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为上 形势有了松动,戴笠、毛人凤再接再厉,又把改善处境的工作做到了宋氏家族 门上(主要是宋子文和宋美龄)。这一点戴笠清楚,毛人凤也清楚,如果不把宋家 兄妹从对立的阵营中转化出来,军统最终要在者蒋眼里不见外,恐怕很难如愿。于 是营营嗡嗡,绿蝇飞动,一心找起下蛆的缝来。幸亏搞情报的眼线多,三下五去二, 便把宋家公子的短处瞄准——崇洋、贪财、怕死、好色。常言道:老拳不打送礼的。 你宋子文不是崇洋吗?军统局利用缉私之便,凡见有USA 商标的物件,不论吃的用 的,尽挑好的往宋公馆送。 不是贪财吗?要趁着国难,利用同乡出面,大办套购外汇和倒卖物资的公司。 军统局便利用管交检的权力,索性为宋公子洞开大门,让他聚敛个痛快。不是 怕死吗?早在30 年代,宋子文曾遭人暗算,大命虽然不绝,余悸却至今未已。戴 笠马上跑来为其改善警卫条件,专门从军统中挑出一批好手当保镖,并改善了警卫 装备,加强了防范措施,让宋公子好生感激。 最最得手的,当然是投其好色之欲。为此,戴笠常向宋子文介绍女人,代为物 色女人,并且还提供幽会场所。原先,戴笠在香港有个情妇,人称容夫人,是个出 名的交际花。这个女子姿色不凡,还调教出了一个比她更为动人的女儿,艳帜高张, 为众多登徒子垂涎。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容夫人母女一起到重庆投靠戴笠,凭着 戴笠的“色”劲,放在平时早就“统吃”了。 可这会儿,为讨宋公子满意,只好忍痛割爱,让宋子文尝了鲜。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经不任长时间的香风蜜雨,宋子文跟戴笠的交情由私而 公,渐入不分彼此的佳境,上至国家大事,下至男女性事,都可谈得“推心置腹”。 比较起来,争取宋美龄的工作要艰难些。或许女人有凭直觉取人的天性,一旦 讨厌了,不愿轻易改变。戴笠为此伤透了脑筋,献足了殷勤,成效十分有限。还是 毛人凤心机灵动,见正面攻击不行,就改成迂回包围,把功夫花在了宋美龄周围的 那批人身上,上到“黄胖子”黄仁霖,下到用熟了的老妈子等等,无不注意笼络, 逢年过节总还送上一份数字保密的“节敬”。平时,军统在外面捞到了油水,也不 忘给他们送去一份,鼓动得这些人常在宋美龄跟前说戴笠的好话。时间一长,夫人 的态度也随之软化。后来,宋美龄以蒋介石私人代表的身份出访美国,破天荒地开 口向戴笠要一名高级特工当恃卫长,激动得戴笠像过电一样,唯恐应之不快。 笼络人心的工作,外线开展得环环相套,内线同样是丝丝入扣,对象主要集中 在唐纵的“基础”上。唐纵不像郑介民,给人以钝厚的感觉,属于“深沉性”,兼 有“智多星”的美称。原先在军统局曾得“湖南派”附骥。眼下,再挟天子之令而 来,老关系连带着“墙头草”,一时里声誉雀起,颇有居位震主之嫌。从防患于未 然的旧训出发,戴笠开始处心积虑地玩起侵削“基础”,架空老唐的把戏,这方面 貌似诚善、内心阴毒的毛人凤发挥了很有效的帮衬作用,魏大铭变换旗帜就是一个 非常典型的例子。 魏大铭早先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交通处长李范一夹袋中的人物,后来被胡宗 南要去当无线电教官。当年戴笠在浙江办警校,培训特工,急需电讯人才,央求胡 宗南割爱,让魏转换门庭。因此,就戴记特工系统的电讯行当来说,魏大铭有开山 之功。接下来,抗日战争爆发,魏又在破译日军密码,截获敌方情报以及创立国军 密码通讯制度的方面,干出了几桩连蒋介石都称道的显绩,就此成了军统中少数有 资格骄矜的人物。或许是恃才壮志,得寸望尺,魏慢谩地流露出了想直接挂靠委员 长侍从室,使特工的电讯系统单立山头的心思。对这种“分家”行为,戴笠怎可容 忍?于是变着法地找碴儿,整治魏大铭;同时再加紧提升江山小同乡姜毅英,以形 成对魏的制肘。