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狂破坏中共地下组织 早在重庆时期,毛人凤便以擅长跟共产党作斗争而享誉军统。当时,由于民族 矛盾居于更突出的地位,他的才能湮没在戴笠的四面出击中,没有引起最高当局的 注意,一直以为毛是个守成式的内勤人才。如今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很快以配合 “领袖”的中心工作“成绩斐然”而异军突起。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蒋介石彻 底改变对毛人凤的看法,认为他有“才干”,不亚于戴笠,甚至存超过他的地方, 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反共方面胜过前者。后来,老蒋放心地把保密局局长的担子交给 毛人凤挑,除了前文说到的因素,另外,以“德才”标准衡量,也认为他是合格了。 从1946 年到1948 年两年的时间里,毛人凤的“成绩斐然”,主要表现在哪 些方面呢?圈内人士自有评论,认为他对中共地下组织大肆破坏的“功劳”,已完 全超过了全盛时期的戴笠。下面介绍几个典型的案例。 1.所谓[ 北平“共谍”案] 1947 年8 月,保密局派驻北平行营的电监科科长赵容德,利用美国人提供的 侦测电台,发现北平有秘密的无线电台在活动。于是,求得华北“剿总”电监科的 协助,测到了秘密电台的发射方位,随后,毛人凤通过“公秘会报”制度,由北平 站、华北“剿总”二处、北平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北平市警察局刑警大队联合行动, 在兆东街24 号,现场捕获中共报务员李政宣和他的妻子译电员张厚佩。 李政宣身材魁梧,北方莽汉的模样,其实秉性脆弱,是个软蛋,还没等到用刑, 便悉数招供。这家伙记忆力超常,凡经他手拍发的电文和提供情报人的姓名,闭着 眼睛都能默写出来。于是,北平地区至少有两个中共地下组织遭到了破坏。一个属 中共华北地下组织的情报、电讯系统,暴露并遭逮捕的有北平市地政局代理局长董 剑平、北平贝满女中教员田仲英、北京大学学生李恭贻等;另一个是暗藏在原第十 一战区司令长官部,现改为保定绥靖公署内的秘密策反机构,一夜之间被逮捕的中 将级、少将级军官就有5 名,包括绥署设计委员会副主任余心情、参谋处长谢士炎、 副处长丁行、军法处长王某等。此外还有一批校尉级军官。 这个突如其来的收获,令毛人凤振奋,迅即下达了扩大线索,力争一举摧毁北 平地区所有中共地下组织的指示。接着,新一轮的大搜捕开始,稍稍沾带点关系的 人都被抓进了大牢,其中有为李政宣开店设计门面的老板,油漆过家什的漆匠,甚 至连上门讨赊欠的煤店小伙计都无法幸免。就这样草木皆兵般地扩大线索,最后把 陈布雷的女儿、女婿也罗入网内。要说证据,近似于荒唐。8 月里,陈布雷的小女 儿陈琏与男友袁永熙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的大厅里举行婚礼,贝满女中的同事(陈 琏是贝满女中的教师)田仲英为套近乎(主要是想从这位国民党高干女儿的口中弄 点情报),以祝贺新婚的名义,与袁永熙交换了名片。不久,由于叛徒李政宣的出 卖,田仲英被捕,特工从她的住处搜到了袁永熙的名片,立即与李政宣的交代挂上 号(李在交代中,搜肚索肠,说是记得北平中共的头头里,有个姓袁的)。 想不到,歪打正着,不单袁永熙是中共地下党员,陈布雷的女儿也是中共地下 党员。袁还确实是“南系”(中共北平地下组织某系统的代号)地下党的负责人。 那一天,夫妇俩正与“南系”职业青年支部的负责人邢方群开会,特务破门而入, 一起被捕。