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大败英军于特伦顿 李将军本来想取代他,可是华盛顿却宽宏大量。华盛顿在致大陆会议和军事委 员会的正式信件中没有对李将军的行为提出任何苛严的抨击;丝毫也没有,只是对 他的被俘表示遗憾,因为这是军队的一个损失。 他在一封信里还谈到局势的危急情况。“如果不尽最大努力尽快地加紧征集兵 员,我认为这场斗争差不多就要失败了……你们无法想象我的处境是多么窘迫。在 我面前,险象环生,而我自己却一筹莫展,我相信先前没有任何人有过这种经历。 不过,我充分相信我们的事业的正义性。我不能设想这个事业最后会归于失败,虽 然一段时间里可能会阴云密布。” 幸而,大陆会议在休会以前决定,“在大陆会议另有命令之前,华盛顿将军拥 有全权,可以在一切同所管部门及军事行动有关的问题上发布命令和指示。‘华盛 顿在得到这一权力之后,立即着手征集炮兵三个营。他宣布,凡服役期即将届满的 士兵,一律增加薪饷百分之二十五人服役六周者奖十块美元。 他说:“现在不是在开支上缩手缩脚,或者在不言而喻是十分紧急的问题上请 示远在一百三四十英里以外的大陆会议的时候。” “如果任何优秀的军官自愿在这个地区按照大陆军的薪饷和编制募集人员,我 将予以鼓励,并把他们招募来的人员编入团队。也许有人会认为,我采取这些措施 或这样随便地发表通告是大大超越了我的职权范围。我的理由是:个人品格之毁誉, 土地财产之存丧,无价自由之得失以及毕生事业之成败均系于此。” 由于总司令签应增加薪饷和发放奖金,濒于瓦解的军队才又维系了一段时间。 地方民兵开始踊跃前来服役。约翰。卡德瓦拉德上校带来了一支人数可观、装备良 好、主要由费城士兵组成的志愿部队。他是一位英勇果敢、风度翩翩、又富有教养 的先生。华盛顿很敬重他,派他与自己的密友里德上校一起驻守重镇布里斯托尔, 里德任副手。他们的任务是密切注视多诺普伯爵的黑森部队。这支黑森部队驻扎在 对岸博登镇到黑马河一带。 十二月二十日,沙利文将军带着不幸被俘的李将军原来指挥的部队来到营地。 他们的情况十分可怜,几乎什么都没有,许多人只配进医院。那些服役期行将届满 的士兵整天只想着复员回家。其中大约有四百名罗得岛士兵,由希契科克上校带领, 被派往南边增援卡德瓦拉德。这时卡德瓦拉德已经晋升为准将,以免大陆军不服从 他的指挥。 同一天,盖茨将军带着北方军队四个团的残部来到。威尔金森与他同来,威尔 金森这时已恢复了圣克莱尔旅参谋官的职位。本书关于总司令的情况的不少记载都 得力于他的备忘录。威尔金森写道:“在沙利文和盖茨的部队与华盛顿将军会师以 后,将军发现他的兵力增加了,可是困难并没有明显的减少。再过十天工夫,他的 部队差不多就要完全瓦解,只剩下一千四百名各方面条件都很可怜的兵员了。我在 这个令人忧郁的时期见到他,与他一起吃饭,仔细观察他的神情。那个时候,他总 是表情阴郁、思虑重重、显得极其忧郁和严肃。” 在那种严肃的神情下面,正酝酿着一些明确的计划。一个时期以来,华盛顿一 直在盘算发动奇袭,现在看起来时机已经来临了。一切情况都表明敌人方面十分自 信,疏于防守。郝将军驻在纽约的冬季驻地。他部下的军队分散在东西泽西从特拉 华河到不伦瑞克的各个地方,一旦情况突然告急,仓促之间不容易一致行动。黑森 部队在前沿,驻在特拉华河沿岸,与河西岸的美军阵线隔河相对。康沃利斯认为自 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离职休假,也在纽约,准备乘船回英国。华盛顿这时有万六千 人适于作战。他想在夜间派这些部队从不同地点渡河,对黑森军前沿驻地同时发起 攻击。 他预计,他能得到士兵们的热烈拥护,因为他们渴望向这些蹂躏他们的家园、 迫害他们的家人的外国雇佣军报仇雪恨。他们认为黑森军只是一些雇佣兵,是一个 卑鄙的暴君的奴隶,为了几个肮脏的钱而作战,没有任何爱国心或荣誉感。