,回答赫鲁晓夫的提问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十分 生硬。他的态度与生日庆典上的表现判若两人,因为他不久就要丢掉苏联最高苏维 埃主席团主席的职务,到中央委员会工作。 轮船驶离码头,开始了航行。赫鲁晓夫和助手们埋头看文件,为面临的会谈作 准备。其他成员则都围在甲板上的小桌旁交谈。船上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因为 赫鲁晓夫不太喜欢娱乐,他认为那是虚度光阴。足球也好,多米诺骨牌也好,扑克 牌也好,统统提不起他的兴趣。 代表团在亚历山大港受到纳赛尔总统等领导人的欢迎。在前往开罗的上百公里 的路上,赫鲁晓夫一行受到了埃及人民的夹道欢迎。阿拉伯各国的领导人也赶来参 加阿斯旺大坝的落成典礼。赫鲁晓夫想利用这个时机同他们讨论阿拉伯地区政治与 经济的发展趋势。 计划已久的一刻终于来临,纳赛尔和赫鲁晓夫同时按动电钮,尼罗河水汹涌澎 湃地流入基坑。这对埃及和苏联都是一件历史性的事件。纳赛尔宣布授予赫鲁晓夫 阿拉伯联合共和国的最高奖励——尼罗河勋章,这勋章只授予有特殊功劳的人。 5 月25 日,赫鲁晓夫一行返回莫斯科,6 月15 日又去斯堪的纳维亚国家进 行访问。赫鲁晓夫对外事活动确实是情有独钟,他像一个世界公民一样,享受着各 国的风光景色,沉浸于异国情调之中。而国内对赫鲁晓夫敢怒不敢言的人正在越走 越近。苏联最高苏维埃六届四次会议定于7 月中旬举行,会议将要审议两个问题。 第一个议题是执行苏共纲领中提高人民福利部分的措施问题。它包括:(1 )集体 农庄庄员的退休金和补助金;(2 )提高教育、卫生、住宅与公用事业、商业和公 共饮食业及其他直接为居民服务的国民经济门类的工作人员的工资;(3 )向五天 工作制过渡。 问题由苏共中央委员会和苏联部长会议提出。报告人为赫鲁晓夫,是他倡议讨 论这些问题的。 第二个议题是审查批准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命令。赫鲁晓夫终于下了决心, 作出了将勃列日涅夫从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岗位上撤下来,调到中央工作 的决定。勃列日涅夫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决定“倒赫”的。 实际上,赫鲁晓夫即将被人推翻一事早就有人预见。卡冈诺维奇,就是那位曾 是赫鲁晓夫上级并将赫鲁晓夫带往哈尔科夫的人,给赫鲁晓夫写过一封信,信的大 意是:赫鲁晓夫如今实际上已经被孤立起来,只有很小一批年轻的党中央机关干部 在支持他。苏斯洛夫和他的那个鼓动宣传班子是主要敌人,正是这些人以协调一致 为借口瓦解对斯大林的批判。赫鲁晓夫必须集中精力对付主要敌人,即中央委员会 和政府内部的斯大林主义者,不然,旧体制就会摧垮赫鲁晓夫。只有在中央获胜, 前进的步伐才能加快,并可保证不走回头路。赫鲁晓夫身边几乎没有人能够使机关 来个大换班。大多数人只是在口头上拥护他,实际上却在为所有创举设置障碍。 然而,赫鲁晓夫对这个老同志的话毫无兴趣。他认为这个30 几年前的老上级 是个极端主义者,将许多事情都夸大了。他认为在中央委员会任职的都是些襟怀坦 白、无限忠于党的事业的人。他们同所有人一样,也有自己的缺点,但是他们每个 人都忠于理想,怀疑他们搞阴谋、追求一己私利,特别是怀疑他们热衷于党的代表 大会所谴责的斯大林主义,都是不对的。 其实,赫鲁晓夫才是不对的。 赫鲁晓夫的女儿拉达早已对酝酿中的事变有所耳闻。最近,一名妇女给她打下 个电话。那个妇女提出要求与拉达见面,面告一重要情报。拉达则拒绝会面。绝望 的妇女便不得已在电话里告诉她,一些人曾在某住宅开会,密谋策划搞掉赫鲁晓夫。 “您为什么要找我呢?这种事情由克格勃来管。您往那儿打电话吧。” 拉达在电话里对对方说。 “我怎么能往那儿打电话呢?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本人也参加了这些会议! 要不我怎么会想起找您谈呢。这是个地地道道的阴谋。” 谢米恰斯内当时同拉达的丈夫阿米别伊的私人关系很好,常去他们家做客。拉 达对这一情报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她认为继续谈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便回答说 :很遗憾,实在是无能为力。她只是个人身份,而这是国家机关的事,请不要再给 她打电话了。 这个情报传到了中央委员会。赫鲁晓夫的第一助手舒伊斯基得到这个情报后没 有告诉赫鲁晓夫,而是自作主张把这一情报压下了。 原中央办公厅主任皮沃瓦罗夫也向拉达谈过类似的事情。拉达找到卫生部第四 局局长马尔科夫商量此事。马尔科夫认为这只不过是皮沃瓦罗夫疑心过重而已。拉 达接受这个权威的意见,未将此事告诉她的父亲赫鲁晓夫。 在7 月苏联最高苏维埃会议召开前一周,赫鲁晓夫才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赶回 来。回来后,他就埋头对报告进行最后的加工。这项工作他从来都是自己干。赫鲁 晓夫在准备阶段通常是向速记员口授初步的想法,这些想法通常是非常零散的。誊 清的稿子一般是由助手来润色,并根据讲话的题目分别吸收国际、工业、军事、农 业等问题的专家参加。然后稿子回到赫鲁晓夫手中,开始审订。他对报告进行重新 编排,再口授删去某些字句,直到自己的思想得到清楚的表达为止。此后,助手和 专家们再找出合适的例子、语录,搞出最后的文本。赫鲁晓夫仔细阅读后,作一些 最后的改动,讲话稿就写好了。 赫鲁晓夫在讲话讲到兴头上时,往往丢开写好的讲稿,进行即兴发挥。 他经常引用彼得一世的一句话,来证明自己的演说能力。彼得一世禁止照稿宣 读,“以便看出一个人的愚蠢”。这样的风格使他的讲话具有形象生动的特点,对 当时的具体情况反应灵敏,与听众产生共鸣。 最高苏维埃会议顺利进行。