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运筹帷幄 在党的改革中挑起大梁的大平正芳干事长,在国会活动中也展现出自己的强劲 才能。大平担任干事长后,国会活动面临两件大事,一是1977 年的预算案是否能 顺利通过,二是半年后将进行的参议院改选。在这两大活动中,大平成了核心人物。 他时而在与各在野党的预算问题谈判中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时而又在参议院选举 中运筹帷幄,稳操胜券,使许多人对这位干事长不得不刮目相看,产生由衷的钦佩。 1 月21 日,第八十次通常国会复会。通常国会要审议和通过许多议案,其中 每年要通过的财政预算案,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议案,因此,也常常是执政的 自民党与在野党之间在国会中斗争的焦点。在野党因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中与自民党 席位相等,因此在该委员会审查内阁大藏省送来的预算案时,往往发表不同意见, 要求对预算案作较大幅度修改,否则不予通过。如果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中,政府提 出的预算未获通过,提交到众议院全体会议上也较难通过。那样,政府就得重新编 制预算案,手续繁杂,颇费时日。而预算案的延期通过,将会严重妨碍日本的国民 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正常进行。 因此,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僵局,自民党与在野党在事先都要反复磋商,实际上 往往是双方在幕后进行交易。 大平干事长在各党派对预算问题的谈判中处于核心地位。他当时心情十分紧张, 担心完不成谈判任务造成不良后果,他曾对周围的亲信说:“如果在野党提出要求 重新编制预算方案的动议,就采取解散行动。福田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不过,我 要与在野党进行谈判,不让他们提出修改预算案的要求。”到了2 月中旬,预算案 的问题就提上了议事日程。由于福田首相定于3 月19 日访美,首相希望在这之前 能在众议院通过预算案,因此,与在野党的谈判必须在3 月上旬完成。几个在野党 经过意见协调之后,联合提出对预算案的修改要求,减少10000 亿元税收和增加社 会福利费用。福田和大平事先作为接受修改意见的预备措施,已准备了3500 亿元 的财源,但与在野党提出的要求差距甚远。 3 月7 日,执政的自民党与在野的五个政党的国会对策委员会委员长举行会谈, 在野党要求自民党首先应明确是否同意修改预算,自民党则提出,如果要修改,请 提出修改的内容和目的。在野党毕竟是五个各自为政的政党,事先并未仔细研究对 预算案的具体内容如何修改,提不出共同的修改方案,被自民党将了一军。 3 月8 日,自民党总务会决定了“尽早通过预算及预算有关法案而努力”的方 针,委托党的三位领导人全权处理,实际谈判者是干事长大平正芳。 3 月9 日,自民党干事长太平与社会党书记长石桥政嗣、公明党书记长矢野绚 也、民社党书记长塚本三郎、共产党书记局长石破哲三、新自由俱乐部干事长西风 武夫就预算问题举行正式会谈。会谈从上午11 时开始,共举行了四次。下午5 点 多钟第三次会议开始时,大平下决心在当天决出胜负来,他先发制人地来了一个开 场白:”我现在的提案是没有一点水分的,不管你们再说什么,再多一分钱也拿不 出来了,请你们记住这一点。”接着,大平详细地解释了自己拿出的妥协方案。在 解释过程中使对手感到他已作了最大让步,不好再向他提出更苛刻的要求了。大平 在此大概又将他当外务大臣时的谈判本事发挥了出来。解释完毕,大平向几位在野 党领导人发出最后通牒:“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请回答一句话。”在休会的15分 钟里,在野党进行了最后磋商。在第四次会谈时在野党表示,自民党的方案虽不能 令人满意,但也只好如此。双方决定在众议院通过经大平修改后的预算案。 大平干事长事后谈了他当时的想法:“在第三次干事长、书记长会谈时,我下 定了决心。