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薄 红颜有情单丝线 白驹无意双飞燕 公元505 年,于皇后生下小皇子,取名元昌。皇上兴奋的不得了,举行了国庆。 朝庭上下为庆祝皇子诞生,一片欢呼,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于氏家族更是皆 大欢喜,特为此事大庆十天,其规模不亚于朝庭。 于皇后虽然明知自己随时都有潜在的危险,但这时的她却有些忘乎所以了。自 以为有了皇子,地位从此更加巩固;只要不是天塌地陷,就可稳坐金殿宝座;谁人 也奈何不得,更不把高肇和高贵嫔看在眼里。 她哪里知道,这时的高肇更不是先时的高肇,经过几年的权势经营,高肇终于 把握了朝庭大权,有时魏主说话还要先看看他的态度。这时的朝中,已经弄得上下 决策不一,政令出尔反尔,弄得文武百官各揣自己心腹事。前方将士更是胸无斗志, 整个北魏像盘散沙。 紧接着,南方长江边上战报频传,都是些令人垂头丧气的败绩。中山王元英和 镇东将军萧宝寅兵败淮水,全军伏没,伏尸四十余里,战死兵卒十多万人。骡马数 十万。这一仗,仅被南朝俘虏的兵卒就达五万多人,刀枪器械损失无数。战报到京, 魏主惊颤不已,再也无心于后宫。 后宫之中也不太平,仅仅几日时间,于皇后突然暴殂。于家氏族真是乐极生悲, 上下哀叹。生皇子庆典的鲜花尚未枯萎,高挂的彩灯尚未摘掉;顿时间喜事变成了 丧事,笑脸变成了哭脸。 皇上元恪和于皇后的感情原本很好,又有了小皇子,更添了许多恩情。他突然 听到这种惊心的噩耗,顿时没有了主心骨,只觉得无限的悲伤。元恪不顾一切扔下 国事,急回后宫。恨得他下令,把所有与于皇后有关的后宫人员及太医。宫女全都 抓了起来,诏命刑部进宫带人,严加拷问,追究罪过。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高贵嫔上前对皇上说:“我已经问过这件事,于皇后是 产后暴疾而致,非是人为,乃是天意。如今人死不能复生,皇上就是治了这些人的 罪也无济于事,莫不如做个人情放了他们,也让他们感恩皇上。” 高肇也上前跪禀道:“当今朝庭内外,人心思动,皇上还是以恩施国为是。” 元恪还没表态,高贵嫔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抱着皇上的胳膊耍起娇来,又对跪 在地上的众人说:“你们还不快谢皇上不杀之恩。” 众人乘机连口称谢,急急忙忙地叩头,然后屁滚尿流地逃跑了。元恪面对着这 种情况也束手无策,只好听之任之。 一时间,宫禁内外议论纷纷,都暗传于皇后的死与高氏有关,但因高氏的势力 太大,更主要的是皇上过于宠爱高贵嫔,因此谁也不敢直言。有些愤愤不平者只好 暗自摩拳擦掌,试图等待伺机而动。 其实,高贵嫔觊觎皇后的座位已久,只恨皇上和于皇后关系太好,无从下口。 这次于皇后又生了皇子,更使她没有了希望。恼羞成怒之余,顿起杀生之心,她暗 中找来高肇,在密室中商量道:“于氏如今有了小皇子,更有了对付咱们的资本, 将来小东西继了位,是一定要铲出咱们高氏家族的。你看是不是这样?以我看,要 免出后患就必须快点想办法。” 高肇说:“这心头之患,我早已在心。朝庭之争历来是你死我活的,我现在做 到这个极尽人臣的地位,如立在绝巅之处。要想尽一切力量保住这个地位,就必须 在这方面下些功夫,不然只有灭亡的下场在等着我。当今的于家势力太大了,今后 必被他们制肘。生死之中,不除他人,必害自己!以我之见,要决断,就趁早下手, 免得夜长梦多,反误了大事。” 高贵嫔说:“现今就是最好的机会,于皇后产中休养,后宫由我一人主持,你 去弄些药来,我会轻而易举地办好这件事的。” 高肇说:“也罢,乘着皇上没有时间顾及后宫的机会,一不做二不休。我这就 去拿药来,先把大人处理了,过些日再把那个小娃子处理了,做个干干净净。以后 你再给皇上生一个高家的皇子,将来咱们的富贵才能长久。” 就这样,于皇后被高贵嫔支使的张晋暗下毒药害死了,然后高贵嫔日日用艳情 蛊惑魏主,美其名曰为主分忧。那元恪竟也真的没有什么哀伤,只是颁诏以礼厚葬, 谥为“顺皇后”也就罢了。 一日早起,太监向皇上禀报:“太师元勰等人在殿外求见皇上。” 元恪问:“何事?” 太监报说:“太师等着要取皇上对皇后的祭文。” 元恪这才想起,当初是自己对文武百官说,这个祭文不用别人写,由自己写。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动一笔,怎么拿出来?他突然灵机一动,传令中给事宦官刘腾 来,对他说:“快去安排一个人,替朕把皇后的祭文写出来,对外就说文章是朕自 己写的。” 刘腾奏道:“皇后大事,奴才不敢自专,还请皇上钦派最好。” 元恪说:“由你去定吧。” 刘腾又奏:“以奴才看,于皇后母仪懿德堪称天下,必要有一个理解皇后的人 才能写得好些。外面朝臣只会说些恭敬颂扬的话,未必能写出于皇后的高尚。就是 写出只语片言来,还必定到处张扬得举世皆知好文章是自己写来的。反不如在宫中 选出个才女来,定能写得感动人,还不至于张扬出不是皇上亲自写祭文的风声来。” 元恪问:“宫中还有文采高超之人吗?” 刘腾奏说:“皇上难道忘记有个胡充华吗?” 元恪说:“噢,对!就是她,快去把她给朕找来。” 刘腾领旨到后宫向胡充华宣诏,令她速进前宫为皇后撰写祭文。办完这些事又 抽空去了一趟四王爷的府上,向元怿报了个信。 这边,胡充华经过几年的幽宫磨练,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再进中宫,她首先 来到高贵嫔住的嘉福殿,向高贵嫔施礼说:“妾奉皇上之命,为皇后撰写祭文,特 来向贵嫔请示撰写要略。” 