连带着同楼居住的清华大学地下党负责人陈彰远也入囹圄。第二天,约 定来陈家碰头的北京大学地下党负责人石羽、力易图,被“守株待兔”的特工抓住。 另一个贝满女中教员陶凤娟来给陈琏送戏票,因个子长得特别矮小,又巧嘴利舌, 才瞒过了特工。随后,她立即把陈琏夫妇被捕的消息向组织汇报,地下党及时地采 取了防范措施,才使中共北平地下组织的第三个系统,免遭覆没。 即使如此,毛人凤的收获依然大得惊人。他从陆续变节的叛徒口中,先是挖出 了热河地区的中共地下组织,接着又是沈阳、天津等地的中共地下组织,甚至在 “天之骄子”的空军系统中也发现了中共地下党员的踪迹。其中,尤以保定绥靖公 署揭露的“匪情”特别严重,把老蒋吓得半死。那里,除了有一部分“共谍”把持 兵运、情报之类的要职外,另一部分“共谍”正在争取北平行营副主任兼保定绥署 主任孙连仲上将的起义,从案卷罗列的证据看,军界元老李济深、鹿仲麟也牵涉不 浅。为此,老蒋亲自飞到北平,面饬李宗仁、孙连仲等,他要看看这些亲手栽培的 军官是怎样辜负自己的。 蒋介石的重视与震惊,对毛人凤无疑是一个鞭策和鼓舞。于是要求在北平督导 的叶翔之再接再厉,再立“新功”。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久,案情又有新发现,侦 破范围已经延伸到西安、兰州等地。叶翔之迅即飞往西安,破获中共地下党电台一 部,逮捕“共谍”十多人,前文说到的熊向晖暴露身份一事,就是这次行动的意外 收获。接着,叶翔之又马下停蹄地赶往兰州,捕获了中共地下组织负责人严家明等, 根据缴获的文件和叛徒的口供。搜捕行动又进一步扩大,波及到了上海、南京,全 案涉嫌逮捕的总人数,不下800 人。 2.所谓[ 上海“中共补给总机关”案] 此案同北平“共谍”案发生的时间差不多,是在1947 年秋。当时,上海大华 企业公司所属的大华船务行,有一艘从宁波出海的帆船,驶往合德镇卸货,舱内装 有白细布4000 匹,颜料数十桶。出海后,因风向逆转,无法前进,被迫停靠在崇 明岛的堡镇,被第一绥靖区下属的通如启侮联防大队发现,搜查中抄出了一些可疑 的文件。绥靖区二处处长毛森立即向毛人凤汇报。毛人凤十分重视,严嘱抓住不放。 个别押船人员,终于吃不住拷打逼供,吐了实情。 原来,大华公司的背景是中共华东财政委员会与苏北财政当局(在解放区)驻 上海的秘密机构,专门从事物资采购和运输工作,设在九江路中央路口华侨大楼的 吉泰商行,则为补给总机关。毛森一见底细如此,不敢怠慢,马上将叛徒押往上海, 联合保密局上海站站长刘方雄、淤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陶一珊一起侦破,仅上 海一地就逮捕“要犯”60 余人。随后,顺藤摸爪,继续向浙江、山东等地扩展。 当时,任保密局浙江站站长的是毛万里,他根据上海提供的线索,破坏了宁波、 定海等地的中共秘密机关。继而,又在抓获的中共人员中,扩大线索(总有几个软 骨头的),于是举一反三,暴露的“共谍”越来越多,中共其他部门在上海的秘密 补给机构,相继遭到破坏。再加上对烟台、青岛等地的补给交通线的破坏,到了毛 人凤向蒋介石汇报时,中共在沪补给总机关也被破获。 北平“共谍”案、上海“中共补给总机关”案,都发生在保密局成立之后、毛 人凤当副局长之时,无论就破坏的规模、破坏的程度及其影响,都大大超过了戴笠 时期。北平一案涉及到国民党政权中诸多要害部门的安危,相关的“要犯”一律押 往南京受审。谢士炎、丁行等,经蒋介石批准被枪决。 上海一案,正值国民党大举进犯山东解放区和苏北解放区之际,虽然抓获的 “共谍”人员较前案稍有逊色,但从遏止战略物资流向解放区的结果来考虑,意义 重大。这一切足以使蒋介石对毛人凤刮目相看。因此,在给叶翔之等“有功”人员 颁授勋章的同时,任命毛人凤为保密局局长,就是奖赏。 