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特殊的战斗 在关中摩擦事件基本稳定后,习仲勋来到新正县一区南邑村。这是他在南区革 命委员会工作时住过的地方。这里也是关中分区革命者的摇篮。此村郭家的族人都 是在这里参加革命的。他一走进村子,新正县参议会副议长郭廷藩就在那里等候。 走进郭廷藩家,习仲勋问:“我一时弄不清,你们郭家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了革命?” 郭廷藩说:“我这一辈有我和郭存信,存信现在是淳耀县县长。再就是郭振国 有七个儿子,除一个少亡外,其余六个中有老二、老三、老六三个是农民,老大、 老四、老七都是咱们党政军干部。老大郭树庭,早在1934年秋参加了革命,中学文 化程度。老四郭进庭,1933年参加革命,现任新宁县委书记。老七郭敬庭,1936年 参加革命,现在新正县一区工作。我们宗族堂兄弟郭振海,1932年参加革命,现在 是淳耀县游击队队长。郭洪超,1933年参加革命,现在新宁县工作。以上共七人。” 习仲勋听了深有感慨地说:“你们郭家有这么多人参加革命,真是你们宗族的 光荣。听当地群众传说,你们的祖宗老坟埋得好,埋在了风水眼上,有这事吗?” 郭廷藩听了哈哈大笑:“听老人说,埋我那太爷的时候,挖墓穴时从土中挖出 四只蛤蟆,看穴地的阴阳先生说是金蛤蟆,埋在这个穴地里,后辈要出四个道台哩!” 习仲勋问:“你相信吗?” 郭廷藩说:“我当然不相信。” 习仲勋认真地说:“这虽是个笑话,但根据你们郭家的情况,这件事可能要巧 合。” 郭廷藩问:“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中国革命一定会成功,成功了这件事就应验了。” 这时,郭树庭不声不响地进来了。他一见习仲勋兴奋地说:“习书记又回老家 了。” 习仲勋说:“是呀,我在这里住了三年,很想看看这个地方。另外,还有一件 关于你的事情,今天来落实。” 郭树庭问:“我的入党申请,组织批准了?” 习仲勋点点头:“不但批准了,还是我当介绍人呢。今天晚上就宣誓。” 郭树庭说:“还宣誓啥哩!我早就说过,我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 习仲勋笑着:“话是这么说,但宣誓还得宣誓,同时,还有重要工作给你安排。” 晚上,在一个秘密窑洞里,习仲勋、郭廷藩和郭树庭站在党旗下,郭树庭举着 右手,宣誓说:“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遵守党的章程,厉行党员义务,保守党 的秘密,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永不叛党。” 然后,他们坐下来,习仲勋说:“树庭同志,我现在给你布置你入党后的第一 个任务。” 郭树庭严肃认真地听着。 习仲勋说:“我们这里距国民党正宁县政府只有三十华里,敌人随时可能来捣 乱。党决定派你去正宁县政府为咱们搞情报,在那里卧底。这是一条特殊的战线, 要和敌人作特殊的斗争。” 郭树庭问:“怎么打进去呢?” 习仲勋说:“据咱们党的地下工作者介绍,正宁县政府需要一个搞财政税务的 业务人员,你搞过财务,有这个特长。我写一封信,有人会将你推荐给他们的。” 郭树庭感到担子很重,问郭廷藩:“二叔父,你看我能完成任务吗?” 郭廷藩鼓励说:“你很聪明,也很勇敢,你冒死在敌人鼻子底下能抢回秦善秀 同志的遗体,就是证明。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郭树庭坚定地表态:“好,那我就去吧!” 习仲勋说:“你过去以后,只能和我们二人单线联系。” 奉党的指示郭树庭拿着习仲勋的信到了正宁县城山河镇,找见张某。张某把他 引到县税务局局长候七那里。候七瘦得像个猴,碎头碎脸,鸡嘴猴形。张某介绍说 :“这个娃,人称郭老好,老实得很,在平凉上学,高中毕业后,因家乡湫头闹红, 不愿回家,在平凉给人当了三年财务记账员。现在回到咱们县想找个事干干。你看 税务局能不能用上?” 