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友好的使者 第二次大平内阁成立后,大平首相在外交上的日程安排首先就是访问中华人民 共和国,这是在第一次太平内阁成立不久就得到中国方面正式邀请的。 大平历来主张与中国保持和平友好关系,在他担任首相之前就在各种场合多次 提出这种主张。在担任首相之后,无论是在会见中国领导人邓小平、邓颖超时,还 是在政见演说中,都一再重申这种一贯的主张。这种主张不仅仅是在政治上作原则 性的表态,而且随着日中友好关系的逐渐深入和中国粉碎“四人帮”后经济建设的 恢复和发展,大平总理还打算在具体的两国经济合作上有所作为。1979 年9 月3 日,太平总理与来访的中国副总理谷牧进行了会谈。谷牧提出:“为了中国的经济 建设,希望得到日本的大力合作。”大平以积极的态度回答说:“日中间的经济关 系过去主要是以民间方式进行的,今后日本政府将参加到这一行列中去,实现直接 合作。日本将以向前看的态度研究中国的经济建设。”这时中国已经通过外交渠道 表示希望得到26亿美元的日本政府贷款,帮助中国的交通和能源开发建设。谷牧这 次来日本,带来了八个国家建设项目,包括扩大煤炭生产,建设水电站,铁路和港 口设施,请日本政府提供资金。大平政府与民间团体于9 月6 日协商后,决定各自 派代表团在9 至10 月访华,同中方商讨向中国提供总计约55 亿美元的日元贷款 的具体内容。政府代表团将在9 月派出,与中方商讨向中国的建设项目提供贷款的 具体事宜。 大平再次当选首相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访华。日中邦交正常化之后,经过双方 努力,两国间的各种实际业务协定和日中和平友好条约都一个接一个签订,所以日 中之间目前没有急待解决的外交悬案。因此这次访问的主要目的一是同中国领导人 就双边关系和世界局势特别是亚洲局势交换意见,以加深相互理解,加强友好关系 ;二是协商日本如何向中国提供贷款和特惠关税的问题。日方准备将这两个问题作 为对华经济合作的两大支柱,以密切两国经济关系。 大平首相11 月29 日上午在首相官邸召集了各省厅负责人就访华一事召开碰 头会,经磋商之后,确定访华时要签署日中文化交流协定。在这之前大来外相曾对 记者说,大平首相已定于12 月5 日访华,届时将向中方表示愿提供15 亿美元贷 款。帮助中国的六项工程建设,包括新建三条铁路、三个海港和一座水电站,而且 不附带任何条件。 12 月1 日傍晚,大平把外务省一些局长和课长召到濑田家中,举行了第三次 学习会,为5 日访华作最后准备。 国内外舆论对大平访华也很重视,日本各家报刊称大平访华为“使两国关系走 向新时代的第一步”,英国卫报称“太平这次访问将使日本成为第一个为中国的现 代化计划作出重大贡献的国家”。 1979 年12 月5 日,作为日中友好使者的大平正芳总理乘专机前往中国进行 正式访问。这是战后太平第三次访问中国,而且是以日本最高领导人的身份访华, 对于太平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感受。随同大平一起访华的,有大来外相、二阶堂顾 问、志华子夫人、次子大平裕夫妇等。这一天,隆冬的北京出现了小阳春,下午1 时5 分,大平总理一行乘坐的日航专机在风和日丽的北京机场降落,大平总理走下 舷梯后,受到了总理华国锋等中国政府官员的热烈欢迎。从机场到钓鱼台国宾馆的 沿途,大平总理受到北京居民的夹道欢迎。 下午4 时半,太平总理来到人民大会堂,接受了中国准备送给日本的雌性熊猫 “欢欢”的情况介绍表。1972 年大平随田中访华时,中国为了表示友好,将视为 国宝的一对大熊猫“康康”和“兰兰”送给了日本。但雌性熊猫“兰兰”不久前病 死,中国决定这次又再送一只去。大平对此表示感谢,并代表日本赠送给中国猩猩 和牦牛。互赠仪式结束后,两国总理举行了第一次会谈。会谈涉及到了朝鲜半岛问 题,印度支那局势,对苏关系、中东局势特别是伊朗问题等,大平在会谈中重申了 日本关于和平解决印支问题的立场。 当晚出席中国总理的欢迎宴会,大平在致答辞时,希望中国“承认”两国内政 的不同。 12 月6 日上午9 时半,大平总理一行向毛泽东纪念堂献了花,接着又参观了 周恩来纪念展。10 时半,太平总理与中国副总理邓小平举行了会谈。邓小平一开 始就对大平总理访华给予高度评价:“即使从国际上考虑,大平首相的这次访问也 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再过一个月就要进入80 年代,这次访华是关系到80 年代 的重要事件。”