3.所谓[ 重庆中共地下党案] 毛人凤对重庆中共地下组织的破坏,完成于当保密局局长之后,可以说,这是 他对老蒋授以重任表示感激和忠诚的一个回报。 1947 年初,国共内战的形势已趋明朗,派驻在重庆的中共机关与《新华日报 》社准备撤回延安。毛人凤、郑介民、唐纵立功心切,都想趁机网住一条大鱼。1947 年2 月28 日开始行动,由西南长官第二处处长徐远举、保密局重庆站站长吕世琨 为一路,直扑七星岩德兴里《新华日报》编辑部和纯阳洞资料室;由重庆警察局稽 查处处长罗国熙为一路,奔袭曾家岩50 号周公馆和中山三路中共办事处;由谈荣 章为一路,包围了化龙桥《新华日报》印刷厂,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非但 “罪证”没搜到一丝一毫,反而让《新华日报》经理于刚丢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最后我们还是要回来的。”果然言而有信,《新华日报》查封不久,取而代之的 《挺进报》出现在重庆街头,而且影响越来越大,工厂、学校、机关,到处都有发 现,甚至寄到了晒南长官公署朱绍良的手里。于是,搜寻和追查《挺进报》的来龙 去脉,便成了特工系统破坏四川乃至整个西南地区中共地下组织的突破口。他们清 查邮路、守候邮筒、监观邮局职工、搜查书店、突击检查……用尽了手段,却收效 甚微。 毛人凤接替郑介民以后,两次飞重庆指导工作,他要求四川的特工机关多向北 平、上海的同行学习,嫁接经验,抓紧破案。一时里“高潮”迭起,”喜讯”频传, 各县的谍报组陆续发现中共地下党和《挺进报》的“线索”。 然而,罗网撒开,一看抓到的人犯,多为国民党军、警、政人物,他们不是误 入圈套,便是遭挟嫌陷害,弄得徐远举十分被动。 与此同时,毛人凤领导的保密局重庆站却有了重大的发现。重庆站站长吕世琨 本是毛人凤的得意门生,他有个得力助手叫李克昌,擅长利用“红旗特务”,即混 入工运和学运中的保密局通讯员。1948 年初春,李克昌的一个“红旗特务”,以 失业青年的身份,跟文城出版社的店员陈柏林结识。陈是中共地下党员,禀性单纯、 轻信,很快被那特务伪装的进步迷惑,愿意介绍他加入组织,并且还让特务住进了 文城出版社。不出几天,特务便发现文城出版社是《挺进报》的发行点,同时,还 接到陈柏林的通知,说是领导同志妥当面见见他,碰头地点在观音岩红球坝的某工 厂内。结果,陈柏林及其领导任达哉被埋伏的特务抓获。经过一天一夜的酷刑拷问, 任达哉叛变,供出了他的直接领导杨清。杨清被捕后,受尽酷刑,宁死不招,写下 绝命书。然而,百密一疏,就在他暗暗买通监狱的一个看守,委托他送信到新华路 老成公司去的时候,被徐远举发现。徐根据这个线索,包围了老成公司。经过严密 搜查,查出了大批《挺进报》,还查明了杨清的真实姓名叫许建业。随后。 采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来一个,抓一个,其中包括中共重庆电力公司支部 书记刘德惠、中共重庆市委副书记刘国定等。刘被捕后,经不起诱逼,供出了他所 领导的工运、学运、《挺进报》发行机关、华蓥山武装组织等大量情况。至此。徐 远举才知道许建业是中共重庆市委委员。于是密电飞报南京,毛人凤额手称庆,急 命叶翔之飞渝,亲自指挥大搜捕。接着,中共下川东地委委员江竹笃、中共重庆沙 磁区委书记刘国、中共重庆北区工委委员王朴、华蓥山农民武装领袖邓兴酆、《挺 进报》印刷机关主持人陈然、中共重庆市委电台特支委员成善谋以及中共川东工委、 川西工委、川北中心县委、重庆市委各区的学运、工运组织的重要成员相继被捕。 