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华盛顿在弗农山庄 华盛顿回到弗农山庄后,由于那年冬天奇寒,冰雪盖地,有一段时间差不多闭 门不出,社交活动因而中断。他甚至无法前去探望住在弗雷德里克斯堡的老母,以 尽孝道。但是,他现在终于回到弗农山庄的家来了,这已使他心满意足了。可是他 身上仍残留着军营生活的习气。他几乎忘记自己已经摆脱军事职责了。早上一醒来, 他几乎总是等着听军鼓的激动人心的响声和打起床鼓的声音。 某种程度的节约是必要的,因为他的金融公司在战争期间受了损失,同时他的 庄园的产品数量在他长期离家期间也下降了。 在这期间,宾夕法尼亚州最高委员会充分理解华盛顿一向秉公行事,公正无私, 同时知道,由于人民爱戴他和对他感到好奇,会纷纷前往弗农山庄拜访他,使他承 受非常浩大的开支,因此已指示它在大陆会议中的代表,促请大陆会议注意上述情 况,以便国家对他所作的杰出贡献给予某种酬报。代表们在执行这一指示前,奉命 先送一个指示副本给华盛顿,以取得他的认可。 他收到这个文件时正埋头算账,当时如果他存心谋利的话,宾夕法尼亚州最高 委员会主动表示要出面为他邀功请赏本是一个极好的时机,但是他却立即满怀着感 激和尊敬之情谢绝了,谦虚谨慎地满足于牺牲个人利益为国家作出贡献。 希望撰写美国革命史的人开始纷纷向他提出请求,想借阅他手里保存的公家文 件。在大陆会议认为可以向历史学家公开国家档案之前,华盛顿婉言谢绝把有关他 过去总司令部的事务的文件交给他们看。 华盛顿的老朋友克雷克医生代表一个打算写一部华盛顿传记的人向他提出了类 似的请求。华盛顿回答说,如果写他的传记而与独立战争的整个历史截然分开,不 相联系,那只会使他感到不快,而不会使他感到荣耀,他要是提供与此有关的文件 和情况,就不能不蒙受追求虚名的污名。他还说:“我宁可听任后人随意对我作出 评断,也不愿以我自己的任何行动使我蒙受爱好虚荣或自负的恶名。” 如原来所预料的那样,随着人春以后天气日渐暖和,弗农山庄开始宾客盈门了。 他们受到华盛顿事先决定的坦率的不讲排场的接待。 看到这位昔日威严的军队总司令如今怎样心安理得地解甲归田,成为一个温和 文雅的乡绅,确使人颇受教益。他对于这种变化丝毫不觉得别扭或太剧烈。他看来 是得其所哉,感到很自然。华盛顿夫人曾在司令部恬静而庄严地主持生活事务,并 曾在美军在冬天在福治谷扎营的困苦时刻与将士们共患难,而使人们的愁容为之一 扫,如今她在弗农山庄以同样的温文有礼的举止主持简朴的膳食事宜。她聪明贤慧, 总是高高兴兴的,因此有她在一起总是令人愉快的。她又是个十分能干的管家。她 还以嗜好编织著称。她编织的习惯,是在独立战争的寒风凛冽的营地里养成的,或 者至少是那种环境促成的。在那些扎营地,她总是孜孜不倦地挑动着织针,在为可 怜的贫苦士兵织长统袜子,为来看望她的女宾们树立了榜样。 华盛顿开始对他的庄园进行了户外管理,只不过是亲自做他长期委托别人做的 事情罢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中断管理农庄的工作。他在外边作战的整个期间, 都始终没有中断了解弗农山庄的情况。他把农庄的每一块田地都绘成地图,并标上 号码,因此他能对这些困地应如何耕作给予指示,并得到关于各块田地庄稼收成的 报告。事情再忙,他也要抽出时间来与他的管家即代理人通信,他要求代理人一定 要每周汇报一次情况。因此,他对农田的关心与对军务的关心交织在一起,农庄经 营者与军人身份浑然合为一体。