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什是怎么读完大学的 从安多弗毕业仿佛就像脱下了紧身衣。在大学里,我的原则还是大家都信奉的 那句老话:拼命地学,痛快地玩。学习的确是坚持下来了,但是我更擅长于玩。我 加入了德尔塔·卡珀·爱普西伦兄弟会(Delta Kappa Epsilon Fraternity),参 加橄榄球比赛和校内体育活动,开车去女校找乐子,并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与朋友出 去玩。 我生性好玩,这有时会让我忘乎所以。上大四的时候,我们去普林斯顿大学观 看一场足球比赛,客场作战的耶鲁大学队获胜。我欣喜若狂,在不少酒精的刺激下, 我领着一帮人冲进场地,拉倒了球门柱。看到这一幕,普林斯顿的球迷们可并不觉 得有趣。我坐到了球门横杆上面,一个球场保安立刻把我拉了下来,然后拽着我穿 过比赛场地,把我送进了一辆警车里。耶鲁的朋友开始拍打车窗,并叫道:“放了 布什!” 我的朋友罗伊·奥斯汀,耶鲁足球队的队长,来自圣文森特岛的大个子,感觉 情况不妙,于是大喊着让围在车边的人们都挪开,自己跳进了车里,和我一起被带 到了警察局。我们被告知立刻离开普林斯顿校园,再也不能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一直没有重返普林斯顿。而罗伊则继续在打磨他的外交手腕。40年过去了,我任 命他为美国驻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的大使。 在耶鲁大学学习期间,我对于成为校园政治家没有丝毫兴趣。但是我偶尔也会 接触到校园政治。在我读大一时的秋天,父亲和一个名叫拉尔夫·亚伯勒的民主党 人竞争参议员的职位。虽然父亲获得的选票比得州历史上任何一名共和党候选人的 选票都要多,但是总统约翰逊领导的民主党在全国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难以让父 亲望其项背。在选举结束不久,我找到了父亲当年在耶鲁的旧友,耶鲁的牧师,威 廉·斯隆·科芬。我本来指望他能够给我些许安慰的话,但是他却直言不讳地告诉 我,我的父亲“被一个更优秀的人击败了”。 他的话对于一个当时年仅18岁的孩子来说不亚于一记重拳。30多年后,陈年旧 事见诸报端,为此,科芬特意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如果他当时真的说过这样的 话,那他对自己的言论表示歉意。我接受了他的道歉。他自以为是的态度让我初次 领教到了大学教授言论的刻薄。在我担任总统期间,许多大学教授都对我进行过尖 刻的批评。 耶鲁是个好地方,它让我自由地挖掘并发展自己的兴趣。在学校,我选修的课 程覆盖范围极为广泛,其中包括天文学、城市规划、史前考古学、西班牙文学名著, 还有我的最爱之一,日本俳句。我还选修了政治学和大众传媒,后者的课程重点是 研究大众媒体的内容和影响。最终我在这门课上只拿到了70分,这也说明了为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与媒体的关系总是磕磕绊绊。 我最酷爱的当属历史,因此我选择了历史作为我的主修专业。我非常喜欢听约 翰·莫顿·布卢姆、加迪斯·史密斯和亨利·特纳等教授的讲座。其中一门历史课 程讲的是法国大革命。“历史就是我的生意”,斯坦利·梅伦教授总喜欢这么开玩 笑道。在学到网球场宣言、罗伯斯庇尔的恐怖统治,以及拿破仑的崛起的时候,他 的讲述总是那么引人入胜。当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的时候,受到大革命 的启发而产生的思想就被抛弃了,这让我感到很是震惊。 让我最难忘的课程之一是苏联历史,授课老师名叫沃尔夫冈·莱昂哈德,来自 民主德国。莱昂哈德先生童年时期逃离了纳粹德国,在苏联长大,他的母亲在斯大 林时期被逮捕。他原本准备成为一名共产党官员,可最终却叛逃到了西方。他用浓 重的德语口音描述了他当时看到的各种情形。在听过他的讲座之后,我对苏联或共 产主义运动的理解有了新的认识。这门课程介绍了自由与集权之间的分歧,这种分 歧是我终身关注的重点。 到了大四,我选修了“美国演讲历史与实践”,授课老师是罗林·G ·欧斯特 魏斯。我们阅读了大量美国演讲名篇,从殖民牧师乔纳森·爱德华兹激昂的讲道到 罗斯福总统在美国珍珠港遭袭后发表的《国耻日》。