其中重庆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冉益智、成都市工委委员骆安清、重庆市城区区委 书记李文祥、下川东地委书记涂孝文等陆续叛变,又牵带出许多同志和线索,导致 大搜捕从各中心城市往县乡蔓延,中共四川地下党组织从领导机关到基层支部都遭 到了严重的破坏。后来,杨益言、罗广斌同志根据这一素材,写成名震中国文坛的 小说《红岩》,比较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期白色恐怖的状况。 4.所谓[ 周镐“通共”案] 周镐,原是军统老资格的特工,曾经担任过武汉站站长、广东税警总团查缉股 组长、广东省督察、南京潜伏站站氏,挂少将军衔。因与戴笠关泵不睦,周镐长期 得不到重用。抗战时期,毛人凤慕其才识,推荐他当了南京潜伏站的站长,工作很 有成绩。抗战胜利后,周镐由于接收过程中的擅自行动,受到了戴笠的严厉处罚, 关进了监狱(此事第六章已有交代)。1946 年3 月,戴笠死于空难,周镐获释, 亲眼目睹国民党贪污成风、腐败透顶,以及破坏和平民主、密谋反共内战的种种劣 迹,思想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某天,周与黄浦军校时的老同学徐楚光邂逅,叙旧中谈及时势,颇有同感,遂 引为知己,过从渐密。其实,徐楚光早在大革命时期就加入了共产党,一直干地下 工作。抗战时期,他曾打入南京汪伪政权,任伪军委会政治部情报局上校秘书。抗 战胜利前夕,他根据组织上的要求,成功地对汪伪的精锐部队——首都警卫军第三 师钟健魂部实行了策反,钟部宣布起义,投向新四军。眼下,国共两党打打谈谈, 内战一触即发,中共中央华东局决定让徐楚光重返国统局,组建第三工作委员会, 专门从事情报与策反工作。徐一直认为周镐是一个有能力有气节的人,应该争取他 加入组织。1946 年8 月,在徐楚光的积极争取下,由中共华中分局批准,周镐成 为中共特别党员。第三工作委员会(以下简称“三工委”)副主任郭润身专程给他 送来党员证和由邓子恢、谭震林亲自签发的华中军区京、沪、徐、杭特派员委任状。 周的主要任务是:策反新编第二路军孙良诚部,争取让他脱离蒋介石的反共阵营, 投向人民。为完成任务的方便,周镐主动向毛人凤要求恢复工作。毛问他想干啥, 周说,最好去上海负责佛教训练团。毛人凤爽快地答应了。对此,周镐还以为毛人 凤念旧,讲交情。其实,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特务盯了梢。原来,“三工委”出 了内好,名叫刘蕴章。早先当过国民党的军官,南京沦陷后,无所事事,整天泡在 茶馆里混日子,徐楚光把他发展成地下人员,混入汪伪海军政训处,当了处长。眼 下,国民党锋头正健,惯以钻营的刘蕴章便暗暗地靠上了毛人凤,成为保密局的特 工。由于刘平时工作积极,为人又十分机警,没有引起同志们的怀疑。他利用工作 的便利和同志们的信任,巧妙地为保密局提供中共地下组织的活动材料,其中也包 括徐楚光与周镐的“不正常”来往。毛人凤高度注视,直接指定由第二处正副处长 叶翔之和黄逸公负责侦伺。1946 年11 月下旬,徐楚光从武汉到上海,下榻南京 饭店,陆续召见“三工委”的骨干成员,布置任务,刘蕴章、周镐均在其列。汇报 中,周镐说,策反工作正在进行中,已与孙良诚部派在南京的办事处主任谢庆云约 好,11 月28 日下午同去宿迁(孙良诚的总司令部设在那里)。想不到未及成行, 毛人凤已下达了逮捕周镐的指令。 周镐当天被捕,夫人吴雪亚(也是中共地下人员)立即把所有可能成为证据的 东西烧毁,同时通知了徐楚光同志。徐有着20 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稍一分析, 断定刘蕴章出了问题,立即隔断与刘的联系,马上安排“三工委”总部成员30 多 人,全体撤往湘鄂赣地区。