福田可能很颓丧,认为对在野党让步太大了,把预算案的完成日期订在 3 月19 日访美之前,结果是捆住了手脚。我原准备再与在野党方面力争一下,实 在不行再让步。但是在野党依靠人多势众来压我,所以不得不妥协。本想采取解散 行动,但迟迟下不了决心。我想从中间突破(即在众院大会上表决),但缺席人数 可能会很多。于是我放弃了这些想法,亲自决定了妥协方案的内容。”尽管有如此 复杂的思想斗争,但谈判终归成功了,这届国会最大的难关被大平干事长突破了, 对预算案的修改也在自民党和政府预定的范围内,而且在一天之内即完成了原以为 将会是旷日持久的谈判,自民党干部们都很兴奋,齐声对大平说:“辛苦了。”政 调会长河本敏夫事后称赞大平说:“那天,大平干事长的决断一举定乾坤。”公民 党书记长矢野称赞大平:“他是一位目光远大、思想灵活的政治家。他充分认识到 朝野势力相当这一现实,表示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要倾听在野党的意见,但也有其 顽强的一面。…… 是他的态度和远见使执政党和在野党势力相当的国会发挥了作用。”会谈后的 次日,报上刊登了大平干事长同共产党书记局长石破满面笑容地握手、其他四位在 野党领导人同时在场的照片,注明为“新奇的照片”。 大平本人也为这次谈判成功而高兴,他说:“我觉得搞政治挺有意思,而且越 来越有意思。”大平觉得克服重重困难后获得成功,是一个政治家的最大乐趣。 预算案于3 月18 日福田访美前夕在众院通过后才提交参院,自民党在国会中 面临的又一大挑战便是7 月将举行的第十一届参议院改选。大平干事长在1 月召开 的第32 次自民党大会上已作为重要问题提出,并分析了改选形势。日本参议院议 员任期六年,每三年改选其中的约半数席位。1974 年第十届参议院只有议席252 个,到1977 年要改选133 席,其中自民党要改选65席,在野党要改选58 席,但 当时自民党在参议院中有127 个议席,仅比半数多一席。如果在改选中,自民党这 65 席不能全部保住,则自民党在参议院中的议席将少于半数,这对以后自民党提 出的议案在参议院的通过将造成困难。因此,自民党无论如何要力争在这次改选中 至少维持现有议席。 但是,1976 年是自民党内部纠纷激化之年,党内纷争严重影响了参院改选的 准备工作。参议院不存在解散问题,是定期选举,因此一般应从一年之前就定下候 选人名单。但自民党直到1977 年1 月末,也仅定下了全国区的23 人和地方区的 42 人,正好65 人。但为防其中有人落选,还必须再多定约三分之一的候选人。 大平在1 月的党大会上就提出在全国区再定出五六名,地方区再定出十几名。为了 寻找合适的候选人,特别是寻找全国区候选人,大平干事长在3 至4 月间四处奔波, 真可谓含辛茹苦。由于自民党选定候选人的工作很困难,以致新闻舆论界都认为, 这次参议院改选,在野党一定会获胜,执政党和在野党在国会中的力量对比将发生 逆转。所以在当时舆论界出现一边倒的预测,认为自民党和在野党联合执政的时代 已经到来,还有些报纸登载了醒目的标题《执政党、在野党换位的可能性很大》。 这一切对大平干事长这位自民党参议院选举的总指挥无疑构成了极大的压力, 但同时对大平也产生了推动力,推动他像上足了油的马达,为了这次选举的胜利不 停地思考、计算、奔波、动员、游说,仿佛身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完全不 像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在候选人基本选定之后,大平反复思考的就是全国选区的投票率问题。 因为全国选区推选出了数十名自民党候选人,不像地方选区每地只有一二名候 选人,可以集中投该选区的票。全国选区如果选票分配不当,某位候选人可以获得 大量票数而当选,而其他本可当选的候选人则可能因为得票不够而落选。因此必须 算计好每位候选人应大致获多高的投票率方可当选,要求本党投票人不要过于集中 地投某一个候选人的票。大平为此制定了周密计划,注意搜集各方面信息,及时地 把握瞬息万变的形势,并充分调动手下的选举班子各位成员的积极性,使大家拧成 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进入四五月份之后,大平干事长逐渐忙起来了。