大平答道:“自关系正常化以来,多方面的日中交流日趋活跃。两 国领导人能进行坦率的会谈,在80 年代前夕,这是有意义的。”双方主要就双边 关系进行了会谈。邓小平表示,维持日中友好关系是符合两国利益的。双方的立场 不同,看待事物的方法也不同,但这不会影响大局,中日友好是大局的要求。80 年代、90 年代也要求两国保持友好关系。邓小平还对大平说,“这次是我同阁下 第四次会面……作为老朋友,我希望见到你。坦率地谈吧!”太平对访华时所受到 的热烈欢迎表示感谢。他说,“对于中国努力实现现代化,我国愿意尽可能进行合 作。”并表明, 经研究日方决定对包括医院在内的七个项目提供合作。同时大平 申明了与中国进行合作的三项原则,即(一)同欧美协调:(二)同亚洲特别是东 盟保持平衡;(三)不搞军事合作。邓小平回答说:“理解日本政府的想法……此 次这种合作得到了保证,令人高兴……”大平又谈到了自己最伤脑筋的日本与台湾 的关系问题:“关于同台湾的关系,日本政府是在日中邦交正常化规定的限度内, 按民间实际业务关系处理的。”邓小平表示:“我知道。我认为,中国也希望日本 按民间实际业务关系处理。”太平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双方还就对苏、对越、对柬等问题交换了意见。会谈结束后大平觉得很满意, 还对记者谈了他对邓小平的看法:“邓小平先生是充满信心的,我看他不惧怕任何 人。”当天下午,两国总理再次举行会谈,主要就两国经济合作交换了意见。 大平在会谈中正式提出日本政府对华贷款事宜:一、在本财政年度(即1979年 4 月至1980 年3 月)提供500 亿日元,约合2 亿美元,分30 年偿还,年息3 % ;二、日本将向中国提供一般优惠待遇。 会谈结束后,两国总理还出席了由大来外相和中国文化部长黄镇签署两国文化 交流协定的仪式。日中双方还缔结了一项开发利用渤海湾石油和天然气协定,并商 定尽早开始就签订科学技术协定问题举行谈判。 12 月7 日上午,大平总理在中国政协副主席乌兰夫陪同下,在中国政协礼堂 向1100 多名听众发表了讲演。讲演题目为《以新世纪为目标的日中关系》。由于 这是外国首脑在中国的初次讲演,所以当天下午讲演通过电视和广播传到了中国各 地。大平总理在讲演中回顾了老一辈中国领导人毛泽东和周恩来对日中邦交正常化 所作出的卓越贡献,以及在复交过程中中国人民表现出的“求大同,存小异”的极 大度量。他还提到邓小平副总理为完成两国和平友好条约的缔结专程赴日,日中两 国再次宣布永远保持和平友好关系之事。大平还赞扬了十亿中国人民目前正在进行 的现代化建设,表示对叶剑英委员长在国庆三十周年讲话中表现出的克服困难、争 取光明前途的决心很受感动。 对于日中两国双边关系,大平总理郑重申明:“我们曾共同宣誓,日中两国要 遵循两国共同声明与和平友好条约所体现的原则和精神,作为友好邻邦,将来要永 远维持和发展和平友好关系。我们已达成协议,不仅在80 年代,而且要面向21 世纪,应该在所有的领域发展和更深入、更广泛地谋求两国间良好而稳定的关系。 并且确认,这样的日中关系,应该对亚洲乃至世界和平与安定作出贡献。”大平总 理又诚恳地指出,80 年代绝不是允许乐观的时代,各国都面临着各种各样深刻的 问题,中国的现代化也会面临许多困难。然而,现在世界各国面临的问题,已不是 仅靠一国就能完全解决的。今天的国际社会,已经进入不深深地相互帮助就无法生 存的时代。“我相信,所有的国家都相互帮助,进而分担责任,就能确保世界的和 平与进步。”大平说,世界各国都在向中国的现代化政策祝福,希望出现更加富强 的中国。日本之所以坚定地提出与中国的现代化合作的方针,就是基于这样的期待。 大平总理强调,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国民的心与心之间结成的坚 固的信赖,为这种信赖作保证的,应该是国民之间的相互理解。”日中两国一衣带 水,有两千年的历史和文化联系,但并不意味着两国人民不用努力就可以相互理解。 在思维方式、人生观和处事方法上,日本人与中国人还存在着大的差异。因此必须 认识到这一点,努力增加交往,如文化交流、技术交流等,还有相互学习语言,以 增进国民之间的相互理解。大平接着回顾了历史上的鉴真和尚和大量日本留学生越 过汹涌波涛,冒着生命危险,相互进行文化交流的历史,以证明日中间继续交流的 必要性。 最后大平呼吁道:“在迈向21 世纪的时代,还会有许多狂风巨浪的袭击。 