7 月15 日,通过了《关于集体农庄庄员的退休金 和补助金的法令》。该法令不仅是经济措施,而且是一大政治措施。此后,农庄庄 员就可以同工人平起平坐,享受同工人阶级一样平等的社会地位。 这一措施的实行,使赫鲁晓夫找回了一些民心。会前所设想的五天工作制的提 案,在会上没有讨论。会前,赫鲁晓夫的女婿阿失别伊受人之托向赫鲁晓夫游说。 他以特有的能言善辩向赫鲁晓夫论证,实行五天工作制时机尚未成熟,可能带来严 重后果:具有不间断生产性质的企业,包括冶金、化工、石油化工等部门,可能出 现困难;尽管工作周按小时计算的总时间不变,但在向五天工作制过渡期间,总产 量可能下降。赫鲁晓夫最后同意推迟这一提案的讨论,实际上,这些论据都站不住 脚,如果不是阿朱别伊的插手,五天工作制的实行将会写进赫鲁晓夫执政的历史。 会议最后是赫鲁晓夫的讲话,他说: 代表同志们: 大家知道,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同志已在1963 年6 月的中央全会 上当选为党中央委员会书记。中央委员会认为,让勃列日涅大同志以苏共中央书记 的身份集中精力抓好中央委员会的工作是适宜的。 因此,中央委员会建议解除勃列日涅夫同志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职 务。 党中央委员会推荐阿纳斯塔斯·伊万诺维奇·米高扬同志为担任最高苏维埃主 席团主席职务的候选人,请本次大会审议。同时考虑免去他的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 主席的职务。 我想没有必要对米高扬同志作鉴定。大家全都知道,在我党和苏维埃国家中, 阿纳斯塔斯·伊万诺维奇过去和现在一直从事多么重大的政治工作和国务工作。他 不愧为一个忠诚的列宁主义者和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积极战士。 他的活动在数十年间已为我国人民所熟知。他不但在国内闻名遐迩,而且蜚声 世界。 党中央委员会认为,米高扬同志可以当之无愧地担当起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 主席这一责任重大的职务。 同志们: 我们希望代表们会赞同和接受党中央委员会的建议。我不揣冒味地在表决之前 ——尽管这可能显得有些超前——对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在最高苏维 埃主席团主席职位上所进行的卓有成效的工作表示由衷的感谢,并且衷心祝愿阿纳 斯塔斯·伊万诺维奇·米高扬在担任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工作中取得巨大的成 就。 代表们以暴风雨般经久不息的掌声对赫鲁晓夫的讲话作了应答。会议通过了这 一建议,于是早已成熟的决定变成了法律条文。米高扬走马上任后,对于最高苏维 埃主席团里的情况不很满意,他决定进行整顿、调整。他点名要免去康斯坦丁·乌 斯季诺维奇·契尔年科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秘书长的职务。 勃列日涅夫只得给自己的老部下们在中央委员会找个职位。 转岗后的勃列日涅夫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失去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 的职位令他有些伤心,但他的营垒中又增加了支持者,胜利在望了。 另一方面,他不知道赫鲁晓夫是否已对他有所猜疑,一旦东窗事发,结局不堪 设想。然而,火箭一经点燃,就无法停止。计划已无法改变。 会见、谈话、摸底的工作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广泛。中央第二书记的新职务从 这个意义上讲提供了不少机会——他正好负责抓各州党委的工作。不过,在办公室 谈是一回事,而在克里米亚疗养地端着上等白兰地酒谈又是另一回事。在模棱两可 的情况下,一切都很容易当成玩笑话,用种种趣闻去冲淡。疗养期间的话题无所不 包。 勃列日涅夫在克里米亚同许多人都谈过话。总的形势还是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交谈的人大多对赫鲁晓夫不满。党委书记对把州委一分为二和实行干部轮换制感到 恼火。军界人士则对继续裁军啧有烦言。经济工作者对成立国民经济委员会不满。 ……从力量对比上看,赫鲁晓夫无论在中央主席团还是中央全会中都不可能得到支 持。 勃列日涅夫这时谈话的目的性开始明确起来。 1964 年7 月的一天,勃列日涅夫来到乌克兰部长会议主席谢列斯特的住处, 像是随便地聊了起来。 “近来生活还好吗?”勃列日涅夫问。 “有什么好不好的?”谢列斯特回答道。“工作不好搞。”谢列斯特在1963 年12 月中央全会上取代了被免职的乌克兰部长会议主席弗·瓦·谢尔比茨基。她 的上任完全是由于波德戈尔内的极力推荐。 “你怎么样,有人支持吗?”勃列日涅夫在试探虚实。 “要是没有人支持,那就没法再干了,只好提上讨饭袋滚开。杰米扬·谢尔盖 耶维奇·科罗特钦科对我帮助很大。他经验丰富。各州党委书记也都挺支持。” “你同赫鲁晓夫的相互关系如何?”勃外日涅夫话锋一转,切入主题。 “是晚辈同长辈的关系。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关系更近,在莫斯科工作嘛。” 谢列斯特不无防备地说。 “他骂我们,说我们游手好闲。”勃列日涅夫装出很委屈的样子。 “他也许骂得对吧?”谢列斯特显得很中立。 “不,跟他没法共事。”勃列日涅夫说。 “那你在他70 岁生日那天干吗讲话?什么我们的同志,我们亲爱的,我们的 领袖、领导者、列宁主义者,等等。你干吗不讲,尼基塔,跟你没法共事!”谢列 斯特揶揄道。 “我们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谢列斯特听出一点意思来了,但不明白勃列日涅夫具体的想法,决定不贸然表 态,而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说:“你们自己去研究吧。我们在基层工作,怎么指示 就怎么干……你们想干什么呢?”这回轮到谢列斯特进行试探了。 “我们想开个中央全会,批评批评他。”勃列日涅夫轻描淡写地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赞成。”谢列斯特有些失望,但还是表了态。 勃列日涅夫忙于谈话摸底时,赫鲁晓夫又应哥穆尔卡的邀请去了波兰,参加波 兰人民共和国成立20 周年的庆典。回来后,他又到苏联东部地区视察垦区的收割 准备工作。 在忙忙碌碌中,秋天来临了。夏天的休假错过了,赫鲁晓夫打算在秋天稍事休 息,在休养地集中考虑一下未来的计划:11—12 月份之间将召开中央全会,会上 将通过一些重要决议,议题之一就是苏联的农业状况。尽管10年来农产品的生产有 很大的提高,但是效益远未达到预计的水平;从国外引进的综合农场的全套设备, 在苏联也未达到原生产厂家所规定的产量。其次是干部政策问题。尽管第22 次党 代表大会已经通过了党的领导干部实行轮换制的决定,但还未写入苏联宪法。为此 必须建立一个委员会来制定新的宪法。 起草新宪法工作的最佳时间是假期,在皮聪大海角,在南方的松树下静静地思 考,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进行认真的讨论。 然而10 月前,仍然挤不出时间去休假。对新试制导弹的视察工作自春天拖至 秋天还未成行,而马林诺夫斯基元帅又多次催促,请求尽快作出以新型洲际导弹装 备部队的决定。经过多次改期,终于确定于9 月份去导弹试验场进行视察。陪同前 往的将有中央主管国防工业的书记:勃列日涅夫、基里连科、乌斯季诺夫。赫鲁晓 夫的儿子的名字也在视察者名单之中,他也是导弹方面的专家。然而出发前,他却 因腿病而未能成行,躺在家中养病。 一天晚上,家中的“自动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谢尔盖感到很奇怪,赫鲁晓夫 不在莫斯科,是已经见了报的,会是谁的电话呢?他拿起了听筒,电话中传来了一 个陌生人的声音。 “可以请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接电话吗?” “他不在莫斯科。”谢尔盖边回答,边思索,能够使用这部专用电话的人,居 然不清楚赫鲁晓夫如今在哪里,这人会是谁呢? “那么请问您是哪一位?”电话里的人紧跟着问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失望。 “我是他儿子。” “您好,谢尔盖·尼基季奇,”对方急急忙忙地说道,“我是瓦西里·伊万诺 维奇·加柳科夫,以前是尼古拉·格里戈里耶维奇·伊格纳托夫的警卫队长。从夏 天起,我就一直在设法同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取得联系,我必须向他本人报告一 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但怎么也联系不上。现在我总算可以用‘政府专用电话’进行 通话了,这才决定给他家里打电话,但谁知又不凑巧。” 伊格纳托夫是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他的前卫队长会找赫鲁晓夫 说什么呢?他们两人会有什么可谈的呢?谢尔盖实在有些纳闷。 “请您听我把话说完,”加柳科夫怕他放下听筒,赶忙说道,“据我所知,一 场反对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这件事 非常重要,我是从伊格纳托夫的谈话中了解到的,它牵涉到方方面面的人。” “越说越离谱,”谢尔盖这样想,“这大概是个精神病人。眼下会有什么阴谋 呢?简直是胡说八道!……”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您应当告诉克格勃的谢米恰斯内。像这样的事归他管, 再说您本人也在那里工作。他们会搞清楚的。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向尼基塔·谢尔 盖耶维奇汇报的。”谢尔盖有些不耐烦了,想摆脱对方。 “我不能去找谢米恰斯内,他自己同谢列平、波德戈尔内以及其他一些人就是 这一阴谋的参与者,而且他是最积极的一个。我想把一切亲自告诉赫鲁晓夫同志。 他现在正面临危险。可您说他不在莫斯科,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几天再来电话吧。他很快就要回来了。”谢尔盖渐渐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想安慰他一下。 “我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能够使用专线电话,而且能够一个人留在 房间里,这样的情况也许不会再出现了,可事情又很重要,关系到国家的安危。” 他说得很坚决。“要不请您听我介绍情况,然后再向赫鲁晓夫同志转达。” 谢尔盖决定驱车赴约。 他沿着莫斯科河的别列日科夫滨河大道驶去。天空布满乌云,不时地落下几滴 雨点。天色已近黄昏。在镶嵌着奶油色瓷砖的中央委员会大厦的拐角处,孤零零地 站着一位男子,身穿深色大衣,帽檐压得很低。 谢尔盖把汽车停下。 “您是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加柳科夫吗?” 那人点点头算是回答,并朝四周瞧了瞧,看上去有50 来岁。 “我是谢尔盖·赫鲁晓夫,请上车。” 加柳科夫上车后提出到城外找个小树林,在那儿谈会安全一些。 他们驶上一条通往小松树林的乡间土路,最后停在一大片林中空地上。 