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辣妹营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在曼彻斯特,大卫出去取一盒录像带并带 一份中餐外卖回来。我打开电视。或者说想打开电视,但是遥控器失灵了。我看到 后盖子掉了,没有电池,所以我就到厨房抽屉里去找,那是大卫存放在别的地方都 不好放的东西的地方——大卫是世界上最整洁的人。 开始我找不到电池,后来我看到两只电池样的东西在抽屉前部散放着滚来滚去。 因此我就拿起来,突然我感到不舒服。我的手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哗啦一 声它们掉到了地上。它们不是电池。是子弹。银色的子弹,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高贵”和贝克汉姆。我感到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膝盖发软。 就在那时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子弹还在地板上, 在它们掉下去的地方。大卫走进来,满面笑容,随即停了下来,我只是盯住他看, 说不出话来。他走过来、搂住我,把子弹踢开。这些东西是上星期收到的,他说。 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我。我们就站在厨房里,紧紧抓着对方。 虽然大卫的大部分邮件都寄到老特拉福德,但是有一些东西确实会寄到家里来。 他刚刚训练回来,他说,一直站在司诺克台球桌边,这时他打开信封,子弹掉 了出来。 他走到那个同样的抽屉前,拿出一个信封,把它递给我。一个普通的棕色信封。 相当厚的纸。我坐下来,拿出这张单线纸,纸上满是皱痕。上面用大写字母歪 歪斜斜地写着两行字:你们两个每人一颗你们谁也跑不了“这简直莫名其妙,”我 说。 “一切都莫名其妙。” 我感到他的胳膊紧紧抱着我,头贴着我的肩膀。我感到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凭那张纸掉在地板上。大卫把它捡起来,放回到信封里。 “安全人员已经看过了,”他说,“但是我说等你看过之后再给他们。我知道 这让人不舒服,但是我想这很重要,因为它牵涉到我们两个人。” 以前大卫从没收到过任何一种攻击性信件,没有那样的东西,我也没有收到过。 那不是惟一让我们俩感到既紧张又沮丧的事。因为我们将离开英国,开始我们 的世界巡演,这要持续大半年时间。西蒙·福勒说服我们办理一个所谓“境外免税 年”的手续。这意味着我们将无须为我们在联合王国以外挣的钱付收入税。不利的 方面是我们在那一年中将只被允许在英国停留65天左右。这一年自1997年9 月1 日 起至1998年8 月31日结束。因为大部分时间我们反正得在国外,他说,这没什么关 系。我真的不想去,而且大卫显然也不想让我去。不管怎么说,一直以来彼此见上 一面就已经够困难的了。但是最后我还是同意了。我们都同意了。 大卫和我在一起已经整六个月了,但是“在一起”这个词不准确。大部分时间 里,要么我在国外,要么大卫在曼彻斯特而我在伦敦。现在情况就要变得更糟了。 一切好像正从我们脚下滑走,像是遇到雪崩或者什么,而且你无法控制。 似乎我们都需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行。 再过一个星期我就不得不离开这个国家了,大卫决定我们需要自己的时间。但 是8 月底他的比赛日程安排得很满,我们无法到别处去,甚至周末都不行。所以他 问经纪人是否知道当地有没有好一点的旅馆。他的经纪人对他说了“罗克里大厅”, 离南特维奇不远,它如何如何好、僻静,从6 号公路下来只有两个出口。 这是一座漂亮的老房子,坐落在一块美丽的地方——相当老式的旅馆——但是 那似乎挺合适。我们的房间光线充足、很温馨,俯视着花园。我们在那里的第二个 晚上,大卫向我求婚。双膝跪地,请我嫁给他。 我什么都没敢对人说。我仍然害怕西蒙会说什么。其实我知道西蒙会怎么说, 他会气得发疯的。他经常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样的话——一个男人将会拆散“辣妹”。 那么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让他见鬼去呢?