在这些狂风巨浪中,日中之间也许会出现意见分歧和利害冲突。然而,只要回 顾两千年来两国间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的历史,保持今天我们所具有的相互信赖之 心而作出继续努力,我们的子孙就会在世界上为两国间永久的和平友好关系而自豪。 我衷心祝愿两国的和平友好关系永远保持下去,并愿意同各位一起在两国交往中为 寻求新的深度和广度而共同努力。”太平总理的讲演在礼堂中引起了暴风雨般的掌 声。 在正式的日程安排结束后,太平在7 日下午到北京市商业中心王府井大街参观, 逛了书店和点心店,还在一家餐厅与北京市民一起吃水饺,受到市民的热烈欢迎。 志华子夫人则在邓小平的夫人卓琳陪同下参观了北京的动物园。熊猫“欢欢”从屋 内走到露天来,但看到许多欢迎志华子夫人的小朋友后,害怕得转过身去背对着观 众。卓琳对志华子说:“欢欢还害羞呢!”志华子说:“日本人在等待欢欢的到来。” 欢欢或许是听到了这句话,终于把脸转了过来。志华子高兴地说:“多可爱啊!今 后务必生个小熊猫。”观赏了约10 分钟后,卓琳问志华子:“新娘子长得怎么样?” 志华子深深点一下头说,“好极了。”然后依依不舍地又去参观别处。 12 月8 日,大平总理又前去向往已久的西安访问。西安古称长安,是中国历 史上著名的十一朝古都,隋唐时期有大量日本留学生到这里学习,史称”遣隋使” 或“遣唐使”,他们将不少中国的典章制度和文化带回了日本,促进了日本社会的 巨大变革。太平正芳在少年时代就听说故乡赞歧有个真言宗祖师空海,号称弘法大 师,就是在804 年到达唐朝首都长安的,因此很早就有访问西安的愿望。前两次访 华因任务太重无暇顾及,此次总算得偿夙愿。 8 日下午1 时40 分,大平总理一行到达西安。从西安机场到秦始皇兵马俑博 物馆,沿途37 公里大平总理都感到西安市民欢迎日本客人的热烈气氛,在进入市 中心的几公里街道两旁,欢迎的人群排成了人墙,使隆冬的西安仿佛气温也升高了 若干度,其热烈程度简直出乎太平总理的意外。随行记者开玩笑说:“首相在日本 受欺负,但在中国却大受欢迎,西安这里的支持率起码有百分之八十。”大平也开 玩笑回答说:“这种欢迎场面令人吃惊,是否应该把我的选区移到西安来。”中国 人民对这位日本总理的欢迎,既肯定了大平在中日和平友好进程中所作出的贡献, 也表达了对中日永久保持和平友好关系的期待。 作为一名中国古典文化的爱好者,大平总理并不掩饰自己对访问西安的渴望, 他在欢迎他的宴会上致辞时表示:“我和我的妻子长期以来就一直幻想着此生能有 机会访问与我国关系密切的古都西安。”在西安的两天,大平总理饱览了他极欲了 解的名胜古迹和中国古代文化。在秦始皇兵马俑坑,约有六千个兵马俑正在出土, 大平总理下到作业现场仔细观看,对这一人类奇观感叹不已:“这样的规模在日本 简直无法想象……”接着太平一行又参观了白居易的《长恨歌》中描写的杨贵妃沐 浴的华清池。次日,大平又参观了陕西省博物馆,在著名的“碑林”,大平一行欣 赏了中国古代大书法家王羲之、颜真卿等人的手书字帖,还看到了唐代十三经。大 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等重要历史文物。应主人的要求,大平总理写了“温故知新”四 个大字,并不好意思地以手遮脸说:“真是班门弄斧。”大平一行还来到兴庆公园, 参观了“阿倍仲麻吕纪念碑”。阿倍仲麻吕是遣唐使之一,到中国后改名晁衡,与 中国唐代大诗人李白成了至交。接着大平总理等日本客人又来到慈恩寺,看到了《 西游记》中三藏法师玄奘的经书,并登上大雁塔,眺望了西安全景。 9 日下午2 点,大平总理一行结束了在中国的访问,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离开 西安飞往上海,在上海转乘日航专机回国。 关于此次访问,大平总理对记者说“取得了值得大书特书的成果”。“相互确 认为共同点和分歧点,建立了新的友好关系”。“两国相互补充的方面很多,愿今 后进一步开拓相互补充的关系。”日本舆论也高度评价了大平总理的这次访华,认 为两国领导人的会谈“相互承认由于意识形态和立场不同而见解不一致,但又超越 不一致确认了发展友好合作关系的基本格局。”“双方都认为,现在已进入了扎扎 实实的合作关系时代”。这次访问“表明了日中两国的关系在世界中的份量增加到 前所未有的程度”。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