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2)
他在纽约大学最初准备研究的课题是《货币的运行与人为稳定其购买力之间能
否兼容?》———20世纪30年代,他在技术经济学领域关注的一直就是这个问
题。按照当时的说法,哈耶克从来就不是“稳定论者”(而凯恩斯则属于这类人)。
稳定论者试图通过内部的、国内的货币安排来稳定国内物价。哈耶克早年所青睐的
则是通过某种国际金本位制而实现固定的国际汇率制度。而他在纽约大学准备撰写
的论文则更进了一步,他相信,稳定物价会导致经济活动中生产的紊乱。
在20世纪最初几十年的经济学理论中,商业周期问题要比后来更受关注。在
19世纪最后几十年和20世纪头十年,经济活动的波动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周期
性的。从米塞斯的理论出发,哈耶克提出了自己对商业周期的解释。他认为,之所
以会发生商业周期,是因为利率没有反映经济中的真实储蓄,从而导致生产结构失
调。
哈耶克发现,在美国,最有趣的研究是哈佛经济署对货币政策及控制产业波动
的效果的研究,还有新成立的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货币政策试验。他发现,在美国,
纯经济学理论的讨论根本就无人关注。这次留学,将他的兴趣“从纯粹的价值和价
格理论多少转向了市场经济中的操纵过程。从那时起,我日益明确地认识到,要想
让市场的引导功能令人满意地发挥作用,从而使我们的辛勤劳动确实是有效的,就
必须要求货币需求与真实需求相吻合,市场所需求和供应的,与其说是总量,不如
说是不同商品的相对比例”⑨。他所形成的经济活动概念,其基础是门格尔提出的
商品分级思想和庞巴威克提出的生产之迂回性或周期性观念。
在美国的时候,哈耶克设想的第一项重要研究计划是撰写一本论述联邦储备委
员会演变的书。这本书最后并没有写出来,但他的研究却为他最初发表的两三篇学
术论文提供了素材,即以德文发表的《从1920年危机中复苏后的美国货币政策
》和《1914年改革以来的美国货币发行体系》。早年的美国之行给他带来的另
一个好处是,他能熟练地使用英语了,而这一点大大有助于他在1931年获得伦
敦经济政治学院的教职,此行也使他熟悉了刚刚发展出来的美国统计方法,正是这
一点,使他后来得以被任命为1927年在维也纳成立的奥地利商业周期研究所的
所长。
除了纽约大学的研究之外,他还在没有办理任何正式手续的情况下,偷偷跑到
哥伦比亚大学听课。他听了米歇尔的经济史课,参加了另一位美国著名经济学家约
翰·贝茨·克拉克主持的讨论课。
哈耶克还写过一封题为《德国的金融》的读者来信,发表在1923年8月1
9日的《纽约时报》上。显然,这封信是他发表的第一篇英文文章,论述了德国的
“贫困化现象”⑩。日耳曼国家的经济状况,一直是哈耶克青壮年时期经济思考的
中心问题。他认为,通货膨胀是经济所能遭受的最不幸的东西。好多年中他一直认
为,某种金本位制是维持一种健全而平稳的世界经济秩序的最好办法。
哈耶克本来希望申请一笔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奖学金,在美国再呆上一年,维塞
尔写信向基金会推荐了他,从而使他成为第一位奥地利申请者。然而,就在获得奖
学金的通知书送到他手里之前,他却踏上了返回维也纳的行程。他本来还曾打算再
返回美国,用这笔奖学金再留学几年,但这个计划显然不可能实现了,因为他结婚
了,并担任了奥地利商业周期研究所所长,这就让他根本无法长时间离开奥地利。
在美国期间,他留起了胡子,几十年后,他开玩笑说,“我现在对美国学生讲话的
时候,有一个非常有用的开场白,我总是说,‘50年前,我为了抗议美国式的文
明,平生第一次留起了胡子———’(大笑)”{11}。
哈耶克的第一次美国之行并不总是那么开心。他曾经拿自己在维也纳和纽约的
生活作过对比:在维也纳,他可以享受丰富多彩的学术和社交活动,而他在纽约,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活动。当然,在美国,我也非常贫穷,所以,什么也干不了。
我根本不能去参加纽约的文化生活,因为我根本没有闲钱到处乱跑”。在纽约,他
也没有“知交。我是个正规的学生。我经常到纽约公共图书馆,有四五个人跟我同
坐一张大桌子,于是就相识了,而这就是我对美国人的全部了解了”。他遇到过几
个奥裔家庭,但“在那一年,我跟美国人的交往实在非常贫乏。我太穷了,我亲爱
的妈妈晚年常对我讲,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穿了两双袜子,两双套着穿的,因为
两双都破了很多洞,只能套着遮掩一下”{12}。1924年5月,在24岁生日到
来之前,哈耶克终于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维也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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