他一方面忙于会见来自各地的 成批的客人,同时又得会见外宾;一方面继续参加国会,一方面又利用休会时参加 地方候选人的誓师大会,每隔一天就得出去跑两天,然后又赶回东京开国会,接着 再出发去声援候选人……有的地方还去了两次。5 月中旬到6 月初,每日连轴转, 几乎就没有休息时间。到了6 月1 日大平对记者估计选举结果时,表示保住65 个 议席是极有可能的。这时选举的各方面工作已基本就绪。 6 月17 日,参议院选举正式开始,7 月10 日定为投票日。各候选人纷纷出 马开始争取选票。最难把握的是所谓流动选票,即一些政治倾向不明确的选民手中 的选票。这种选票占全部选票的25%至40%,很有可能决定某一政党选举的成败。 因此大平干事长绞尽脑汁地与同事们一起想办法,争取这一部分选票不要流向在野 党,将其吸引到自民党方面来。 为此,大平正芳决定改变通常的选举战术,不进行本党同在野党之间的政策论 战,这种论战往往引起选民的反感。选民认为,双方不过是为了拉选票而使用一些 漂亮的承诺来骗取人心。况且自民党若提出一个新政策,在野党则会提出更吸引人 的主张。这样对争取中间选票没有好处。不提出新政策,反而在野党找不到攻击自 民党的口实。因此在投票前三四天,社会党和民社党的一些负责人都说:“自民党 真狡猾,不提出任何政策。”另一方面,为了防止自民党内部的不团结,大平干事 长一再狗党员宣传,存在着自民党与在野党在参议院中力量对比发生逆转的可优性, 稍一不慎,这种可能性就会变成现实性,使全党有一种危机感。 同时,在选举开始后,大平又亲自去各地方的选举事务所,参加“开战仪式”, 四处为候选人游说,特别是将重点放在两人区,从6 月末到7 月初,马不停蹄地奔 波。值得一提的是,福田总裁对大平的活动给予了大力支持和慷慨援助,显示出 “大福合作”的强大威力。 大平的一番苦心和努力总算没有白费。7 月10 日,天气晴好,这对投票十分 有利,因而投票率较高。到了晚上7 时半开始开票。9 点和9 点半,太平干事长和 福田总裁先后来到自民党总部。福田看到当选者越来越多,脸上绽出笑容。而大平 在未看到胜利之前,始终绷着脸,显得老成持重。 到12 日,开票全部结束,自民党在全国选区共有19 名,地方选区共有47 名当选参议员,共有66 名当选,自民党终于获胜,报纸舆论预测的“逆转”与 “联合”均告落空,这种预测直到16 年后才有了实现的机会。 政治评论界认为,这次自民党在参议院改选中的胜利,根本原因在于大福联合。 正是由于这种联合,协调了党内矛盾,成功地发挥出自民党潜在的能力,不仅自民 党,就连在野党也感到了大福联合的威力,社会党的干部纷纷说:“自民党这招干 得太厉害啦!”而作为这次选举实际总指挥的大平干事长,对这次参议院选举却有 着更深的考虑。在8 月30 日党的夏季研修会上,大平对选举进行了总结。 首先大平对选举结果进行了量的分析,认为这次自民党比1974 年选举增加了 3 席,全国选区减少了7 %,地方选区增加了0.8 %,仅是微小调整,说明政治基 础没有大的变化。 应怎样看待这次选举结果呢?大平认为:“首先应该看到选民不希望政局发生 急剧的变化,对现状没什么特别的不满,即具有所谓肯定现状的意识。 “这还可以说明,选民对在野党所宣传的在野党联合政权这一观念反应冷淡。 在历次选举中,在野党之中皆会有人鼓吹建立反对自民党的联合阵线,以取代自民 党政权,这次也不例外……可以认为,选民每次都未听信这种老调,这次选举也是 如此。”大平特别提醒大家:“根据最近的舆论调查,不支持任何政党的人数从20 %急速增加到全体选民的40%。”这种无党派阶层急速增加的倾向,大平认为尤其 值得密切注意,特别应注意家庭主妇、退休者和年轻人。 那么这次参议院选举有什么教训呢?大平认为,这次选举结果,反映出选民 “并非认为自由民主党优秀而欲积极支持。自由民主党无论从体制、组织以及政策 各方面看,都不能称为十分合格。但是,自由民主党若不牢固地成为核心,则谈不 上政局的安定和政策的推进。因此,虽不能给自由民主党以压倒性支持,但无论如 何也要避免自由民主党的议席低于半数。右手灸治的同时左手又鞭挞之,这可以说 是选民对自由民主党的态度。我认为这件事显示出选民的‘绝妙的平衡感觉。’” “选民的思想意识基本上是健全的,一方面阻止政党和政治家们过于自信和骄傲, 同时又为了不致于过分破坏政局的稳定,凭着他们极为绝妙的平衡感作出了稳妥的 判断。我也认为同时给自由民主党提出了警告和激励,告诫‘自民党不能骄傲’但 ‘自民党责任重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