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团与大政方针 太平总理为了减少制订政策的盲目性,加强决策的科学性,采取了历届内阁都 未采用过的措施,即召集专家、学者、企业家、官员组成“政策研究会”,对国家 的基本政策进行研究。大平想尽可能广泛听取这些有识之士的意见和建议,为各省、 厅拟订具体政策指出相对正确的方向。这个政策研究会实际上就是大平内阁智囊团, 大平正芳就成为自民党政权第一个不靠个人智慧而拥有多个智囊团的总理。在政策 研究会中起核心作用的是大平的女婿、内阁首席秘书官森田一,以及来自大藏、通 产、外务三省的总理辅佐官长富裕一郎、照山正夫、内田胜久。研究会共分为9 个 专题研究小组。许多政治评论家认为,这9 个研究小组中最受大平总理重视的是环 太平洋合作研究组,它是为了研究大平总理早就提出的“环太平洋合作”的战略思 想而设立。该小组成员是以日本经济研究中心会长大来佐武郎为首的23 人。大来 以后在第二次大平内阁时被任命为外务大臣。其他8 个研究小组是:田园城市设想 研究组,以国立民族学博物馆长梅棹忠夫为首的15 人;对外经济政策研究组,以 东京大学教授内田忠夫为首的19 人;关心多元化社会生活研究组,以统计数理研 究所所长林知己夫为首的20 人;充实家庭基础研究组,以东京女子大学教授伊藤 善市为首的23 人;综合安全保障研究组,以和平安全保障研究所所长猪木正道为 首的22 人;文化时代研究组,以东京大学教授馆龙一郎为首的27 人;科学技术 历史的展现研究组,以国立公害研究所所长佐佐学为首的27 人。 从研究小组所研究的课题可以看出,大都不仅局限于本届政府所要解决的政策 性问题,而是着眼于更长远的利益,着眼于21 世纪的日本的长期发展战略。因此, 大平设立政策研究会的目的,并不在于如何维持自己掌握的政权,而在于从根本上 考虑日本的远期发展,这表现出大平总理不同于以前的日本政治家的更为博大的胸 怀和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大平总理在百忙之中,总是抽出时间参加研究小组的会议,听取小组的研究人 员对当前的经济和政治问题的研究报告,有时还将这些研究人员叫到家中听取意见 和建议,有时还在研究小组会议中插入一些自己的看法。大平在这些活动中得到了 广泛的信息和知识,为制定国家政策和进行外交谈判提供了不少有利的依据。大平 总理还鼓励学者就更长远的日本的21 世纪发展战略展开自由讨论,提出合理化建 议,即使这些建议与现政府意见不同或不属于本届政府应完成的任务,大平也认为 没关系,只要对日本的长远发展有参考价值就可以。大平认为,作为一名国家领导 人,如果成天埋在政府各部门送来的文件堆里,忙于处理各类具体任务,长此以往, “势必与世疏远…… 因此我考虑,如果能够增加一些与外界的交往,在知识领域进行一些交流,对 我说来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大胆地、客观地、畅所欲言地提出意见, 而不要顾及政府,也不要受内阁框框的限制。”在大平当政时期,政策研究会召开 过134 次全体会议。 当然,也有政治评论家认为,大平这一措施并不一定高明,因为许多涉及内阁 政治责任的问题不能按学者的意见行事。从大平内阁施政一年后的情况可以看出, 现在已经不是单凭完整的智囊团和大企业、财界的支持,就能维持内阁安定的时代 了。 除了设立“智囊团”以图确保政策制定的正确性外,大平认为,向国民公布政 府施政方针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为此,大平作了详细而周密的准备。 他自己先写了提纲交给首相秘书官,秘书官们再将提纲内容具体化,拟成一篇 演讲草稿,然后征求干事长、各政策研究会小组负责人的意见和有关政府部门的意 见,最后形成正式的施政方针演说。 1 月25 日,大平在第87 届国会的众议院和参议院先后作了施政方针演说。 在演说的开头,他充分肯定了日本社会的巨大进步,提出了他的“文化时代的 到来”这一充满“大平哲学”意味的全新概念。