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 大平夫妻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从东方人的观念看,“儿女双全”是很完 美幸福的。大平和志华子对孩子们要求并不严厉,基本上采取放任主义。但孩子们 总是细心观察和模仿父母,大平夫妇实际上不知不觉地对孩子们起着潜移默化的影 响。例如大平夫妻对铃木三树之助很孝顺,孩子们也都很孝顺父母。 大平夫妻非常疼爱孩子,总是希望孩子们都能健康、幸福地成长和生活。 但世上的事往往很难全遂人意,不幸也降临到了大平夫妻头上。1964 年他们 失去了心爱的长子正树。大平为此在1966 年专门写了《与长子正树永别》的文章, 饱含深情地回忆了正树短暂的一生。 正树出生于1938 年2 月6 日。战争末期,他进了九段晓星学园小学,这是一 所教会办的学校,由于在这所学校的学习,正树后来信仰了基督教。大平回忆说: “他背着书包,走下神乐坂,经过国营电车饭田车站前面的那副天真的模样,至今 仍叫我难以忘却。”1945 年5 月东京大空袭时,大平带全家进了防空洞。但正树 不听劝阻,从洞中溜了出去。这时炸弹像雨点似的倾盆而降,把东京的夜空映照得 像白昼一样。正树看到这个情景,拍手大叫: “爸爸,真好看,快出来看啊!”后因空袭太频繁,大平将家属疏散到了岩手 县志华子的老家,正树也在岩手县一所小学走读。9 月转回东京另一所小学,四年 级时又回到最初的晓星学园。 在晓星学园读完小学和初中,正树又进了成城学园上高中。在高中三年里,每 天都乘火车上学,他那从小就多病的身体到高中时代也健壮起来。每个星期回家, 正树都要到基督教堂去作礼拜,对基督教的虔诚信仰一直保持终生。后来他去世时, 告别仪式也是在教堂举行的。 1955 年春,正树高中毕业后考入庆应大学法律系。大学里有各种体育运动小 组,正树参加了“合气道”小组。“合气道”原是日本柔术中的大东派柔术,后演 变为一种拳术。在这个小组中,正树交了许多朋友,在为人处世上正树也大有进展。 在与人的交往中,正树非常细心周到,体贴入微。大平说:“他对我的健康所 给予的照顾胜过我妻。”对弟弟妹妹,正树从不耍哥哥的威风,也不指责他们的缺 点,而总是赞扬他们的优点,常给予鼓励。他对外公的照顾也非常细心。外公眼脚 不灵,正树就成了外公的眼和脚,扶着外公走遍了各地的温泉和风景区。对于不幸 的人,正树充满了同情心。上大学时,他每星期都去护国寺附近的盲人学校,为双 目失明的高中生读书。还多次把这些盲学生请到家中,请他们吃饭或听音乐。有几 年时间,正树把自己的零用钱挤出一部分来,帮助家贫的同学缴学费。 大学毕业后,1959 年4 月,正树根据父亲的安排,到加藤藤太郎在家乡办的 神崎造纸公司工作。大平打算让他在那里工作三四年后,再到自己身边来工作。正 树用了几个月时间学习了造纸工序的管理,然后进入计划室搞成本管理。大平提醒 正树说:“虽说是工厂,也是一项艰巨的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工作。所以,要 同在各道工序中工作的人结成真正的朋友,彼此要相互接触和了解,相互建立感情。” 正树对父亲的教诲言听计从。他在公司工作期间,只有放假或过新年才回家来,而 且从不向家里要零花钱。 在这期间,年轻的正树还为父亲的政治前程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1960年11 月,大平正芳第五次参加众院大选时,由于担任官房长官一职,忙得几乎没有时间 回选区进行竟选演说。于是22 岁的长子正树就代替父亲在竞选大会上演说。他把 演说稿夹在画板上,一页一页地翻着演说。这样虽不是很精彩,但却令许多选民感 动得流泪。甚至连大平的竞争对手也对正树说:“你父亲成了大人物,你也够辛苦 了。”