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病后进入教会学校 李承晚九岁那年,全国流行天花,他也被感染,感到有如烈火烙红的铁条放在 他的眼里,疼痛难忍,在厅里跳脚叫喊,几乎双目失明。他的双亲忧伤不已,李敬 善和夫人每天祈求他们的独子的视力早日恢复,他们去请中医,并向所有的朋友寻 求各种有效的药方,至少尝试了一百种不同的汤药,都未奏效。最后,有一个亲戚 劝李敬善带他的儿子去看外国医生霍雷斯·艾伦,他是基督教长老会一个传教士, 1884年由美来韩,已经治愈了很多病人。 当李承晚从家里被密不透风的轿子抬走的时候,他的母亲痛哭流涕,好像要把 他抬到墓地去似的,对于像她这样一个笃信佛教的妇人,把她的儿子交给外国医生, 似乎是危险而不应该的。 其实,改请基督教医生治疗李承晚的目疾,对李家的信仰并没发生很大的妨碍, 他们不是食古不化、固执己见的人。何况当时的许多韩国家庭就同时相信佛教和儒 教,而且认为这两种信仰并无冲突,也许是因为佛教太不注意今世,而儒教又忽略 来世。对于李承晚的双亲,同时信仰这两种宗教已完全足够,如果他们需要更多的 宗教安慰,他们的生活环境里可以供给许多预言、算命、巫术等迷信。由于家庭的 教育程度,李家在信仰纷争的社会里仍然维持着原有的信仰,并没有由于请基督教 医生给李承晚治病,就转而信奉基督教。李老夫人教导他儒教的基本原则,同时在 他每年过生日时又到佛教的寺庙里去捐献,这种早年的宗教气氛,已深深渗入李承 晚的性格,变成了他个性与人格的一部分,并且在以后的岁月中影响着他的思维。 1894年的深秋,中日甲午之战爆发,李承晚已是19岁,他正努力重温儒家经典, 以便参加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他的一位同学,已经在当年九9 月进了由监理公会 传教士所创办的培材学校,他劝李承晚研究现代世界,而不要集中精神去死记古文。 由于中日之战大大刺激了韩国青年对外部时局的兴趣,有一天,李承晚和一些亲密 朋友好奇地溜进了培材学校,他们的原意是想去嘲笑洋鬼子。但是过了几天,李承 晚开始感觉到,英文是值得学习的,不可否认西方世界的人们有一种特殊的聪明及 惊人的智慧,西方国家里种种神奇的事物,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更令人难以置信的 是,李承晚不久便到培材学校读书了,不过他虽然愿意洗耳恭听现代文明,但宗教 宣传却不会影响他绝对的自信,年轻的李承晚高傲地说:“让他们去改变天地运行 的规律,我却永远不会放弃母亲的宗教信仰。” 这些传教士在谈宗教之外,还提到学校、印刷所和一种名叫民主的古怪政治, 在那里人民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意志,纸上画一个记号选举他们的总统,令人费解的 是,他们竟敢把大官称为公仆。他们自己来商定应该要付什么税,应该顺从何种法 律,对于当时的韩国人来说,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太不切实际且近乎疯狂。 培材学校的监督亨利·艾班西拉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除了教课之外,还帮忙 编辑《韩国集锦》(月刊),那是与学校隔邻的监理公会印刷所发行的。艾班西拉 鼓励学生办一种学校新闻,训练学生写作英文,李承晚被推荐为主笔,艾班西拉编 辑所有的资料,删除任何使校方难堪的文字,这是李承晚首次尝试领导工作。 过了一些时候,李承晚召开学生编辑秘密会议,鼓动他们说:“我们在传教士保 护下才敢发行刊物,真是懦夫!” 结果,这些青年设法使用金奎植的叔父在十年前从日本买来的印刷机,雇用日 籍技术人员来搞印刷,但后来日本成为李承晚终身的仇敌,金奎植在青年时代和李 承晚有密切交谊,晚年是李承晚的政敌。 李承晚开始做了韩国第一家日报的编辑,他所办的报纸名为《每日新闻》,是 英文和韩文对照的,他毕生致力唤起民众的改革运动由此开始。他的文章如后来许 多年一样,一部分的对象是韩国同胞,一部分的对象是美国读者,他的论调异常坚 决,不断要求政治改革,这一张小小的报纸象征了新韩国的诞生,李承晚的伟大政 治事业真正发轫于此。 就像所有其他的韩国男子,年轻的李承晚也留着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发髻挽 在顶上,这种式样看起来实在有点特别。在当时的韩国,改变发式被指责为一种渎 神的行为,与败坏祖宗祠堂同样大逆不道,可是李承晚对于道士头深感不满,认为 它是韩国古老保守的象征,必须予以废除。 有一天下午,当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李承晚取下家中的祖宗牌位,双手恭敬地 捧着对他的母亲说,时代已经改变,请准许他把道士头剪掉。然后他恭敬地向母亲 一鞠躬,放好了祖宗牌位,对母亲说他有事离家,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的母亲只 是流泪,但并没有逼迫他改变主意。 李承晚辞别了母亲便到艾伦医生家里,由艾伦医生把他的道士头剪掉,当时这 就是一个庄重的仪式,这是李承晚反抗古老生活方式决心的表现。但他等了好几天, 才鼓足勇气回家去。母亲见到了,虽然不乐,但她接受现实的态度比他盼望中的更 好,她觉得应该让儿子去创造他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