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后来,季羡林才意识到机会难得,这个终生难遇的机会被老乡用徇私舞弊的方 法将自己轻轻放过,以后想补课也没机会了,所以至今想来,他还深以为憾。 因为季羡林认为,“拖尸”是清华大学校风清新活泼的表现。 他在回忆中说:这个从美国输入的“舶来品”,是不是表示旧生“虐待”新生 呢?我不认为是这样。我觉得,这里面并无一点敌意,只不过是对新伙伴开一点玩 笑,其实是充满了友情的。这种表示友情的美国方式,也许有人看不惯,觉得洋里 洋气的。我的看法正相反。我上面说到清华校风清新活泼,就是指的这种“拖尸”, 还有其他一些行动。 第二节清华“四剑客” 吴组缃、季羡林、林庚、李长之,被人称为清华园四剑客。 李长之既是诗人,也是一位文艺批评家。他是季羡林最早的同学和朋友。他是 季羡林在济南时期的小学同学,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同学中是非常铁的。季羡林认识 李长之时,不过八九岁,他们同时转入济南第一师范附属小学。季羡林只是终日嬉 戏,一点也不知道学习。他经常和李长之在一起玩,季羡林被叔父强迫转学到新育 小学后,就和李长之分手了。六年后,季羡林考入正谊中学,李长之考入济南一中, 后来李长之于1929年入北京大学预科学习,北京大学预科毕业后,李长之没有进入 北京大学,而是在1931年考入清华大学生物系。这样,他们又经常在一起了——一 块进城,一块逛街,一块吃饭,一块神侃。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不时还争得面红耳 赤,但这不影响他们成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后来李长之转入哲学系,同时也参加了《文学季刊》的编委会。季羡林和他得 以在一起交流心得,谈孔子,谈佛教,谈文学,谈哲学,他们都觉得大学者的成就 其实平淡得很,只要一点一点积累就成。如此惊人相同的看法至少能给自己一针兴 奋剂,不致轻言自弃。 李长之对哲学发生兴趣简直是个奇迹。他考入清华大学时,根本不承认哲学的 存在,他认为世上只有科学存在。但现在刚刚转到哲学系,他就彻底推翻了以前的 话。李长之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说好,别人在他面前就得附和,连说半句坏话的 权利也没有。而季羡林则始终对哲学不感兴趣。有一次,季羡林到李长之宿舍去, 见墙上又贴了一张法文试卷,被法文教师华兰德用红笔改得比地图还乱。看来李长 之学语言也很吃力,他的优势在思想方面,他很有思想家的天才,喜欢无拘无束地 思想,不愿受任何约束。 受到李长之的影响,季羡林自己也想成为一个作家,想在文坛上有点地位,然 后再利用这地位到外国去,用翻译或者创作来养活自己。得到李长之的鼓励以后, 季羡林决定试一试。写《枸杞树》之后,季羡林因为把握不住矛盾的心情,想请李 长之给指点迷津,又得到了李长之的热诚鼓励。 有一年暑假,季羡林和李长之一块坐火车回济南探家。当时老舍在济南齐鲁大 学教书,李长之告诉季羡林,他要在家里请老舍吃饭,请季羡林作陪。季羡林第一 次见到自己崇敬许久的老舍先生,正是李长之促成的。从此以后,季羡林和老舍成 了好朋友。据《老舍自传》记载,抗日战争时期在重庆北碚,李长之和老舍、陈望 道、陈子展、章靳以、马宗融、洪深、赵松庆、伍蠡甫、方令孺、梁实秋、隋树森、 阎金锷等人经常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 1934年季羡林毕业后在济南教书,而李长之仍然在清华大学读书。季羡林考取 清华大学与德国的交换研究生后,回到北京办理出国手续,又与李长之天天见面了, 两人并且一同去拜访了闻一多。李长之在他主编的《益世报》文艺副刊上写长文为 季羡林赴德国留学送行,又邀集朋友在北海为季羡林饯行。季羡林到德国的前两年, 他们还不断有书信往来。李长之给季羡林寄了日本学者高楠顺次郎等著的《印度古 代哲学宗教史》,还在扉页上写了一封信。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邮路阻绝,季羡林和李长之彼此不相闻达八九年之久。 季羡林从当时在台湾省教书的清华大学校友许振德的信中得知,李长之仍笔耕不辍, 著述惊人,重要的著作有《鲁迅批判》、《西洋哲学史》、《迎中国的文艺复兴》、 《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德国的古典精神》、《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 《苦雾集》、《梦雨集》、《陶渊明传论》、《中国文学史略稿》等。1936年李长 之自清华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以后又历任京华美术学院、云南大学、重庆中央大 学的教职,1940年任教育部研究员。1944年3 月他在《时与潮》文艺杂志后创办《 书评副刊》,1946年10月,李长之离开南京。解放后由于他的《鲁迅批判》一书, 被划为“右派”,剥夺了教书的权利。李长之去世的时候,季羡林正随中国人民对 外友好协会代表团访问印度,回国后听说李长之已经去世,思及过往,季羡林的吃 惊和痛苦非外人所能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