候七翻着眼睛,把郭树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我们正需要一个财务人 员,你会干吗?” 郭树庭说:“会干,保证干好。” “好,就这样定了。”候七把手一挥,打了个哈欠,说:“昨晚整整打了一夜 牌,我去睡会儿。你把他引到县政府大灶上吃饭去。” 税务局就在县政府的隔壁。郭树庭吃了饭,又回到税务局。这时一位姓王的小 伙子进来说:“这是你房门上的钥匙,住房办公就在一个房子。”郭树庭接过钥匙, 就算正式当了税务局会计员了。每天,他除了办公应酬外,还主动去给候七打水、 扫地、叠被子,很快取得了候七的信任。有一次候七对他说:“小郭,你在这里工 作也要当心,这山河镇城里城外都有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还有南区的共匪游击 队几个时辰就会打过来。我们干这行都提心吊胆哪!” 郭树庭点头说:“是是!” 有一次,候七出去吃馆子,半夜未回来,郭树庭就出去接。他走进东关一家酒 店里,见候七喝得酩酊大醉,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他就将候七背回他的卧室。他 偷偷地用白纸写了一张“打倒国民党”的标语,贴在候七衣背上,悄悄退出关了门。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就去看候七。候七刚刚苏醒。一见郭树庭就问:“我是怎么回来 的?” 郭树庭说:“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候七说:“你是个好娃。” 这时,县政府的通讯员前来通知候七:“候局长,县长让你赶快去开会。” 候七连忙起身,连脸都未顾得洗就去开会。一走进县政府会议室大门,大家一 见候七衣背上的标语都惊呆了。县长一看,指着候七的鼻子大骂:“候七,你他妈 的要造反吗?你是共匪!” 候七不知缘由,反问:“我怎么了?” 县长:“你把衣服脱下来看看,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候七脱衣一看,也大吃一惊:“我昨天晚上去酒馆和几个朋友喝酒,喝醉了不 省人事,不知是什么人想害我。” 县长气急败坏地说:“原来你交了一把子赤匪朋友!” 候七慌忙说:“不,不会的!他们怎么会害我呢。” 县长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候七说:“是郭树庭把我背回来的。” 县长喊:“叫郭树庭。” 郭树庭来到会议室。县长问候七背上的标语是怎么一回事。郭树庭说:“天很 黑,我只背人,根本就没看见什么标语。” 候七说:“他是个老实疙瘩,和他没有关系。” 县长反问:“和他没有关系,那就和你有关系。” 一场风波过去了,会开完了。候七垂头丧气地回到税务局。一连好多天,候七 再不出去耀武扬威了。小王对郭树庭悄悄说:“候七对老百姓可厉害了,人称他是 刮地皮。这几天衰的像驴一样。” 有一天晚上十一时了,候七去县政府谈工作还未回机关。局长没回来,郭树庭 也不敢睡,就一直坐着等。到十一时半,候七才回到机关。候七见郭树庭还没有睡, 就问:“你为什么还不去睡觉呢?” 郭树庭:“等你!等你回来我才能关大门。” 候七高兴地:“你真是个好娃!” 郭树庭感到这次会开到半夜,是否在讨论什么重大问题,就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大事,散会这么晚?” 候七说:“事情大得很哪?南原报来的情报,共产党新正县把一百多石粮食和 很多武器藏在八只窑,只有十几个人看守。明天上午,自卫队就要去抢粮抢武器, 叫我寻找几个人赶上骡子,去清点接收。我想让你负责接收,你看行吗?” 郭树庭一听大惊,但他仍漫不经心地说:“我不行,我是南原人,湫头、五顷 原老百姓都认识我,我若去接收,他们还不把我全家都杀了?” 候七说:“那你说叫谁去呢?” 郭树庭说:“你亲自去,上次为标语问题县长对你产生了怀疑,你这次亲自去, 说不定会给你记一大功的。” 候七说:“好!