在华盛顿整个的军事生涯中,人们都看到他十分同 情诚实的土地耕作者,慈父般地关心他们的利益。这种同情心和关心在很大程度上 可以说是来源于弗农山庄的令人愉快的影响。 费尔法克斯一家是他童年时代的好朋友,在他长大以后则是他交游的伙伴,可 是他们如今已不在了,已不再能与他共享欢乐和减轻他的忧虑了。现在在贝尔沃已 不再举行狩猎宴会了。他怀着郁郁的心情去重游这个他年轻时代愉快地游玩的圣地, 以哀伤的目光凝视它焚于兵灾的废墟,以及它昔日亭台树木点缀成趣而今已荡然无 存的园林。 八月十七日,拉斐德侯爵来到华盛顿家,使华盛顿非常高兴。拉斐德侯爵是不 久前从法国前来美国的,侯爵在华盛顿家住了两个星期,受到上宾招待。侯爵走后, 他离家一段时候,去出席一次与印第安人签订条约的典礼。 华盛顿接着准备到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的地方去一趟,看看他在俄亥俄河和卡 诺瓦河河畔的土地。克雷克医生预定与他同行。克雷克医生是华盛顿多次征战中的 伴侣,而且在一七七O 年曾陪伴他作过一次类似的旅行。他们旅行将经过的路线情 况,可以由华盛顿对这位医生的嘱咐中推测得到:“你除了带一名仆人照料你的马 匹和你觉得需要的被褥以外,没有必要从家里带任何东西。我将带一个大帐篷、一 些野营用具和少量必需品。在尤吉奥根尼河畔我的处所或在匹特堡将备好一条木船, 或某种别的船只,以便顺河而下到处看看。我已经为此采取了措施。你大概需要带 些果品和钓鱼用具。” 华盛顿年轻时在费尔法克斯勋爵手下当过土地测量员,当过弗吉尼亚民兵领导 人,也当过不幸的布雷多克的副官,曾经长途跋涉,历经风险。这一次带着帐篷、 驮马和简单的什物,以能吃苦耐劳的军事方式进行的军人式的旅行,使他又一次来 到了他年轻时曾经跋涉过的地方。 华盛顿于十月四日回到弗农山庄。他从九月一日起,骑马走了六百八十英里, 大部分时间是在荒凉的多山地区旅行,晚上不得不就在那里宿营。这次旅行,与跟 克林顿州长一起巡视北部各堡垒一样,证明他精力仍然充沛,活动力仍然很强。 他在整个巡视期间,都仔细观察了从西边注人俄亥俄河的各条小河的走向和特 点,以及这些小河山脉东面的各河流的源头算起的可通航部分的距离,以及这些小 河从山脉东面的各河流的源头算起的可通航部分的距离,以及这些河流之间最近便 的陆上运输道路。多年来,他一直确信,在波托马克和詹姆斯两条河流与俄亥俄河 之间开辟一条短捷的交通路线,再由俄亥俄河通往五大湖地区是实际可行的,并相 信如能这样,便会给弗吉尼亚和马里兰两州带来巨大好处。他曾经尝试组建一个公 司自费着手开辟这样一条交通线的事宜,但是由于爆发革命,这项大胆尝试停了下 来。他最近这次巡视的一个目的便是进行观察,收集关于这个问题的情况,而他所 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使他更加期望迅速实行这一计划。 他认为,这一大胆计划不仅涉及商业上的利益,而且也涉及政治上的利益。他 曾注意到,合众国的两个侧翼和后方都掌握在可畏的外国手里,它们可能诱惑西部 人民与他们进行贸易并结盟。他认为,西部各州好比站在一根旋轴上,用一根鸡毛 一触便可以使它们往任何方向转动。这些州顺着密西西比河向南展望,看到有着把 一切东西沿着这条河运出去的便利,因而垂涎。尺,而它们要到我们这里来,除了 经由崎岖的道路以及漫长的陆路运输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诚然,西班牙人妒忌心 重,又很执拗,几乎肯定不会让西部各州利用密西西比河,但是他们可能改变政策, 激请它们去那个方向进行贸易。