高贵嫔看胡充华如此殷勤,一肚子的不满意也只好暂时压下,再说她也正想找 一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对于皇后的“诚心”,堵堵众人的嘴,就对胡充华说:“皇 后母仪,仁慈威隆,宽爱待人,让人日日想念,夜夜悲痛。你须写出她与天比齐, 与日月争光的大德大量,要说明我追思皇后的哀怨之声。关于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就 可不必写了。” 胡充华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假装领会了她的意图,连连点头说:“贵嫔对 我的恩德胜于高天厚土。” 高贵嫔又说:“皇后病时,我曾向天祷告,情愿以身相代,可恨苍天不答应。” 胡充华说:“贵嫔美容倾动天地,敢是上天留下齐天大福给贵嫔日后享用呢。” 高贵嫔嘻笑言开地说:“倒是让你说着了,我当皇后以后一定提拔你。”说着 又拿出了皇上刚刚赏给她的绿色玉如意说:“这不,皇上刚刚把这个如意给我时说, 不日即将册封我为皇后。现在我把这个如意送给你,但愿你今后能尽心尽意地为我 办事。” 吃了一顿饭功夫,胡充华过来求见高贵嫔,将写好的祭文呈给高贵嫔,对她说 :“妾按贵嫔娘娘的懿旨,初拟一稿,请娘娘过目。” 高贵嫔接过来一看,多有文字不认得,又不好问,装模作样地看过来,又看过 去,本想训斥一番,转念一想:这胡充华很有才学,万一说漏了嘴,岂不被她笑话? 便一顿一挫地说:“写得好像是下了些功夫,只是不深刻,容易让人误解,切再斟 酌一下再说。” 说完随手甩给胡充华,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胡充华忙接住文稿,施礼说:“娘娘真是高人,一句话就启发了我,我一定回 去好好重写一遍。” 她憋着心中不快出了嘉福殿,将原先没修改的草稿誊写一遍,刚过后晌午便过 来呈送给高贵嫔,又得了高贵嫔一句:“大有进步,且再斟酌。”胡充华又是深深 地施了一礼道:“娘娘所言极是。”回去后,又将一些深奥之词。婉转之处通通删 除,只剩下些明明白白的赞美词,简简单单的说言道白。 当天晚些时候,再去呈送给高贵嫔,这才获得了娘娘的点头称是说:“这是按 我的意思改过之后,才像个文章的样。” 偏巧,正在这时皇上进来,高贵嫔未等皇上坐稳就把祭文献上说:“今儿个一 天,臣妾不辞辛苦连改了三遍祭文,方觉得能够适合皇上意图,现在请皇上过目。” 魏主元恪接过稿子,略一过目时紧皱眉头,但一看紧紧盯着他的高贵嫔便顺手 把祭文扔在一边,连声说:“难为你这么费心,很好,很好。”转头又令太监去取 一百两黄金赏给高贵嫔。 高贵嫔乐得嘴上流出了涎水,直往皇帝身上靠过来,却见元恪在眼盯盯地看着 胡充华。她回头见胡充华还立在那里不敢动弹,便拿了一锭二十两的金子递给胡充 华说:“你今天赶得巧,正碰上我高兴,也赏你点,快出宫去吧。” 魏主见说,也搭上一句说:“正巧,我也去太极殿,咱们一起走。” 高贵嫔马上噘起了小嘴说:“刚回来就走,人家怪寂寞的。还是把胡充华留下 吧,陪我一起玩玩。” 皇上见说,摇了摇头,没精打采地出了嘉福殿。 晚饭后,高贵嫔命令胡充华陪着去西林园游玩,两人边走边唠。高皇后说: “你刚刚进宫那时候也太不明白事理,若早来找我,也不至于被于皇后关在后宫,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胡充华答曰:“妾那时不懂事,也是妾的命运浅薄,无缘得见娘娘。早知娘娘 贤德如天,只恨妾的福气太薄,无缘求见,时到今天才有机会。” 高贵嫔又说:“你家世袭的只是个伯爵,还不如我顺口赏给别人的官大。我家 世代都有皇宫贵人,姑姑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叔叔是尚书令,姐妹全都嫁在王侯之 家,谁人能比得?于皇后在时,只知自己是皇后,不知高家两代皇亲。有些人不识 像,一个味地逢迎她,只有你不向她打溜须。” 胡充华说:“娘娘天人,生来就是大福大贵,今后更将福寿齐天。” 高贵嫔又说:“朝中也有些不识像的人,那个彭城王元勰鼓吹他们是汉人后代, 说是立皇后必须是汉人。说我是高丽人,不能立为皇后,真是气死人了。其实,谁 不知皇家是鲜卑人,鲜卑人和高丽人哪个是汉人?真是奇谈怪论!你要帮我想个法 子,办他个欺君惘上之罪,才能解我心头的气。” 胡充华不敢回答她,低着头看地面。 高贵嫔不管她如何,只顾自己说下去:“我曾把叔叔找来商量,可老人家说元 勰说的没有错。你倒是说说看,皇家明明是鲜卑人,怎么就成了汉人后代?” 胡充华说:“我一个下人岂敢在娘娘面前阔谈。” “你尽管说,我也好看看到底能不能真正抓住元勰的把柄。要想当皇后,非弄 懂这个问题不可。不然哪里能想个万全之策?” 胡充华说:“依娘娘圣意,妾只好照实说了:古时,黄帝的小儿子叫昌意,体 魄高大,英勇善战,随黄帝东征到冀北,与蚩尤战于涿鹿。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中, 有五人败逃漠北,三人向东远遁,其余尽皆溃散。昌意直追到东北大鲜卑山,方才 返回中原。华厦平定之后,黄帝就把北方的土地全封给了昌意。从此昌意带着他的 人马,一直主管着大漠和东北的地方。后来,昌意又把幽都以北,直到大鲜卑山的 地方封给了他最小的儿子,并以鲜卑为他们的国号,这支黄帝的后代就一直称自己 为鲜卑人。 “因这些地方不适于耕种,他们就以畜牧。打猎为生。生成了淳朴。简易。直 爽的性格。又因黄帝为土德王,且古人十分重视土地;他们称土为拓,称后代和挺 立为跋;所以鲜卑人的皇家,自称为姓拓跋氏。 “到尧在神州称帝的时候,鲜卑国王有个叫始均的人还经常到中原给尧当差。 始均曾带兵与女魃大战,把女魃驱逐到弱水以北。由于他的功劳,鲜卑人更加受到 尧帝的重视,也得以休养生息。到舜的时候,鲜卑人还受命为田祖。但到殷。周, 特别是秦汉以后,北方大片的土地被匈奴。山戎。东胡等民族侵入。鲜卑成了他们 的附庸,与南方不再来往,汉人的史册也就失去了这些本是同根人的记载。 “直到先帝拓跋圭出世,发扬光大了鲜卑人的事业。又经过东征西讨,平定五 胡十六国,才建立起了这半壁江山。因为先帝拓跋圭是帝家与仙女的后人,所以才 能在中华大地上独树一帜,面南称皇帝。 “以后各位先帝为弘扬祖宗遗风,继承前人业绩,多次将都城南迁。现在迁到 洛阳就是为了继承汉人习惯,沿续汉人风俗。因土乃万物基础,是为元始,所以又 把拓跋氏改为元姓。以此看来皇家确实是汉家后裔,尚书令大人说得不错。其实, 就是那些匈奴。山戎人也都是和汉人一个血统,都是炎黄后代。” 高贵嫔听后,失望地说:“以你的说法,我这个皇后是难当了?” 胡充华立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跪下说:“妾该死,妾方才所说只是如实向 娘娘汇报皇家的来源,不敢有别的说法。” 高贵嫔说:“你不要怕成这个样子,我只是在想,我当皇后是必然的,不怕别 人说什么。不过我这个高丽后裔当了皇后,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胡充华说:“自古以来,皇后非汉人者不在少数,况且高丽始祖乃是太阳与河 神之女的儿子,是天神之后。高丽国土原属炎帝所辖,所居之处又是黄帝后人箕子 所领四十余代的地方。高丽人原本是炎帝后人,后来又混入黄帝后人,本来都与中 原汉人共为一家血统。尤其是现今,高丽国雄居东北广袤之地,人强马壮,谁人胆 敢斜视?况且我朝先祖也是天女所生,与高丽始祖异曲同工,谁人敢不顾这个事实? 依妾看来,这个皇后是娘娘当定了。” 一席话把高贵嫔说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夸奖胡充华说:“不怪皇上奖赏你, 你确有真才实学,我没看错你。按你所说,我还是可以和元勰那个老东西理论一番?” 不等胡充华回答,她又接着说:“这样的事有了你,我就有了主意,什么也不怕了。 宫外面的事可令我叔叔去做,但这宫里面的事,恐怕我自己说不明白,还须你去皇 上那里为我多说上几句。” 胡充华说:“妾乃一介奴仆,哪里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从妾心里说,只要能 为娘娘出上一把力,就是妾的莫大荣幸了。” 高贵嫔说:“从今以后,你每日跟着我,只要有机会,我会让你单独和皇上在 一起的,到那时候可不要辜复了我。” 胡充华明知高贵嫔妒忌异常,从不准宫中嫔御私下里单独和皇上在一起,还是 假装相信地回答说:“娘娘如此器重,妾岂能做那种没良心的人?” 高贵嫔为了自己独占皇上,在宫中很是费了些功夫。现在她一人独揽后宫大权, 宫中嫔御谁敢不看她的脸色行事?后宫主管太监张晋是受高贵嫔恩赐提拔起来的, 所以张晋对高贵嫔极尽奴颜婢膝之能事,讨高贵嫔的欢喜。他每天派专人分工监视 各家嫔妃,若有哪个女人得了皇上的幸,他会立即报知高贵嫔。这些情况,是宫中 人皆知的秘密。 胡充华知道,高贵嫔为了当上皇后,是准备牺牲掉自己的忌妒让她做一个工具。 她却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试图展翅高飞,不过要暗中提防,学着逢场作戏而已。 傍晚,魏主回到寝宫嘉福殿,见只有胡充华一人,一时眼亮,就想让胡充华立 即伴寝。胡充华早已暗自打发人去告诉高贵嫔,说是皇上回来了。高贵嫔哪里能够 真心把恩宠让给胡充华?一听此信,便立即赶到堂前百般献媚地领走了缠缠绵绵的 皇上。自此,高贵嫔更加信任胡充华,凡有事就和她商量,胡氏见皇上的时间也就 渐渐多起来。 皇上虽然乐得两美齐见,却碍于高贵嫔的面子,不敢随意放肆。常有事没事回 到后宫,寻机与胡充华调情。胡充华总是找借口,婉言辞绝,推托不就。有时高贵 嫔也从中作梗,假意调节,或是迷惑皇上,不让皇上专情于胡充华。急得皇上抓耳 挠腮,像热锅上的蚂蚁。 其实,胡充华正当春情浓郁的年华,岂能无欲?面对着年轻英俊的皇帝,又明 知皇上对自己有情,心中也恨不得立即投入魏主的怀抱,享受皇恩雨露。只可恨高 贵嫔像条伺机要吃人的狼一样,每时每处都在暗中监视着自己,稍有不测,后果是 不堪设想的。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继续在后宫过囚禁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太长了, 自己的青春都已经快要过去了。有时,侧耳听着隔壁高贵嫔与皇上的淫笑浪声和放 肆的喧嚣,她那燃烧着的欲火真的难平难息。她发誓要挣扎,要拼个出头露面。有 光彩的日子。她也在尽力地伺机寻找自己那一席之地,但是现在不行,还不是时机。 这天傍晚,她乘着皇上和高贵嫔寻欢作乐的空,出来沿宫中河畔信步散心。她 漫无目标地走着,心中无头绪地想着。她怨自己命运不好,若是能像其她女子那样 不进宫中,自由自在生活在世上,能与自己心中相许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好。她又 不自觉地想起了郑俨,想起他们已经做成的婚姻,却不得不被迫分离。来到宫中又 不能像别人那样如意,只能把希望寄于皇上偶然的幸临上,整天过着愁绪难缠的生 活,实在是令人心寒。