他们劫 掠、残暴、毫无心肝,在东西泽西成了恐怖的象征。起初,他们严格的军纪还叫人 望而生畏,近来他们认为美军士气消沉,不可能发起大胆的进攻,因此变得麻痹大 意,不加防备了。 有一个旅驻扎在特伦顿一,由三个黑森团组成,即拉尔团、洛斯贝格团和克尼 普豪森团。应拉尔上校自己的请求,也由于他在怀特普莱恩斯和华盛顿堡的战功, 这支部队归他指挥。我们眼前放着两名黑森尉官和一名下士的日记。这些日记生动 地记载了这位上校和他统帅的驻军的详细情况。根据他们的叙述,他尽管作战十分 英勇,却不适合担负这样重要的指挥责任。他缺乏必要的警惕性和预见。 在华盛顿考虑发动奇袭的时候,特伦顿的情况就是这样。 可是,不管要采取什么行动,都必须迅速行动,以免河流冻结。 华盛顿原来就疑心郝将军在等河流上冻。一旦河流上冻,他就会恢复作战从冰 上越过特拉华河,胜利地推进到费城。他看到一封中途截获的信件以后确信他的猜 想没有错。 于是,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盖茨,希望他到布里斯托尔去,在那里担任指挥, 从那里进行配合。可是盖茨推托身体不好,请求准假前往费城。 在一个果敢的计划正在酝酿中的时候,盖茨提出这一请求很可能使华盛顿感到 意外。但是正如前面所说,盖茨不想在总司令直接领导下作战。他跟李将军一样, 瞧不起华盛顿,或者不如说他对于华盛顿拥有至高权力感到不能忍受。此外,他还 别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过去在北部战役中,他担任斯凯勒将军的下属,就感到失望 和懊丧。现在,他一心一意想说服大陆会议的成员同意设立一支独立的部队。华盛 顿竭力劝他在前往费城途中至少要在布里斯托尔停留一两天,与里德和卡德瓦拉德 议定一项作战计划,并把派到那里去的李将军所属大陆军部队的校官们和驻守在那 里的志愿军官在礼节或指挥权方面可能发生的一些细小纠纷加以解决。 看来他连这个要求也没有遵从。根据威尔金森的记载,十二月二十四日他住宿 在新城,并由那里出发前往巴尔的摩二十四日正是美军打算发动奇袭的前一天。他 说服了威尔金森一直陪他到费城。一路上他显得精神不振,但是他像李将军一样, 不断地对总司令的各项计划吹毛求疵,借以排遣内心的苦闷。威尔金森写道:“他 常常表示,他认为,在华盛顿监视着特伦顿上游的敌人的时候,敌人会建造平底沿 船,从他背后渡过特拉华河,冷不防地占领费城。他还说,华盛顿将军不应徒劳无 益地想把威廉。郝爵士阻挡在特拉华河边,而应退到萨斯奎哈纳河以南,在那里组 建一支军队。他说他打算在巴尔的摩向大陆会议提出这项措施,并力劝我随他一起 到那里去,但是我的职责不允许我这样想。”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这个阴谋与李将军想要凌驾于总司令之上的阴谋是颇 为相似的。很明显,当初在弗农山庄与华盛顿秘密议事的两位老资格军人都认为他 快要失去指挥大权了。 对黑森军驻地的进攻,预定分三路进行。 第一路。华盛顿率一支大军在特伦顿以北约九英里的麦康基渡(现称泰勒斯维 尔)渡过特拉华河,然后向南朝特伦顿进军。在那里,拉尔派了黑森部队一个旅一 千五百人驻守,还有一支英国轻骑兵和若干轻步兵。 第二路。尤因将军率一支宾夕法尼亚民兵。在特伦顿以南约一英里的一个渡口 渡河,攻古阿森平克溪——特伦顿南侧的一条溪流——上的桥梁,切断敌人南逃的 退路。 第三路。普特南将军率领驻守费城的部队和卡德瓦拉德将军手下的军队,在伯 林顿以南渡河,袭击多诺普伯爵指挥的南面一些地点的敌军。这几支部队预定在夜 间渡过特拉华河,准备好到早晨五点同时采取行动。 联合行动计划很少能全部付诸实施,费城有发生叛乱的征兆,因此普特南不得 不率领一些部队留在费城,但是他派遣他的副官长格里芬上校率领五六百名宾夕法 尼亚民兵开人东西泽西,以便随时与卡德瓦拉德配合作战。 