事实是我对他有能力办到的事感 到恐惧。他的权力太大了,他会让我更难见到大卫。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情形就已 经够难的了。 这件事一定不能泄露。戒指可以等等再说——重要的是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感 觉。我们试着交换戒指——但是我的蒂芬尼戒指甚至都无法套到大卫的小手指上。 因此我们只是把自己的戒指从右手移到了左手。我们就像孩子一样,我们太激 动了。 8 月30日,星期六。再过两天我就得走了,我感到非常烦恼。但是为了大卫我 得高兴。上个赛季一开始——在我遇到他之前——在对阵温布尔登时他进了一个非 常漂亮的球,他从半场线处起脚,57码远——这是英超比赛中踢出的最远的进球。 我们曾经一起看过录像带,即使是我都能看出这个进球太漂亮了。不管怎么说 这个球为他赢得了“年度马特·巴斯比爵士(1945—1968年间任曼联队主帅)年青 球员奖”。我们都坐在那里,我的妈妈和爸爸、他的妈妈和爸爸,看他领奖。人群 欢声雷动,大卫把奖杯高举到空中,转过身让每个人都能看见,我确实感到非常自 豪。 我想大声喊出来,这就是那个我爱的男人,就是那个我要嫁的男人。我使劲地 鼓掌,手都拍疼了,好像我想让他在体育馆67,000 人的欢呼之外听到我的鼓掌声。 颁奖仪式过后接着是比赛:曼联对考文垂。在中场休息期间,我们像往常一样 回到球员休息室,正喝着饮料,这时我爸爸的手机响了。他做了个手势让我过去。 “是露易丝,”他说,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她说媒体正在门口说你和大卫订 婚了或结婚了还是其他什么事。那地方被包围了,她说,一束一束的花送过来,电 话像发了疯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呢?因为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除了我妈 妈。我的意思是,你梦中的那个男人要你嫁给他——你不可能不告诉你妈妈。 每个人都要回到他们的座位上看下半场比赛了。 “求你了,爸爸,现在不行。我以后和你谈这事,”我说。 像往常一样,比赛结束的时候,大卫的爸爸向球场外正在售卖“粉红报”的人 买了一份。这是一份比赛一结束就出版的体育报。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做出 来了。不管怎么说,大卫的妈妈和爸爸上了他们自己的车,而我也只是回到沃斯利 的房子后才看到大卫的那张照片。 它就在那儿,在头版:大卫举着奖杯,左手上套着一个戒指,标题是“贝克汉 姆要结婚了”。我们都站在厨房里——桑德拉刚把水壶放上——他们(我妈妈、我 爸爸、桑德拉、泰德)都看着我,或者不如说是朝下看着我左手上的蒂芬尼戒指。 接下来,我的手机响了。是为西蒙工作的一个律师,那时负责媒体方面的事务。 他绝对是个忠实的律师——我们经常称他为“死神”。 这正是我需要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冰柜还冷。媒体登了照片,大卫把戒指戴 在订婚手指上,还有我的一幅,戒指也戴在订婚手指上,他说。订婚的事情当然要 否认。他将要发表的声明是大卫通常戴戒指的手指有轻度炎症,这就是他把戒指戴 在另一只手上的原因。而我通常都把戒指戴在左手上。他会让媒体相信这没有任何 意义。 “瞧,”我和他通完话以后,我妈妈说,“要想消除这条头版新闻的影响,得 需要点有相当分量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在巴黎的一段隧道里,戴安娜王妃在一起车祸中丧生。我们直到 第二天早晨离开大卫的家准备开往.伦敦时才知道。那么多摄影记者等候在外面— —以前我们也遇到过这种奇怪的场景,但是都不像这一次。我已经照“死神”所说 把戒指换回到我的右手上。但是他们并没有喊“把你的手给我们瞧瞧”,或者类似 的话。他们说:“关于戴安娜你是否想说点什么?” 戴安娜?我记得当时想了一下。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我一脸的茫然,另外有 个人说:“你没听说吗?戴安娜王妃昨天夜里在一起车祸中丧生。”我看着大卫。 我们谁也没有说什么。突然我感到害怕起来。 我们上了车——这是我们一起买的第一个大件,一辆蓝色“保时捷”——我打 了个电话给我妈妈。