她想着这些心痛的往事,竟顺口做了一曲《如梦令》,觉得 也许能放放心中之热,泄泄肚里的哀怨:春意柔丝正浓,烈火红日苍穹;西风草木 怨,繁花被迫枯荣;无情,无情,四季依旧昌隆。 作完后,她觉得意犹未尽,又回到寝室,坐在案前提笔写一首《好事近》:长 柳何人栽?残影落日楼台;再临一爿景庭,遗骚又满怀。未见月圆月又亏,夜夜伴 空宅。心远意冷相近,日日盼君来。 胡充华虽未曾有过鸾凤之欢,但生理上的需求和耳闻目睹之事也格外令人向往。 她经常劝慰自己,铭记自己身份有限,千万不可以俄顷淫乐而易那无穷之悲,但愿 卧胆之苦能换来长久的燕尔之欢。所以,她常是在欲火攻心之时,强压热血,自动 隐退。每次离开那个多情的皇上之后,都是回到自己的寓所暗哭一阵。 虽然渡日如年,可宫中的事件却频频让人瞠目结舌。不久,胡充华听说才三个 月的小皇子元昌不明不白地得了病。虽有当时全国最好的太医王显来给皇子看病, 但也不知他是如何医治的,仅仅过了两日,元昌竟突然死去。 魏主已经二十六岁了,只有这么一个小儿子,心中自然十分哀痛。整日里早朝 不上,晚朝不理,茶饭不思,正事不办。可是,他也只是伤心而已,并不去追查儿 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高贵嫔眼看着距皇后宝座只差半步,唯恐有个一长两短影响了自己的后世幸福, 便想尽一切办法逗引皇上高兴。她用尽了一切苦功都毫无效果,想起胡充华能说会 道又是自己的同心人,便每日都让胡充华来帮忙。这魏主也怪,偏偏是一见胡充华 就露出笑脸。胡充华心知皇上心里,再凭着三寸慧舌谈天说地。引古论今。一会东。 一会西,即能用笑谈说正事,又晓以大义含蓄天理,真的竟把个昏沉沉的皇上说得 时时露出笑颜来。 每当这时,高贵嫔就在一旁扭捏腰身,卖弄风姿,用大义献身的姿态推开胡充 华,引逗皇上奔向龙床滚在一起。 胡充华也只好见风使舵,随合着说:“皇上龙体健康,高娘娘貌美才高,天保 我朝,龙凤呈祥。现今高娘娘已经妊娠,太医王显断脉知是龙子,这真是天大的喜 事。还请皇上节哀顺便,以接大喜。” 皇上见说,真的转悲为喜,高贵嫔更是百般媚态,主动送情,宽衣解带。胡充 华当然是知趣地抽身退出来,自娱自乐去了。 过了些时日,皇帝早朝时向百官众臣提出:“皇后已殁数月,高氏也已怀胎, 是否可立皇后?” 众臣都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太师彭城王元勰出班奏道:“臣以为于皇后和 皇子元昌都在短时间内突然暴崩,至今原因未清,天下之人众说不一。按照常理, 应在查清原因之后,再立皇后也不为迟。” 京兆王元愉也出班奏道:“两次不幸都是太医王显渎职所至,只要把他送交刑 部便能问出主谋或因由。” 这时,尚书令高肇站出来说:“皇后和皇子双双崩殂,已经是我朝天大不幸, 作为臣子的本应在这时为皇上分忧,不可在此时为皇上再增烦恼。何况太医治病岂 能治得天命?谁说王显有误,当时治病为何不来显露身手?此时又有谁能说清医道?” 这一番问话,说得太极殿内鸦雀无声。魏主元恪说:“往事自有天论,太医之 事与立后无关。” 元勰又一次出班奏曰:“自先皇迁都改制以来,皇亲诸王及全国上下都已延用 汉习,恢复汉制,一国之母都是中原之女。至今立后,也宜选用汉女为后,若以北 女为国母,有违先皇遗愿。” 魏主听后,不耐烦地说:“先皇改制就是要改掉陈规陋习,我们更不可拘泥于 南北之别。华夏之大,皆出于炎黄之后;况且我朝始祖乃天女所生,高丽先人乃太 阳与河伯之后,同为天人,有何不可?” 元勰还要再奏,被魏主示意止住说:“以卿之议,朕早听过,不足再论。” 七月,朝庭终于颁诏天下,册封高氏为皇后,诏天下大庆十天。高氏家族自是 举族欢庆月余,不在话下。 宫廷百官见此玄机,多有附合高肇,甘拜于门下自作鹰犬者。中尉。尚书元匡 生来梗直,为官清廉,看不惯高肇无才自重。贪赃索贿。专政酷暴,写了一个弹劾 奏章报给皇上,可是这个奏章却落到了高肇的手中。 一日早朝之后,皇上退去。高肇乘众臣还未退去的机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对元匡说:“中尉大人,你弹劾我的这个奏章还是还给你吧,我就不为你保存了”, 弄得元匡十分尴尬,接着高肇又对众人说:“谁告我也没用,告状信最后还不是落 在我的手上?” 没过几天,就有两个人联合写了个弹劾元匡的奏折上书给皇帝,诬陷元匡说他 是赃官。魏主红批一点,下旨由高肇亲自处理。就这样,这位先朝勋臣被罢免后驱 逐出京,其中尉的空缺由太医王显补了上来。从此朝庭百官人心涣散,离心思去, 先后有王足等多人携家带口投奔南朝。 公元508 年,魏主的亲弟弟元愉因妻子是于皇后的妹妹,多次受到高肇的打击 和压制,心怀不满。他借故离开京城,先是起兵抗拒朝庭,声讨高肇。后来势力渐 大,便自立为皇。魏主虽然念及兄弟之情,无奈国家分崩,只得调动重兵,派大将 李平带兵前去镇压。李平临行时,魏主一再告诫他:“不可伤及元愉,只把他带回 京城即可。” 李平很善于用兵,很快的时间就将元愉的兵马击溃,并活捉了元愉。魏主得知 朝庭大军胜利之后,怕下面兵将害了元愉,先后两次紧急颁诏,并派出专人前往战 地。明令下旨说要保住元愉的性命,还派出皇宫武官去亲自护送元愉回京城,李平 也亲自押送着元愉回京。 可是,高肇却亲自带着军队在李平回师的中途,要把元愉截下。李平想要分辨, 却因自己没有皇上的圣喻,无法拒绝高肇。而高肇口口声声说是代表皇上,前来为 朝朝庭执行公务。李平被逼无法,只好把元愉交给高肇。高肇得到元愉之后,便趁 着两个皇宫武官和李平说话的机会,指使手下刺客将元愉暗杀在囚车里。 魏主听到信息以后,心中十分不忍,深深地掉了几滴眼泪。