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身患癌症 祖国倾力抢救 事有巧合,霍英东和他的好朋友何贤,几乎同时患上癌症。我国政府对这两 位为祖国建设出过大力的港澳巨商极为关怀,建议他们到北京治疗。何贤去了美 国治疗,霍英东去了北京。结果,霍英东闯过了鬼门关,何贤却不幸病逝。 与何贤同时患上癌症 1983年年中,也就是白天鹅全面开业之后,霍英东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一经 检查,原来是患了癌症。 “这是生死问题,一听到这个消息,相当绝望! ”霍英东对我说。 霍英东曾经说过,自年青时踏入社会工作起,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几十 年如一日,每天都忙于商务。平日虽然繁忙,但生活甚有规律,除出差外地,他 每天的生活几乎是自成一律的。 虽然天天忙于工作,但由于霍英东长期来坚持体育锻炼,故向来身体都不错, 极少有什么大小毛病。凡见过霍英东的人,都说他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目光犀 利,思维敏捷,精力过人。自年过花甲之后,即使每天连续工作10多个小时,仍 然毫不现倦容。 所以,得知他身患癌症,他的家人、朋友都觉得很突然。霍英东身患癌症, 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遗传,其父当年也是患癌症去世的;二是与他那几年操劳 过度有关。在中山温泉宾馆和白天鹅宾馆兴建期间,霍英东时常在内地香港之间 奔波,为这两个项目劳心劳力,以致心力交瘁,积劳成疾。 而霍英东自己也多次对我说,他那时患癌症,是与他那几年为了“中山温泉” 和“白天鹅”的事操劳过度有关。他说:“这两件事,自己花的钱虽然不是很多, 但我知道这对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作用很大,所以那几年是自己最辛苦的几年。 中国大酒店有七个财团在搞,花园酒店也是几个财团,只有‘白天鹅’,是我一 个人孤军作战,结果‘白天鹅’开张后,我就病倒了,自己还认为这次没命了… …” “当时,有没有后悔呢? ”我问。 “绝对没有。”霍英东不假思索地说,“那时真是没后悔。为什么到现在自 己还那样搏命做,个个礼拜都要上内地,没有别的,只是……当然,爱国的形式 各有不同,你说谁不爱国? 但自己确实是想为国家做点事。” 可以称作巧合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霍英东的好朋友何贤也患上了癌症。 自1978年何贤邀霍英东首次回故乡番禺县之后的那几年,他们两人的名字时 常是相连在一起的。他们时常一起回内地,为家乡的建设、为内地的改革开放事 业,出谋献策,出钱出力-- 1979年,中山县小榄镇菊花展览会开幕,何贤和霍英东应邀一起到小榄参观。 1981年2 月底到3 月初,同为港澳区全国政协常委的何贤、霍英东,一起到 北京列席全国人大五届十七次会议,并一起出席由国务院总理主持召开的座谈会, 就调整国民经济计划和政府工作问题出谋献策。 除了一起捐资兴建番禺宾馆和投资兴建中山温泉宾馆外,霍英东和何贤还积 极为家乡修桥铺路。1983年初,两人捐资兴建番禺大石大桥。在此之前的1981年 8 月,两人也共同倡议和资助兴建广州至珠海公路上的四座大桥--沙口大桥、细 滘大桥、三洪奇大桥、容奇大桥。 1981年11月底,何贤和霍英东同时应邀上京,出席中共中央召开的民主协商 会,对加强全国人大常委权力机构作用问题提建议。 1981年12月,他们两人又同时上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霍英东在讨论政府工 作报告时发言指出,国家利用外资应该通盘考虑和量力而行,必须多了解投资者 背景,充分考虑投资者的条件和可靠性。他还谈到他和何贤捐资、投资兴建的番 禺宾馆和中山温泉宾馆,说这两个项目的设计施工都是靠国内的力量,设计的完 好和建设速度之快都令人满意,故利用外资的同时也应该充分利用国内的力量。 一位与霍英东、何贤都十分相熟的人士曾对我说及他们两人的关系:“何生 和霍生是很要好的朋友,何生除了好赌以外,各方面都很受人尊敬,他帮过霍生, 比如带他回乡下寻根,为霍生回内地投资拉线;但何生经济状况不好时,霍生也 帮不少忙,比如他和霍生一起给内地捐赠或投资,他那部分有时是霍生帮他出的, 大家关系很好! ” 在1978年至1983年,何贤是霍英东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他们之所以在那段时 间走在一起,正是因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当他们同时患上癌症的消息传 出,有人称这回他们是“同病相怜”了。 