里德上校与卡德瓦拉德驻在一起;华盛顿给里德的一封信说明他内心十分焦虑 而且了解这项计划的风险。信中说:“圣诞节之夜,黎明前一小时,就是我们进攻 特伦顿的预定时刻。务请绝对保密。一旦敌人发现,对我们来说,后果就不堪设想, 因为说来令人遗憾,我军人数之少超出我原来的一切设想。然而,事实将会证明, 而且必将证明,发动一次进攻实在是不得已,万不得已,别无其他原因。请准备与 格里芬协同一致攻击有可能攻占的敌方据点,愈多愈好。我们越是能在同一时刻进 攻,我们造成的混乱就越大,我们由此得到的好处也越大……我已经命令给我们的 士兵准备三天干粮,让我们带上干粮和毛毯行军。原因是,如果上天保佑我们获得 成功,同时情况又有利的话,我们就可以继续推进。我将指示我军在每一个渡口和 浅滩都要严加戒备,如果没有一名军官携带许可证前去,任何人不得通过。你那里 也要这样办。” 前面已经说过,当时所以决定在圣诞节晚上发动攻击,是因为德国人喜欢在这 个节日狂欢痛饮,估计很大一部分士兵会喝得酪配大醉,混乱不堪,但是事实上, 要是华盛顿办得到的话,他本来还会把日期提前。他在写给里德的信中说,“我们 无法在上述时间之前把迸攻的事宜安排就绪,沙利文的部队情绪太低落了,而且他 们什么都很缺乏。” 在那个重大的日子(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傍晚,华盛顿那一路部队,大约二千 四百人,带着一队小炮,共二十门,集合在麦康基渡附近,准备天一黑就渡河,希 望在十二点以前全部到达彼岸。华盛顿在格林、沙利文、默塞尔、斯蒂芬和斯特林 勋爵各位将军的陪伴下,前往现场。格林对这次行动十分热心,无疑是想消除华盛 顿堡之役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这确实是人人都焦虑不安的时刻。 下面是威尔金森的回忆录向我们提供的一些情况。这位军官已经从费城回来, 带来了盖茨给华盛顿的一封信。地上有些积雪,积雪上有穿着破鞋、脚上流血不止 的士兵们留下的斑斑血痕。他在最后几英里的路上就是凭着这些斑斑血迹找到军队 的行军路线的。他在回忆录中说,他顺着行军路线到达华盛顿的营地,发现华盛顿 一个人手里拿着马鞭:准备上马。“当我把盖茨将军的信递给他时,他还没有接信 就严肃地喊道:”这是什么时候还向我递送信件!‘我回答说,是盖茨将军托我送 的。’盖茨将军!他现在在哪里?‘’我今天早上才在费城和他分手。‘’他在那 里干什么?‘’据我所知,他要去找大陆会议。‘他认真地重复一了遍:“去找大 陆会议!’接着,他启了封。我鞠躬告别,回到了河边圣克莱尔将军那里。” 华盛顿是不是猜到了那些想要拆他的台、但还在初期阶段的阴谋呢2 一项果敢 的计划就要付诸实施了,可是,盖茨不是留在军队中,倒是急于快马加鞭,前去找 大陆会议,这一情况是不是引起了对盖茨此行目的的任何怀疑呢?也许没有。华盛 顿天性高尚,不轻易怀疑别人,然而他已经有足够根据对盖茨持不信任态度。 船只早就准备好了,所以部队在日落时分就开始渡河。天气冷极了。风大流急, 河里尽是浮冰。格洛弗上校率领马布尔黑德渔民组成的两栖团一马当先。这个团就 是在军队从长岛的布鲁克林撤到纽约时把军队运过海峡的那个团。他们都习惯于同 大自然作斗争,可是尽管他们技术高明,经验丰富,渡河仍是困难而危险。华盛顿 与军队一起过了河,在宝贵的时间一小时又一小时流逝期间,焦急而又耐心地站在 河流东岸,直到大炮全部运过河为止那是一个风势很大的漆黑的夜晚。漂流的冰块 把船只冲得偏离航向,并有把船撞沉的危险。负责指挥运大炮过河的诺克斯上校奋 力协助。他用他那“洪钟般的嗓子”发号施令来帮助船只渡河。 凌晨三点钟,大炮还没有运上河岸,将近四点钟的时候,军队还没有整好行军 队伍。距特伦顿还有九英里路程,天明以前是赶不到了。