我带小王去,你守机关。” 候七说完回房睡去了。 郭树庭考虑事情紧急,必须立刻把这个情报送到新正县委和习仲勋手里。他顾 不得瞻前顾后,也顾不得自己有被暴露的危险,立刻轻轻开了大门向城外跑去。 在东城门上,岗哨问:“干什么去?” 郭树庭捂着心口说:“出去看病,肚子疼得厉害。”哨兵一挥手,他就出去了。 一路上,他跑步前进,下了一道长坡,翻了一条大沟,又上了一道山梁,不到 凌晨三点钟,就到了湫头南邑村。他跑回家写了一个条子,把他的三弟郭春庭叫出 来说:“你赶快把这个条子送到叔父郭廷藩手里,事情紧急,一刻也不能耽搁。” 春庭接过条子,跑步出了院门。郭树庭回到屋子,抓了两个蒸馍,又跑步向县城走, 因为他必须在天亮前回到他的住室。早晨五点钟,他又回到山河镇,这时东城门岗 哨已换。 哨兵问:“干什么的?” 郭树庭回答:“我出去看病,扎针才回来。” 哨兵问:“你抓的药呢?” 他把用纸包着的两个蒸馍一晃:“这不是!”哨兵再没问。他回到他的住处, 躺在床上直喘气。 五点半,候七起床了。他在院子里叫:“树庭,树庭!”郭树庭假装迷迷糊糊 地应道:“喊什么?让我再睡会儿。”候七说:“我和小王出发了,你把门看好!” 郭树庭哼了一声,接着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第二天,在新正县,习仲勋、郭廷藩不但很快转移了粮食和武器,还在国民党 自卫队来新正县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他们的到来。 国民党正宁县自卫队三百多人在前面开道,后面是马、驴、骡组成的运输队。 候七骑在马上显得傲气十足。 关中分区和关中分区保安独立大队埋伏在五顷原至八只窑的大道两边树林里。 自卫队一路顺风,大摇大摆地从埋伏区走过。运输队也顺利地通过。他们到了八只 窑,只遇到十几个游击队员的抵抗,但一交火就跑掉了。自卫队到八只窑后,一个 窑一个窑地寻找,却未找见一颗粮食和一件武器。他们大呼上当。中队长武金钟说 :“赶快原地返回。”一声令下,各中队抢路往回走,人和牲口搅在一起,道路被 堵塞。这时,埋伏在路两边的关中保安独立大队一声令下,步枪、机枪一齐开火, 打得自卫队人仰马翻。自卫队被打乱,指挥失控,各分队自找出路,自行逃命。这 次战斗,自卫队损失过半,辎重骡马全丢。回到县上,已是夜晚。县长一听,大骂 :“他妈的,这个消息怎么传出去的!我们内部有了共匪,有了内奸。” 县长问候七:“你那个郭树庭可靠不可靠?” 候七说:“十分可靠,昨天晚上他从睡觉到早上起床,我都是知道的。他寸步 没有离开过机关。” 县长又问:“那你睡实了以后呢?你那天背上的标语究竟是谁贴的,是不是他?” 候七说:“他虽是南原人,但是我们必须要有证据。” 县长恶狠狠地说:“我会找到证据的,我要从城门哨兵查起。” 县长和候七的谈话被小王听到了,他立刻找到郭树庭说:“县长怀疑你了,你 若真的有这事就赶快逃跑吧!” 郭树庭问:“他们有什么证据? 小王:“他要查哨兵,问你那晚出没出城?” 郭树庭一听,心里大吃一惊,他对小王说:“小王,你是好人,我谢谢你,因 为我是南原人,如果这里有人咬我一口,我就会遇到灭顶之灾。不管他们如何查, 不怕一万,单怕万一,为了生命安全,我马上就走。” 小王说:“那么我把你送出城门吧!” 到了东城门口,他们向哨兵说:“进馆子吃饭。”哨兵未阻挡,他们就出去了。 走出东关,郭树庭对小王说:“既然人家要到哨兵跟前查问,我劝你也很快离开这 里,不然我的事会牵连到你。” 小王说:“我想好了,我准备去平凉。” 两人握手告别后,郭树庭一口气跑回新正县政府。习仲勋一见,惊喜地说: “你的情报太重要了,你回来干啥?” 郭树庭说:“我已暴露了,不回来不行了。” 习仲勋说:“回来也好,休息几天,我再给你另派任务。” 在山河镇,县长亲自问东城门的两班哨兵:“你们站岗时,昨晚有谁出过城?” 哨兵报告说:“晚上十一点半税务局郭树庭出城看病,早晨五时回城。” 县长一听,命令:“赶快拘捕郭树庭。” 哨兵说:“他和小王已于晚上十点钟出东门进馆子去了。” 自卫队派人把东关各个饭馆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见二人的踪影。 