我惊叹,语言塑造历史的力量 是如此强大。我的课程论文是分析佐治亚记者亨利·W ·格雷迪关于新南方的演说, 并起草了一份四分钟的演讲稿,提名波士顿红袜队明星卡尔·亚斯特任布斯基为波 士顿市长。欧斯特魏斯教授教会我们如何组织一篇演讲稿:开头,三个主论点,结 束语,以及结论。我一辈子都牢记他教给我们的演讲框架,也把它运用在了我的好 多演讲当中。 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要证明我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比起教授们的课堂教 学来,我觉得我的学习更多来源于实践。约翰·莫顿·布卢姆教授有一次被问道, 对于他的名人学生乔治·沃克·布什,他有什么印象。他回答道:“我完全不记得 我曾教过他。”但是我却记得布卢姆教授。 毕业那年,国内局势动荡不安。马丁·路德·金在我大四那年的4月遇刺身亡。 随后芝加哥和华盛顿爆发了种族暴乱。在毕业典礼举行前的几天,我和几个朋友驾 车从纽约上州回学校,在路上,我们听到广播报道罗伯特·肯尼迪遭枪击身亡。车 里大家都一言不发。我们感觉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那几年的耶鲁,民权话题主导了校园的讨论。在我们大四那年,另外一件事让 我们神经紧绷。越南战争升级,约翰逊总统启动征兵制。我们当时有两派意见:要 么应征入伍,要么想办法逃过征兵抽签。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我要参军!我 的父亲曾为国家作出了牺牲,作为他的儿子,逃兵役是一种耻辱。 虽然我对于战争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但总体认可。我对于战争的战略和约翰 逊政府那帮执行战略的人表示怀疑,但是我认可战争宣称的目标:遏制共产主义的 蔓延。大四那年秋天,有一天我路过一个征兵站,看到站口窗户上贴了一张飞行员 的海报。驾驶战斗机是一个不错的服役方式。于是我向征兵人员进行了登记,并拿 了一份申请表。 当我回家过圣诞节的时候,我告诉父母我对加入空军感兴趣。父亲把我推荐给 了一个叫锡德·阿杰的人,他以前是一个飞行员,与航空界保持着良好联系。他建 议我考虑加入得克萨斯空军国民警卫队,那里有一些飞行员的职位空缺。和其他常 规的警卫队队员不同,飞行员必须完成一年的培训,接受6个月的专业指导,然后 定期进行飞行实践,保持状态。 我对成为警卫队飞行员充满了兴趣。在那里我会学到一门新技能。如果国家需 要,我将奔赴战场,如果不需要,我就有很多灵活的时间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当时, 我并不打算确定一份事业。我打算把毕业后的第一个10 年用于探索。我不希望被 束缚。如果有什么东西让我感兴趣,我就去尝试。如果没有兴趣,我就接着探索。 我的暑期打工就是一个不断尝试的过程。1963年,我在亚利桑那的一个养牛场 打工。工头名叫瑟曼,头发半白。对于那些他认识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总是说 :“只会读书,不会干活。”我决心不让他也这么看待我。还有几年的夏天,我在 路易斯安那的海上钻井平台工作过,在证券公司的交易桌前工作过,在一家西尔斯 ·罗巴克零售店当过体育用品销售员。一路走来,我见识了许多有意思的人:牛仔, 卡真人卡真人(Canjun),路易斯安那土著。——译者注,石油钻井工人。我一直 都认为在那段时间里我接受的是两层教育,一层来自优秀的学校,一层来自扎扎实 实做事的人。 1968年秋天,我在佐治亚州穆迪空军基地报到,接受飞行员培训。起初,有1 00来个学员参加培训,到毕业时,只剩下了约50个人。我们在短暂的时间内经历了 层层淘汰选拔。我记得当时有一个来自纽约的学员,他首次驾驶赛斯纳172 飞机回 来之后,脸色看上去跟他的飞行制服一样绿——他把午饭吐出来的那一部分的颜色 除外。 起初,我在空军的经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指导员可以觉察出学员的紧张情 绪,他不会语气柔和地给你鼓励和安慰。在我初学飞行的一次课上,他突然从我手 里抓住了操纵杆,使劲往回拉,使飞机失速。机首上扬,机身震动。然后他又前推 操纵杆,机首回落,飞机恢复正常状态。指导员第一次向我展示了失速改出。