暮色苍茫,低沉的鸟云给周围静溢的世界蒙上了某种神秘的色彩。 两个人下了车,顺着一条小径慢慢地走着。小路很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走, 脚常常陷入青草覆盖的小土坑里。 加柳科夫开始讲述,谢尔盖默默地听着。 “当尼古拉·格里戈里那维奇·伊格纳托夫是中央主席团成员时,我在他那儿 担任他的警卫队长。我们之间不仅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还是朋友关系,他对我不存 戒心,无话不谈。 “在22 次代表大会之后,伊格纳托夫未被选入中央主席团。按规定不能再配 备警卫队长,我必须离开他。 “这样我便在1961 年退休了……不久以后,担任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主席 团主席的伊格纳托夫在他的总务科中给我找了一个闲职。那里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尼古拉·格里戈里耶维奇去休假或出差时,我经常陪同他一起去。 我的任务是保证他过得舒舒服服。他特别关心住在哪儿、条件怎样、同谁住在 一起。他想的是,与他所熟知的、享受中央书记在国家别墅休假待遇的那些人相比, 自己的条件不能太差。 “今年也是这样。8 月3 日,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决定8 日去高加索休假。 “对于这种外出,我早已习以为常。我们到索契后住进了拨给我们的别墅。它 坐落在花园深处,距主楼较远。伊格纳托夫对住所很满意,说:‘这间别墅还可以, 够级别。出发前,勃列日涅夫和波德戈尔内曾建议我转住到第四国家别墅中。’ “我问:‘那么,我们要不要把我们住进这个别墅的事告诉他们?他们是否已经告 诉了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要知道,这些别墅好像只是为主席团委员准备的。万 一他知道,会不会引起不愉快?’“伊格纳托夫沉思了片刻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他们现在不会听赫鲁什的。’(赫鲁什是对赫鲁晓夫的鄙称)他经常骂尼基塔·谢 尔盖耶维奇,尤其是最近,在退出主席团以后,不过这往往是在醉酒之后,在谈到 具体问题时。伊格纳托夫认为,他若是处在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的位子上,他会 采取另一种做法。但是,不管他谈赫鲁晓夫什么,都可以让人感到,他有些怕他。 然而现在有明显的迹象表明,他认为对赫鲁晓无可以根本无须考虑。 这是一种新调子。 “我换了个话题,向他问道:‘需要解决食品和汽艇问题,还有什么指示吗? 您在莫斯科对我一点也没有谈过这些。’“伊格纳托夫说:‘一切都办妥了。有关 汽艇、食品和在我们的别墅里安装‘高频’电话的事我已同谢米恰斯内都谈好了。 你去问问值班员,他们是否已接到指示?’看我吃惊的样子,他轻轻一笑。 “以前,伊格纳托夫与谢米恰斯内不曾有过这么好的关系。不仅如此,伊格纳 托夫对他简直是无法容忍,稍有过错都要被骂一通。当时他有些怕谢米恰斯内,因 为他知道谢米恰斯内同赫鲁晓夫关系挺好,同阿朱别伊关系更好。向谢米恰斯内提 出要求,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我在想:‘发生什么事情了?’给疗养院值班员和克格勃值班员打电话核实 后,证明他们已接到了供应食品和汽艇的指示。 “伊格纳托夫对此甚为得意,他说:‘有谢列平和谢米恰斯内这样的好人,我 的任何要求都不会遭到拒绝的。’“他们这些人之间关系的这一变化令人费解。为 什么从前那种难以掩饰的敌意,而今会变得如此融洽?这里显然有什么不对头的地 方。” 加柳科夫没有下结论,只谈了第一个不正常现象:关系突然转变,找不到明显 的理由,其中定有蹊跷。 接着,加柳科夫又谈到伊格纳托夫在“俄罗斯”疗养院与各州的州委书记频繁 往来,以及他8 月29 日与勃列日涅夫通电话的内容,这是他亲自听到的。 “勃列日涅夫说,既然伊格纳托夫在索契休假,那么他邀请他到克拉斯诺达尔 去住两天,并参加北高为晾国民经济委员会‘克拉斯诺达尔石油天然气联合公司’ 的授勋仪式。 “伊格纳托夫欣然同意。 “他说:‘我想顺便看看格奥尔基(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农业党委书记,伊格 纳托夫的老相识)。廖尼亚,我这里有车臣一印古什州委书记季托夫和伏尔加格勒 州苏维埃执委会主席齐穆托夫。他们在一起时喝的不多,话却滔滔不绝。他们心照 不宣,话语表达了他们共同的情绪。但是格鲁吉亚使我不安。9 月10 日休完假后, 我想到第比利斯去。应当在那里做些事情。’“‘格鲁吉亚有什么使你不安?’ “‘我在报上读到一个120 岁的集体农庄妇女给赫鲁晓夫写了封信,事情有些复杂。 看来,他们那里对形势不太清楚。’“勃列日涅夫安慰他说:‘就这件事。你不用 那么担心。’“伊格纳托夫高兴地说:‘啊,原来是你的工作?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件事,我同亚美尼亚党中央第一书记扎罗比扬谈过了,他情绪挺好。是我们的 人。廖尼亚,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一切都应该在11 月份之前完成。’“伊格纳 托夫对通话很满意。两天后,在克拉斯诺达尔伊格纳托夫又与勃列日涅夫用‘高频 ’电话通了一次话。在门口可以清楚地听到伊格纳托夫的声音。 “‘谢谢,廖尼亚,一切都顺利。谢谢帮忙,没你可就糟透了。’“所谓帮忙, 指的是勃列日涅夫曾帮着为举行宴会筹款,因为用公款吃喝是被严格禁止的。这项 禁令的执行情况受到严格检查,只有作为中共第二书记的勃列日涅夫才能作出这种 批示。 “伊格纳托夫继续说:‘沃罗比约夫正在我这儿,我把一切都对他说了。 我还同萨拉托夫书记希巴耶夫谈过。