后来,听元愉的妻 子说:“元愉明知高肇不能让他活着进京,并且自己也确实无法活着来见皇上,所 以自己心甘情愿地死了。”也就不再追问这事,李平的功劳也不管了。对这样的大 事,最后只是个不了了之。 老臣元勰一直是高肇和高皇后的心头之患,高家叔姪两人宫里。宫外,内外勾 结,编制谎言,网罗罪状,一心要扳倒太师元勰。 高皇后对皇上说:“皇上立皇后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有皇帝没有皇后的?老太 师怎么还希望皇上不立皇后呢?再说,皇上连有没有皇后的事他都要管,这是把皇 上放在何处了?我当不当皇后没关系,天下的皇上怎能没有老婆?这样君不君,臣 不臣的,国家还能长久吗?” 魏主说:“这些事情,朕心中自然有数。” 高皇后不依不饶地说:“皇上只知元勰是前朝老臣,并不知道他与元愉相互勾 结,图谋皇位的事。” 魏主说:“不曾听说。” 高皇后说:“此事宫中尽人皆知,只瞒着皇上一人。” 恰巧此时胡充华进殿给皇上送文扎,魏主便顺口问她:“你可曾听说太师与元 愉勾结谋反之事?” 胡充华忙跪地禀报说:“奴卑整日在宫中,实在不知外面官场之事。” 躺在魏主怀中的高皇后猛地跳了起来,向着胡充华大声吼道:“你胡说,还不 快点滚出去!” 吓得胡充华急忙退着出了宫殿。 终于有一天,皇上去宫外面游玩,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宫。高肇感到是他 们行事的最好机会,急忙进宫来找高皇后商量。高皇后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迫不 及待地向太监总管刘腾发布命令说:“立即传旨,就说皇上传元勰进宫。” 正在外厅办公的胡充华得知这个情况,明知其中没有好事,但又不能出宫去说 明事委。便找借口说到太极殿提文件离开高皇后,在太极殿前找到四王爷元怿说: “高皇后下令,让太师即刻进宫,妾怕其中有些不妥之事,特来找王爷报知。请王 爷快速定夺,早拿主意,报知老太师。” 元怿说:“我自知轻重,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刘腾不知事中原委,竟自出宫传达高氏的命令,让太师进宫,然后回复高皇后 和高肇不提。 这边,元怿急忙出宫去元勰府上,元勰已经接到宫中信报,准备进宫。元怿忙 对元勰说:“老太师且慢,今日之事多有蹊跷,还是不进宫为好。” 元勰也说:“老夫也知这道圣谕未必是真,然老夫坐直行正,天理昭昭,其奈 我何?” 元怿说:“不然,今日皇上是出京游玩,临走之前我在身边。皇上并没有任何 圣谕,怎么这一功夫就生出个圣旨来?依侄儿之见,定无好事。就连宫中胡充华尚 以为其中不妥,报我早作打算,所以太师决不可进宫。” 元勰说:“我不进宫,他们会认为我怕他们,还会诬我欺侮皇上,再找机会坑 陷我。看这光景,我是早晚躲不过这一劫的。莫若今天过去和他们较量一番,让他 们知道老朽并非粪土,今后也好收敛一些。” 元怿说:“实在要去,也要带些人才好。” 元勰说:“万万不可,那样,反会被他们抓住把柄,说我带兵进宫不反即乱, 倒成全了他们的口实。” 元怿百劝无效,又帮他不上,急得如浇油一般,突然他灵机一动,飞身上马出 城去找皇兄。可是,这边的老太师已经起程进宫了。 元勰来到太极殿,想坐在那里等候,突见张晋带领两个太监从远处跑来说: “哎呀,老太师,皇上在宣徽殿等你好半天了,还不快快晋见?”不容分说,三个 人拉起老人家就跑。把个老太师拽得喘不过气来,硬是连拖带拉地把元勰推进了一 个无人办公,无人进的偏殿。 正在老人家喘息之机,高肇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对着元勰突然大喝一声说: “大胆反贼,还不束手就禽?” 没等元勰说话,早有几个武士冲上来把元勰按在地上,向他的嘴里灌鸩酒。可 怜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自以为进入皇家殿堂能有言论可辩,岂不知进来之后连口气 尚未喘均匀,就已经一命归天去了,哪里还有让他说话的功夫!? 等到皇上和元怿回来的时候,宫中已经一切如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魏 主找来高肇问:“老太师可曾来过?” 高肇答说:“来过,他带着宝剑直冲内宫,声言要杀死皇后,为元愉报仇,并 说还不如把大魏江山送给南朝。” 魏主又问:“他现在哪里?” 这时,高皇后披头散发地扑进皇上怀里,边哭边说:“皇上救命,元勰要杀我。 被宫人张晋等拦住后,他看图谋不得,自己掏出鸩酒自尽了,真是死有余辜。” 张晋等人立即纷纷上前跪禀说:“老太师穷凶极恶,要不是奴才等拼死相救, 皇后娘娘恐怕早已不测了。” 魏主听后连连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皇后还在哭闹耍娇,高肇却从怀里 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折说:“皇上,这是元勰勾结元愉造反叛乱,阴谋篡国的 罪证。” 魏主看了一眼说:“你先收好吧。”然后回头对站在一旁的四弟元怿说:“不 管怎么说,老太师终归是咱们的叔辈,罪行暂且不去论他,还是厚葬为好。” 听皇上这么一说,元怿才忍不住地流出眼泪,咽噎着出宫去了。 噩耗传出,太师府中一片悲哀。七天过后出殡发丧,朝庭官员多有怕事不敢靠 前者。行路百姓不管那么多,人们蜂拥护灵,个个号陶大哭,整个洛阳城几乎变成 了哭城。随后全国上下许多百姓家中。门上挂起了灵幡,纷纷纪念元勰,就连南朝 的一些官民也都为元勰哀痛。 