因此奇袭特伦顿已经不可 能了。可是,要是撤回去,就必然要在渡河回西岸时被发现并遭到袭扰。此外,从 其他地点出发的军队可能已经过了河,而互相配合对于保证他们的安全是必不可少 的。因此,华盛顿决心向前推进,把希望寄托于上天。 他把军队分成两路。第一路由他亲自率领,格林、斯特林、默塞尔和斯蒂芬随 行。这一路预定经过北边的彭宁顿大路迂回到特伦顿北面。另一路由沙利文率领, 包括圣克莱尔旅,预定走南边沿河的大路,进抵特伦顿的西端。沙利文的一路部队 要在通往豪兰渡的一个十字路口稍作停顿,使华盛顿的那路部队有时间迂回过去, 以便两路部队可以同时发起攻击。按照预定计划,两路部队一开到特伦顿,就解决 外围卫队,在敌人还来不及组成队伍的时候就直接攻人市内。 读者从摆在我们面前的黑森军官的日记中,可以瞥见对方阵营在这个重要的夜 晚的情况。华盛顿的处境比他所察知的更危险。华盛顿的计划显然严格保密,拉尔 上校还是从驻在普林斯顿的格兰将军那里得知美军打算进攻以及打算在什么时候进 攻。但是警报中说,这次进攻要由斯特林勋爵率领的一支部队担任。因此,拉尔是 有戒备的。 碰巧在当天下午薄暮时分(当时华盛顿一定是在准备渡过特拉华河),特伦顿 的前哨阵地上,响起了报警的枪声和开火射击的声音。全体驻军立即奉命荷枪列队 待命。拉尔上校赶往前哨阵地,发现那里一片混乱,有六人受伤。原来有一股人从 树林里窜出来,向哨兵开火,然后立即退去。拉尔上校带着两个连和一门野炮,穿 过树林,巡视了各个前哨据点,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发现一 切平静无事,就回去了。他以为这就是格兰特要他提防的进攻,“不过是虚晃一枪 而已”,于是才又麻痹大意起来。由于那天晚上天寒风大,他就允许士兵们回到营 房把武器搁在一边。就这样,当华盛顿及其军队在艰难地横渡特拉华河的时候,特 伦顿的守军及其毫不警惕的指挥官正在高枕无忧地睡大觉。要是敌人比较警惕的话, 华盛顿和他的军队的处境会多么危险啊! 美军开始行军时,就开始下起冰雹和大雪了,随着他们的前进,风雪更大了。 暴风雪夹着冰珠吹打着他们的脸。天气严寒异常,当天晚上就有两名士兵冻死。沙 利文在十字路口停息时,天光已经大亮了。他们发现许多滑膛枪被风雪打湿,没法 使用了。沙利文问圣克莱尔:“怎么办?”圣克莱克回答说,“毫无办法,只有继 续前进,拼刺刀了。”在一些士兵努力擦枪,点燃火药的时候,沙利文派了一名军 官前去向总司令报告他们武器的情况。这位军官回来时,有些垂头丧气,因为华盛 顿大发雷霆,命令他立即回去叫沙利文将军“前进冲锋”。 华盛顿的一路部队到达村庄附近时,正是八点左右。暴风雪固然使得美军的行 军异常艰苦,但也使得敌军人人都躲在屋里,地上的积雪也使得军队行进的喳喳声 和大炮滚动的声都减弱了。当他们逼近村庄时,走在前头的华盛顿来到一个正在路 旁砍柴的人跟前,问他说:“黑森军的哨兵小队在哪里?”那人不高兴地回答说: “不知道。”炮兵部队的福雷斯特上尉说,“你讲吧,这是华盛顿将军。”那个人 的表情立刻变了。他朝天举起双手喊道:“愿上帝保信你成功!哨兵小队在那所房 子里,站岗的就站在那棵树旁边。” 先锋部队由一位勇敢的年轻军官威廉。华盛顿上尉率领,詹姆斯。门罗(后来 当了美国总统)中尉任副手。他们奉命去赶走这队哨兵。驻在这里的那名尉官看到 来的是大部队,就向负责支援这队哨兵的连队那里退去,但是那个连队看来也同样 没有抵御突然袭击的准备。 这时候,美国大炮已经卸掉前车,准备投人作战了。华盛顿始终走在大炮旁边。 部队继续前进。火器的射击声表明,沙利文到了市镇靠河的一端。斯塔克上校率领 先头部队英勇地发起攻击。两边的攻击依照原定计划同时进行。前哨据点被攻破。 敌人向后撤退,从屋子后面射击。黑森部队擂起战鼓,号召迎敌。轻骑兵吹起了报 警的军号。整个这块地方喧声震天。有一些敌人从营房的窗口向外胡乱地射击。