开头,我们相互有些不理解,但后来找到 了共同语言。可以说同他也一切顺利,我说服了他。’“他们说了再见,互祝工作 顺利,然后沃罗比约夫接过话简。沃罗比约夫感谢勃列日涅夫对他们工作的高度评 价,表示要更加努力地争取新的成绩。然后,卡恰诺夫接过听筒,也谈了些诸如此 类的话。 “9 月6 日晚,伊格纳托夫要我接通正在雅尔塔的波德戈尔内的高频电话。伊 格纳托夫在电话中意味深长地说:‘大功告成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你。’“9 月19 日,我们返回莫斯科,我曾提醒伊格纳托夫,他本来是准备去亚美尼亚的。 他回答说:‘不去了。扎罗比扬已经在莫斯科勃列日涅夫家里。 我们该回家了。’“星期一,我到他别墅去,安排各种家务。伊格纳托夫见到 我以后,要我与正在新阿丰休假的基里连科联系。接电话的是值班员,得知是谁打 的电话后,他回答说,基里连科在海滩游泳,不能来接电话。 “这是挺自然的回答,然而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却引起了伊格纳托夫的焦躁 不安。 “他毫无缘由地嘟囔着说:‘是真的在游泳,还是不想接电话?’伊格纳托夫 接着便火烧火燎地开始往中央给勃列日涅夫挂电话。接电话的是秘书:‘列昂尼德· 伊里奇没上班,今天也不会到班上来,他病了。’“这时,伊格纳托夫变得完全神 经质了,他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自言自语地说:‘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他得的 是什么病呢? 需要病还是不需要病……? ’“大约一小时后,我回到办公室。伊格纳托夫坐 在皮椅子上,心平气和地面带笑容。 “他说:‘没什么,一切还好。他不过是患了流行性感冒。一切正常。’“我 不明白,为什么勃列日涅夫得了流感这就很好……? 但这次谈话可以作为在一个月 内所发生的非常事件的补充。 “如果把所有这一切零星的小事联系起来,就可以得到一个可疑的印象:吞吞 吐吐的谈话,各种微妙的暗示,一个接一个地同各个州委书记单独谈话,同谢列平 和谢米恰斯内突然友好,经常地给勃列日涅夫、波德戈尔内、基里连科打电话…… 为什么经常提到11 月?11 月之前到底要完成什么事情呢?” 加柳科夫不厌其烦地详细叙述了能典型说明伊格纳托夫对待赫鲁晓夫态度的各 种情节,这些情节有些发生在过去,有些则是不久前发生的。 谢尔盖心里明白,这个伊格纳托夫的坏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他同赫鲁晓夫的不 和睦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不能接受没有被选进中央委员会主席团这一事实。从前, 伊格纳托夫在喝过几杯酒后总爱在自己的圈子里发牢骚说,中央委员会的所有工作 都是他干的,其他人都是些无能之辈和懒汉,而赫鲁晓夫只不过是在他起草的决议 上盖盖图章和讲讲话而已。 谢尔盖看了一下表,两人已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天已全黑了,两人回到汽车里。 谢尔盖对加柳科夫说,他感谢加柳科夫提供的消息,并表示他是以充分的信任 和极为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他所说的事情的。他还保证,一旦他父亲回来,就把这 一切都转告赫鲁晓夫。他还向加柳科夫要了电话号码。加柳科夫对他说:“谢尔盖· 尼基季奇,请您只在非打不可的情况下再打这个电话,而且请您在电话里什么也别 说,只约定会面地点。我的电话被人窃听,对此我毫不怀疑。我早就注意到,很长 时间没人来收电话费了。按规定我的电话早该撤了,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这说明 有人在窃听。” 谢尔盖感到自己似乎成了侦探故事的参与者——监视、窃听电话、密谋。 这一切都那么异乎寻常,惊心动魄和难以置信。在这之前他还一直认为,克格 勃和其他机关都是同一个阵营中的同盟者,他们是可以信任和可以依赖的。打从他 能记事起,房子四周就有穿着蓝制服的士兵。他一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朋友,当成 能谈知心话的人,甚至是童年时代玩耍的伙伴。 突然之间,这个组织却来了个180 度的大转弯。它已经不再起保护作用,而是 对人们进行严密的监视跟踪。想到这一点,他不禁不寒而栗。 赫鲁晓夫从导弹发射场回来了。几天来,沙漠地带的阳光把他晒得黑了一些, 但他看上去气色不错,容光焕发。他对所见所闻十分满意。在试验场,他视察了三 个座位的“东方”号新宇宙飞船,飞船不久将发射至人造卫星轨道。他还见到了准 备上天的机组人员——科马罗夫、费奥克季斯托夫和叶戈罗夫。 赫鲁晓夫对苏联在宇航方面超过美国充满自豪感。事实上,在这方面苏联确实 值得自豪。1957 年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成为世界之最,率先开辟了 人类征服大空的新纪元,使美国上下为之震惊。赫鲁晓夫为此被美国《时代》周刊 评为该年的世界风云人物。 为了不使赫鲁晓夫扫兴,谢尔盖一周之后才把他同加柳科夫的谈话告诉父亲。 “你知道吗?”谢尔盖说,“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儿。我应当讲给你听。这 很可能是无稽之谈,但我却无权保持沉默。” 谢尔盖接着向赫鲁晓夫简要讲述了奇怪的电话和同加柳科夫的会见。赫鲁晓夫 默默地听着。 沉默了一会儿,赫鲁晓夫说:“你做得对,把这告诉我。”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再说一遍那个人都提到了谁。” “有伊格托纳夫、波德戈尔内、勃列日涅夫。”谢尔盖自知这事关系重大,只 能准确,而不可有半点差错。 