候七气急败坏地对介绍郭树庭的张某说:“你怎么给我介绍了个共匪呀!” 因张某是候七的亲戚。他也假装惊讶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共匪? 你有证据吗?” 候七连忙摆手:“快不要再提了,再提你也会被抓的。” 习仲勋对郭树庭说:“树庭同志,现在敌人四面包围着我们关中分区,虎视眈 眈。我们随时都有被他们吃掉的危险,古人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为了咱 们边区的安全,我想让你去邠县县城搞情报,王立成是你的交通员。你一得到情报 就交给王送回来。” 郭树庭问:“那以什么为业去搞呢?” 习仲勋说:“去看情况。你很灵活,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看菜吃饭,量体裁衣, 干什么都行,但就是要能接触上供给情报的人。” 郭树庭说:“好。我去试试。” 郭树庭和王立成到邠县县城转了几天。他先给王立成在城外找了个地方住下, 然后他就走街串巷地搞调查。他发现城里有一个磨坊,整天不停地推磨。但磨下面 粉却不出卖,老板用小车推上往县政府送。他感到这是接触情报源的好地方。于是 他装成出卖苦力的人,去磨坊主动帮忙,给老板抬麦袋子,帮助装面。老板已有五 十多岁年纪,人也老诚,看见郭树庭来帮忙,就说:“我看你是老实人,愿不愿给 我长期帮工,我正需要雇一个人。” 郭树庭喜出望外,满口答应:“行!行!” 老板问:“那我一月给你三个响元怎么样?” 郭树庭说:“给多给少都可以,我有钱,我就是要找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说着,他把自己身上装的三十个钢洋掏出来交给老板说:“你给我保存着。” 老板觉得奇怪:“你有这么多钱,怎么出来做苦工呢?” 郭树庭说:“我们那里是红区,我家成分高,被判成地主,为了逃避斗争,才 跑出来逃难。” 老板说:“那好,我正怀疑你是地下共产党员呢。你知道给县政府磨面送面, 人家查得严哪!” 老板见把三十个钢洋交给他,对郭树庭更放心了。除了叫他推磨外,还给他在 后院安排了一间房子居住。郭树庭每天不但推磨,还隔三差五地去县政府送面,一 来二去,岗哨和门卫对他都熟悉了。 有一天,他正在推磨,县自卫队一个姓黄的连长,来到磨坊。老板一见,格外 热情:“黄连长,好久没见,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 “去剿共了,今天早上才回来。”他看见郭树庭,忙问:“他是干什么的?” 老板解释说:“他是从红区来的。” 黄连长吃惊地问:“你怎么敢用红区的人?” 老板说:“红区的人怎么啦,他是地主,被斗得受不了了,才逃出来做苦工。 你怕什么!” 黄连长说:“噢,好说好说。”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院走去。 下午,郭树庭卸了磨,回到后院自己的房子里,只听不远处有男女逗笑声。原 来黄连长和年轻的老板娘有勾搭。此时,他们正寻欢作乐呢。 只听老板娘娇滴滴地说:“死鬼,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来看我,真把人想死了。” 黄连长说:“乖乖,对不起,这几天剿匪任务重,我们整天东走走,西逛逛, 叫共匪牵着鼻子转圈圈,真乏人。我趁此机会来你这里玩玩,马上就得走。” 老板娘说:“死鬼,你今天不过夜了?” 黄连长说:“连夜行军,明天要去打旬邑,那里有共产党的赤水县,我们这次 准备秘密进军,一网打尽。来来,咱们先玩玩,玩毕了我就走!” 二人干他们的事了,郭树庭心中像打雷:“怎么能把这个情报很快送出去呢?” 太阳落山了,黄连长走了,后院一片寂静。当月亮刚刚露出半个脸的时候,郭 树庭好不容易等到老板和老板娘睡下,吹熄了灯。他立即行动起来。他知道后院有 个井房,井上有一盘井绳。他跑去背上井绳就往北城墙上爬。爬上城墙,他把井绳 的一头拴在城墙角的一个旗杆上,就垂着井绳下了城墙。