关于戴安娜他们说的话是真的。我们向伦敦开去,感觉好像完 全失去了知觉。 前一天晚上——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我们到贝里一家很不错的而我 们又熟悉的意大利餐馆吃了晚餐。回来以后,我们在沙发上坐了几个小时,只是哭。 为了过好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大卫做了很大的努力,他穿着我在纽约 为他买的“普拉达”衬衫,看上去非常漂亮。 回到戈夫橡树,整个下午我都在收拾行李,而大卫踱来踱去,努力想鼓起勇气 请求我爸爸把我嫁给他。他决心每件事都要做得很得体。他太紧张了。 “你不会吓着他的,大卫,”我向他指出了这一点。“我爸爸不会得心脏病或 者什么的。” 他们在一起呆了大约十分钟,说着话。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从来没问。 大卫上楼来以后,他的笑容和给我的吻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那天晚上我们安排了一次告别晚餐。告别总是那么困难,但是戴安娜的死讯让 它变得更为糟糕。每个人都知道威廉王子是爱玛的歌迷,我确信有一天我们会接到 邀请到肯幸顿王宫去喝茶,然后我就能见到她了——不只是站成一排,握手或是什 么的,而是一次真正的聊天。我是一个真正的崇拜者,忘了玛格丽特·撒切尔,戴 安娜王妃向世界表明只要你一心一意你就能成就什么。她摆脱了一个不幸福的婚姻, 开始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假如那不是女性力量,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称得上女性力量。 我们去了史密斯,翁戛的一家饭店,家庭聚会我们经常去那儿——离我妈妈、 爸爸家只有大约二十分钟路。我们大家都到了,两家人,亚当斯一家和贝克汉姆一 家:桑德拉和泰德,大卫的妹妹乔安妮和姐姐林娜,还有林娜的丈夫科林;杰基和 托尼,露易丝和史蒂文,她那时的男友,克里斯琴,我和大卫。每个人都感觉非常 沮丧和不舒服。环视桌边所有那些对我都很重要的人,我比以往更加强烈地感觉到 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和家人在一起。而我却就要离开我的家人长达一年, 为什么呢?为了钱。 那天夜里,我收拾好了行李。卡米拉已经为我们买好了大箱子。我们只允许带 这么多行李:一只箱子。我们每个人箱子的颜色不一样。我的箱子——恰好可以表 达我的心情——蓝色的。这种箱子你也许会在海底发现,里面还装着财宝。大卫真 的在上面画了一面“海盗旗”。一切都那么令人感动。 当这一切正在发生的时候,姑娘们打来了电话。我和大卫戒指戴在左手上的照 片也许没有上头版,但却上了第三版。除了对戴安娜的死感到震惊外,她们都好像 非常兴奋。 对她们来说出国的感觉和我是不一样的。梅兰妮·C 没有男朋友,而且她离家 生活好多年了。洁芮也一样,那时她也没有一个对她来讲很重要的男朋友。爱玛和 我的心情是一样的——虽说她也没有撇下一个特别的男朋友。 梅兰妮·B 倒是有一个男朋友,但是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因为他生活在冰 岛。午夜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收拾好了。我说,还没有。你呢?她甚至 还没有开始收拾。她不想去。 而且,不管怎么说,一年的行李你怎么收拾? “不要想着一年,”我妈妈说。“你两个星期后就会回来,所以只准备两个星 期的行李。” 我们访问的第一站是纽约,拍摄歌曲《难以忍受》的影像带,也为MTV 的颁奖 典礼做准备——《想要》摘取了最佳影像奖,这让我们大家都感到意外。为悼念戴 安娜王妃我们都戴着黑色臂章。不幸的是,詹妮和凯琳没和我们一起来,自从《想 要》开始,她们俩就一直为我们做头发、化妆,结果,我们看上去都像一群身着女 装的大老爷儿们,尤其是洁芮。 我记得我们的座位紧靠莱尼·克拉维茨(美国著名男歌手)和他的女儿佐伊, 佐伊打扮得活像一个跳摇摆舞的少女,虽然她当时大概6 岁都不到。她穿着一条短 小的皮裙子,白色T 恤衫,皮茄克,还戴着一副和她爸爸一模一样的太阳镜。 正如我妈妈所说,两个星期以后我们又回到英国,但只呆了一个晚上。