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头角 歌德曾经说过:“啊,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两个灵魂。”歌德一语道出了德国 人的精神个性。在年轻的康纳德·阿登纳内心深处,同样有着两个灵魂:一个渴望 与大自然亲吻,另一个却时时在等待世俗使命对他的召唤。 世纪之交的德国社会正酝酿着一场巨大变动。1888 年,德皇威廉一世去世。 皇储腓特列三世早在继位之前就已身患量病。在继位99 天之后,腓特烈三世也撒 手而归。这样,皇位就落到了他29 岁的儿子威廉·凯泽手中。新皇被称为威廉二 世。 威廉二世有着很高的天赋、敏捷的理解力、出色的记忆力,他的想象力也十分 丰富,能异乎寻常迅速地接受一切现代的和新生的事物。他为此相当自傲。 这位年轻的皇帝以善作鼓惑性演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对名位与权势有 着近乎狂热的执著。所以当他大权在握时,必然导致他与长期执掌帝国大权的“铁 血宰相”俾斯麦之间的冲突。等到白发苍苍的老宰相公开表示他认为年轻的新君主 在政治上缺乏经验、欠成熟时,缺乏自信心而又敏感得有些病态的威廉二世马上一 反常态,将对这位老政治家的钦佩之心转变为因受触怒而产生的敌意。帝相冲突在 威廉继位后不久,便在内政外交的各个方面公开表现出来。最后威廉忍受不了俾斯 麦对他的“教导”,干脆罢黜了老宰相,自己来管理国家。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俾斯麦的时代就逝去了。新皇威廉二世打破了老宰相的陈 规,竭尽全力转动国家机器。此时,德国工业飞速发展。工业总产量迅速超过英国, 跃居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1871 年,德意志帝国在凡尔赛宫镜厅宣告成立之 时,德国居民的绝大多数还在农村及中、小城市里生活与工作。而此时,德国人口 与版图几乎是魔术般地起了变化:在鲁尔河沿岸、在德国中部的产煤区、在萨克森、 在西里西亚和南德地区,如同被巫师从地里召唤出来一般,大片大片的工业中心拔 地而起。1900 年,这些地区聚集了全德人口的54%、工业、农业,对外贸易和交 通运输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在发展着。时代之风影响了德意志的每一个角落,人 们的旧习惯、旧风俗随时光流去,城市和乡村几乎每天都在变换新的容颜。时代在 变,交通工具的变化反映出时代的节奏变换:马拉车不知不觉为有轨电车代替,接 着,戴姆勒和本茨汽车开始征服公路,当小汽车把人们对乡村田园的沉思默想碾得 粉碎之际,天空又成了人们开发的新领域。城乡在变化,社会生活也在变化,年轻 的德皇站到了时代的潮头摇旗呐喊,呼唤着新的精神文化和政治价值标准。 正是这一切的变动,激起了年轻的阿登纳投身时代洪流的勃勃雄心。 大学毕业后,阿登纳已经长成一个挺拔的青年,不复是科隆街头那个孱弱的少 年人。他精力充沛、敢想敢干。在父亲的帮助下,阿登纳进了科隆中央党领导人考 森所开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中央党是保守的天主教政党,也即是后来阿登纳领导的 基督教民主联盟的前身,而考森是中央党科隆市议会的议会党团主席。阿登纳在考 森的事务所里做了两年的代理律师,后来他成为科隆法院的陪审官。不过,阿登纳 的父亲只是科隆市的一个中级官员,虽然受人尊重,但是社会地位并不高。即使做 上了陪审官,小阿登纳也很难自由进出于上流社会。 1906 年的一天,命运之神敲开了阿登纳的门。29 岁的阿登纳偶然获悉中央 党有一个市长助理的职位空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考森有对这个职位人选的 任命权。他立即去找考森,说:“考森先生,我替您工作已两年了,您了解我,能 够对我的能力作出鉴定。