他飞跑到了王立成住的地 方,把得到的情报给王立成说了。王立成立即在店里雇了一匹马,向边区赤水县政 府跑去。郭树庭完成了任务,又返回到城墙下,攀着井绳上了城墙,回到自己的住 所。 不用说,敌人这次对赤水县的袭击又扑了空。 又过了半月,郭树庭照常给老板磨面送面,黄连长照常隔三差五地来老板家同 老板娘幽会。有一天,他把面送到县政府门口时,迎面走出来一个穿呢子大衣、戴 着礼帽的官员。他抬头一看。是国民党正宁县商会会长张赞臣。他怕暴露自己,立 即低下头,把瓜皮帽子向下按了一下。但是张赞臣已认出他来了。张快步走过来问 :“郭树庭,你怎么在这里?” 郭树庭见无法逃避,就说:“我在县城,人家怀疑我是共党,我就偷偷跑到这 里做苦工了。” 张赞臣说:“他们那是胡猜测,你跟我回正宁,我给县长说,让你继续在税务 局干。” 郭树庭说:“谢谢张会长。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宁肯给人做苦工,也不受那些 小人的窝囊气。” 第十八章特殊的战斗(6 ) 张赞臣固执地:“唉,我来作保,保你回去没事。” 郭树庭无法说服张赞臣,只说:“多谢多谢。” 这天,他送完了面,立刻跑到城外,找到王立成说:“这里住不成了,如果张 赞臣回去说我在这里,说不定三天内就有人来捉咱们。” 王立成说:“那怎么办?” 郭树庭说:“回关中分区,叫习书记给咱们另安排工作。” 二人离开邠县,又回到关中驻地阳坡头。 习仲勋听了他们两个的汇报,想了想说:“好吧,王立成去新宁县工作,郭树 庭就留在分区担任财务科长。我现在还兼着新正县的县长,区县合署办公,当然你 也同时是新正县的财务科长。” 四郭进庭回到机关后,关中分区同外界的线全断了。习仲勋马上找到了习成。 他把习成叫来说:“我看你胆大心细,有件特殊任务想叫你去完成。” 习成说:“比喂马还重要吗?” 习仲勋说:“当然比喂马还重要。我考虑,你是新正县红五区人,在划界时将 红五区划给国民党正宁县管辖,但是那里的区乡组织全部转入地下活动,消息不大 灵通。我派你回红五区,当长乐乡乡长,从事秘密工作,并且担任地下交通员,从 关中分区经宫河过宁县城,再北上合水到陇东分区,以便打通我们同陇东分区的联 系。现在董虎山同志已在宫河至山河原上构建了八十里地下红线,到处都有咱们的 联络点。你跑交通,我十分放心。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习成一听,拍了胸脯:“我不但敢去,还向你保证不出问题。” 习仲勋说:“你准备好,明天就出发吧。这可是一个特殊战线、特殊的战斗啊! 若遇危险,你就返回边区。” 从此,关中分区通向陇东分区最捷近的交通线上,有了一个担着耀县碗碟,叫 喊出卖的人。他从这个集,赶到那个集,一份份情报贴在碗底上送了出去。 一年后的一天,习成担着碗碟在国民党统治区宁县南义井街上摆摊。一伙国民 党自卫队追赶逃兵跑过,他们慌忙中将习成的碗碟摊子踏了个乌七八糟。习成一时 火起,一把抓住敌人班长就是两拳。敌班长被打得鼻口流血。敌排长过来大喊: “把这个人给我捆起来!” 习成虽然被捆,但骂声不绝:“你们是土匪,强盗!总有一天人民要和你们算 总账,打倒你们这些欺压老百姓的刮民党!” 敌排长一听,骂道:“这人是共匪!一定是共匪,赶快给我押上走。” 习成被押到宁县城关按政治犯关押起来。 他被关押一月,无人审问。有一天,他串通狱中阶级兄弟,商量越狱逃跑。正 好这天,看监的班长被人叫去逛窑子(妓院),只留下一人站岗。半夜三更,习成 看见哨兵靠在岗楼上打瞌睡,并且鼾声如雷。习成悄悄扳开铁窗铁条护栏,钻了出 去。当他从窗台上往下跳时,惊醒了哨兵。不等哨兵动作,他一个箭步上前夺了哨 兵的枪,砰砰两下打死了哨兵,惊动了全部敌人。全城枪声四起。他抓住步枪枪托, 顺西城墙迅速滑下,逃出了险境。当他过九龙河时,发现脖颈上有血,才知自己外 逃时受伤。他把脚上长腰袜子脱下来一只,缠在脖子上,连夜一口气跑上早胜原, 又翻过无天沟到了宫河地下党委书记董虎山的家。董虎山把他藏在高窑里整一天, 第二天晚上才送到关中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