赫鲁晓夫陷入沉思。 “不,不可思议……勃列日涅夫、波德戈尔内、谢列平完全不是这种人。 这不可能。”他若有所思地说,“伊格纳托夫倒有可能。他一直很不满,他不 是一个好人,然而他同那几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你没有把这次会见告诉别人吧?”赫鲁晓夫问儿子。 “当然没有啦!这种事怎么好乱说呢?”谢尔盖回答。 “这就对啦,”赫鲁晓夫称赞说,“不要告诉任何人。” 次日晚上,赫鲁晓夫回家后,见到儿子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来你说的那事确 实毫无根据。我和米高扬、波德戈尔内一起从部长会议出来的时候,我向他们简短 地转述了你的话。波德戈尔内嘲笑我说:‘亏您想得出来?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 ’这是他的原话。” 赫鲁晓夫接着说:“星期三,按计划我将去皮聪大,路上在克里米亚停一下, 再到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走一遭。为慎重起见,我已请米高扬同这个人谈谈。他将 给你打电话。由他来核对一下。他也准备去皮聪大,他在这儿留几天,一切都会弄 清楚的。他到了皮聪大,会把一切告诉我的。” 谢尔盖心情很沉重。他想,如果这一切纯属无稽之谈,那为什么还要去同别人 说呢?如果对此事是认真的,那又怎么可以放掉手中的线索呢?既然要米高扬去调 查,那怎么可以匆匆忙忙地交代,而且是当着可能参与了密谋策划的波德戈尔内的 面呢?一切都显得极不认真。谢尔盖对父亲这种风风火火的处理方式极为不满。既 然事情已经捅了出去,现在也只得顺其自然了。 “您或许应该暂时留下,自己去同这个人谈谈?”谢尔盖想略微变通一下,让 事情处理得稍微好一些。 赫鲁晓夫皱起了眉头。看得出,他不想介入。 “不,米高扬经验丰富。他会办妥一切的。我累了,想休息休息。总之…… 让我们结束这次谈话吧。” “要不,我也去皮聪大?今年我还没休假。我想在那里跟你住一段。” 赫鲁晓夫理解儿子的心意,明白了应该如何来对待这种局面。 “当然可以!这样我将更愉快些。你让这个前卫队长去见米高扬,然后办好休 假手续就来吧。” 谈话后的第三天,赫鲁晓夫飞往克里米亚,在那停留了两天,然后去了克拉斯 诺达尔边疆区,再转至皮聪大。 莫斯科这边,米高扬与谢尔盖约定,在米高扬家与谢尔盖和加柳科夫会面。 晚上7 点,谢尔盖开车与加柳科夫一道来到米高扬宅邸的门口。门卫认识谢尔 盖,什么也没问就把大门打开。 两人上了二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米高扬在房间中央迎接了他们,对他们的来访显得并不十分高兴。 他让客人们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桌旁。气氛极其严肃。 米高扬问谢尔盖:“有笔吗?” “当然有。”谢尔盖一时还不明白米高扬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自来水笔。 米高扬指了指小桌上的一叠白纸。 “用这些纸来记录我们的谈话,然后你整理一下,交给我。” 随后,他又对加柳科夫说:“请把您跟谢尔盖讲的给我重复一遍。请尽可能讲 得确切。请只讲您确实知道的事情。推测和设想留给您自己。您懂得您应对您讲的 东西要负全部责任吗?” “是的,阿纳斯塔斯·伊万诺维奇,我充分意识到我的责任,我为我的话负责。 请允许我向您只谈事实。” 加柳科夫逐字逐句地复述了他同谢尔盖在林中空地所讲的话。最后,他又补充 了一些情况,他说:“应该说,伊格纳托夫对赫鲁晓夫的态度取决于他自己在职务 上的升降。在发怒时他从不正式地称呼他的姓氏,而用轻蔑的简称:‘赫鲁什’。 伊格纳托夫经常提到军人的不满。‘他们讨厌赫鲁什,对裁减军备难以忍受。他们 正等着把他……’尽管他没有把话讲完,但他的手势已经说明一切了。近来,伊格 纳托夫显得焦躁不安,经常大吵大嚷,有一点使他非常不安:尼基塔·谢尔盖耶维 奇为什么老不去休假。不久前,他甚至骂道:‘他怎么啦,见鬼,他还不去休假? ’”加柳科夫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感到他对赫鲁晓夫去不去休假 这么感兴趣,是同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米高扬重复说:“您只谈事实,而结论则有我们自己来做。” “近来,伊格纳托夫对我的态度也变了。我想我同谢尔盖·尼基季奇谈话的事 已经让他知道了。显然,有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俩,并向伊格纳托夫报告了。他已经 变得非常小心,不再与我开诚布公地谈话,并尽可能地疏远我。 我虽说不出什么具体事实,但我感觉得到他已不再信任我了。 “近几天,他参加了纪念第一国际100 周年庆祝大会。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 对我说:‘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在会上讲了话,他讲得出色极了。’“这些话我 听了很刺耳。我很久没听他这样说话了。近来,他除了‘赫鲁什’之外什么都不说, 可现在竟然用了‘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还言不由衷地说什么‘讲得出色极 了……’,我很不喜欢这种大转变。9 月30日,我又给伊格纳托夫挂了电话。我心 里不踏实。伊格纳托夫亲自接的电话。 他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发现屋里灯光亮着,我想检查一下,是不是 有外人进入住宅。请允许我来把情况记录下来。’