霍英东和何贤虽然“同病相怜”,但最后的命运却并不相同。 霍、何都是中方的老朋友,过去,中方在港澳的工作,对他们倚重很深。这 些年,他们率先回内地投资,为内地的建设出钱出力,更为中方敬重。内地方面 得悉他们患上癌症,甚为关切。 据闻,内地方面当时曾建议何贤去北京接受治疗,表示中央和国务院会给予 特别关心。但何贤仍然决定按原计划到美国接受治疗。 何贤到美国治疗后,病情未见好转,后又转回香港治疗。1983年11月15日, 何贤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就要求回家乡番禺一次。11月24日,何贤在家乡 住了10天后,要回香港继续治疗,当经过他和霍英东捐助正在兴建的大石大桥时, 泪流满面,舍不得离开家乡。12月6 日,何贤病逝于香港,终年75岁。国家领导 人李先念、叶剑英、彭真等发来了唁电,当时的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人在参加何 贤的追悼会后,还亲自为他扶灵。 中方建议霍去北京理疗 关于霍英东治病的情况,前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人在他的香港回忆录中提及 :“霍英东去北京治疗前,我给中共中央、国务院发电报报告这件事,并派专人 去卫生部、港澳办交涉安排。党中央、国务院的负责人在接到我的申报后做了专 门的批示,卫生部因此十分重视,集中了全国的名医到北京为霍英东治病。不久, 霍英东康复了,回香港后,他对我表示感谢,用了四个字:‘再生之德’。我表 示不敢当,这是党中央、国务院对霍的关心,我们应该做的。” 霍英东曾对我谈及他患病、治病的事,但他所讲的情况却与这段回记录所写 的有较大出入。 “当时,我这里有一块东西,我初初认为是鼻咽癌。”霍英东指着自己的鼻 子对我说。 “何鸿超是香港治疗癌症方面最有名的专家,我找他检查,原来是患了淋巴 癌,同我老窦( 老爸) 当年患的病症一样。那是1983年5 月。接着就在香港做了 切除手术。给我做手术的都是香港最好的医生,一个是陈鸿章,一个是何鸿超, 还有一个港大的教授,这个教授是梁智鸿( 立法局议员) 的老师,梁智鸿当时也 参与手术。切除之后,最关键还是要理疗,理疗得好,病症就不会复发,这是最 重要的。于是,后来就决定到北京进行理疗。” “去北京理疗,是不是由那位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人联络和安排的? ”我问。 “可能不关他的事,他是1983年7 月1 日到香港任职的,我8 月份就启程去 北京接受治疗,但五六月份就已经着手安排好了。 “最初,我到广州中山医科大学肿瘤医院找李振权医生,李振权是国内治疗 肿瘤的权威。那时内地的肿瘤医院设施很差,广州医科大学肿瘤医院的电梯是没 门的,我见到一些纱布与饮茶的杯混在一起,医院的空气很不好。李振权建议我 到美国一家肿瘤医院治疗,他说那是美国治疗淋巴癌最权威的医院,他儿子当时 就在那家医院读医学。去哪里治疗呢?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时,中方已经 帮我联系好北京的医院。” “你当时打算去哪里医? ” “我也是犹豫的。那时,李振权已帮我在美国那家医院订好床位,约了医生, 他总是强调美国的医疗水平高、设备好。何贤那时也去了美国治疗。但我觉得应 该尊重中方的意思。他劝我别犹豫了,还是去北京吧,我就决定去北京。” “其实,决定去北京治疗,除了是尊重中方的意见外,是否也对内地的专家 信心足一些? ” “不完全是。一个病人,自己去选择医生是很难的。当时,所有的朋友都劝 我到美国,当中何鸿燊和我的子女还劝我:‘其它事可以爱国,治病的事不同的, 一定要相信科技! ’但我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听从何生的安排。” 据说,霍英东当时决定不去美国治疗还有这样的考虑:不知美国方面欢迎他 的程度,对他是否很友好? 祖国救了霍英东一命 “内地方面是不是从全国各地抽调专家为你治疗? ” “不是的。我是到北京中科院肿瘤医院理疗的。那间医院搞了10年才开业, 我刚去时,几乎是第一个接受治疗的病人。” “北京方面有没有对你特别照顾? ” “没有的。” “在北京治疗的情况怎么样? ” “放疗、化疗总共用了一年多时间,六个疗程,每3 个月一个疗程,每次做 14日,将那些癌细胞杀死,以免复发。