西蒙在 法国南部租了一间大别墅,在那儿,我们将为10月初在伊斯坦布尔举行的第一次大 型音乐会进行排练。至少,尼斯离伦敦乘飞机大概只要一个小时左右。 结果是,这根本没什么两样。我们就好像远在西伯利亚。 那幢别墅在一个名叫比奥的村子外面,但我们却没去过比奥村或者到其他什么 地方看过。在那儿的一个月中,我们只有一次出去到饭店吃饭。每个人都生活在那 所房子里。 除了我们,还有厨师克雷西达,以及卡米拉。负责安全的有凡尔纳、JP,再加 上艾伦·安德伍德,他这个“安全”的含义与其说是负责姑娘们不受伤害,还不如 说是“军情5 处”(英国负责国内安全和反间谍活动的政府机构)里“安全”的含 义。西蒙不在时(这并不经常发生),艾伦·安德伍德就是他的耳目。他看起来就 像一条哈巴狗——甚至走路都像,因为他是罗圈腿。他总是穿西服,经常穿一件长 外套——即使天气比较热——事实上,他的脸总是不停地流汗。他拎着一个银色金 属盒子到处走,我肯定那里面装着监视设备。 小的时候,我总是自寻烦恼,总是担心,因此我经常做这样一件事:闭上双眼, 想像把任何烦恼都放在一艘船上,站在码头上向它挥手道别。那是一艘老式船,有 船帆,它会带着我的焦虑驶向天边。对艾伦·安德伍德和他那个可怕的盒子我也试 着这么做,希望他们能走远一点,但是,这一次不灵了。 我肯定所有的电话都被监听了,当我和大卫、我妈妈或者我爸爸通话的时候, 我从来不敢说任何针对西蒙的话。后来我发现其他姑娘也一样。 在那幢别墅的院子里有一个大帐篷,被用作健身房和跳舞厅,在那里,我们和 普里西拉,她又和我们一起来了,一起练习舞蹈动作。在院子外面,隔着一个短短 的车道,他们模仿伊斯坦布尔的舞台搭建了一个实体模型。 大家都知道,巡演中你的身体一定要相当好——因此,除了排练外,我们每天 还要锻炼:体能课、演唱课还有舞蹈课。喜欢它们的只有梅兰妮·C 和洁芮。对我 们其余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地狱。因为这是法国的南部,天气依然像蒸笼一样,尽 管现在已是9 月,所以我们六点钟就不得不起床了。 和大卫在一起以后,我的饮食多少正常了一些。但是现在它又开始不正常了。 我想这是因为食物是惟一我自己能控制的东西。我见不着家人,见不着男朋友。 任何人都不允许到我们的训练地去。谁都不行。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感觉就 像一年。 为“辣妹”杂志拍摄的宣传照片显示我们快活得像云雀一样到处嬉戏。但这一 段时光并不快乐。我们一个都不快乐。但是我们没有像过去那样谈论我们的不快, 我们只是闷在房间里。 一个周末,其他姑娘都想出去,我正在担心会只剩我一个人。外界以为我们一 定是在法国里维埃拉的一幢漂亮的别墅里,而对我而言,这是一座监牢。情况糟得 有时我感到呼吸都困难。 一天早上,西蒙说他接到一个邀请,那个周末到米兰参加“范思哲”展示会。 他还说既然我一个人呆着,也许我想去? 见鬼,我当然想去。但是,问题是,跟谁一起去呢? 他建议我邀请一个朋友同去。 我给玛丽亚- 露易丝打了电话。她一直想成为一名设计师,因此对时装一直感 兴趣。这就像给了她一顶镶有珠宝的王冠。 那时距离詹尼·范思哲被谋杀只有大约一个月左右,范思哲是在迈阿密海滩他 的家门外被枪杀的。他的妹妹当娜泰拉接管了他的时装业。西蒙说他会和她联系把 一切安排好。 我非常兴奋。我们知道他接到了所有这些给我们的邀请,但是他从来不给我们, 我们从来都参加不了任何活动。 真的什么都参加不了。 星期六早上,艾伦·安德伍德把我送到机场和玛丽亚—露易丝汇合。然后我们 换乘“范思哲”提供的直升机。那只乌鸦——或者直升机——飞起来了,米兰离尼 斯并不很远。 正是那时,我开始担心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谁来接我们?我们怎么知道是 他们?如果他们不去怎么办? 直升机旁的停机坪上站着四个男人:黑西装、黑色长外套、黑色太阳镜、没有 笑容。甚至没有任何你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其中一个拿着一大束花。有那么一 会儿我在想他们是否在这个机场恭候某一位皇亲贵族。不。他们等的是我。 接着他们两个分别走到了我们的两边。我们像是被押送着,走出了机场出口, 没有海关或护照检查。那儿停着四辆有专职司机的奔驰,黑色,车窗都遮着。只有 一辆开着门。 我们进去,开走了。在我们后面是两辆空车,我们前面一辆空车——除了司机 和保安。