““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伊格纳托夫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挂上了听筒。他显然是想避开我。我想就这些 了。” 加柳科夫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谢尔盖终于得空放下了钢笔,写字的手指已经有些麻木,在他面前放着一堆写 满缩略语、半截词根的纸张。 书房里笼罩着极度紧张的寂静气氛。 米高扬坐在那儿,陷入沉思,忘了两位客人。他的恩绪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最 后,他把头转过来,面部表情坚定,两眼炯炯发光。 “加柳科夫同志,”米高扬说,“您所讲的一切都很重要。您不愧为一个真正 的共产党员。我希望您懂得,您既然向我做了正式报告,这样您便要承担很大责任。” “我懂得我应负责任的全部分量。在我报告之前,我想了很久,我们心自问, 确信自己的每句话都是真情。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和保安人员,我不能不这样做。” 加柳科夫回答说。 “喔,这很好。我不怀疑您向我们通报这些是出于善意,因此我要感谢您。我 只想说一点:我们知道尼古拉·维克托罗维奇·波德戈尔内、列昂尼德·伊里奇· 勃列日涅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谢列平和其他一些同志都是忠诚的共产党 员,他们多年来为我国人民的利益、为共产党的利益忘我地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我们仍然把他们当成是共同斗争中的战友。” 看到谢尔盖放下笔,米高扬简单地说了一句:“您把我的话记录下来!” 加柳科夫困惑不解地看了米高扬一眼。目光中掠过一丝恐惧。 米高扬站起来,示意谈话结束了。 “您要是有什么补充或者新的消息,就给谢尔盖打电话,需要的时候我们再叫 您。”米高扬转过头来对谢尔盖说,“把谈话记录整理一下,然后交给我。我3 号 去皮聪大。” 谢尔盖回答说,他也会那儿。 “那么把记录带去。不要给任何人看,我将把这一切告诉尼基塔·谢尔盖耶维 奇,我们要商量商量。” 下楼时,加柳科夫显得焦躁不安,他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沮丧。 “米高扬不相信我。我们根本就不该来。”加柳科夫很后悔。 谢尔盖也感觉米高扬最后一席话讲得有些不大对头,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他不能火上浇油,只能安慰他说:“您做得完全对。他最后的几句话只带有 泛泛表白的性质。在核实之前,米高扬不想给中央主席团的成员们涂上阴影。” 加柳科夫没有说话,看得出,他非常失望,两人约好必要时电话联系,然后便 分手了。此后,谢尔盖再没见到过加柳科夫。 谢尔盖带着整理好的记录来到皮聪大,当着赫鲁晓夫的面对米高扬说: “我把记录带来了,您看怎么处理呢?”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交给阿纳斯塔斯。”赫鲁晓夫替米高扬回答说,“昨 天,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委书记沃罗比约夫来过我们这里。我们问了他有关同伊格 纳托夫的所有这些谈话。他矢口否认。原来这些都是些没影儿的事。他向我们保证, 那个人提供的消息完全是想象出来的。” 谢尔盖感到不安了,这就是说,这些天来,赫鲁晓夫和米高扬不仅没有采取任 何措施,而且甚至不打算弄清楚这些消息是否属实?要知道,沃罗比约夫若确实同 伊格纳托夫商定了什么,难道会老老实实告诉他吗?他不明白赫鲁晓夫、他的父亲 怎么会如此轻信,如此轻率。 实际上,赫鲁晓夫当时也是很矛盾的。若不信,事出有因;若相信,简直难以 理解,因为发难反对他的都是他几十年的朋友。不信任他们,在苏联还能信任谁? 晚上,米高扬要谢尔盖到他那儿去一下,他对谢尔盖说:“一切写得都正确, 不过后面要加上我的话,我们完全信任并决不怀疑波德戈尔内、勃列日涅夫等同志 的正直。我们认为他们不会有什么分裂行为。” 谢尔盖坐下开始写。米高扬站在旁边,不时从谢尔盖的身后瞧两眼。他仔细读 完之后,满意地点点头。他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把稿纸交给谢尔盖说:“签名。” “为什么?”谢尔盖问。 “这样更好些。因为你是谈话的记录人。” 谢尔盖签完字后,米高扬把谈话记录装到文件夹里,放进了衣柜,并说: “放在这里更保险些,看来你的那个人有许多事是编造出来的。祆罗比约夫昨 天彻底否定这一切。有时候,人们的警惕性有些太高了。” 谢尔盖还想替加柳科夫说两句话,米高扬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回家吧,不 要再谈了。” 10 月12 日早晨,赫鲁晓夫早餐之后,坐在游泳池边露天平台的椅子上。 旁边放着一个柳条编的茶几,上面摆着一部“高频”电话。 “我们有什么信件吗?”赫鲁晓夫问助手弗拉基米尔·谢苗诺维奇·列别杰夫。 “没什么紧急信件,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助手说。 “好吧,现在看看我们应做些什么。那么宪法材料准备得怎公样了?” “这几天我们将研究您的意见,然后交给您。”列别杰夫彬彬有礼地回答, “明天,您要接见法国国务部长加斯东·巴列夫斯基。他乘晚班飞机到达。这是有 关他的材料。” 列别杰夫把装有材料的公文夹放到桌上。绿夹里是外国报章材料,红夹里是密 码电报,天蓝色夹里是各部公文。 赫鲁晓夫并不急于浏览文件。这天早晨,载有三名宇航员的飞船将飞上太空。 赫鲁晓夫对航天技术始终是备加关注,每一新的进展都牵动着他的身心。成功 会给他带来孩子般的狂喜,失败会使他心情痛苦。