还 有一些敌人乱作一团地涌出来,想在大街上列成队形。龙骑兵仓促上马,东奔西突, 使局面更加混乱。华盛顿随着他统率的部队进到国王大街的尽头,与炮兵部队的福 雷斯特上尉并肩骑在马上。当福雷斯特的六门炮组成的炮队开始射击时,华盛顿将 军跟在左侧,与他们一起前进,指挥开炮。他处在暴露的地位。他的左右屡次恳求 他退到后面去,但是一旦他在战斗中激动起来,谁恳求他后退也没有用。 敌人在大街上架起两门炮,组成一个炮阵。这个炮阵本来可以使美军严重受阻, 但是华盛顿上尉和门罗中尉带了一部分先头部队冲上前去,把敌人炮兵赶跑,就在 这两门炮正要开炮的时候,把大炮夺了过来。这两位军官都受了伤,上尉的腕部受 伤,中尉肩部受伤。 在华盛顿向特伦顿的北部前进的时候,沙利文接近了市镇西部,并派斯塔克向 市镇的南端逼进。英国的轻骑兵和大约五百名黑森部队和轻步兵驻扎在市镇的南部。 他们看到华盛顿的部队从正面逼近,听到斯塔克在自己的背后猛攻,就越过阿森平 克溪上的桥梁抱头逃窜,沿着特拉华河河岸向博登镇的多诺普伯爵的营地逃跑。要 是华盛顿的计划完全实现,他们的退路就会被尤因将军截断,但是那位军官受到河 上冰块的阻碍没有能渡过河来。 据指挥哨兵小队的那位尉官说,拉尔上校在奇袭造成的混乱中完全不知所措。 在美军先头部队攻人时,这位尉官发现上校骑在马上,努力集合惊慌万状、乱作一 团的部下,但是他自己也十分迷惘。他好不容易才率领他的军队冲出重围,离开了 市镇,把他们带到了个附近一个果园里。 这名尉官写道,那时候,他本应退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进行抵抗。在这个危 机时刻,他本可以这么做溉不丢脸,又不受损失。 上校原来似乎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他显然想通过普林斯顿大路迅速退却,但是 他缺少决断。他一想到在叛军面前逃跑,就觉得不能容忍。当时,还有别的什么人 大声指责他抛下他们全部行李,听任敌人掠夺,造成极大损失。 他改变了主意,作了一个轻率的决定,他的那位下士写道:“他一面高喊:我 的全体掷弹兵,前进!”一面掉过头像暴风一般地向特伦顿扑去。正当他骑着马飞 奔时,他中了滑膛枪的一颗弹丸,受了致命伤,从马上跌了下来。他手下的士兵失 去了首领,顿时慌乱起来。他们不顾副指挥官的命令,从右侧沿阿森平克溪两岸向 北败退,打算逃往普林斯顿。华盛顿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迅速派遣汉德上校的宾夕 尼亚步枪团挡住他们的去路,同时有一支弗吉尼亚军队抄了他们的左翼。敌军被迫 停顿下来,完全不知所措。华盛顿以为他们是在列成战斗队形,因此命令发射散弹。 福雷斯特喊道:“阁下,他们投降了。” “投降了!”将军应和着。 “是的,阁下,他们已经降下了旗帜。” “他们确是降下了旗!”华盛顿一面回答,一面策马朝那个方向奔去,后面跟 着福雷斯特和他手下的全部军队。 敌军士兵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了。拉尔上校的忠实的下士说:“但是,要是拉 尔上校不受重伤的话,我们是决不会被生俘的!” 这时四处的小冲突已经停止。南路部队的威尔金森少校奉派来向总司令请示。 他说,他骑马到达时,拉尔上校正在一队军士搀扶下交出指挥刀。“在我走近时, 总司令拉着我的手,脸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说:”威尔金森少校,这是我们国家 的一个光荣的日于!‘而在一天前还不愿意同他易位而处的不幸的拉尔,这时脸色 苍白,流着血,满身血迹,看来在以断断续续的声音恳求给予关照。胜利者对此慨 然应允。“ 事实上他被十分小心地护送到他的住处一一个和善的、值得尊敬的教友派信徒 的家里。 