还有英国政府保留底特律、尼亚加拉和奥斯威戈这 些要塞,虽然是违反条约精神的,但是却堵死了同那块地方进行贸易的渠道。然而, 这些要塞他们终究会放弃,他相信,那时候,纽约人民会立即消除水路交通方面的 一切障碍。 那一年(一七八五年)年初,他的日记表明他是在孜孜不倦地准备改进他的园 林布局。他在一月十日的日记中写道:果实累累。二十日,他开始清除松林里的杂 树。 二月份,他移载庄园里培底下仍然攀附在墙上的常青藤。三月份,他种植铁杉, 这是美洲常绿树中最美的品种,许多是从奥科库安带来的。四月间,他一畦畦地播 种冬青树子,一些畦与庄园大门北侧的绿蔷该树篱相邻接,另一些在草坪上形成一 个半圆形。这样种出来的许多冬青属灌木如今仍然郁郁葱葱长得十分茂盛。他已经 学会了尽量在他的庄园中种植常绿树的方针,这些树木能经得住我们冬天的严寒, 终年保持一片令人爽心说目的翠绿。可惜这种方针在我国还没有被充分采纳。关于 适于牧场上遮荫用的树木,他指出有刺槐、枫树、黑桑、黑核桃、多花紫和黄樟等 树,他说这些树木中没有一种对它们下面的青草的生长有严重影响。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在尽情享受这种生活了呢?可惜不是!“喧闹的世界的使 者”——“‘邮差”侵扰了他的宁静,在他的桌上留下大堆信件,直到通迅成为华 盛顿的一个无法忍受的负担。 他眼看着未答复的信件越积越多,感到束手无策。他写道:“给我带来苦恼、 给我增添困惑的,并不是我朋友们的来信。使我感到苦恼和困惑的是:有人来信提 到一些与我无关的旧事;有人向我提出一些常常无法应允的请求;有人提出一些询 问,要充分地答复这些询问,我得是一位历史学家才行;有人写来恭维的信件,不 仅令人讨厌,而且也空洞无物,但是却又必须予以处理;还有一些日常事务,往往 需要我动笔,占去我的时间,很不惬意。” 后来,托拜厄斯。利尔先生使华盛顿解脱了很多这种动笔的苦差事。利尔先生 是新罕布什尔的年轻绅士,哈佛学院毕业,他当了华盛顿的私人秘书,同时还负责 给华盛顿收养的已故帕克。卡斯蒂斯先生的两个孩子授课。 华盛顿由于名震遐尔,前来请求给他画像的人络绎不断。这件事又要占去他的 时间,而且还要他耐心坐着供他们照着画。弗朗西斯。霍普金森先生代替派因先生 提出请求。他给霍普金森先生作了如下的有趣答复:“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 ‘我应命让画家们挥笔作像的事十分频繁,我简直完全听命于他们了,在他们描摹 我脸庞的线条的时候,我就像’纪念碑上的忍耐之神‘似的坐着。这同其他许多事 情一样,也证明习惯有多大的力量。最初,我一听这种要求就感到不耐烦,在我坐 着让人给我画像时,我像一匹马驹给备上马鞍骑乘时那么难以驾驭。后来我十分勉 强地接受给我作画的要求,不过身体不耐烦地转动少了一些。如今我走向画师的椅 子的爽快劲儿恐怕是任何运货马车的马匹走向辕架的劲头所不及的。因此,不难设 想,对阁下的要求,我乐意遵从,并乖乖地顺从派因先生的审视。“ 不久,高明的美术家乌当先生从巴黎前来,端详审视华盛顿,以便塑一尊像立 在弗吉尼亚州议会里。乌当先生是杰斐逊先生和富兰克林博士选定的。他在弗农山 庄呆了两个星期,在塑成了华盛顿的模型后把它带往巴黎,在那里雕塑了现在陈放 在里士满的弗吉尼亚州议会的惟妙惟肖的塑像和画像。 