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苦教育 诉苦,就是控诉地主阶级给予劳动人民的剥削之苦,控诉国民党反动军队给予 士兵群众的压迫之苦。目的是要通过诉苦使广大基层指战员受到深刻的阶级教育, 学好《土地法大纲》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两个文件,搞通剥削与被剥削的关 系,从根本上提高政治觉悟和战斗意志,牢固树立“为土地而战”和“打倒蒋介石、 解放全中国”的思想。 从阶级教育入手提高政治觉悟,其实是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传统做法。 在长达十年的土地革命战争中,我们就是靠它来发动群众,扩大红军。在八年 抗日战争中,由于战争性质、内容、对象的变化,我们主要进行是以反对日本帝国 主义为基本内容的民族教育。因此在这中间以及后来入伍的基层指战员的阶级意识 比较淡薄,一些人不懂得什么是阶级、什么是剥削。当抗日民族战争已经转变为推 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国内革命战争以后,阶级教育再次成为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首 要课题。 纵队政治部下发了《土地法大纲》,要求熟悉阶级教育的红军老干部亲自领导 部队槁教育,要求懂得剥削与被剥削关系的政治干部辅导战士学习,但不搞包办代 替。在纵队党委的统一指导下,各旅、团、营、连诉苦教育的方式、步骤、重点各 有不同,大体都经过这么几个阶段。 首先是酝酿、座谈,发动诉苦。 有的单位从回忆个人和家庭的穷苦生活开始,有的从讲解《土地法大纲》开始, 有的从宣读晋绥解放区《告农民书》开始,有的从辩论“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 么富”开始。总之,经过充分酝酿和座谈来发动诉苦、发现典型。让那些既有贫苦 遭遇又有一定觉悟的同志先在本班本排诉苦,带动一般同志诉苦,然后运用苦大仇 深的典型召开全连、全营、全团军人大会,带动起更加普遍的诉苦,形成高潮。 在那个时代,哪一个劳动者出身的同志没有一肚子苦水啊!大大小小的诉苦会 在窑洞里、操场上开起来了。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登台,争相诉说自己过去饥寒交迫的生活、逃荒要饭的经历、 家破人亡的遭遇,诉说自己的亲人是怎样被饿死、冻死、病死、打死、逼死的,兄 弟姊妹是怎样被卖掉的,土地房子是怎样被夺走的。从国民党军队解放入伍的战士 除了诉这些苦,还诉说自己是怎样被卖壮丁、抓壮丁的,在国民党军队里又是怎样 挨打受骂、被长官克扣欺压的。 诉苦诉到伤心处,诉者失声,听者动容,台上台下泪水交融,场内场外同仇敌 忾。 358 旅716 团通讯队解放兵于德水就是一个典型。他在军人大会上控诉说: “我家5 口人祖种40 亩地,后来父亲眼瞎了不能种地,欠的租子还不起,老 财把耕牛拉走了。全家人没法过,父亲打短工,母亲妹妹做针线,我去给老财放羊。 老财嫌我吃的多不要了,父亲又送我到铁厂拉风箱。年底结帐给铁不给钱,说了好 多好话,才给了点钱回家过年。腊月廿八我被抓了兵。正月初三父亲来看我,因为 衣衫破烂不准进,在外面转了三天碰到我出来才把父亲带进去。父亲掏出糠窝窝吃, 我看了伤心,到伙房要点饭。事务长强硬地说:‘要吃饭拿钱来’。我说:‘我家 穷,没有钱。’事务长却说:‘谁要你穷的!’我再三央求才要了碗饭。父亲很快 吃光了,放碗不放筷子。我明白他是没吃饱,又去求来半碗饭。父亲吃完知道再没 有希望才把筷子放下……”诉到这里,于德水放声大哭,在场同志无不落泪。大家 劝他不要说了,他一抹眼泪:“我还要说,国民党那里我们穷人是吃不开的。解放 军就不同,我刚被俘过来就看到对来队家属招待得很好,回去时免费坐火车,还送 钱……”他又哭了起来。 诉苦之后是挖苦根。 开始有的单位没经验,只是单纯地诉苦,结果诉完了,哭完了,教育也结束了。 纵队和旅团领导发现后及时指出:诉苦不是目的,流泪还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搞清 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才能挖出造成穷苦的根子。 我们向部队提出问题:“苦从何来?”‘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启 发大家深入讨论。 对这个问题,不同出身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即使是贫苦出身的同志由于千百年 来剥削阶级传统观念的影响而认识相当模糊。