他说:“战后三十余年,我国专心 致志地在追求经济繁荣的道路上向前迈进,己获得显著成果。 这也是以欧美各国为榜样、经历了明治以来百余年的现代化的精华。我们现在 正享受着的自由与平等、进步和繁荣,是在此期间国民不懈努力的结晶。”大平紧 接着谈到日本社会发展的不足之处以及时代的转变:“然而,在这一过程中,对于 自然与人类的协调、自由与责任的平衡、深深扎根于精神之中的生活价值等等,我 们并没有给予充分重视。今天,在国民中,对这些问题的反省已高涨起来。 “这一事实表明,高速的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城市化和建立在现代合理主义基础 之上的物质文明本身己达极限。 可以说,应该将现在视为从现代化的时代转变到超越现代化的时代,由以经济 为中心的时代转变成重视文化的时代。” 大平总理所要努力达到的是个怎样的社 会呢?他在施政方针中对这个社会进行了描述:“我们今天希望的新社会,是克服 怀疑和对立,培养理解和信赖,同时又在家庭和地区,国家和地区社会的一切水平 上追求真正的人生价值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各个人的创造能力将被激发,勤劳 将得到真正回报,另一方面,法律秩序将受到尊重,个人应遵守的义务和节制、对 他人的理解和关怀都将是无微不至的。 “我的方针就是把重视文化和恢复人性作为一切政策的基本观念,通过充实家 庭基础、推进田园城市构想等, 致力于建设公正而有品格的日本式福利社会。” 大平总理施政方针的第二部分是“地球社会的时代”,在这一部分里,大平从全球 发展的高度来分析了怎样确保日本安全的问题。 大平首先重申了他一贯的观点,即当今人类所居住的地球,“作为一个共同体, 相互依存的程度正在增加,彼此之间的影响日益敏感。”因此,政治家在考虑大政 方针时,如果不把全球作为考虑问题的前提,就不可能制定出正确的政策。大平指 出,“如果不消除对立与抗争,而依赖于相互理解与协作,人类将很难生存。从世 界的现状看,国际政治多极化的倾向正在加强,其中不安定因素正在增加。”大平 接着又具体列举了这些不安定因素:“在战后四分之一世纪里支撑着国际经济秩序 的关贸总协定(GATT)、国际货币基金(IMF )体制,发生了巨大动摇,世界正在 为此探索新的对策。资源问题和民族主义使世界的形势变得异常紧张,进一步扩大 了南北之间的差距。”因此大平总理认为,围绕地球的这些现实十分严峻,不允许 对世界抱有乐观的认识和苟且偷安的应付。他强调,“我们必须把世界作为一个共 同体来看待,并按照我国对世界的作用和责任,认真地实施对内和对外政策。”这 些对内对外政策中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如何确保日本的安全问题,大平认为这是“政 治的最高职责”。 那么如何确保日本的安全呢?大平总理除了强调应继续坚持目前的安全保障体 制,即有限度的自卫力量和对比作为补充的日美安全条约之外,“还必须从对世界 现实的冷静而严肃的认识出发,在有秩序、有活力地开展国内建设的同时,积极地 为创造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而作出外交上的努力。”这就是大平的“综合安全保障 战略”思想。 大平总理施政方针的第三部分为“信赖与协商的政治”。在这一部分里,大平 实际上再次表明了他的“信赖与一致”的政治口号中的“三个一致”的内容:政治 上实行议会民主制,经济上维持有秩序而富有活力的市场经济,通过内政外交确保 综合安全保障。大平在演讲中承诺:“我将按照民主的法则,谦虚地说实话,直率 地通报面临的困难。并且,在对国民信赖的基础上,针对严峻的现实采取有效的对 策,用缓和的方式,把形成更广泛的国民协商作为政治的基本姿态。”大平还表示, 在他领导下的政府行政,将促使国民活力的蓬勃展开,将使行政更为简便和高效率。 为此,将采取措施推进机构改革,限制行政人员的增长和减轻庞大的行政机构带来 的过重的财政负担,同时整顿公务员纪律。 在施政方针的第四部分,大平总理专门阐述了国际关系问题。