结果大平以第一名再次当选为议员。 在神崎造纸公司工作三年后,大平把正树接回家中。志华子想让儿子去德国留 学,但大平认为没有必要,“到外国留学不是单纯学习外国,不过是借机更好地了 解日本的一种手段而已,所以用不着在外国呆那么长时间。”结果采取了折衷方案, 让正树去国外旅游。正树自己也订了一个庞大计划,打算周游40 国。 1962 年7 月1 日,正树欢天喜地地从日本羽田机场出发, 飞往美国夏威夷。 在他动身后不久,池田内阁改组,大平正芳由官房长官改任外务大臣。 正树在洛杉矶知道此事后,觉得以外务大臣儿子的身份去打扰驻外使、领馆不 大好,便在旅游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到北美和南美各地旅行后,正树到了纽约, 与正在那里出席联合国大会的父亲见了面。 在以后的两周里,正树作为太平外务大臣的私人随员,周游了欧洲各国。 一路上,正树为父亲换洗衣物,承担了所有的生活琐事,照料着父亲的起居。 虽然大平认为正树的“英语法语都很差,遣词造句不大好”,但正树胆子很大, 他用外语不仅能应付日常会话,而且同被访问国家的外长和官员谈笑风生,特别与 荷兰外长伦斯谈得很投机。大平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想:“我将有个好接班人。” 他对儿子正树真是充满了期待。后来,他又带正树去谒见了罗马教皇约翰二十三世, 正树感到非常紧张,但作为一个基督徒又觉得十分荣耀。 不久以后,父子两人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分手,正树继续他的旅行。在维也纳, 正树开始行走不便,“夺走他生命的难治之症,己在开始侵袭他的身体了。”他不 得不去日本驻维也纳使馆向内田大使求助。在内田大使夫妇及其家属的细心看护下, 正树的病稍好一些。尔后,他又前往非洲、中近东和东南亚旅行,按约定于圣诞节 前一天回到家中。 1963 年春,大平安排正树到香川选区问候选民。他到达香川的坂出市时,借 宿于妹夫森田的父母家。森田夫人是眼科医生,她发现正树的眼球出血,原因不明, 就提醒正树病情不可轻视。正树急忙赶回东京,去东大医院求医。经检查,才知道 是一种世界上不多见的难冶之症,叫做贝泽蒂斯氏病。 这样,正树住进了东大医院。但是,病情却日益恶化了。 大平夫妇俩为正树的病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办法为他医治。注射、服药、指压、 按摩,乃至于烧香祷告,“真是千方百计,全力以赴”。然而,正树的眼出血仍然 不止,右眼接近失明。疾病又逐渐侵袭到下肢神经。正树逐渐临近了死亡的深渊, 一天大在病床上同死神作最后的斗争。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没忘记关心父亲的 健康,向家里人交待如何照顾父亲的饮食和睡眠,也一再劝父亲尽快辞去外相这个 繁重的职务。同时,他还努力使每天都过得很有意义。他请照看他的护士念书,收 听电台广播,欣赏音乐,评论大平在国会上的发言…… 1964 年5 月,东大医院扩建,大平让正树搬回家住,请医生出诊治疗。 正树在家中除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外,还以乐观的情绪努力生活。他曾口述一首 和歌,由护士记下来,请按摩师转交给大平:“母亲的信来自遥远的故乡,大雪覆 盖,故里茫茫。春来雪融、水清,幸福的乌儿,在日本高翔!”他希望自己的病能 早日痊愈,自己能像自由的鸟儿一样在大自然中尽情地欢乐。 但是,病魔已逐渐侵入他的心脏。8 月6 日,大平出门之前来到正树的病床前 询问病情,正树说:“脚有点儿疼。”大平便为他按摩了一会儿。