尽管宇航员从没有发生空难,但 谁也不能为他们打保票。 平时,发射之后,负责导弹技术的部长会议主席斯米尔诺夫就会马上给赫鲁晓 夫打电话,报告结果,然后是航天技术专家科罗廖夫的电话。谁都想第一个报告好 消息。 然而,发射的时间已经过了,电话却一直没有动静。半小时过去了,40分钟过 去了。赫鲁晓夫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命令列别杰夫接通斯米尔诺夫的电话。 一分钟后,列别杰夫报告说:“斯米尔诺夫在听电话。” 赫鲁晓夫拿起听筒,不无担心地问:“斯米尔诺夫同志,科罗廖夫那儿宇航员 升空的情况怎样,为什么不报告?” 斯米尔诺夫回答,发射工作正常,宇航员已进入轨道,自我感觉良好。 “那儿您为什么不向我报告。”赫鲁晓夫感到从未有过的怠慢,声音中可以听 出他已经愤怒了。“您应该立刻把结果报告给我。” “什么‘来不及’?!我不明白您!您的行为令人愤慨!”赫鲁晓夫对着电话 吼道。“斯米尔诺夫同志,请记着,我要您工作更有效率!您拖延了问题的解决!” 赫鲁晓夫换了话题,“在发射场时曾委托您就科罗廖夫新导弹准备一个建议。期限 早就过了,而建议却不见下文。请您记着,我对您不满意!” 赫鲁晓夫扔下话筒。他的愤怒逐渐平息下来。他要求与科罗廖夫通话。 热烈祝贺他又一次成功,祝他的集体取得新的成就。 列别杰夫出去半小时后回来通知说,很快就可以与宇宙飞船直接通话。 赫鲁晓夫乐于与宇航员进行这种电话交谈。他对在别墅办公室这种简单条件下 就能与宇宙飞船通话的技术,表现出儿童般的激情。他为这些成就自豪,从中也看 到了自己的一份功劳——领导有方。 稍后,值班员庄重地宣布说:“接通了。”赫鲁晓夫拿起了话筒。照相机噼里 啪啦地响起来,照明灯加大亮度,电影摄影机开始工作——记者和摄像师早就闻讯 赶来。 谈话与前几次同轨道上的宇航员的谈话相似。互相问好和祝贺成功,中间夹杂 着几句笑话。 “米高扬就在我身旁,想抢我的话筒。” 米高扬接过电话,向宇航员问好和祝愿平安返回地面。 正当赫鲁晓夫和米高扬一起在皮聪大与成功围绕地球飞行三圈的宇航员通话时, 在莫斯科,苏共中央主席团的大多数成员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由苏共中央第二书 记勃列日涅夫主持,参加会议的有中央主席团委员沃罗诺夫、基里连科、柯西金、 波德戈尔内、波利扬斯基、苏斯洛夫、什维尔尼克;中央主席团候补委员格里申、 叶夫列莫夫;中央书记安德罗波夫、杰米契夫、伊利切夫、波利亚科夫、波诺马廖 夫、鲁达科夫、季托夫和谢列平。他们在撤销赫鲁晓夫职务问题上取得了一致。会 上,与会者以苏共中央全会的名义作出一份“绝密”决议——《关于因即将召开的 苏共中央全会和制定新时期的远景国民经济计划而出现的问题》。这份决议的内容 是: 1 .鉴于计划于今年11 月在苏共中央全会上讨论的问题的主要性质和在制定 新的五年计划中所出现的不明情况,苏共中央不断接到询问,因此认为在赫鲁晓夫 同志参加的最近的苏共中央主席团全会上对此予以讨论是刻不容缓的和必须的。责 成勃列日涅夫、柯西金、苏斯洛夫和波德戈尔内同志与赫鲁晓夫同志电话联系,将 定于1964 年10 月13 日召开中央主席团会议的本决议通知他。 2 .鉴于赫鲁晓夫同志于1964 年7 月18 日向各级党组织散发的《关于对转 向集约化道路的农业的领导》的信件在地方上所引起的混乱和其中所包含的前后不 相联系的指示,从各级党组织撤回这一信件。 3 .考虑到所出现的问题的性质和即将对此进行讨论的重要意义,认为将苏共 中央委员、苏共中央候补委员和苏共中央监察委员召至莫斯科听取苏共中央主席团 向全会所作的讨论这些问题的总结报告是适宜的。 关于召开苏共中央全会的时间在赫鲁晓夫同志到达时决定。 决议落款是苏共中央主席团。 当莫斯科苏共中央主席团“绝密”决议的最后一个字母在打字机上敲出后,皮 聪大那边,夜幕开始降临了。 赫鲁晓夫同米高扬正沿着海边的林荫小道散步。天慢慢黑下来。天上有几颗星 星在云块的缝隙之间闪烁。 散步被跑来的值日官打断:“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苏斯洛夫同志请您听电 话。” 大家回到别墅。赫鲁晓夫和米高扬走进办公室,拿起“高频”电话。 “我听着,苏斯洛夫同志。” 停顿了一会儿,赫鲁晓夫说:“我不明白是些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决定好了。” 又是停顿。 “我正在休假。有什么紧急事,两周后我回去再讨论嘛。” 赫鲁晓夫有些火了。 “我一点也不明白!什么‘全都到了’?农业问题我们定于11 月份在全会上 讨论。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谈论这个问题!” 苏斯洛夫继续坚持。 “好吧,”赫鲁晓夫最后说,“既然这有那么紧急,我明天就飞回去。 不过,我得知道是否有飞机。再见。” 赫鲁晓夫放下话筒转过身对静静地听着的米高扬说:“苏斯洛夫在电话中说, 主席团全体成员几乎都到齐了,他们那里出现了有关农业的什么紧急问题,需要在 全会前讨论。他坚持要我明天回莫斯科。你听到了吗,我想推迟到休假之后返回, 但他们不同意。我只好回去。你是否回去?” “当然。”米高扬回答说。 “那好吧。必须解决明天怎样才能会面的问题……要求准备回去……利托夫钦 科!”赫鲁晓夫朝门口大声喊道。 警卫队长来了。 “我们明天飞回莫斯科。米高扬也同机回去。请您与齐宾联系一下,让他准备 飞机。接见法国人改在早上,同他们谈半小时话。午餐取消。谈话完后,随便吃点 什么就起飞。起飞时间预定在12 时左右,如果飞行员来得及的话。完了。” 警卫队长走后。赫鲁晓夫和米高扬又回到林荫道。气氛与刚才遇然不同,十分 压抑。第一个开口的是赫鲁晓夫,他说:“你知道,阿纳斯塔斯,他们那儿并没有 什么急不可待的农业问题。我想,这个电话同谢尔盖对我们说的那件事有关。如果 问题关系到我的去留,我不准备反抗。”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