年底,高皇后真的生了一个小皇子。可惜,小孩子出生就有病,不吃不喝,只 几天功夫就夭折了。高皇后刚要炫耀,却弄了个空喜欢,如一盆冰水浇在了火炭上。 可她自认为年轻貌美,还有再生皇子的机会,所以也不过分哀伤。唯一挂在心上的 是,有没有宫中嫔御们趁她生养的机会和皇上偷情。她总是让张晋到宫中各处监视 女眷们,并威胁她们不要自找苦吃。 胡充华见宫中美女众多,却无一人为皇上生一个皇子,心中虽有不平却也为皇 帝担着些心思。她十分明白,如果这样下去,皇家有可能要在别人家选太子了。同 时,她也明白,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好机会。她决心不再躲避,是主动出击的时候 了。 宫女冯赢也常对她说:“高后心肠歹毒,总有报应。害人子者,己子难留。宫 中女人唯你能有机会博得一个出身,决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裹 足不前了。” 也许真的是上天有意,偏在这时发生了一起让胡充华为高皇后立功的事。那天 傍晚,皇上告诉高皇后今晚在太极殿议论淮河大水的事,不能回来和她过夜。高皇 后便让胡充华来陪着她在宫中闲谈。 还没到午夜,胡充华忽听房上有人走动之声,她忙把宫灯一一吹灭,示意高皇 后不要乱动,自己便摄出门外,飞身上房察看情况。忽听房下有轻轻的门响声音, 又忙窜下地来,飞身进殿。只见一个蒙面黑影飞快地向高皇后扑去,吓得高皇后嗥 叫起来。胡充华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那人的前面。在黑暗中两人打斗起来,高 皇后趁机屁滚尿流地爬走了。打着打着,胡充华发现那人是个女子,不觉手下留些 情面。可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只要能躲开胡充华的拳脚,便直奔高皇后杀去。那高 皇后吓得滚过来爬过去,只恨爹妈生得她身子太大了,要不然躲进耗子洞里才安全。 那女人终究不是胡充华的对手,打到后来,已是只有喘息的机会了。胡充华见高皇 后已经逃远,就小声地对那人说:“还不快走,非要死在这里吗?” 那女人却说:“卖身的奴才,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胡充华又说:“一会人来多时,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何苦为这杀人的事情献 身?快快走吧。” 谁知那蒙面女人不管这些,更不容胡充华劝说,一味地拼死相搏;纠缠着胡充 华不放,像是要以她代替高皇后,不杀死她心不干一样。胡充华欲罢不能,欲杀不 忍,两人的打斗终于引来众多宫廷武士把那女人团团围住。就在那女人要举刀自尽 的时候,胡充华飞身上前用剑尖挑去她手上的刀,武士们一拥而上把她擒住。 魏主得信之后也赶到这边,才发现这个女子正是已故的于皇后四个女护卫之一。 高皇后气得令人把她吊起来拷打,让她召出谁是主谋。那女子除了骂高皇后是杀人 贼之外,什么也不说,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便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高皇后令武士拿匕首来,对武士说:“用刀把她的嘴撬开,看她说不说。” 就在武士用匕首撬女子的牙时,那女子猛地向前一挺,那匕首趁势插进了女子 的咽喉。好一个壮烈女子,就这样死在众人面前。胡充华看着她那悲惨地结局,心 中升起无限的惆怅,她后悔自己不该和那年轻女子打斗。 高皇后被那场惊吓得了好长时间的大病,她那里也不敢去,躲在嘉福殿养病。 经常让胡充华也跟着在嘉福殿陪她。宫中事务全都放给了胡充华管理,时间不长, 胡充华就把宫中管理得井井有条。高皇后自此更加看重了胡充华,也是在这以后, 她曾向胡充华哭诉说:“现在宫中嫔御个个恨我,把所有坏事都说是我做的,好点 的人也都在看我的笑话,只有你才是真的忠实于我。” 公元509 年4 月,武川等地闹春荒,饿死很多人。一日,魏主正坐在内宫宣光 殿的门前愁眉不展。偏逢胡充华来到宫中从这里经过,见皇上独自一人闷坐,便上 前奏禀:“武川春荒可能是大灾的先兆,今年天旱,各地青黄不接,应及早用官中 府库积存赈济灾民,保正农墒不误天时,也可免除民心紊乱。” 魏主觉得很对,又见旁边没有人,便拉起胡充华的手说:“你真是个有远见的 女子,你若有总在朕的身旁就好了。” 胡充华答说:“奴卑这不是一直在皇上的身旁吗?” 魏主说:“你说的事,朕要令人立即去办,以后你要经常地这样提醒朕。” 从四月赈灾,到五月才有所缓解,魏主又按胡充华的建议:减少宫庭开支,撤 消虚华用度,禁止民间屠宰耕牛和牲畜,鼓励百姓安心生产。这些事的社会效果都 很好,魏主心中也觉得宽慰。 这天,魏主在华林园的都亭中设下桌案和笔砚,令人把胡充华召来坐在自己的 身边。让她置笔,以皇上的名义,发布了大赦全国罪犯的诏令。全国在押人犯除死 罪者以外,各减徒刑一个等级。 办完这些事后,魏主心里高兴。沾沾自喜之余见高后没在身边,只有帮他撰写 诏书的胡充华一人在场。便将胡充华一把抱在自己怀中,结结实实的亲了好一阵, 又连抱带拥地把胡充华带入园旁的宣光殿内……。 魏主久慕胡氏美貌,只碍着高后看管太严,一直不能得手,早恨得牙痒痒的。 胡氏进宫多年,先是服丧,后又被幽禁,感情一直长期自我控制,至今未经人事。 现在两人都是心中十分有意好久的,可算是终于得了这个机会。双方自然是干柴烈 火,越依越紧,四目相视,难以控制,急急上床,拥抱在一起。 魏主把胡充华紧紧搂着,犹恐再遭朝思暮想的美人拒绝。