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我独尊(3)
我为这一灾难的降临自责不已。
在此之前的那一年,也就是1993年,杰特的虚构业绩达到了基德公司固定收入
部门的近1/4 ,还因此获得了当年基德公司“最佳员工”的称号。我们也批准了迈
克关于给杰特发放900 万美元现金奖金的请示,即使在基德公司,这也算得上是巨
额奖励了。一般情况下,我一定会全面过问此事,我会深入调查一个人怎么会取得
这么大的成就,并且坚持要会见他。但是,我没有那么做。
这全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提出我通常会问的“为什么”之类的问题。事实证
明,基德公司文化与我们的差异,绝不亚于基德公司员工眼中的GE。
我们的业务领导人对这次危机的反应典型地体现了GE的公司文化。尽管季度性
财务结算已经完成,他们中许多人还是立即提出为基德公司填补亏空。有的说他们
能从自己管辖的公司中另外筹集1 000 万美元,有的说2 000 万美元,有的甚至许
诺3 000 万美元,用来填充这个窟窿。虽然为时已晚,但是他们这种伸出援助之手
的意愿,与基德公司人员找出的各种借口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他们不仅没有出来填窟窿,而且还怨声不断,嘀咕着这场灾难会对他们的收入
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会把一切都毁了,”有人说,“我们的奖金打水漂了,那
我们怎么能留住人呢?”两种企业文化及其差别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
里。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我没做,从来没有看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没跟
他说过话。”好像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或者都不为别人工作。
简直令人作呕。
那天晚上,我们开除了杰特,并将另外6 名员工调离。夜里,我回到家后告诉
简要“夹着尾巴做人”,因为我们将度过一个漫长而艰苦的时期。
“媒体会对我穷追不舍的,等着瞧吧。”
残酷的报道铺天盖地。我再一次由一名王子沦为猪猡。在一年的时间里,我们
无数次出现在《华尔街日报》头版靠右手的地方。《时代》杂志给我起了个新的绰
号,叫“瓮中杰克”(Jack in the Box )。《新闻周刊》一名作家声称“你能听
到立柱裂开的声音”。
《财富》的封面故事在评论这场灾难时,可笑地下了定论:基德公司的丑闻要
归因于GE的管理不善。这真是胡扯!基德公司的问题仅限于基德公司。这都是由于
聘用了一个小人,而控制力度也不够。
基德问题的内部调查工作由加里·林奇(Gary Lynch)领导。林奇曾是证券交
易委员会的执法官,后来加入了戴维斯·波克- 沃德威尔公司(Davis Polk & Wardwell)。
在GE审计人员的鼎力支持下,他发现,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忽略了杰特的业务。林
奇报告中说,对异乎寻常的业务利润的多次质疑“要么得到的是不正确的解释,要
么被忽视,要么被回避……而随着利润率的提高,对杰特活动的怀疑常常被打消或
藏在肚子里”。
在基德公司,固定收入部成了摇钱树,取得的利润超过了公司的总利润。对于
他们所说的话,公司言听计从,没有什么人怀疑到他们获得成功的基础是什么。在
华尔街,有此教训的并非我们一家。迈克尔·米尔肯- 德雷克塞尔·伯恩汉姆(Michael
Milken and Drexel Burnham )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是,像弗兰克·扎布(Frank
Zarb)和皮特·彼得森那样的顶级领导人也在为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 )的
交易优势而苦苦挣扎。我们不乏前车之鉴,但是我们没有汲取他人的教训。
后来,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一名行政法官发现,杰特在基德公司的营私舞弊行为
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卡萝尔·福克斯·福拉克(Carol Fox Foelak)法
官发现,杰特用误导和自相矛盾的解释故意欺骗了他的上级主管、审计人员和其他
人。她下令禁止杰特与任何经纪人接触,并判他支付罚金840 万美元。
基德公司给我们带来了数年的麻烦,还使我们损失了一些最优秀的业务领导人
才。到了1994年6 月中旬,我不得不辞退我的朋友迈克·卡彭特。这是我做出的最
艰难的决定。迈克是一位出色的业务管理人才,是他向杰特问题发起攻击的,而这
个问题并非因他而起。
他是这一丑闻的最大受害人。媒体非要他的命不可,否则铺天盖地的负面报道
就不会休止。我和他长谈了一次,最后我说:“他们是不会罢手的,除非你离开。”
他表示理解,并表现出了君子风范。杰特的顶头上司埃德·赛鲁罗(Ed Cerullo)
—基德公司固定收入部的主管领导,在迈克离任后几周也辞职了。
为填补迈克的空缺,我们临时将丹尼斯·戴默曼调到基德公司,任董事长兼CEO,
同时调GE金融服务集团的另一位精明的老将丹尼斯·内登任总裁兼首席运营官。
4 个月以后,也就是1994年10月,我们终于达成协议,以6.7 亿美元的价格卖
掉基德公司,外加购买佩恩·韦伯公司(Paine Webber)24% 的股权。皮特·彼得
森再一次扮演了重要的角色。GE金融服务集团与佩恩·韦伯公司的CEO 唐·马伦
(Don Marron)之间的谈判曾在10月初的一个周末破裂过。
我致电给唐,看看还能不能重新达成一致。唐请来了他多年的朋友皮特作为这
笔交易的顾问。我和唐并不十分熟悉,因此皮特成了谈判中的关键人物。我和皮特、
唐、丹尼斯之间很快达成了原则上的一致,并握手成交。接着,我要去亚洲进行一
次商务旅行,为期10天,由丹尼斯负责最终谈判。这期间,皮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以解决几个障碍问题。我记得有一次是在凌晨3 点,当时我在泰国。
大约用了10天的时间,我们的买卖成交了,从此我们4 人之间的友谊从未动摇
过。
这个故事的结尾有点戏剧味道。2000年年中的一个星期五下午,我正打算离开
办公室,皮特给我打来了电话。
“杰克,对不起这会儿打扰你,”他说,“不过我是想让你过个愉快的周末。”
皮特说,他和唐已经达成协议,将佩恩·韦伯公司以108 亿美元的价格卖给瑞
士银行UBS 。“我们刚刚为你挣了20多亿美元,希望你能同意。”
“这是让我过一个他妈的好周末?”我嚷道,“你他妈的让我一年都好过了!”
唐和他的一班人马以及基德公司的几个关键人物一起使交易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一成功使我们从买下基德公司到出售佩恩·韦伯公司为止的14年里,最终平均每
年获得税后回报10% 。这绝不是金钱方面的成功,但最终结果要好过其他一些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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