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缔私酒真难 在横滨工作一年时, 1938 年6 月,大平正芳被任命为仙台税务监督局的间接 税部长,上司规定大平限期赴任,前往仙台须经东京。赴任那天京滨地区遇到台风 和暴雨、洪水的袭击,横滨到东京之间的交通断绝。大平为了按时赴任,仗着自己 水性好,只穿了一条裤衩,头上顶着皮箱,样子活像个脚夫,涉水渡过了六乡川。 为此,上任不久便因脏水感染,患痔疮住了医院。 仙台现在是本州东北部最大的城市和工业中心,但在三四十年代这里并没有大 型工厂,街道清洁而宁静。当时这里又冷又穷,人烟稀少,居民收入不高。因此, 税收来源也不多,只有酿酒税是最大的税源。在征酒税的同时,大平正芳为首的间 接税部又遇到了令人棘手的“取缔私酒”的工作。 所谓“私酒”就是指仙台当地农村百姓自酿自饮的“浊酒”。这是一种类似米 酒的饮品,造法很简单:在米饭中掺迸酒曲子,然后用水溶化即成。 由于地广人稀,酒铺隔好几里才有一个,酒价又贵,冬天又特别冷,所以一般 老百姓都自制这种浊酒,冬天自己喝点暖身子,平日休息小酌一杯,红白喜事招待 宾客皆用这种酒。老百姓都认为这种自造自饮酒的方式没有什么不妥,不关他人之 事,也不向政府纳税。但是, 1899 年颁布的酒税法曾规定,凡含酒精一度以上的 饮科均属酒类,不能免税。况且这种酒从卫生角度看也不利于身体健康。从这两方 面考虑,日本政府决定取缔这种私酒的生产。当时仙台税务监督局间接税部的三百 名职员几乎有一半人的专职工作是取缔私酒。也正因为这项工作特别棘手,大藏省 在挑选仙台税务监督局间接税部长的新任人选时,感到很为难,不知挑选谁去承担 这一麻烦差事。最后由池田勇人推荐,认为大平正芳才能出众,应让他去担任这项 别人都不大愿干的职务。于是大藏省就任命了大平。 直到30 年代初,间接税部取缔私酒的主要手段都是采取强制性取缔,但1932 年,在秋田县查处私酒时,一位老大娘为逃避追查不幸摔死,在当地引起轰动。加 上当地整村百姓常联合抵制查处,不少地方还发生暴力反抗事件。 针对这些情况,官方改强制取缔为主的手段为以教育为主,查处为辅的方法, 在秋田县和岩手县成立了“私造酒类矫正会”这种宣传组织,企图通过大力宣传来 教育百姓酿造私酒的危害。该会以县知事为会长,地方检查厅厅长、地方法院院长 和税务监督局局长任顾问,担任干事的有教育部长、警察部长、副检查厅长、部长 审判官和间接税部长,并征求地方名流的意见,每年召开一次会议制订宣传和取缔 措施。大平对这种作法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认为这项工作是一种特殊的、包罗万 象的政治性工作,与卫生习惯、社会风气和官方政策都有密切关系,因而不应由税 务部门主管。但因职务关系,大平仍热情投入了这项工作。 这时在另外四个县也成立了“私造酒类矫正会”,在几个县各界人士参加的大 会上,编辑了一本题为《私造酒类矫正措施》的宣传小册子,长达二百多页。小册 子的序言大平也参加了撰写,他在序言中分析了东北地区私造酒泛滥的原因,在于 饮酒量过多,百姓守法观念松驰和道德观念欠缺。他认为,“对这种社会疾患如果 放任不管,农村的再生和教育的振兴将化为幻梦,农村的经济会遭到根本的毁灭”, 并表示对东北地区酿造私酒的行为“将借助国法的权威,从良好的愿望出发”坚决 加以矫正。这本宣传册以后成为仙台税务监督局的行政指南而沿用数年。 当然,宣传教育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酿造私酒的现象,对造私酒者进行的处罚 照样施行。税务局的私酒监视班常在晨曦未露时便出发去各村搜查,如果搜出谁家 有盛浊酒的酒缸,当场就进行审讯,并给予处罚。轻则罚款,重则拘留或坐牢。东 北农村老百姓本来就很贫穷,连酒都买不起,正因为如此才自造浊酒自饮,现被查 出后为了支付罚款往往倾家荡产,还有的甚至卖儿鬻女。农民一年到头都起早摸黑 地下地劳动或外出谋生,留在家中的往往都是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他们实在交不出 罚款就代年轻人去坐牢。大平正芳目睹此惨状,感到不胜悲哀又无可奈何,他在从 政之后曾回首这些往事十分感慨:“东北地区如此贫穷的老百姓,几乎没有从国家 得到好处,还要在征税的桎梏下过着痛苦的生活……这是何等悲惨的命运啊!我对 于国家以至国法的冷酷约束产生了某种反感。”这无疑是对当时日本政府与国民之 间关系的深刻反思。 1939 年5 月的一天,在仙台工作近一年的大平正芳突然接到大藏省次官大野 龙太发来的电报:“望速来京。”接到电报后大平感到提心吊胆,因为在瞬息万变 的战争年代,什么事都可能降临到头上,在横滨时就有同事被征召入伍,有的已在 中国战场送命,如今不知又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