对华盛顿来说,弗农山庄是田园诗般的景象。华盛顿童年时代一度曾经勃发过 诗兴,坐在小树林里吟咏,但是这种兴致转瞬即逝。如今诗兴似乎又即将勃发了。 我们高兴地注意到,在他规划种植的树林中,有一批从威斯特摩兰来的大叶树幼苗。 威斯特摩兰县是华盛顿的故乡,是他童年时代常去的地方。这些七叶树幼苗是他的 “低地美人”之子李上校(轻骑哈里)送给他的。 他的全部庄园除了所谓大宅农场外,还包括另外四个彼此相连、占地三千二百 六十英亩的农场,每个农场都设一个总管,有总管住宅、谷仓和放产品的附属建筑, 以及黑奴住的小屋。在一张华盛顿亲自绘制的农庄总图上,这些农场全都精确地画 在上面,同时他们的各块田地都标着编号。他了解每一块田地的土壤和地质,据此 安排这些田地种植什么作物。 除了这五个农场以外,还有好几百英亩精美的林地,所以庄园有地有水,并不 单调,很是优美。在大宅附近的马厩中,有马车和供骑乘的马匹,对这些马匹,他 非常珍爱。在那四个农场上,有五十四匹拉运东西的马,十二头驴子、三百一十七 头黑牛、三百六十只绵羊和许多猪,这些牲畜原先都是自由地在林子里乱跑的。 这时候,他大量阅读农业和园艺方面的书籍,并抄录有关这些问题的论文。他 还与著名的阿瑟。扬通讯,从扬那里得到各种种子、改良犁、设计农场庭院的方案 以及关于农村经济各方面的意见。 华盛顿写信给他说,“经营农业一向是我最喜爱的活动之一,虽然我从来没有 掌握过多少农业技艺。农艺只有通过实践才能理解得最深透,而九年来由于完全不 过问农事,我对农艺完全荒疏了。但是承蒙你如此热心地给我提供种种帮助,我将 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勤快地重操旧业,尽管为时已相当晚了。” 华盛顿在庄园的管理上是十分严格精细的。总管或他们手下的人有任何不尽职 守的表现,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在计划问题上一向简单明了,极少用很多话语, 也很少征询意见,但是一旦决定,就断然默默地付诸实施,某项工程一旦开始实行, 就不容易说服他放弃。 在早先一章里,我们曾叙述了他在独立革命前在弗农山庄支配时间的方式。这 套做法大体上恢复了。他一天的活动在黎明前一刻开始。他的许多信件在早餐前发 出。七点半用早餐。早餐后,他骑上门口备好的马,前往庄园各个部分巡视,务使 各前哨一切正常,各就各位,就像他过去习惯地去营地各部分巡视一样。他在下午 两点半吃午餐。 如果没有宾客,他总是一直写到天黑,如果事情紧迫的话,则一直写到晚上九 点。不然,他晚上就看书,或者同人一起打惠斯特牌消遣。 帕克。卡斯蒂斯的几个孩子住在他家里,带来了不少生趣。华盛顿喜欢孩子, 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态度往往变得随和起来。卡斯蒂斯小姐在晚年回忆她 童年时代的景象时写道:“有时候,我使他同我一样高兴得忘乎所以,因而尽情欢 笑。”“不过她说,”他是个爱深思的沉默寡言的人。他一般很少说话,从不谈自 己。我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他战时生活中的一件事情。我常常看到他全然出了神,嘴 唇在蠕动,但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埃尔卡纳。沃森先生是一位善于观察的旅行家。他于一七八五年冬带着格林将 军和菲茨杰拉德上校的介绍信访问了弗农山庄。