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一步天地宽 军统大解体,弄成三家分晋的局面,正应了一句老话:“进一步山穷水尽,退 一步海阔天空。”譬如以时局而言,军统改组后,来自和平民主建国思潮的政治压 力明显减轻,多少还为老蒋的“政治协商”、“民主宪政”装点了门面。再就是党 内斗争,由于军统局的撤消裁并,力量大为削弱,基本满足了对立派的要求,难以 再提出进一步落井下石的理由。另外,从老蒋个人角度考虑,军统局改组以后,尾 大不掉的后患就消除了。眼下,老蒋正为消灭中共,暗做内战准备,特工正是他需 要的政治工具,别人嗤以敝帚,他却加以重视。由此推论,戴笠的死倒成了好事, 否则,凭他的偏激情绪与认死理的倔强态度,不知要顶到什么时候!这种方生方死, 否极泰来的感觉,毛人凤还有着更切肤的个人体会。最直接的就是经费问题。军统 局摊子庞大,不算忠义救国军、别动军之类的武装特工部队,单是内外勤人员不下 5 万,其中有一半在军统局吃饷。过去,戴笠为造就家庭式的内聚力,推行了铁饭 碗、终身保障的制度,非但于“待业”期间照发薪水,就连家属的生活、小孩子的 教育也统统包揽下来。为此,军统局经费上的缺口也越来越大。抗战胜利后,毛人 凤做过一个统计,军统局平均每月的花费已高达1500 万元,月月入不敷出。郑介 民刚来重庆接任军统同局长时,毛人凤曾经就此请他想辙,吓得“冒脑根”连连摆 手,不敢再听下去。后来,唐纵履行协助之责,毛人凤又向他讨主意,唐纵非但拿 不出主意,而且还批评了“胡乱花钱”的作风。 他说:“1932 年复兴社特务处刚成立,我当第一任书记,那会儿编制只有145 个人,工作却搞得有声有色。现在呢?人马成了几万的巨数,可是从抗战开始以来, 递呈委座的情报每年递减。以1942 年那一年为例,我坐在侍从室里算过,24575 个人从军统局领薪水,平均每10 个人仅有二至三件报告,人均情报报告率仅占0.68 %,假使以已经开销的经费和临时费算,一个月是1487.6 万余元,那就是说,每 一件情报的代价,就是花去政府1.3 万元。你说说,都是干什么吃的?”随后提出 一句口号:“不乱花一分钱。”这等于是把毛人凤逼到了绝境。其时,恰逢改组风 紧,人心动荡,万一闹得小特务们悬起嘴喝西北风,一个个挺而走险起来,毛人凤 这个“内当家”可就无法向上峰交待了。于是整日里搜索枯肠,榨出脑汁想办法。 张冠夫不知怎的,想到了杜月笙,建议毛人凤求求他。毛铺纸执笔,拟了一封谦词 连连的信,让秘书郭旭带往上海去找杜月笙。杜果然爽快,一出手就是2 亿法币的 支票,惊得郭旭脑门子冒汗,颤着声音问利息怎么算?杜月笙佯装不高兴地说: “毛先生看得起我,我怎么会要利钱呢?以后还得出本,就交给南京通商银行。 再有啥困难,只要帮得上忙,总归是闲话一句!”就这样,毛人凤靠着杜月笙 的“输血”,维持着军统局最低水平的开销。 然而,化缘不比拨款,院里的老杏树,年年有收成。万一哪天脸面薄了、享用 不到别人的慷慨怎么办呢?毛人凤正为此事犯愁,军统分家的工作搬上了日程,这 对他来说,等于是大释放,大解脱。今后的保密局,讲究人少精干,筹措经费一事 自然好办多再一桩好处,源于人员的分流。郑介民入主国防部二厅,唐纵公干于警 察总署,一个个都从黑牌(指秘密特工)翻成了白牌(正规的职官),继而在军统 局高中级干部中也刮起了一股抢着换牌的风,不少人吵着闹着要跳出秘密圈,干类 似海陆空三总情报署的署长,各“剿总”和“绥署”、“绥靖区”分管情报的处长, 以及各警察局的稽查队长的职务。毛人凤干此表现出了特有的冷静和忍让,坚决要 求浙江派人士不去图谋公开。这样一来,湖南派、广东派以及其他的实力派,阵容 再强,经不起稀释,力量反而分散了。 浙江派虽呈弱势,但聚合得紧凑,捏成一个拳头,反而显得结实了。如果不是 大局上的后退(指军统改组撤并),不是谋官上的忍让(指军统中的争抢翻牌风), 浙江派要求得险处逢生,由弱转强谈何容易!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