魏大铭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等到唐纵重返“娘家”,便主动靠了 上去。 心机幽深的唐纵,虽然不想跟戴笠对着干,但有魏这样的实力人物附骥,有利 于开展工作,稳固地位,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互相嘘长道短,问寒问暖,处得日益 亲密起来。这些动向,瞒不过戴笠、毛人凤,他们出于改变格局的需要,决定缓和 对魏的态度,明里示以拉拢,暗里加紧离间。这时正巧发生了一桩事,成为戴、毛 图谋得逞的契机。 事情开始于魏大铭与赵蔼兰的婚姻。这位赵小姐本与叶霞翟、余淑衡等人一样, 是戴笠的“枕头”,视为禁脔。但眼看“老板”玩一个丢一个的习性不改,“枕头” 们便有了自奔前程的念头。趁着年轻,余淑衡、叶霞翟相继找到归宿。只有那邹志 英,觅死觅活地要“从一而终”,结果老板娘没当上,倒先去息烽监狱读“大学” 了。赵蔼兰旁观音清,自寻出路,对象选定了电讯专家魏大铭。然而,按照戴笠 “针不能两头尖”的规矩,军统人员抗战时间不许结婚,如此有归无宿怎么办呢? 魏大铭心情非常沉重。自两年前,戴笠为“犯规”一事处决了王春泉以后,这么长 时间罗家湾大院内还没有以身试法的。再说赵小姐又是“老板”的禁脔,谁敢胡来? 更不用说事主不“忠”的魏大铭了。想到这里,魏大铭一筹莫展,决计求唐纵帮忙。 旧历春节前夕,魏大铭摸到唐纵家里,把自己的愁绪倾吐出来。此前,他曾向 戴笠作过试探性的请示,吃了闭门羹,心中愤然,表示愿不惜以身试法来争取婚姻 幸福。唐纵见魏大铭偏于激动,劝他不要失去理智,并答应为此向戴笠求情。魏期 望的就是这一点,当下表示感激后离去了。 唐纵果然有信,瞅了个机会跟戴笠说起魏大铭的婚事,劝戴何不明为训斥,暗 中结纳,以示恩威并用呢?戴笠不领唐纵的“好意”,马上说这般勾当自己干不来, 让唐纵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唐纵说情不成,魏大铭决计一意孤行。旧历春节刚过,唐纵就接到魏发来的帖 子,说是婚礼既然在违背军统“家法”的情况下举行,故不宜于“老板”眼皮底下 张扬,所以移至江北乡下。这一天,唐纵夫妇光临,想不到毛人凤也去了,令魏大 铭格外高兴。一些原本怕惹麻烦的本部同志一扫忐忑,放开了胆量和肚量,猛吃猛 喝,场面好不热闹。俟酒足饭饱、闹够之后,毛人凤忽然向唐纵和新郎提议,一起 去戴公馆看看“老板”。魏大铭反正豁出去了,凭着酒壮人胆,爽快地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一行向戴公馆走去。 到了戴公馆,戴笠指着魏大铭一顿臭骂,直到骂倦了,才回头问唐纵: “你看该如何处理?”唐纵想帮魏大铭的忙,又必须顾忌戴笠的威信,取了一 个折衷方案,建议给魏处长记大过一次,以示惩戒。戴笠听罢连连摇头,直面垂头 丧气的魏大铭说:“这样吧,我特准你结婚,并发给你一万元!”一席话听得三人 中倒有两人(毛人凤除外)如雷炸耳,目瞪口呆,等到回过神来,魏大铭惊喜之际 流下了眼泪,唐纵却如同闷棍击顶,一口气堵在了胸里。当晚,灯下冥想,反复思 忖,恍然明白,自己中了戴、毛的圈套,于是便以《权诈可畏》为题目,在日记中 叙述了此事的全过程,并把毛人凤抱怨了一番,他说:“……乃便追问人凤,彼对 大铭事何以要我同来?岂非故意使我为难!是否有意破坏我与大铭的感情,而故意 示其权威”?最后的结论针对戴笠而发,“其权诈令人可畏!”遭此一挫,唐纵对 军统局“帮办”的差使益发意趣索然,而那些原以为附骥帮办能够扬眉吐气的老同 志、“墙头草”们,见魏大铭已与戴笠重叙旧好,生怕缺了呵护,成为断奶的孩子, 僵旗的偃旗,沉默的沉默,反戴势力终于受到了全面性的遏制。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