其中大多是重申 了日本一贯的外交方针,如维持日美友好关系是日本的外交基轴,进一步推进日中 和日苏之间的友好关系,期待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缓和,努力维护在东南亚的和平 与安定,加强日本与西欧各国的协调与合作关系,进一步增进日本同中近东、非洲、 澳洲、南北美洲诸国的友好合作等。 接着,大平总理在施政方针的第五部分谈到了日本的对外经济政策。他主要就 四个方面阐述了本届政府的方针。首先是维持世界贸易平衡,这里主要是不点名地 谈到了日美贸易摩擦的老问题。大平指出,为了维持贸易平衡,日本”必须努力不 断扩大内部需求,向各国提供更容易参与的开放的市场,同时注意在贸易伙伴所喜 好的输出上力图做到对外经济均衡。” 其次是日本的对外援助问题。大平总理承 诺,以前制定的“三年将政府援助加倍,努力改善援助额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 例的方针,即使在财政困难的状况下也要贯彻下去”。 第三是维护正常的国际货币秩序。大平指出,货币形势经有关主要国家协商与 合作之后,现已有所好转。但今后以形成更有希望的货币秩序为目标,各国为了改 善和整顿基础性条件,有必要根据各自的立场进行合作。 第四是除了推进经济领域的自由化之外,大平认为,日本更应在文化领域推进 国际化,政府期待在各个领域里将有大量国际性人才能广泛地活跃起来。 有关日本当前的经济运营,是大平总理施政方针的第六部分重点阐述的内容。 这一部分大平着重谈到了三个问题,即保持物价稳定、努力维持和扩大就业、抓住 重建财政的契机。大平总理指出,稳定物价应该是不断坚持的目标,在就业对策方 面,应细心周到地考虑中高年龄者和离职者等的就业扩大,同时极为小心地实施中 小企业、结构性不景气行业的对策。特别重要的是重建财政的问题,大平总理认为 这是日益紧迫的课题。他指出,“财政的现状,仍然是从前年度起就不得不依存于 大幅度上升的公债的状况……对于这个问题,政府决心通过中央和地方的岁入岁出, 积极地进行研究。财政能够适应所有人的要求只是经济高速发展期的梦幻,必须放 弃这种幻想。我站在这种观点上,强烈希望国会内外深入讨论有关引人一般消费税 等租税负担的问题。”大平总理这里提到的“引入一般消费税”,当时并未引起舆 论界的注意,但没想到后来却给大平内阁带来了严重的不利影响。 大平总理在施政方针的第七部分“长期的展望”中,谈到了日本社会长期发展 的一些根本性问题,如确保能源和资源、综合而稳定地保证国民粮食供应、振兴渔 业、维持森林资源等。 最后,大平总理又谈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远景规划,即施政方针的第八部分, “建设有活力的日本式福利社会”。大平这里所说的就是要建设“保持着日本人具 有的自立自助的精神、富有同情心的人际关系、互相帮助的结构,并配合以适当的 公共福利的公正而有活力的日本式福利社会。”大平认为这种社会应该是全国都布 满着“被绿色的自然界所环绕,充满安宁,由热爱乡土的人们和谐地生活着的地区, 大城市、地方城市以及山乡渔村都发挥出各自地区的自主性与个性的同时,又形成 均衡发展的丰富多彩的国土。”大平表示,他就是按照这个最终理想,“反复斟酌 了公共事业计划、住宅对策、福利对策、文教对策、交通对策、山乡渔村政策、大 城市政策、防灾对策等各种政策,并考虑了它们的顺序,决心努力推进其实现。” 大平还进一步指出,充实的家庭是日本式福利社会的基础,因此,政府已开始整顿 以住宅为首的用以充实家庭的各项设施,并努力使老人对策、母子对策等政策有所 进步。在这里,一贯重视教育的大平总理再次提出了他对发展教育的看法:“我认 为应该尊重教育的自发性和活力。相信从多样化的充实的教育中,才能培育出具有 个性的、学到丰富的创造力和出色的国际感觉的年轻人。”大平总理的施政方针演 讲引起了舆论界较强烈的反响,但对其评价并非都是肯定的,不少评论家认为这个 演讲太理想化,似乎带有“评论家的观念论”的色彩。多数评论认为这一演讲充满 了“大平哲学”,颇具新颖的特色。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