他描述了华盛顿退休后在家的情景。 虽然他凭着这封介绍信必定能得到优礼有加的接待,但是他却说:“他走到这位伟 人面前时,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我进去时,他正同华盛顿夫人和一家人坐在桌旁。 他在朴素庄重的气氛中,以颇不平常地结合在一位军人兼杰出的绅士身上的温文有 礼的态度接待了我。他随随便便地、和蔼可亲地同我交谈,使我很快地感到自在起 来。 “在建立我国独立的光辉大厦的事业中,明智和深谋远虑要求持谨慎的缄默态 度,这种缄默态度显然来源于十分成熟的智虑,而不表明他的性格特点。我观察到 他的笑容有一种独特之处,好像能使他的目光明亮起来。他的整个容貌射出智慧的 光辉,同时又博得人们的信任和尊敬。 “我发现,他在家人当中温厚慈祥,受到他周围所有人的敬爱;他平易近人, 毫不自负,喜欢听轶事和冒险故事;他没有一点架子,他的家庭事务安排得和谐, 井井有条。他的仆人们似乎注意着他的眼色,预见到他的每一个愿望。因此,作一 个眼色就等于下一个命令。他的仆人比利始终随侍在侧。比利曾是他军事生涯中的 忠实伙伴。有华盛顿在场,人人脸上都浮现出感到满足的笑容。” 沃森先生在严冬季节旅行,得了重感冒,咳嗽得很厉害。华盛顿力劝他服点药, 但是他婉言谢绝。在上床睡觉后,他的咳嗽加剧了。 他写道:“过了些时候,我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我拉开床帐,看到华盛顿手 里拿着一碗热茶,站在我床边。我内心铭感和惭愧难以言状。这件小事,要是发生 在一个普通人的平常生活中,本来是不会提及的,但是作为华盛顿的仁厚态度和个 人品德的一个特点,却值得予以记载。” 有人讲过华盛顿任总司令时的一件轶事,这件事说明他对别人关怀备至,毫无 架子。在军队驻扎在莫里斯城时,他有一天出席一次预定在露天举行礼拜仪式的宗 教集会。那里已摆好了一把供他坐的椅子。在礼拜仪式开始前夕,一个妇女手里抱 着孩子走来。所有的座位上都有人坐着。华盛顿看到这一情景,立即站起来,让这 位妇女坐原先为他准备的座位,自己却在整个礼拜过程中一直站着。 他的功绩和崇高地位使人见了他肃然起敬,这在私人生活中往往使他感到为难, 尤其是在他看到这一情况对年轻欢乐的人们的影响的时候。有人讲过这样一个实例, 一次,有人举行私人舞会,正当大家跳得兴致极高的时候,他走了进去。他一走进 舞厅,厅内兴高采烈的欢乐情绪顿时消失,跳舞失去了生气,人人的脸都严肃起来, 大家鸦雀无声。他呆了一会儿,竭力设法同一些年轻人攀谈,以打破这种紧张空气。 他发现这样做无济于事,感到很难过,就退到隔壁房间去与老一辈的人呆在一起, 对他的出现竟然使大家如此扫兴表示遗憾。过了一会儿,欢声笑语重新响起,从隔 壁的舞厅传来,他听到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踮着脚走到微微开着的门旁,在那里 站了一些时候,愉快地观看青年们跳舞作乐。 事实上,华盛顿虽然习惯于作出严肃的沉思的表情,但是内心却爱跟人交往, 喜欢愉快的社交活动。他喜欢跳舞,在独立革命时曾是美人儿,而今已是老妇的许 多人津津乐道地说,她们曾与他跳过小步舞或者土风舞。在独立战争的一些艰难时 刻,军营中曾举行过一些舞会。格林将军一七七九年三月从米德尔布鲁克发出的信 中写道:“我们在我的驻地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舞会。