一夜之间,“三工委”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下,刘蕴 章慌了手脚。迫使毛人凤孤注一掷,把全部力量集中在周镐身上。 周镐是何等道行,负责审他的叶翔之有多大能耐,尽在谱中。因此,当叶翔之 问他是否认识涂楚光时,周一口承认,说是湖北同乡,黄埔同学,外加打入汪伪时 的同行,非但认识,而且熟得很。叶又问,最近在京沪等地与你见过几次面?周说, 不下三五次,仅为叙旧而已。接下来,再问他“三工委”的事,周镐两眼一翻说, 什么“三工委”,听也没听说过。叶翔之知道周镐在避实就虚,但拿不出证据,有 气只得闷在肚里。就这样,反复审了几次,毫无名堂,审讯人只好把案卷退回二处, 要求附上证据报核。 第二处的底牌就是刘蕴章,他虽知道周镐与徐楚光有来往,切切实实的证据却 拿不出一条。再加上与他联系的共产党分子,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到哪里去发掘新 的线索,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立大功的机会变成了僵局。与此相反,周镐的主动性却 渐趋加强,他通过家属送食品的机会,偷偷给妻子吴雪亚塞了条子,让她去找自己 在特工系统中的几个老关系。接着,便有人找毛人凤说情。毛人凤碍着面子,苦于 无奈,同意下达“提前讯结”的手令,并在公文上批示:“如无重大罪过,应予从 轻论处,因其在抗战时曾潜伏伪方工作,系一冒险犯难之同志也。”1947 年春节 前夕,周镐“无罪”释放,仍然负责上海佛教训练团的工作,暗中他又与中共地下 组织接上了关系。这时,徐楚光已带人远走湘鄂赣,与周镐联系的同志换成郭润身, 属华中分局第六工作委员会(以下简称“六工委”)。周镐向郭表示,要继续对孙 良诚进行策反。郭同意了,但提醒周镐,保密局明里放了人,暗中的监视有紧无松, 今后的行动要格外当心。周镐牢记组织的提醒,行动十分谨慎,一直未敢前往宿迁 找孙良诚。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老蒋恩赐良机。原来,老蒋听到了风声,说孙良诚有私通 共军的嫌疑,于是下达手令,要周镐以暂编第25 师高级参议的名义,前往宿迁调 查。 老蒋的考虑,本有根据。他知道周镐在抗战时期,曾在孙良诚部当过参议,派 他去不扎眼。但他却不知道,周已上了毛人凤的“黑名单”。毛人凤一见手令,拿 不出阻止的证据,只得执行。1947 年夏,周镐顺顺当当地前往宿迁。一见孙良诚 的面,便把老蒋派他来调查的底细和盘托出。孙良诚原是西北军出身,属于杂牌, 听周镐如是说,离心倾向更加明显,当即拱手求教。 周镐趁机说出了要孙投共的主张。孙犹豫了一番,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生路, 最后同意了。不过,附加一个条件,那就是请中共馈赠1500 两黄金,作为本部高 级军官家属的转移费。 周镐回南京后,在老蒋那边尽量替孙良诚遮掩,同时还向郭润身汇报了策反的 经过。9 月下旬,中共华东局电复“六工委”,同意拨给黄金500 两和棉花等物资, 充做孙良诚部的起义经费。于是,郭润身和六工委的另一个同志前往解放区接洽黄 金领取事宜,周镐又接到了蒋介石的差遣指令。这一次是他听到了孙良诚与李济深 暗中勾结的传闻,要周镐再去调查。周到宿迁后,故伎重演,孙良诚惊出了一身汗, 投共的积极性随之又有了进一步的提高。 两下宿迁,情况一次比一次好,周镐十分高兴。偏偏想不到,半路里杀出程咬 金,一个叫吕祥瑞的中共地下人员(在三工委工作),在策反孙殿英部时,被保密 局抓获,变节自首,交代中涉及到了周镐。1947 年12 月,周第二次被捕。