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洗耳恭听 严范孙赞道:“菊人公,这里好个别有洞天啊。” 徐世昌却苦笑说:“却把医馆做旅馆,聊偷浮生半日闲,无奈之举。” 人们见他,屋里暖烘烘的,他还穿了件狐肷皮袍子,脸色却是十分苍白。 严范孙等人忙问他的病情,徐世昌摆手说:“病不在肌肤,恐怕已经穿透腠理, 深入膏肓了……” 几人惊问:“菊人公,何出此言?” “我说的不是微躯,而是国是啊!” 徐世昌招待他们落座,命人上了好茶,才忧心忡忡地说:“袁项城走乱了棋局, 刚刚穿上八十多万现大洋做的龙袍,就发现那是一件不好脱下的虱子袄了。他身边 的人,尤其是他那个瘸腿太子袁克定,只会骗他的钱,要他的权,却没有一个能办 事情的干才。眼下,南边的革命党闹事,蔡松坡起兵,自是不用说了。要命的是, 西洋人、东洋人都在押他的宝,都以他身上的龙袍是穿是脱相要挟,贪得无厌,暗 中要价,大张狮子口。各地的那些封疆大吏,不用说张作霖、阎锡山这些地方诸侯, 就是他的北洋系,也是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大皇帝给他们什么好处呢。段祺瑞、 冯国璋、李纯等对他们的袁老头子当皇帝,本来就是哼哼哈哈。可现在,袁项城手 里哪有这么多的肥肉去喂围在他身边的这些恶狼啊……可是,他手下的人,却多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豺狗之辈……” 徐世昌顿了一下接着说:“刚才,法国领事刚走,法国人为了扩租界,修教堂, 惹出的老西开风波已经闹了几年,今年更是火上浇油,法国人又提出撤回张庄大桥 的中国警察。那个直隶省长朱家宝本来就是块牌位,那被袁项城器重的杨以德又是 干什么吃的,就坐看天津要激起民变……” 徐世昌在那里喋喋不休,这几位为了从他嘴里打探到更多的军国机密,也都不 发一言,真正叫做洗耳恭听。 严范孙却在暗动心思。 林墨青已经去找了他,而且,他从这几日的街头巷议中,也听到了有关南皮双 烈女一案的周折蹊跷。他也在气愤不已,中国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有识有志的为 了救国安邦,剜疮补肉已经不及,而几个地痞混混儿,竟然就可以买通大员置地方 治安、民怨沸腾而不顾,对他们百般包庇,使他们逍遥法外,这哪里还有什么国家 法度…… 他听到林墨青想借徐世昌以诗会友的机会去一说究竟,觉得不妥。他究竟是有 阅历的,他想到如今天下大乱,只怕徐世昌没有谈诗论文的心思,贸然做不速客, 实在莽撞。想不出好办法,严范孙索性向林墨青承诺,自己去当这个说客。现在, 听徐世昌直接点到了杨以德的大名,赶紧不失时机地开口说:“菊人老还有所不知 呢,前几天,就是这个杨以德,居然在堂堂的警察厅门前,和一个为别人的冤案鸣 不平的前清秀才刘道原摆起了一场不堪入目的擂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