每次疗程之后,就要休息,恢复体力。” “那么,那段时间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 “那一年多时间,可以说是处于半退休状态。那时,白天鹅刚开业,一些活 动照样参加,8 月到北京,接着9 月到上海参加全国运动会。在上海那次,很担 心出事,我住在锦江饭店,冷气12点关掉,刚睡着就没冷气,很热,全身冒汗, 很容易感冒……” “是不是到那公干,要随身带医生? ” “没有,哪里有医生带? 那时没有的。最紧要的是吃多一些蛋白质的东西。 理疗很重要,就是要根除,不给复发,一复发就很麻烦。” “你的病属于晚期还是早期? ” 霍英东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话题一转,说:“那时,听说每一千人有 一个人有机会患上癌症。我当时想,怎么这么不幸,自己竟然是这一千人中的唯 一一个……” “化疗期间,你的生理反应大不大,比如有无掉头发? ” “医生给我说,可能会掉头发,我也因此准备了一顶假发,但结果并没有掉 ……” 当时有人认为霍英东患这种病可能只能捱3 至5 年,因为这种病往往是隔3 年5 年或7 年就复发。据说给霍英东治疗的北京肿瘤医院院长,也患了淋巴癌, 却医治无效。但霍英东接受治疗已经12年,至今依然无恙,有人说,这和霍英东 的身体基础和心境有关。他长期坚持锻炼,身体基础好,加上对病情想得开,四 周走动,不当自己是一个病人。 可能是为了报答内地方面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霍英东后来捐赠了848 万 港元给中国癌症研究基金会,并于1987年和王宽诚、胡汉辉等香港富商共同出资 塑造一尊“战癌女神”铜像,矗立在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研究所内,以激励研究 人员战胜癌症、造福人类。 而后,对于内地的医疗事业,霍英东慷慨捐献,比如捐资100 万美金,兴建 心血管病研究所心脏中心;捐赠2200万港元,兴建广州暨南大学华侨医院门诊大 楼;1988年,他到北京解放军总医院检查身体,了解到这所很有名望的医院新成 立了泌尿外科体外碎石中心,但却缺少先进的体外碎石机,于是主动捐赠一台当 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西德产品HM-4型体外震动波碎石机,价值150 万美元。他还捐 资2200万港元给广东省人民医院,兴建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医疗中心。 对于何贤这位多年的好朋友、近年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不幸病逝,霍英东极之 悲痛。1984年11月,在广珠公路四座大桥全部通车典礼上,霍英东充满感情地对 数千名来宾说:“在庆祝广珠公路四座大桥全部通车的日子里,我们十分怀念何 贤先生,何贤先生是建筑广珠公路四座大桥的积极倡导者和资助者之一,他生前 十分关心和支持四座大桥的建设,可惜在一年前他已离开了我们! ” 在北京接受治疗期间,内地的一些医学专家曾建议霍英东坚持冷水浴,说冷 水浴对身体有好处。从那以后,霍英东买了一套冷水设备,放在家里。每天上午 一起床,他就把游泳池的水温调到摄氏10度左右,在里面游半个小时之后,又到 一个水温只有三四度的冰水池里游,跟冬泳并无两样。 至于饮食习惯,则仍然没有改变。凌汉伟介绍说:“饮食方面,他这些年也 是一样,从不讲究。白天几乎不吃东西,平时请人吃饭,鱼翅、鲍鱼总是拿给别 人吃,他宁愿叫酒家烧两只乳鸽让他带回家,晚上吃宵夜,或者叫家里煮好饭, 煎条鱼,等他回家吃,吃饱就睡觉。有时喜欢吃牛肉,就餐餐吃牛肉;有时喜欢 吃鱼,就天天吃鱼。改革开放以前,他到内地去,总是自己带炉、带锅,带一些 粟米、芋头。现在好了,可以不带锅了,好像到中山、广州,酒店知道他要吃这 些,就预先准备好……” 在采访霍英东期间,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在中华游乐会吃饭。霍英东也在座, 但他并没有叫东西吃,只是吃了一些自己携带来的用小纸盒装着的似是麦片的东 西。我问他所吃何物,他说:“这些东西,喂猪,猪都不吃,很难吃的,但有些 纤维,对肠胃好。人生并不是因为有很多钱,就有很多享受。”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