与此 同时,徐楚光也在武汉被捕。毛人风想彻底弄清楚徐跟周的特殊关系,急命湖北站 长余克剑把徐楚光押到南京,关进宁海路19 号2 号监,然后,把周镐也弄进2 号 监房,企图通过窥探孔,看看他们干些啥名堂。 周、徐都是特工专家,不用开口,便知对方葫芦里埋的药。于是暗传眼神,绝 不说话。叶翔之没有办法,令司法处拷讯徐楚光,要他交待与周的关系。徐东兜西 绕,不吐实情。结果,审讯了半天,除了疲劳,全无收获。后来,又是在保密局几 个老关系的担保下,周重新获得自由。毛人凤再次碰壁,便迁怒叛徒,军法官拟了 个“密报不实,诬人陷害”的罪名,经毛人凤批准,将吕祥瑞就地枪决了。 据另一种说法,周镐的第二次获释,徐楚光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徐在拷问中, 承认自己是中共干部,并交代了一些关系,都是不说也知道,说了抓不着的人物, 诸如邓子恢、谭震林、杨帆等等,全在解放区。按照保密局的惯例,这也算是一种 “自首”。另外,徐有一个族叔,叫徐复观,是中统局的元老,抗战时专门从事八 路军、新四军方面的情报工作,他知道徐楚光这个侄子,十分欣赏他的才干,一直 想网罗到门下公干。这次,徐楚光被捕,出于由来已久的想法,客观上成了替徐楚 光说情的人物。 戴笠时期,中统、军统犹如一只瓦罐里的蛐蛐,对上眼就斗。毛人凤执掌保密 局以后,有意摈弃前隙,一见中统中有人来求自己,乐得制造个弥合裂痕的机会, 答应了徐复观的请求。于是,徐楚光获释出狱,并在保密局“特种政治问题研究组” 中挂第二组少将副组长的衔头。说是专门从事诱降、策反中共地下人员的工作,其 实,是把徐软禁在太平路附近的一幢小洋房里。 这样一来,对周镐也就失去了继续关押的理由。 不幸的是,节外之祸,绵绵不绝。就在周镐获释后不久,保密局浙江站逮捕了 中共华中分局的一个干部,此人供出了湘鄂赣方面的情况。湖北站长余克剑根据毛 人凤的指示,布置大搜捕,抓到了徐楚光的秘书罗纳,这个像伙保命心切,一口气 出卖了30 多个同志,其中包括周镐。此时,保密局二处副处长黄逸公正巧去武汉 检查工作,有关此案的报告尚在整理过程中,黄从余克剑口中听说了大概,十分震 惊,亲自提审罗纳,罗纳所交代的情况跟余克剑所述基本一致。这样一来,徐楚光 的问题、周镐的问题显然严重起来。 黄逸公与周镐私交甚厚,回到南京后,他先找到周镐,非常严肃地对他说: “老兄,这件事我也无法对上面隐瞒,你还是自己去对毛先生说清楚吧!”周镐听 得懂黄的意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带着妻儿一溜烟奔出南京,跑到了苏北解放区。 等到余克剑的报告与“人犯”完全转入局本部时,周镐已失踪多日,毛人凤眼睁睁 地看着投入的巨大精力和人力付诸东流,气得要命。不久,徐楚光被秘密杀害于南 京。作为一个不完整的句号,毛人凤一直耿耿于怀。 1948 年底,周镐又接受组织的重托,通过孙良诚,策反第八兵团的司令长官 刘汝明。在执行过程中,落入特务事先设好的圈套,第三次被捕。毛人凤把他关进 宁海路19 号。1949 年1 月21 日,蒋介石签发了处决周镐的手令。 临刑的那天,周镐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英勇就义。解放后,他被 迫认为烈士,遗骨安放在南京雨花台烈士陵园新建的烈士纪念馆的第八厅内。 周镐一案涉及的中共人员,以及对中共地下组织破坏的程度,不及上述三案。 但延续的时间之长,投入的人力之多,却能十分真实地反映出毛人凤决不姑息的顽 固态度,说他达到了“领袖”提出的“全力以赴”的要求,似无夸张。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