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君子 重庆时期,毛人凤除了权柄上大有收益以外,口碑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一种溢 美之词,甚至连戴笠也挂在嘴上,称他有“菩萨心肠”。其中,貌恭言谦的“君子” 风范就获誉非浅。其实,这也是毛人凤一以贯之的习性。早先,囿于身贱位卑,被 人误以为低三下四;如今形势变了,再坚守不渝,尤其是面对根基深、有来头的重 要人物,自然被当成了居位不骄、居功不傲的“美德”。 郑介民与戴笠互有芥蒂,殃及池鱼常常不给毛人凤好脸色看。但这并不影响毛 人凤对郑长官恭恭敬敬的态度,时间一长,硬是把郑长官脸上的皱眉纹熨平了。后 来,军统局迁到重庆,市面上物资匮乏,价格昂贵,生活不如从前了。毛人凤便利 用“内当家”的权力,源源不断地把各种紧俏的东西送往郑氏官邸。汽油不够了给 汽油,开销拮据了给“补助”,甚至连家里使唤的副官、厨子、佣人都由军统局支 薪。有时,军统局控制的公开机关,如缉私署、货运局、交检处在外弄到了“好处”, 毛人凤总不忘给郑长官送去一份。郑太太禀性贪小,郑长官十分“惧内”,面对毛 人凤精神、物质两个方面的“恭敬”攻势,说什么也得在“感激”和“满意”的圈 子里找结论了。 当然,对毛人凤的谦恭态度留下深刻影响的还有其他重要人物。据沈醉回忆, 当时像张炎元、周伟龙、王兆槐、张业这些“特工元老”为公事去毛人凤办公室找 他时,毛总是非常客气地接待,并照例要先和他们开开玩笑,才谈正经事。此外, 不少外勤区、站的头头脑脑们来重庆局本部述职时,也都对毛大秘书的热情接待留 有良好的印象。有一个时期,戴笠的母亲、妻子都住在机关本部,常常和工作人员 一起用餐。毛人凤每次走进饭厅,总要先去老太太跟前请安,再向阿姐(戴妻毛丛 秀)问好。然后也不居大去与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儿们坐在一起,而是挤入中下级干 部堆里,分别与书记、文书、副官乃至司机们点头示意后,才委身坐下,自管自地 吃饭。有时,老太太或“阿姐”看不过去,主动地招呼他,“善徐,就坐在这里吃 吧”。毛人凤脸上立即堆起笑容,一个劲地推却,除非戴笠到场吃饭,否则是不敢 唐突造次的。 其实,在毛人凤心目中,重要人物的外延是比较宽泛的,他不像常人只留意地 位官阶,注重的是一种关系。明里看,工作中的上下级是一种关系;相互之间的需 要与配合是一种关系。暗里看,影响或决定毛之命运沉浮的一切因素,也都是关系, 有的甚至是更重要的关系。因此,他对接近戴笠,或者与戴笠有特殊“亲情”的人 物,无论职位高低,都保持着十分恭敬的态度。 比如叶霞翟、赵蔼兰这样的女秘书,地位、军阶比毛人凤低,是毛人凤的部属。 但态度上,毛人凤却把她们当“上司”一样对待,一口一个“叶小姐”、“赵秘书”, 喊得彬彬有礼。原来,这里有个暗机,即赵、叶两人除了公开的职务外,实际上还 是戴笠的情妇,向有“枕头秘书”的戏称。意思是说,戴笠平时坐车外出,叶、赵 分坐左右,戴夹在中间,疲倦了,便靠在“两个枕头”上打盹、“充电”,然后便 恢复了精神。对这样的“准家属”,毛人凤从不轻慢。又如周念行,论学历资格, 过去就在毛人凤之上。现在,戴笠因身份变化,需要装点墨香门面,常叫周念行给 他“讲书”,诸如《资治通鉴》、《曾文正公家书》、《孙子兵法》等等。毛人凤 见状尾随,也摆出了虚心向周大哥请教的样子,而且逢人便说:“我和启祥兄的关 系是亦师亦友之间”,这话传到周念行耳朵里,好生受用,回敬的言语便是“善徐 谦虚了”。 一旦“谦虚”成为共识,梗阻的力量便大大弱化。在重庆的那段时日里,毛人 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军统上层中最“摆得平”的人物之一,甚至像胡靖安这种 连蒋介石都觉得扎手的人物,对毛人凤也少有微词。胡靖安此人,文化不高,资格 很老(当过蒋介石的侍从副官),脾性暴戾,动不动开口骂人,出手打人,老蒋厌 恶他,又拿他没有办法,硬塞进军统局挂了个名。这下可给戴笠出了难题。因为胡 靖安在戴笠就读的黄埔六期学生队里当过政治部主任,算是戴笠的老师。本着尊师 重道的传统,戴笠敬请胡去息烽特工训练班任了一个副主任的职,并破例地以“代 主任”相称。谁知,胡自大惯了,依然不满意,常常借向学生训话的当儿,发牢骚、 骂大街、耍威风。有一次,息烽县执行蒋委员长“新生活运动”的方针,搞清洁卫 生,县长因事迟到,胡靖安自恃资历,硬将县长拦在街头,迫他当众下跪,弄得人 家无地自容,挂冠而去。戴笠怕再闹出什么事,就把胡靖安调回局本部当设计委员, 领中将衔,比戴的少将还高了一头。尽管如此,胡靖安还是牢骚满腹,骂声无绝。 面对这么一个扎手的人物,戴笠说不出的讨厌,却又无可奈何,推给别人应付 吧,谁都视若“瘟神”,惟恐避之不及。最后只有请毛人凤担纲,经毛人凤三磨两 弄,情况居然大有改观,那番降龙伏虎的本领,也就是貌恭言谦的“君子”风范。 凡是胡靖安要求的,能办则办,不能办的就堆着笑脸凭他训斥。时间一长,磨平了 性子,只要是毛人凤出头,胡靖安也就熄火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