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我能干得比其他人更出色。”考森为 这个年轻人身上所透出的胆量和自信所打动,当即定板把市长助理的空缺给了阿登 纳。阿登纳言之不谬,他干得的确不错。一开始时,市长让他主管税务局的工作, 由于他工作出色,没过几年,他就被委任主管财政,并且成为市长第一助理。1907 年,市长职位空缺,科隆市议会委任他代理市长之职。阿登纳的出色表现,引起各 届关注,众家好评。这时,他在科隆政界的基础已经确立起来了。他也在做市长助 理期间学到了许多具体实际的东西,上了很好的一课。 也正是在这期间,阿登纳爱上了一位美丽的金发女郎——艾玛。他很快同她结 了婚,并在勒恩多夫建立起了一个幸福的小家。艾玛聪明而娴静,她为他生了三个 小孩,但是,由于太多的操劳,艾玛的身体垮掉了,并且一天比一天槽。阿登纳挚 爱他的妻子。在艾玛患病期间,不论工作多忙,阿登纳在每天午间和晚间都定时赶 回他们的家,陪伴在艾玛床前。他为她朗读、陪她聊天,直到她入睡。但死神终究 是忌妒他们相爱,阿登纳和艾玛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1916 年,长期患病的 艾玛终于在科隆去世。艾玛的死对阿登纳打击沉重。他们最小的孩子丽亚当时只有 三岁。 在妻子生病期间,阿登纳的身体也不好,医生诊断出他患有糖尿病。当时的医 学还没有找到治疗这种病的有效药品,得糖尿病的人大多很快致死。 但阿登纳几乎一直是在用钢铁般的意志同这种疾病作斗争。作为市长第一助理, 他常常要参加科隆市的许多官方宴席,但作为糖尿病人,他却必须遵医嘱严格遵守 饮食规定。他在宴会上陪同客人吃喝,但每一次宴会之后,他却到洗手间去喝一杯 温水,再用手指刺激咽喉,吐出所吃的东西。这一切他从没有向患病的妻子提起过。 他怕她的担心会加重她的病情。但她终于离他而去。 在艾玛患病期间,欧洲国际形势风云突变。 俾斯麦下台以后,威廉二世离开了俾斯麦小心翼翼营建的维持大陆均势的欧洲 安全轨道,全面卷人了世界性的政治纷争之中。俾斯麦在外交上可以算是一个天才, 他能像杂技演员同时耍弄5 个玻璃球一样,游刃有余地穿梭纵横于欧洲各大国之间, 可他的继任者们却没有这种才能,他们玩两个玻璃球还显得手忙脚乱。继任者们只 能放弃了俾斯麦复杂的结盟体系,但是他们却不能以另一个旗鼓相当的结盟体系来 取而代之。威廉二世手下的外交智囊们的设想一一破灭:他们首先在对俄国问题上 判断失误。这些人设想俄国不会同法国结盟,便转向同英国商议结盟之事。俄英在 近东和中东分歧已深,德英接近使俄国认为德国选择了英国,感受到严重威胁。俄 国转而与法国走向接近。1892 年法俄定立了军事条约,1894 年两国又将其变为 一个正式条约,这立刻使得俾斯麦长期推行的孤立法国的政策宣告瓦解。更有甚者, 法俄一旦成为敌国,德国还将不得不面临东西两线作战的危险。接着,德英结盟谈 判又陷入困境。原因是多方面的,德英关系一方面由于威廉二世谋求殖民地并大力 加强海军建设而大受影响,另一方面英国虽然打算放弃光荣孤立,寻求一个盟友, 但却反对关系过于密切。德国政府坚持要缔结由英国会批准的正式盟约,英国却做 不到,谈判持续三年而告终。威廉二世的智囊们错误地判断德国有选择盟友的自由, 在坐失一个个良机之后,直到战争爆发前一刻才明白能够自由选择盟友的是英国而 非德国。两次摩洛哥危机中,德法与德英关系交恶,而英法则趋近,使德国在欧洲 大陆上陷入昔日俾斯麦时期法国似的孤立。两次巴尔干危机将德国与奥匈帝国绑在 一起。后者老大积弱,正陷于内交外困巴尔干上空战云密布,战火一触即发。1914 年6 月28日的萨拉热窝谋杀事件点燃了早已蓄势的火药桶,一场欧洲大战展开了。 几年来,威廉二世的内外政策经常受到激烈批评,此时一切都蓦然让位于战争 中心。战争一下子转移了全民的视线,使得高昂的民族情绪席卷全国。 在威廉的鼓动下,人们相信战争和防御是德国义不容辞的责任,准备“同全德 国人民一起,不分政治信仰和宗教信仰,团结一心,进行俄国野蛮统治所强加于德 国的这场战争,为德国的独立、荣誉和伟大流尽最后一滴血”。