对她软绵绵地说: “今日召卿,实为想念日久。朕这一国之主早就有心于卿身,只恨平常时日还要做 个样子,今天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可否让朕满意?” 胡充华喘息着说:“皇恩浩荡,尚未实得,今日相召,是妾幸运。” 魏主一边摸索着她光洁的玉体,一边说:“多次有心,无奈天意不从。” 被搂得紧紧的胡充华挣扎着说:“承蒙龙恩雨露,现在也不迟。” 魏主早以忍耐不住,忙替胡充华宽衣解带,胡氏已经骨软肉松,随意摆布了。 不一刻,这嫩嫩的女人便被剥了个精赤条条。魏主又三下五除二地甩掉龙袍兖服, 双双搂在一起,互相融化给对方了……。 魏主治国软弱,床上却是好手,尤其见胡充华玉肤嫩肌,肉感诱人,比起高后 更多一层韵味。胡充华头脑灵慧,虽未经云雨,却也颇晓要领,再说这人间正道, 不学自通,更兼倾情注入,尚未入巷已是下体流连,混身酥麻。情不自禁地扭动起 来,更惹得魏主急火攻心,硬邦邦地入得宫来,便有处子殷红沥沥下染。胡充华但 觉疼痛,又不敢皱眉表现,由不得轻声呻吟,更撩拨得魏主烈火熊熊,春光无限。 一会功夫,胡充华的快感超过隐痛,两人同入云霄之乡。——推交阵阵,喘息声声, 风流过去,胡充华还在余味悠长,紧紧绞绕着皇上不肯放手,魏主却早已呼呼地睡 入了梦境。 从此,魏主让胡充华住进宣光殿,并派冯嬴作宣光殿主事。胡充华还是日日维 持着高皇后,料理着宫中的事务。待高皇后知道胡充华得幸时,也已经无可奈何了。 后日,高皇后召胡充华到中宫,对她说:“皇上日理万机,不可用女色勾引, 况龙体珍重,国事烦忧,莫有罪于天下”。 胡充华明知是对她的限制,也只好喏喏而退。又一日,魏主突然降临宣光殿, 正要搂抱起跪在地上迎接他的胡充华,却见门口闪过张晋身影。 胡充华忙对魏主说:“皇上辛苦,妾不能贪一时之欢,而让龙体受累,后宫粉 黛无数,皆人间艳女,重情重义,忠心不二,妾也不能看这么多人垂泪,而独揽皇 恩。” 高皇后闻之,也不得不赞扬:“胡氏乃仁义之女。”从此对胡充华更加另眼相 看,但仍然时常派人监视,察看动静。她一边自己用美色勾引皇上,一边用威胁的 手段严禁胡充华及其她的宫女们与皇上过夜。 这人间的事情说来也怪,男女间的事虽说是那么奥密,那么见不得人,可人们 对这样的事怎么就有那么大引头?胡充华自从第一次与皇上沾了床褥之欢,怎么也 忘不了那种人间的快乐,那种感觉简直就比上天堂还好受。她每天都盼望皇上来宣 光殿,好把自己的那个一切都奉献给皇上。她要让皇上知道自己比别的一切女人都 好,要为皇上生一个举世无双的小皇子,让皇上后继有人。 可是,张晋却总是不离宣光殿的大门,后来干脆来对胡充华说:“高皇后懿旨, 让奴才进宣光殿持候贵人。” 胡充华明知是来看管她的,但又没有办法推辞。 偏在这时,宫墙外面的大事屡屡发生,皇上整日的忙得不可开交。不但宣光殿 来得少,就是嘉福殿也去得极少。真是愁坏了胡充华,恨死了高皇后。 边报传来,郢州司马彭珍等人叛变投梁后,反倒带梁兵北袭魏国,至使北魏丧 失了郢。豫二州大片领土。魏主奥恼异常,每日与大臣商讨征战军机,虽然每日里 皇上身边文武百官无数,说客能人不少,可真到紧要关头,这些人一个也用不上。 皇上和满朝文武大臣翻过来调过去地琢磨能带兵出征的人选,始终不能满意。只好 重新启用中山王元英,让他率领大军增援边关。 这倒也是朝庭用人的惯例,当高官的和得好处的人哪能去出力?更不用说去边 庭那危险的地方。那些出力的人。围着转的人,才只配出兵打仗送死;他们要是不 出力还不对呢,事情办好了不一定有功,办不好还有罪;还要由不出力的人把他们 治得家破人亡,以警他人。这就是天理所说,吃肉的虎和吃草的牛不能一样对待。 婴城战事迫在眉捷,太守辛祥和高肇门人剌史娄悦两人意见不和。辛祥主战, 欲以现有兵力与梁军决战。娄悦主守,欲等待中山王元英兵到,让元英与梁军打仗。 后来辛祥自己率领队伍用计谋把梁军打败,收复了义阳城。娄悦见辛祥大功告成, 唯独自己没有滴水功劳,立即派人给高肇送去一封密信。后来,高肇把前方战报压 下来,淹没辛祥战功不表,只报娄悦领兵守城待元英兵到,收复了义阳城。 魏主见战事已平,便匆匆奔往后宫宣光殿,不想刚到凝闲堂便被高皇后截住, 又是耍娇,又是亲近,直把魏主拖进嘉福殿享受去了。后来,高贵嫔又常召胡充华 到太极殿等皇上办公处招引魏主,待魏主自侍不住时,便急忙支开胡氏,自己冲上 去当靶子。胡充华只好与皇上眉目传情,画饼充饥。 不曾想,那一次宠幸,胡充华竟然龙种生根,开花结果,怀上了胎孕。 高皇后此时反倒显得宽宏大量,把张晋找到嘉福殿说:“你从今天开始要保证 胡氏与孩子的安全,如有闪失,我扒了你的皮。” 张晋自恃聪明,献媚地说:“奴才明白娘娘的懿旨,必让胡氏安安全全地生下 孩子,若要生男,胡氏必死。若要生女,则她有负圣恩,除名逐出宫去。总之只要 胡氏生育,从此皇宫再无胡氏。” 高后骂到:“奴才贫嘴。” 张晋叩头领旨,笑嘻嘻地回了宣光殿。 原来,北魏有个传统,除皇后外,凡后宫所生皇子立为太子者,其生母赐死。 就为这一条,很多宫人害怕生男孩。魏主现在没有皇子,胡充华若生男孩,必立为 太子。若胡充华将来生的孩子立为太子,她必死无疑,这是明摆着的事,尽人皆知。 宫中李婕妤本是重臣李崇之女,因特别有才,被招入宫中,曾与胡充华一起在 后宫整理文件。她找到胡充华说:“你我曾同室办公,皇家规矩都是知晓的,为什 么不为自己着想,而把自己弄到这样没有后果的境地?” 胡充华说:“皇家后裔靠着我们这些人,如果我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置皇上 和天下人于何处?” 贺婕妤和奚嫔也很同情胡充华,素知胡充华历来为人善良正直,宁可牺牲自己, 不做人耻之事。