我们到了市区最豪华的旅馆,迎接我们的是丹尼尔——英国人,感谢上帝 ——他为当娜泰拉工作。我们不住在这儿,他解释道。这只是我们当天歇脚的地方。 事实上我们要住在科摩湖畔范思哲的宅邸,距离米兰开车大约要四十五分钟。 “当娜泰拉想知道,”我们进了房间以后他说,“你们是否想到范思哲商店里 挑几件今晚穿的衣服。” 这一切简直令我们无法相信。我真的感觉好像误人了另一个陌生的宇宙。忘了 “辣妹世界”,这里的世界完全是梦幻般的。我就像一个修道院的修女一下子来到 了极度纵欲的世界。到处都是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食品、最好的香槟、珠宝。太多 了,多得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展示结束后,”在我们去“范思哲”商店的路上丹尼尔说,“当娜泰拉希望 你们能来参加她的派对。那儿会有一些你们认识的人。那提醒了我,”说着他递给 我一只信封。里面有一张便条:亲爱的维多利亚,请您为阿里格拉写几句话,再为 她签个名。她是一个超级“辣妹”迷。 爱你的内奥姆。 我知道当娜泰拉·范思哲有两个孩子:阿里格拉,11岁,还有丹尼尔,大概8 岁。但谁是内奥姆? “内奥姆·坎贝尔,范思哲家的密友,”作为解释,丹尼尔加了一句。 最后,我们到了“范思哲”商店。我们就像孩子进了糖果店,我当时想其他几 个“辣妹”一定不会相信。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这一切,而我真的在那儿了。 结果我挑了一件黑色皮连衣裙,里面有束身内衣。这甚;至还不是“范思哲” 副线系列——“范思哲”成衣系列——而是一件“詹尼·范思哲”——时装— —值数千英镑。 我还挑了一件白色开司米长外套,一条毛皮围巾,一只手包,还有鞋子。玛丽 亚—露易丝选了一件不同的连衣裙、和我一样的外套,不过是黑色的。接着我们返 回了旅馆。 “发型师和化妆师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到达,”丹尼尔说。 “我建议你们叫房间服务,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这一夜会很长。” 我穿上了我的新皮连衣裙——低胸的剪裁,在对面看我的胸部就像一台电视机, 只是多了两只短小的皮袖子——搽的化妆品比我一生中任何时候都多,接着又回到 豪华轿车上。首先我们被带到后台见了当娜泰拉。她正在和什么人谈话,当我们被 引见的时候,这个人回过身来。是珍妮特·杰克逊。珍妮特·杰克逊!然后我们在 天桥下面坐了下来,我意识到我正坐在德米·摩尔(u 的旁边。德米·摩尔! 展示结束后,我们回到后台喝了点香槟、吃点鱼子面包:“你感觉我能请德米 ·摩尔给我签个名吗?”我对玛丽亚- 露易丝低声耳语。“也许那太过时了?” 这时有人拍我的肩膀。 “我想知道,维多利亚,”这声美国腔在我耳朵里咕噜咕噜响着,“我可不可 以请你为我的女儿们签个名?她们对你·简直着了迷。”那——好吧——是德米· 摩尔。 然后我被引见给当娜泰拉的女儿阿里格拉。她告诉我那位音乐节目主持人是的 伊·乔治,想去见见他吗?我说不,谢谢,因为我只是太害怕了。一切都异乎寻常, 每个人都在飞吻——那些神采飞扬的时装周的可人儿们。我站在那儿,好像我并不 是其中的一部分——好像我只是在屏幕上看着这一切,我感觉这一切离我非常遥远。 有时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就感觉想把画面倒回去、再看一下、弄清楚他是谁。当然 我能认出凯特·莫斯、内奥姆·坎贝尔和安珀·瓦莱塔(世界十大名模之一),她 们坐在一起,挤在一个角上。从她们一直朝我看的样子,我能看出来她们正在谈论 我。这是一个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小世界,而我绝对只是初来乍到。我和玛丽亚—露 易丝只是像多余的人一样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凯特·莫斯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她非常讨人喜欢,介绍了安珀·瓦莱塔,她是我最喜欢的超级模特之一。 内奥姆·坎贝尔还呆在原地。最后,她终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好像用肩膀在 走路,挺着胸脯,就像一匹马。