他看 着我说道:“小子,如果你想成为一名飞行员,你必须学会控制飞机,而不是让飞 机控制了你。” 我认真记住了他的意见,苦练并最终掌握了飞行的基本要领,包括翻筋斗、滚 桶和仪表飞行。当父亲向我授予军衔的时候,我感到了莫大的成就感。在飞行学校 完成基本飞行训练后,我来到了休斯敦,在埃灵顿空军基地学习驾驶F-102 战斗机。 F-102 是单座、单引擎的空中拦截机。在你滑行到跑道末端,打开加力,感到引擎 发力的关键时刻——无论你的资历多么深厚,你必须全神贯注。 我热爱飞行,但是到了1972年,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晚上或者周末,我都会 进行飞行练习,记录飞行时间。白天我在一家农业发展公司工作。我在办公室的任 务包括研究宾夕法尼亚的蘑菇产业,考察公司收购的植物苗圃。这不算一份吸引人 的工作。 有一天,我接到朋友吉米·阿莉森的电话,他是米德兰的一个从事政治竞选的 人,1966年曾帮助父亲竞选美国众议员并获得成功。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亚拉巴马州 的布朗特将代表共和党竞选国会参议员,他的竞选阵营里有一个工作机会。这份工 作听起来挺有意思,于是我就整装待发了。 我的指挥军官杰里·基利安中校批准我把服役关系转移至亚拉巴马州,我可以 在那里履行规定的服役时间。我告诉亚拉巴马警卫队的指挥官们,在竞选期间有几 次例行会议我无法到场。他们告诉我可以在选举后弥补漏掉的服役天数,于是我照 做了。之后的几十年,我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幸的是,我的服役记录出现问题,记事表内存在服役空白期。当我跨入政坛 的时候,反对者利用服役记录的漏洞抨击我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在90年代末期, 我请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助手丹·巴特利特去调查一下我的记录。记录表明我的确 是履行了自己的服役责任。2004年,丹发现了一些牙医诊断记录,证明当时我在亚 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空军国民警卫队基地接受过牙齿检查,但是这段空隙期被一些 批评人士说成是我缺勤了。丹对着媒体打趣地说道,如果我的牙齿在基地,那我的 牙齿也应该非常肯定我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应该在基地。 我以为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然而2004年9月的一个深夜,当我乘坐海军一 号直升机在白宫南草坪落地后,我看到外交接待室里有丹的身影。按照惯例,当一 名高级顾问等待迎接总统的直升机,绝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丹把一张纸递给我。那 是一份用国民警卫队专用信纸打印的备忘录,备忘录声称我在1972年时服役时间不 达标。而且这份备忘录上还有我以前的指挥官杰里·基利安的签名。丹告诉我哥伦 比亚广播公司(CBS )的新闻主持人丹·拉瑟将以这份文件为证据,在他的新闻杂 志节目《60分》上报道这条爆炸性新闻。 巴特利特问我是否还对这份备忘录有印象。我告诉他我不记得了,并请他去核 实一下。第二天早上,丹走进椭圆形办公室,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他告诉我证据表 明这份文件是伪造的。文件字体用的是现代电脑里的字体,在70年代还不存在呢。 过了几天,调查得出了正式结论:备忘录是假的。 我既感到惊愕也觉得恶心。丹·拉瑟居然拿一份假文件去报道一篇能够影响总 统选举结果的新闻。没过多久,他和他的节目制片人均引咎辞职。在遭受了这么多 年的虚假指控后,关于我在警卫队服役期间的疑问终于开始消散。 我将永远为我在警卫队的服役时光感到自豪。我从中学到了很多,交到了一些 终生的朋友,并光荣地穿上了祖国的制服。我敬佩且尊重那些被派遣至越南的军人。 他们中有近6万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家。我的服役和他们相比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