两人决定向胡充华陈明利害,让她自己躲开这样明摆着的灾难,便 相约来到宣光殿劝她说:“以你我身份,现在不如不孕,不孕虽然难活,却可以活。 有孕者有幸,有光彩,却可能活不了,因为可能生下太子。” 胡充华说:“作为女人,既入宫中,岂能不为皇家生育?” 奚嫔说:“不是不育,是现在不能生育,待到太子已立,再育不迟。” 胡充华说:“夫人之言不无道理,你们对我的一片好心,妾在心中感激。只是 怎能怕自己一个人身死,而令皇家不出嫡亲皇子,贻误宗祠呢?” 贺婕妤又劝:“人生宝贵,谁不惜命?” 胡充华慨然道:“子为储君,母被赐死,这原是特别苛条,但我不能为了贪生, 而辜负了皇上圣恩。如果生子,宁死不怨。” 两人苦劝无果,惋惜而退。 冯赢也曾多次说:“宫中险恶,本来就不易生存,更不要把自己往死路推上。” 胡充华始终不听她们的劝告,言称对以后的生死已有精神准备。 几日之后,李婕妤与奚嫔偷偷地拿着堕胎药来看望胡充华说:“以你的仁德, 必定能得到众人的保护,我们平日关系较好,更不愿亲眼看到你为了这样的事而去 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了你不遭遇险事,还是请你用这些药把胎堕掉吧,保住自己的 性命是最重要的事情。” 胡充华说:“我从心里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但我的主意已定。为了皇上的恩 情,也为了今后不再有其他嫔御为立太子而死,我一定要留着这个孩子。” 她说完话,也不再理会李婕妤和奚嫔如何,躺回到自己的床幔之中轻轻地扶摸 着自己的腹部,暗暗祈祷。奚嫔自感没趣,拉着李婕妤起身要出门离去。 胡充华忙起来送她们说:“请你们对我的举止给予原谅,是因为我自己也有一 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奚嫔说:“你不用解释这些,你现在的这个地步,是谁都会理解的。” 到了夜深人静时,胡充华令冯赢在庭院之中摆起香案,她自己一人由冯赢相陪, 跪在案旁对着苍天祷告说:“苍天在上,神佛保佑我。一愿生下男儿,排行居长, 立为太子,就是自己一人身死,亦在所不辞;二愿皇上福寿无疆,民富国强,文武 百官保国安边,天朝魏国永立中华;三愿宫中盛世祥瑞,今后不再有嫔妃为立太子 而身亡。” 众人,见她如此坚定,都替她担心,也有人暗中为她祈祷。胡充华自己反是安 心度日,说笑依然。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之苦向谁述说呢? 魏主因无子嗣,特别地崇信佛。道。神仙,总是对他们顶礼膜拜,盼望佛祖赐 予皇子。见胡充华身孕日显,十分高兴,吩咐宫中内外一律以胡充华的需要为主, 不得有丝毫差错。那种劲头,真的是胡充华要冰上开花,皇上也一定令人去裁的。 在这期间,胡充华也算是皇宫中最重要的人物了。 高皇后妒忌得要死,心中却也暗暗祷告,但愿胡充华生下皇子,也好除掉这个 眼中钉子。她表面上缝人便说:“为皇室着想,希望胡充华生个皇子,皇室有幸, 国家有幸。”她对高肇却说:“胡氏不过如昙花一现而已,她仅仅是个为皇室生孩 子的活物罢了。” 高肇对她说:“一旦她生下皇子,你立即过去把皇子抱到自己宫中,认作自己 的皇子。皇上将会对你十分满意,让你这个皇后主管皇子的一切。那时候,胡充华 和其他任何人都将是你手中任意安排的活物了,何虑她的死活不能安排?” 高皇后听完笑得嘴都合不上,从此每天静待胡氏生子,就等着看那一幕她最希 望看到的“好戏”。 皇上整天为不知是男女的“皇子”安排一切,还于十一月份,胡充华怀孕六个 月时,亲自在式乾殿宣讲佛法《维摩洁经》,祈祷胡充华能生个皇子,也使皇室后 继有人,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永平三年公元510 年三月十四日,在宣光殿,胡充华没有辜负皇上和众人的希 望,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心愿,真的生下一个小皇子。 这个小东西一生下来时,是那么召人喜欢,白净的小脸透着红润,呀呀的哭声 给皇宫带来了无限的欢腾。无邪的小生灵就是这么天真地来到这个他未知的世界上, 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将会被推向何处?他自己知不知道?不管怎么问,他是不可 能回答的。 可朝庭却早山呼得“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声如海浪般响。举朝欢庆得皇 宫巅倒,皇上和众官皆醉得一塌糊涂,尤其忙坏了那些歌功颂德的文人墨客,乐坏 了高皇后和她的家族。为了北魏国家的荣誉,朝庭几经严肃地商确,终于为这个小 龙子起名为元翊。“翊”字的意思是如天龙傲翔于高空,足见皇帝和满朝文武们对 小皇子的重大期望。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去想小龙子的妈妈,更没有人去想小龙子妈妈未来的生死。 对胡充华来讲,产下皇子的喜悦是那么兴奋,可又只是那么暂短。来给她贺喜的嫔 御们也都带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心里,对她是用一种让人即喜又忧的语言来祝贺她的。 他们全都知道,在皇家和国家庆幸皇子问世之后,必将是立皇子为太子的盛事,那 将是胡充华生死的关键时候,是胡充华真正的期限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