她站在我面前,手放在屁股两侧。非常好斗的样子。 没有任何开场白,她说:“那么,他们到底为什么叫你‘高贵’?”你能听到 她的冷笑。 面对一个大约十英尺的人,我尽量看着她的脸说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说你漂 亮?” 她的脸僵住了,她先是把头转了过去,接着又转过身体,走了。 但是,我这只是故作自信。事实上,我感到难以置信的孤独,只希望能回家和 家人在一起。这和在学校的操场上没什么两样。其他每个人看上去好像都很快乐, 而你却感觉宁愿不在那儿,不要别人上下打量你。 此刻,我真的不想去参加那个派对。我知道它和现在的情形差不多。确实如此。 一大片地方好像没有尽头,木地板,看起来坐上去就会坍塌的家具,正如你想 像的那样:金碧辉煌,音乐声振聋发聩,人们摆着姿势、打着飞吻。我感觉就像 “小孤儿安妮”(著名卡通连环画中的人物)。最后我和发型师基多聊了一会儿, 也和当娜泰拉的丈夫保罗谈了一会儿,他过去曾是个模特。比起那些可人儿、神气 活现的时装周的美人儿以及愚蠢的名人们,我和他们在一起感觉舒服多了。 我们没有呆到晚会结束就先走了。保罗安排了车把我们送到那座乡村宫殿。大 约三点,我们到了科摩湖畔。那里到处是柱廊、骨灰瓮、雕像、树篱和沙砾。虽然 我们到的时候一片漆黑,但是你能感觉到这地方令人惊异,长长的车道灯火通明, 到处是保安。 管家迎接了我们——我们的包已经在那儿了——并把我们领到各自的房间。先 是玛丽亚—露易丝,然后是我。 我的房间令人惊异。没有其他词能形容。阳台俯视湖面,到处都是詹尼·范思 哲的照片,床边有一部电话,在快捷键边上写着名字:埃尔顿,伦敦;埃尔顿,尼 斯。突然,我明白了。这是他的房间,詹尼·范思哲的房间。 接着我拿着梳妆袋进了洗澡间,镜子上方的钩子上挂着一条束发带,一条有弹 性的毛巾束发带。上面有血。就是那一条,我猛然意识到了,他被枪杀时戴的那条。 好像这地方是个祠堂:挤扁了的牙膏皮好像是他留下的。衣柜里放着他的衣服。 我立刻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尽管很疲倦,我不可能一个人睡在那儿。我打开门 去敲玛丽亚—露易丝的门。我估计范思哲的床大得足以睡下四个人,更不用说两个 人了。 第二天,我们和当娜泰拉的两个孩子、保姆、两个保镖一起度过。那两个保镖 非常健壮,从来不让孩子走出他们的视线。詹尼·范思哲死了以后,他的财产归阿 里格拉。意大利就是意大利,他们非常害怕被绑架。我们找了一条船,在湖心岛上 吃了午饭。接着我们乘船在湖中游览,回到房子里吃了晚餐。一切都非常可爱,这 是怎样的生活啊。 第二天清早,一架直升机把我们从那座花园接走了,接着就回尼斯,回到真实 的生活中,或者是近似真实生活的“辣妹世界”。 生活当然没有必要如此?外界看我是“高贵辣妹”,流行歌星巨富,但是我非 常不开心。回到“辣妹营”,我妈妈给它起的名字(她甚至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 顶棒球帽,上面写着“辣妹营”),让我感到它多么像一座监狱。通常在我情绪低 落的时候,只要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就能让我高兴起来。 别墅外面阳光普照,但是,感觉却和冬日无异。 当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就会认为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但是,那个星期过了几天 以后,在一个和卧室同在一层的小洗衣房里,我正坐在烫衣板上和洁芮说话。 “告诉我,洁芮,”我停了一下,想找一些恰当的词,“你对西蒙真的满意吗?” 又停了一下。洁芮走到门口,往过道上看看。没人。然后她看了我一眼,眼神 是那么忧伤。 “不。” “那么,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就是不知道。”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这幢古老别墅的楼梯上响起了一个男人的脚步声。我跳起 身,从烫衣板上滑下来,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开始熨烫我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