在战争爆发的那些 日子,几乎所有的德国人都相信自己的事业是正义的,全民奋起,同仇敌忾。一切 政治、经济和社会的矛盾都被战争短时间内掩盖起来。 全国都在为战争作准备。 但是,战争的进行并不如当初所设想。威廉二世向出征的战士保证“在叶落之 前就会凯旋”,总参谋长小毛奇向奥地利保证“动员第39 日在西线决出胜负,动 员第40 日派兵去西线支援奥地利”的诺言都没有能兑现。德军一开始就遭到比利 时军的顽强抵抗。在纵深挺进法国之时,德军又遇法国殊死迎击。1914 年9 月初, 德法双方在巴黎近郊的马恩河决战,势均力敌,形成胶着之势。这样德军想迅速结 束西线战事的闪电战战略破产,西线转入阵地战。这时,小毛奇又策划在东线发动 一场有力的攻势以缓和西线的局势。东线指挥官鲁登道夫和兴登堡发动攻势,于8 月26—30 日、9 月7 日—15 日连续在坦能堡和马袒尔湖击败俄军。但是,由于 战线拉得太长,军队供给不接,东线也不得不转入阵地战。德国军队在两线作战, 阵地战变成消耗战。战争旷日持久继续了下去,当初的设想全部落空。 战争进入相持状态给德国国内带来很大的压力。大批劳动力和马匹被征用,给 农业生产造成很大困难,加之气候条件不利,粮食产量急剧下降,肉类生产也大量 减少,协约国粮食禁运使德国能够从国外获得的物资也越来越少,食品奇缺已成为 社会问题,日益严重。各个城市政府机构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严格控制食品的征发和 管理,同时保证战略物资的征购并将其迅速运至前线。当时作为科隆市市长助理的 阿登纳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1915 年,阿登纳写了一本书——《重新调整我们的 粮食经济》,书中对如何保证粮食供应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建议。这本书得到了市议 会头头们的赏识。 战争进行得最激烈的期间,也正是艾玛患病之时。由于阿登纳担任公职和他的 身体状况,他没有上前线。妻子死后,阿登纳仍然每天到市政府上班,有一天,他 下班回家乘车时出了一次车祸。那天驾驶员睡着了,致使汽车在全速行驶中同一辆 电车相撞。驾驶员受了重伤,鲜血淋漓地躺在坐位上,在人们跑来关心驾驶员之际, 阿登纳从车的残骸里爬了出来。他也受了严重的擦伤,颧骨破裂,上嘴唇裂开,脸 部严重划伤,牙齿碰落几颗,有的掉进了喉咙里。他血流满面地独自步行了一刻钟 才走到附近的医院里。医生们吓了一跳,立刻为他动了手术。因为血流太多,手术 时不能上麻药,阿登纳坚持忍着,一声不吭。手术后,阿登纳的脑袋被绷带裹得严 严实实,母亲以为他的脑部受伤。但这次车祸最大的伤害在于他的眼睛,他的视力 受到严重威胁,医生担心他有可能失明。上帝保佑,几星期后他的视力渐渐恢复, 受到轻度破坏的视力留给了他的后半生,他的眼睛不能受强烈的紫外光刺激,而每 当他突然向下看的时候,就会发生重影,平添了许多麻烦。 这次车祸使阿登纳不得不停止工作达半年之久。他调笑着安慰他那方寸大乱的 母亲:“事情还算顺利地过去了,您的儿子耳朵没聋就该很高兴了! 跟聋子比起来,人们还是照顾瞎子的。因为人们毕竟看不出他的耳朵聋与不聋。” 车祸在他右边太阳穴部位和上嘴唇靠人中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伤痕。这使他原本严 肃的脸看上去更加古板。后来有许多作家形容他的面部表情像中国清朝的官僚,因 为在那时西方人眼里,东方人是高深莫测的。这个说法非常贴切。后来美国人麦克 洛伊见了他,说他有一张美国印第安人坚强而冷漠的面孔,看上去就像美国历史上 著名的基罗宁莫酋长。就这一点来说,车祸反而铸就了阿登纳那张坚毅、冷漠、喜 怒不形于言表、令对手讳言莫测的面孔。 车祸后,阿登纳住到了圣布拉西恩的黑森林疗养院。这时科隆市长的职位告缺 了,有鉴于他做第一助理时给人留下了精明强干的深刻印象,在市议会中占有多数 席位的中央党议会党团决定选他为继任者。但是,阿登纳车祸受伤和他长久的缺席, 使他们对他的身体能否胜任工作感到忧虑。