到中午,正树发 起了高烧,大平全家守候在他的床前。到晚上,正树对小弟大平明说了一句:“我 要去旅行,给我准备鞋子。”就再没说一句话便去世了。 大平把正树葬在铃木三树之助留下的多摩陵园,让正树抱着圣经和喜爱的玩具 与他崇敬的外公一起长眠。正树生前非常佩服一位名叫保罗·三木的少年,在基督 教传到日本时,保罗曾殉教而死,所以正树受洗礼时,以保罗·三木作为自己受洗 礼之名。大平在正树的墓碑上写着:“保罗·三木大平正树”,下面署名“父亲、 朋友大平正芳”。 失去长子的大平异常悲痛,他深深地怀念说,“同正树的永别,这是我做梦也 没想到的。然而,它已变成无情的、难以动摇的现实了,作为凡夫的我,已丧失了 生存下去的希望与热情。对于我来说,他几乎是我的一切,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 这巨大的悲痛宛若一把锋利的钢刀,至今还剜割着我的心。尽管岁月流逝,但这把 钢刀依然那么锋利。”太平向来以冷静、稳健著称,但失去爱子的悲痛使他不能自 持,即使当着前来安慰他的池田首相和前尾干事长,他也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只 能呜咽地说声“谢谢”。他将正树的照片挂在自己书房里,经常端详,寄托哀思。 志华子作为母亲,虽没有像大平那样被悲痛压得精神恍惚,但她连正树的遗像 都不敢看,怕自己感情受不了。 好在其他二子一女非常体贴父母,他们总是用自己的孝顺来抚慰父母受伤的心。 1966 年,他们的次子大平裕结婚了。大平裕在庆应大学毕业后,在古河电气工业 公司海外事业部工作。1965 年,大平夫妇的老朋友远藤福雄先生的长女把正在圣 心大学读书的妹妹远藤公子介绍给裕,二人见面后觉得情投意合,便订下了这门亲 事,1966 年10 月14 日公子大学毕业后,由古河电工总经理植松清夫妇证婚, 在大仓饭店举行了结婚典礼。大平正芳为纪念次子结婚,出版了新著——回忆池田 政权的随笔集《春风秋雨》。小儿子大平明后于1977 年11 月成家,夫人是上原 吉子,己如前述。 大平夫妇对女儿芳子的婚事也比较满意。芳子很机灵、在总裁预选时,她为父 亲跑遍了全国,对大平正芳预选获胜起了很大作用。她是1961 年结婚的,夫君是 香川县坂出市的森田一。森田一的父母皆是医生,一家都是大平在政治上的支持者。 他本人从东京大学毕业后进了大藏省主计局工作。由于是大平的晚辈,又是老乡, 所以森田经常出入大平的家中。志华子第一次见到森田便有了好感,觉得森田这个 小伙子思考问题冷静,待人又温和热情,对大平在工作上的事敢于提出不同见解, 提完之后又能配合大平工作。志华子很喜欢他,每次森田在大平家都能受到特殊待 遇。 看到母亲对森田如此偏爱,芳子心中已经有数,“母亲准是相中这个人作女婿 啦!”芳子本人对森田也颇有好感,森田也觉得志华子教育的孩子都很有教养,知 书识礼,待人接物十分得体,他也对芳子姑娘情有独钟,而且暗想:芳子肯定能与 自己母亲和睦相处。 既然双方都有此意,事情便很快定了下来。1961 年10 月30 日,由大平的 前辈津岛寿一夫妇作媒人,芳子与森田在官殿饭店举行了婚礼。太平对此婚姻很满 意,他对芳子说:“女孩子不学习也可以,令人喜爱,早点出嫁也好。”虽然天下 所有的父母都不情愿把女儿轻易嫁出去,但大平却对森田一这个女婿特别喜爱,在 担任外务大臣和大藏大臣时,特意把森田一要来充当自己的秘书官。 森田不仅很爱芳子,而且对大平这个岳父十分尊敬,总把大平的事看得比自己 的事重要。芳子曾嫉妒地开玩笑说:“森田如果不是跟我,将会和大平正芳结婚。” 对大平夫妇来说,森田是个打着灯笼都难寻的乘龙快婿。志华子常把森田看作是正 树的替身,对他非常依赖。在大平正芳晚期的政治生涯中,森田发挥了很大作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