在这次战斗中被俘的敌军将近一千人,其中三十二人是军官。过去竭力主张修 筑胸墙而毫无结果的老资格军人冯。德晓夫少校受了致命伤,死在特伦顿。可是, 华盛顿的胜利也有美中不足之处:还有两路同时进攻没有实现。尤因将军原定天亮 前在特伦顿渡过河,夺取从市镇通往外地的桥梁,由于河里冰块太多而未能渡河。 结果,英国轻骑兵和黑森部队就通过那座桥梁安然撤退。卡德瓦拉德也为同样的障 碍所阻。他率领一部分军队过了河,但发现无法把大炮送到船上,因此不得不折回 河流的宾夕法尼亚州一侧。要是他和尤因过了河的话,本来可以给予多诺普的部队 以迎头痛击,并切断从特伦顿溃逃的部队的退路。 由于这部分计划未能实现,华盛顿一度处于发发可危的境地。要是守军保持应 有的警惕的话,他领着渡河的兵力——二千四百人,而且是没有经验的军队,是不 足以抗击久经战斗的守军的。而且附近还有多诺普的军队与之配合。他所以能免遭 厄运,完全是因为敌人惊慌万状,没有适当的紧急集合地点而且误以为他的兵力很 多的缘故: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本日记哪位下士的日记)说,他有一万五千人, 另一本日记说有六千人。这时这个地方在他手里,但是,他也不敢眷留。在他南边, 有多诺普指挥的优势部队,同时在普林斯顿还有一个强有力的步兵营。他自己的部 队那天晚上和那个上午在严寒、雨雪和风暴中勇敢作战,已经精疲力竭。他们还得 看守一千名左右在战斗中俘获或从屋里搜索出来的战俘。由于季节和河流情况的关 系,他们几乎没有得到援军的希望。因此,华盛顿放弃了立即追击敌军或守住特伦 顿的一切想法,决定带着战俘和缴获的大炮重新渡过特拉华河,回到对岸。他了解 到勇敢而不幸的拉尔处于垂危状态,就由格林将军陪同,在离开特伦顿以前去看了 他一次。他们在一个教友派信徒的家里一拉尔的住处找到了他。他们的探视,他们 的彬彬有礼的体贴和真挚的同情,使这位不幸的军人显然深受感动。这位上校这时 已经丧失了他不久以前赢得的荣誉,宁愿离世而去,也不愿在荣誉尽失之后继续活 下去。 黑森战俘经由约翰逊渡渡过特拉华河,被运送到宾夕法尼亚。士兵立即被押送 到新城,军官们——二十三人——留在渡屋的一间小室里。据他们自己叙述,他们 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忧郁的夜晚。他们不久以前在怀特普莱恩斯和华盛顿堡赢得的胜 利竟然一下子黯然无光,他们不能不感到痛心。 第二天上午,他们被威登上校押送到新城。 在新城,黑森军官被安排住在旅馆和私宅里,士兵住在教堂和监狱里。这些军 官去斯特林勋爵那里拜访了一次。由于斯特林在长岛被俘过,其中一些军官认识他。 斯特林勋爵说:“你们的将军范海斯特在我被俘期间待我像兄弟,因此,先生们, 我也将同样地对待你们。” 这些黑森战俘后来被不断转移地点,最后到了弗吉尼亚州内地的温切斯特。他 们每到一处,人们就从远近赶来,争着要看看这些据说是面目狰狞的可怕的家伙, 结果发现他们与常人并无两样,都感到意外和失望。起初,群众因为他们受雇于人 前来干杀人的勾当,对他们斥责和辱骂不止,他们都不能不硬着头皮恭听。他们特 别讲到村庄里青年妇女对他们的责骂。她们谴责他们是来剥夺她们的自由的。 那位下士在日记中写道:“最后华盛顿将军在城乡各处张贴布告,说我们在这 场战争中是无辜的,说我们并不是自愿参战而是被强迫参战的。因此不应当把我们 当作敌人看待,而应把我们当作朋友对待。从那时起,我们的情况就好转了。每天 有许多人——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有富人,也有穷人一一从城里出来,给我们 食物,和蔼地、人道地对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