开始讨论时能够正确说明这个问题的 不多,反面意见却不少: 一是说穷人是命穷,富人是命富。“路上有一块金子,穷人过去看不见,富人 过去拾到了。”“富人有财神,铁条变金条”;二是说富人富是祖上积攒起来的, 是劳动起家、会持家,穷人是不会持家、好吃懒做败家的;三是说富人不但不剥削 人反被穷人剥削。“世上只有穷人欠富人,没有富人欠穷人的。”“地主养活了长 工,地主不租地给穷人种,穷人就要饿死。”对这些说法,我们不急着下结论,而 是让每个人充分发表意见,运用辩论和算帐的方法,摆事实讲道理,自己教育自己。 对于“谁养活谁”的问题,实质上是个关于劳动创造价值的问题。714 团的一 个战士说的好:“清涧河里的水本不值钱,谁都可以去担,但我担回来就可以卖钱, 就是因为我劳动后才值钱的。土地也是一样,地里本不长庄稼,我给老财种了地才 生产出粮食。这就是老财剥削我们的劳动力。”那些持地主富农思想的人又退一步 说:“人家养你的肚皮,你就应管人家的地皮,天经地义!”也有的说:“老财雇 长工是两相情愿,给了你工钱就不算剥削。”于是,大家就一笔一笔地算帐。你一 年给地主种多少地?每年收多少粮? 地主给你多少工钱?这些粮都是劳动得来的,但工钱却少得可怜,这是不是剥 削?有的用笔算,有的用口算,有的在地上划圈圈、搬小石子。一个算完了,又帮 另一个算;有谁算不清,大家一起帮他算。 算着算着,许多同志禁不住哭起来了:“我一年到头流血流汗,给地主白白干 活,过去总以为穷是自己命苦,现在才知道是被剥削穷的!地主老财不劳而获,是 靠吃我们的血汗得粮买地才富起来的!”有的战士说不好“剥削”二字的含义,就 用自己的话来说:“反正是咱穷人吃亏!”这样更容易接受。 一些出身地主家庭的人也主动以自家的罪恶行为揭穿剥削的秘密。 独1 旅2 团2 营有个排长叫周甲子,在全营军人大会上控诉了他家如何把一个 中农逼至破产的事实:我家就是老财,大斗进小斗出、吃租子、放高利贷都是剥削。 我村崔老汉有1 垧多水地、几垧坡地,他给儿子讨婆姨找我父亲借了60 元白洋, 议定5 分利,年底还清。到了期限,我父亲想要崔老汉还,但我祖父更会剥削,叫 明年再说。崔老汉非常感激我家。第二年他将水地种了西瓜,指望卖瓜还清这笔帐。 瓜快熟时我父亲带着狗腿子逼着要钱,软的硬的把地夺过来。收西瓜时,老汉想自 己白辛苦一场气病了,想吃块瓜,他儿子来求给两个。我父亲破口大骂:“瓜是白 洋买来的,要吃拿钱来!”他儿子气不过到地里拿了4 个瓜,被我叔父抓住送到村 公所,罚了8 块白洋。 崔老汉把家里东西卖了净光才交上钱,病更重了,无钱治病又没粮吃,托人到 我家借了1 石粮,利滚利变成11 石,把所有的地和零碎东西都算给我家还不够。 这就是老财剥削穷人的铁证! 来自地主家庭内部的揭露成为诉苦教育的一个有力形式。 对于“命运说”,来自晋绥解放区的新战士用土地改革的翻身事实给予了有力 驳斥:“过去我吃糠受苦,一天挣不了半碗米,土改后分了20 垧地一头牛,生活 有了保障,从前是我,现在也是我,这是命吗?”这话最有说服力,也引起广大指 战员对土地改革的极大兴趣。大家详细询问土改情况,逐条学习《土地法大纲》, 满怀希望地说:“土地改革好,分了地我们穷人就能活了。”搞通剥削关系之后, 我们把“挖苦根”与“拔蒋根”紧密结合,引导指战员把个人和家庭苦难遭遇与整 个阶级的苦难命运联系起来,与推翻剥削阶级的反动统治联系起来。 我们提出这样一些问题启发大家在深度和广度上做进一步的思考:你是四川人, 他是河南人,为什么都是一样的苦?山西的老财、陕西的地主,为什么都是一样的 黑?穷人为什么有理打不赢官司?共产党领导穷人斗地主、分田地、过和平的日子, 国民党为什么不让?蒋介石为什么发动内战打我们? 经过大讨论和学习《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大家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做出自己 的回答:你的苦,我的苦,他的苦,都是咱劳苦阶级的苦,天下穷人是一家;山西 的老财、陕西的地主,都是剥削穷人才富的,天下老鸦一般黑;国民党的官府是为 地主阶级说话办事的,国民党的军队是维护地主阶级利益的,蒋介石就是他们的总 头子,剥削制度是总根子;我们共产党、解放军是为中国人民服务的,是为人民的 翻身解放而战斗的;我们只有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才能过上好日子。 广大基层指战员弄懂了这么一篇大道理,把朴素的痛苦感受升为理性的阶级觉 悟,把个人的仇恨上升到阶级的仇恨,打掉了对蒋介石的一切幻想,树立起为土地 而战、为人民而战的思想。同志们自觉地喊出: “苦从何处来,仇就向何处报!”“打倒蒋介石,土地回老家!”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