于是,市议会便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前往 圣布拉西恩,以便判断车祸是否震坏了他的脑子,他的“智力”是否“健全”,确 定他是否能够胜任市长职务。阿登纳猜到了来访者的意图。他开门见山就道:“先 生们,我的头部只是外表出了点问题,它还能和以前一样灵活运转。”来访者大笑, 旋即向他说明来意。阿登纳很快就行动起来,结束休养,赶回了科隆。 1917 年,41 岁的阿登纳被选为科隆市长。这时第一次世界大战正接近尾声, 处于前线与德国国内各方交通枢纽的科隆也如其他各地一样,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阿登纳一上台就要忙于替居民和从前线归来的士兵找到足够的食品和住处。 11 月7 日,俄国爆发了震撼世界的“十月革命”,布尔什维克党宣布成立了 苏维埃政府。苏维埃赶走了老沙皇,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退出帝国主义战争。俄 国的退出使德国在东线的压力减轻,但是,1918 年美国投入了协约国一方参战。 150 万美国生力军陆续运至欧洲战场,一下子改变了西线的相持胶着状态,协约国 联军挟声势先后在马恩河、亚眠战役中取胜。10 月初,协约国联军突破兴登堡防 线,从北起伊普尔,南迄凡尔登的漫长战线全线向东推进。德国的盟友土、奥、保 军队开始崩溃。兵败如山倒,引发了国内固有危机,9 月,保加利亚士兵起义,政 府宣布投降;10 月,土尔其宣布投降,奥匈帝国内南斯拉夫人、捷克人、斯洛代 克人、匈牙利人纷纷宣布起义,奥匈帝国土崩瓦解。11 月3 日,奥国投降。 同盟国土崩瓦解。德国国内也形势大乱。接受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的“十四点 和平纲领”的呼声越来越高。奥国投降引发了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斯巴达克团领导的 11 月3 日基尔港水兵起义,起义像毒瘤一般,迅速引起整个海军的哗变。基尔、 汉堡等城市爆发革命,政权迅速为工人、水兵代表组成的苏维埃所控制。革命形势 由北向南,向德国全境蔓延,不可抑制。在斯巴达克团和社会民主党的推动下,对 战争愤怒的矛头都对准了威廉二世,一致要求德皇下台。11 月10 日,威廉仓皇 出逃荷兰。社会民主党人谢德曼在柏林,宣告成立了共和国。 在基尔水兵事件发生后不久,科隆市长阿登纳得到报告:基尔的水兵正向科隆 和科不伦次方向开来,准备继续他们的革命事业。水兵坐火车而来,车次、开车时 间、行经路线以及到达科隆的时间全都报告得很清楚。 科隆当时是要塞,驻防着军队。阿登纳不希望水兵们来到影响科隆市的正常运 转,这样不仅会引起一个城市的混乱,而且会加剧整个德国的混乱状况。在得到消 息后,阿登纳立即赶至科隆要塞司令处商讨对策。前方吃紧和后方动荡已令要塞司 令方寸大乱,只好求策于阿登纳:“市长先生,事已至此,您有何见教?”阿登纳 正色回告:“这很清楚,您应派人半途拦截列车,命令一个连的士兵去把水兵撵下 车,然后一一逮捕。”——“这个主意不错”,要塞司令说着就给铁路管理局长挂 电话,向后者说明要求,但遭到了拒绝。 要塞司令两手一摊,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行了,市长先生,铁路局长说 了,列车得按行车时刻表到达科隆总站,我无能为力了。”阿登纳坚持道:“我们 现在是在打仗,您是科隆要塞司令官,对这里的公理和秩序负有责任!事不宜迟, 您应当尽快派人半路拦截列车! 要塞司令固执而胆小,他拒绝作进一步的努力。阿登纳为他的愚蠢感到恼火, 话不投机,便起身拿起帽子,说:“阁下,我在您这里再也无可指望。 告辞!”市长阿登纳亲自赶到火车站,目睹了带着革命的红胸章标志的水兵们 长驱直入准点到达科隆总站的情形。他站在了火车站的出站口。要塞司令总算听了 点阿登纳的话,命人在站台出口处设置了岗哨。可这对于潮水般涌入的水兵毫无用 处。