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未捷身先死 5 月30 日上午9 时28 分,自民党总裁、内阁总理大臣大平正芳来到自民党 总部前。这里人头攒动,手执彩旗和花环的人们正聚在这里举行自民党参加众参两 院同时选举的“出征仪式”。大平总理从容地走到临时搭起的台上,面对人群向上 弯曲双臂,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攥成拳头挥舞着,脸上充满斗志,信心十足地向参加 仪式的人们发出了投入竞选的出征命令。上午11时,他又前往新宿,声援自民党候 选人安井谦,在宣传车上向过往群众高声发表了讲演: “参议院改选从今天开始。不久,我们还要请大家同时参加众议院大选……在 人类社会,存在着各种不同意见的斗争,在家庭、工作岗位和所有集团中都常有意 见分歧,这才能创造美好的事物,发展人类生活,我想这就是民主政治之道路。” “自民党也不例外,建党以来发生过多次争论和纠纷, 但在保卫国民安全、维护 生活和对日本未来负责这类大事上,未敢有丝毫误差。”大平接着从四个方面强调 了自民党的竞选方针: 第一,保卫国家的和平与安全。以前签订的“日美安全条约”是以制止战争为 背景,根据我国情况努力配备高质量的自卫能力。这一外交政策得到了83%的国民 的支持。如果像社会党和共产党所主张的那样否认安保体制,那不管我们是否愿意, 都会走上军事大国的道路,那就只能牺牲我们今天的繁荣和生活。 第二,保障国民生活。大平指出,经过自民党政府与国民的共同努力,日本成 功地克服了两次石油危机所造成的困难,比起美英等国来,日本物价上涨控制在一 位数以内,经济运转形势良好。与去年相比,石油制品库存增加了23%。这些事实 证明,“搞活市场经济,国民认真努力,政府善于引导的自由经济体制是正确的。” 大平说,日本的这种自救能力令世界各国瞠目,并受到赞赏。 第三,确保未来发展。为孩子们准备可靠的未来,保证老人们安度具有第二次 人生意义的晚年。日本既无辽阔领土,又无丰富资源,“所具有的只是我们的头脑、 我们的劳力、我们的工夫、我们的精神”。大平认为,政治就是要把这些无形的力 量集结起来,以确保未来发展。 第四,首要的是必须确立政治伦理,端正行政纪律,保持政治清廉,以取得国 民信赖。 大平指出,上述这些只有自民党能做到,在野党不可能做到,因此希望选民投 自民党候选人的票。 大平的讲演用了约半个小时,他的亲信在看电视转播时,发现他在新宿讲第一 句话时,声调便有些异常,声音仿佛是从头顶挤出来的。可以看出,这位年逾古稀 的政治家已为了这次选举而竭尽了全力。结束讲演后,大平总理感到相当疲劳,一 个月来连续进行的全球出访、内部斗争及准备竞选,已耗尽了他的精力,发表这样 的演说真有些勉为其难。他上车时对秘书和卫士说:“太热了,喉咙也很疼。”回 到自民党总部休息时,大汗淋漓的大平总理躺在沙发上,饭也不想吃,只尝了一点 水果解渴。秘书想请医生来看一下,大平说:“已经好些了,请他晚上到我家来就 可以了。”助手们经过研究,打算请大平取消下午的讲演。但大平认为这会对整个 自民党的竟选产生不利影响,因此打算仍按原计划进行。 当天下午,大平首相又来到横滨市,计划在这里发表四次演说。助手们劝他一 次只讲5 分钟,但大平每次都讲了20 分钟,他为了党的利益而使尽了平生最后一 点力量。 傍晚6 时半,心力交瘁的大平首相回到了东京濑田家中。医生立即为大平作了 心电图,发觉心脏严重供血不足,立即神情严肃地悄悄对志华子等人说:“有心绞 痛或心肌梗塞的可能,他是一直硬挺到现在的。照这样下去,他会不行的。”接着 请来几位心脏病专家,经过会诊得出的结论是:“绝对休息,立即住院。”这时, 大平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怀疑以前已经查出的心脏病可能发作了。在发表演说时, 他已觉得胸闷异常, 不使劲往外挤,声音就出不来。如果当时自己声称胸部疼痛, 完全可以中止演说。但大平对谁也没吭一声,坚持到演说完毕。志华子也开始感到 事态的严重性,她深深责怪自己没有重视丈夫的心脏病,被大平“身体结实的外表 给麻痹了”。 官房长官伊东正义闻讯于晚9 时赶来。协助医生们办好了去虎门医院的住院手 续。为避开记者探询,用邻居的名义叫来了救护车,并决定对外宣布首相病情时, 就说是“因疲劳过度而引起一时心律不齐”。接着,田中六助副干事长也从外地赶 回,并向少数几位自民党干部通报了大平首相住院的消息。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大平 用担架抬进了救护车,救护车飞快地驶向虎门医院…… 6 月1 日,大平总理的病情趋于稳定,气色变好,心情安静,并开始用早餐, 只是脉搏偶尔不正常,由于正在服用镇静剂,基本处于睡眠状态,睡梦中还运动手 臂、嘟哝几句,来探望的孙子们说:“爷爷还在选举呢。”除了会见伊东官房长官 外,所有要求会见首相者均被医生谢绝。 志华子虽对丈夫的病情深感不安,却束手无策,所有治疗事务均由伊东官房长 官、田中副干事长和森田秘书官同医生商量,志华子只能坐立不安地守候在大平病 床边。 6 月2 日,大平首相神智更加清醒,他让秘书介绍了目前选举的进展情况。这 一天是众议院大选正式开始的日子,原计划大平首相应在大阪发表竞选方针。但由 于突如其来的患病,大平只能在病床上请别人代传口信,希望国民支持自民党。这 天上午11 时,医疗小组向记者公布了诊断结果,认为“大平所患疾病是因疲劳过 度引起的心绞痛。