华盛顿阁下和格林夫人连续跳 了三个多小时,一次也没有坐着,我们也跳得很痛快。” 坦奇。蒂尔曼上校是华盛顿的一个副官。蒂尔曼上校写的一封信中谈了一个例 子,说明华盛顿将军在上述一年军队驻扎在莫里斯城时的欢乐心情。一大批人—— 其中,有华盛顿将军夫妇、格林将军夫妇和奥尔尼先生夫妇,到比德尔上校夫妇那 里赴宴。在夫人们离席之后不久,奥尔尼先生跟着他们进了隔壁的房间。大家就叫 嚷起来,说他是逃兵,于是决定派一批人去要她们把他交出来,如果夫人们拒不把 他交出来,就用武力把他拉出来。华盛顿支持这个玩笑,表示愿意带领这批人去。 他郑重其事地带了这批人走到客厅门口,递进一张传票。夫人们拒不交出这个逃兵。 这批人企图把他抓走。夫人们前来援救他。于是发生了一场混战,在这个过程中, 华盛顿阁下似乎与奥尔尼夫人争吵了一场。据有骑士风度的蒂尔曼说,最后夫人们 获得了胜利,她们也始终应当如此。 华盛顿甚至在战时也曾由于遇到出乎意料的事而捧腹大笑,这样的事例人们讲 到的不止一起。有一次他由于看到老将普特南骑在马上,马屁股上带着一名女俘虏 突然出现在面前而大笑不止。下面所讲的是发生在莫里斯城军营中的另一个事例。 华盛顿买了一匹俊美健壮的幼马。美军中一名以自己的骑术自鸣得意的家伙要求让 他来驯服它。华盛顿表示同意,并同他手下的一些军官一起观看这匹马接受第一次 训练的情景。这位自夸骑术高超的人在经过充分准备后跨上马鞍,正当他大肆炫耀 自己的技术时,这匹马突然两只前脚站定,扬起两只后脚,把那个不幸的骑术家一 个筋斗翻下马去。华盛顿精于骑术,能一眼看出这件事情上的可笑动作,笑得前仰 后合,据说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亨利。李上校是常去弗农山庄拜访的受垂青的客人。虽然据说华盛顿总是使人 见了“肃然起敬”,李上校却似乎比较随便,不大拘束。例如,有一天华盛顿在吃 饭时提到他需要一些拉马车用的马匹涧李上校是否知道从哪儿能买到两匹。 李上校回答说,“将军,我倒有一对好马,但是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不能给我?” “因为你不论买什么东西,最多只能出半价,而我的马少一分钱也不卖。” 华盛顿夫人听了这个开玩笑的回答,放声笑起来,挂在她身旁笼子里的鹦鹉也 跟着学那笑声。华盛顿将军对待这番有伤他尊严的冒失的话语,非常大度,并不介 意。他说:“啊,老李,你真可笑。瞧,那只鹦鹉在笑你呐!” 不过,纵情大笑在华盛顿来说是少有的事。他的一般习惯是沉着严肃,但也很 容易温和下来,露出慈祥的微笑。 华盛顿一回到自己过去的狩猎场,对打猎的热烈兴趣又恢复了,但是他没有猎 犬了。他的狗舍在他奔赴战场时已经拆掉,猎犬已送了人,要补充这些狗并不容易。 过了一段时候,拉斐德和另外几名法国军官从法国送给他几只猎犬,于是他又兴致 勃勃地出发去再度从事他过去爱好的户外运动了。 正当华盛顿在这样平静愉快地生活的时候,他接到这时已进入国会的亨利。李 寄来的一封信,传达一个噩耗:“你的朋友和助手、崇高的爱国志士格林逝世了。 这里是一片哀悼气氛,万众同声悲泣。”格林于一七八六年六月十八日在他的萨凡 纳河畔的桑林村别墅逝世,这座别墅是佐治亚州送给他的。他得的是中风,从发病 到去世的时间很短,终年只有四十四岁。 他逝世的消息使华盛顿深感悲痛,因为在革命的最艰苦的岁月,他同华盛顿几 乎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