水兵们听从值勤军官的命令摘下了红布条,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即将在科隆进行 的革命行动。等通过站台,行到大街上,水兵们又纷纷戴上了红布条,开始在科隆 的主要大街上游行。 天黑之后,水兵们开始行动,首先打开科隆军事监狱大门,放出了关押的5000 多名囚犯、逃兵,接着又冲击要塞司令部,兵不血刃地解除了要塞司令的武装。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阿登纳始终在市政府大楼里守候着。科隆当时是前线与 后方的枢纽,去往前线与开向后方的列车均以科隆为中转。列车一进站,从前线回 来的士兵与从后方准备上前线的士兵都涌入科隆城,国内政局的变化使大量的士兵 滞留在科隆城内等待观望。士兵们手中都有武器,阿登纳最为担心的是革命之风蔓 至科隆,引起科隆社会动乱,发生暴乱事件。因此,阿登纳别出心裁地贴出一则布 告: “凡是交出武器的士兵都可以吃上一顿热饭热菜。”布告贴出后,他在市政府 前安置了战地炊事车,炊事车通宵达旦冒着热气,吸引来了无数饥饿的士兵。这位 深悉人之大欲的市长所发布的告示很快传开。第二天一早,市政府的一间厅堂里堆 满了士兵们交出的武器。阿登纳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接下来,第三天,“工人士兵代表会议”组成了。社会民主党的国会议员佐尔 曼被选为代表会议主席。接近晌午时分。佐尔曼来到市政府通知阿登纳,工人士兵 代表会议将接管科隆市全部政权。阿登纳毫无违抗之意,他担心的只是这个城市的 失控,他在一旁等待着新政府发布的命令。 佐尔曼是科隆市的议员,阿登纳早已熟知。他认为和这些人保持接触是有好处 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施加影响。反抗是无谓的,而这些人本身也富于人情味,彬 彬有礼。他和他们友好相处,甚至尽力帮助他们稳定事态。 佐尔曼接管了政权,旋即打了一通的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科隆人民报》 的值班负责人。平日里颇为和气的佐尔曼对接话人劈头就是一句:“工人士兵代表 会议业已接管全部政权,报纸不得发表任何批评新政权的文章。 ——完了!”放下电话。 阿登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情景,他问佐尔曼,接话人对他这项消息和指示有 何反应?“他问我”,佐尔曼老实地回答,“您还有别的命令吗?”佐尔曼打了好 一阵电话,等他打完电话,阿登纳向他提出了一项建议: “佐尔曼先生,干革命您少不了用打字机。您没有打字机,我倒有几台。我建 议您和您的班子都到市政府来,我来帮助您安排房子、打字机和必要的人手。”佐 尔曼认为这主意不错,让阿登纳负责去办理。阿登纳又进一步建议道: “工人士兵代表会议肯定不希望科隆市发生混乱。我对这方面的工作很熟悉, 也有些经验,您把安全委员会交给我来主持,让我来负责城市的治安如何?”佐尔 曼感到这个主意也不坏。于是,阿登纳成了“工人士兵代表会议”的安全委员,他 得到一个相应的袖章和一份盖有工人士兵代表会议大印的公文证明书,凭此证明, 任何人都得协助康拉德·阿登纳博士先生执行他的使命——维持治安。 人们指望1918 年的革命会带来一些奇迹般的变化,但是,经过了11 月的动 荡之后,这一切又都像空中楼阁般幻灭了。1919 年2 月,以社会民主党挑头,在 象征德国古典主义和人道主义遗产的南部小城——魏玛召开了一届国民议会。国民 议会通过了新的国家宪法,社会民主党、德意志民主党和中央党组成了以社会民主 党人谢德曼为总理的内阁,从而稳定了由于德国战败和德皇退位以来动荡的政治局 面。 生活渐渐恢复正常了,科隆市的议会、政府又恢复了。工人士兵代表会议自动 解散,消声匿迹。阿登纳在经历了这次政治上颇有意思的小插曲之后,继续当他的 科隆市长。 这时,他已在科隆市小有威望。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