现在情况良好,病情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很小。”6 月3 日,太 平的病情明显好转,开始询问所关心的日元比价、物价、选举等问题,井同来探视 的樱内义雄干事长进行了交谈。有关选举问题,大平对樱内说:“加重了你们的负 担,要好好干,务必取胜。工作要细。”在自己身患重病的情况下,大平首相仍惦 记着政局变化和党的命运,这使樱内深受感动,他一句不漏地记下了大平的嘱咐。 6 月4 日,在病房中安放了一台电视,医生每天允许大平欣赏30 分钟的高尔 夫球和曲艺节目,田中六助副干事长东奔西走,搜集选举情报,但在向大平汇报时, 将可能刺激病人的事全隐瞒了下来。大家很注意让大平心绪平静地恢复健康。当铃 木善幸总务会长来探视时,大平对铃木说:“医生很慎重,我实际已经痊愈了。” 6 月5 日,病情进一步好转。法务大臣仓石忠雄代表全体阁员探望了大平首相。但 根据这一天的心电图判断,出现了可以断定为心肌梗塞的异状。这一天,大平开始 病后第一次浏览报纸。 6 月6 日下午,内阁会议处送来一份会签文件,大平总理从病床上欠起身,在 文件上签了名。7 日清晨诊断时,医生提请大平道:“总理不管干什么事,都想快, 今后要慢一点。”女婿森田秘书官说:“什么事都要像老牛拉破车那样干。”大平 苦笑道:“是啊!”上午9 时30 分,西村副总裁与伊东官房长官前来探望。大平 对西村说:“你站在第一线指挥吧!”下午大平浏览报纸时,看到社会、公明、民 社三个在野党分别提出建立在野党联合政权的设想时,他批评说:“乱七八糟,想 干根本不可能干的事情。”大平的突然患病,引起了财界的极大忧虑。财界特别担 心首相若不能出席6 月22 日在威尼斯召开的七国首脑会议,日本将无发言权,会 使困难成堆的能源、金融等问题更加恶化。财界内部纷纷传出各种看法:“自民党 进行新老换班反而好些”、“自民党分裂就不给钱”。为是否出席七国首脑会议一 事,总理下属的官员与医疗小组发生了尖锐的意见对立,伊东、田中和秘书官们认 为如果条件许可,首相还是应亲自出席会议,但医疗小组却坚决反对,双方还发生 了激烈争吵。新闻界也对大平首相的健康状况作了各种猜测,连日来聚集在虎门医 院会客室的记者们,一直想见首相而不能遂愿。他们提议酋相在健康允许的前提下 应亲自接受一次采访,以消除不必要的猜测。医疗小组认为在人数少、时间短和医 生陪同下,首相可以接受采访。大平本人也同意了,时间定在8 日上午。 会见记者前,志华子夫人给大平撤掉了毛巾被,换上一件刚刚洗净的深蓝色浴 衣,请人给大平刮了胡子、理了发。大平看上去显得精神多了,与刚人院的憔悴面 容形成了鲜明对照。8 日上午9 时24 分,大平接受了内阁记者会三名记者的采访。 这是他住院后第一次、也是一生中最后一次会见记者。 记者们拍照后,同大平交谈了两分钟,当记者问:“住院期间您考虑过什么问 题”时,大平回答“全部是选举问题”。当记者问“您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大 平表示,是早日离开病床,早日康复,早日工作。第二天,报上登出了大平在病床 上会见记者的照片,他笑容满面,神采奕奕,许多人看到照片,对首相的健康感到 放心了。 的确,大平首相的身体状况看上去一天比一天好转,他常同医生护士开个玩笑, 还为前来探望的朋友吟诗作赋。而且,他已意识到保养身体的重要性。9 日医疗小 组会见记者时,就公布了首相本人对此问题的意见。大平首相在意见中表示,尽管 病情恢复良好,但自己也接受医疗小组意见,注重疗养,暂时停止竞选游说。是否 出席22 日的七国首脑会议,将根据医疗小组意见慎重行事,并在17 日前作出决 定。 6 月10 日,大平首相发表了呼吁必胜的告全体党员书,向全党呼吁道: “没有痛苦就没有胜利,没有苦难就没有荣光!”6 月11 日,大平听取了樱 内干事长等人有关全国各地的选举情况汇报,汇报时间很长,中途被迫停止。 这时,大平从内心还是希望能出席威尼斯首脑会议,内阁决定派佐藤秘书官奔 赴威尼斯了解会议安排情况。11 日晚9 时,太平服了最后一次药。 6 月12 日凌晨2 时25 分,心电图监视器突然报告大平心脏出现异常。 护士急忙跑进病房解开大平的上衣使劲捶打他的胸部,此时大平已进入昏迷状 态。睡在隔壁的森田秘书官被叫醒后,急忙通知在家休息的志华子夫人、大平裕夫 妇和大平明夫妇,伊东和田中也被叫到医院。这时,手术、药物和电子设备对恶化 的病情皆无济于事,两名医生使足力气为大平做人工呼吸,对着大平胸部又按又敲, 几乎要将他的肋骨弄断。田中六助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对着医生怒吼一声:“停手 吧!他会疼的!你们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两名医生停止了人工呼吸,原先还微微 摆动的心电图指针完全停止。这时,是1980 年6 月12 日凌晨5 时54 分,医生 向志华子夫人宣告大平去世。志华子“哇”地一声痛哭起来,悲伤地扑向还散发着 热量的大平的遗体,森田用梳子梳理大平的头发,田中六助则跪在地上抚摸大平的 手和脚。但这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已逝去的生命……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