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师 1940年2 月,一个狂风呼啸的早晨,6 点钟天还漆黑一片,然而一个年近五十、 体格壮实的男子的身影已经独自沿着戈德斯贝格附近一条狭窄的林间小路,有条不 紊地缓步前进了。他那紧握的拳头贴近胸部,摆出了一副长跑运动员的姿势。从莱 茵河上远远传来过往船只的鸣笛声。 这就是埃尔温·隆美尔将军,第七装甲师的新任指挥官。 作为希特勒的一名随从,过了六个月的悠闲生活后,他决心要恢复自己的体力。 在波兰战役期间,他第一次留意到自己的心脏病,有一次曾明显地感到晕眩。除了 露西之外,他谁也没有说。露西给他送去了一大包卵磷脂,然而慢跑却是他的补药。 每天清晨他都照例在十分钟内跑完—英里。这对他昏昏欲睡的身躯是一种震动疗法, 或者正如他自己表述的:“这是击退我内心想‘躺在床上——仅仅再躺十五分钟’ 那种猪猡思想的最好疗法。” 当他慢跑着返回来经过一道道营房门的时候,时间是6 点过10分。“我想不会 有许多人急于仿效我的榜样,”这一天晚间他在给露西的信中这样写道,“我手下 的大多数人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有些人甚至明显地表现出肌肉松弛的现象。” 隆美尔的到来震动了全师。他作为指挥官的第一个行动便是让团指挥官们休假。 “在我自己掌握情况之前不需要你们。”每天早上7 点差5 分,他的本兹车便开出 了营房,载着他来到士兵们身边。7 点,他从汽车的收音机里收听德国和外国钓新 闻广播;12点半是他返回驻地吃午饭的时间。他感到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并且开 始行使自己的权力。2 月 27 日,一位营指挥官使他大感不悦,隆美尔解除了他的 职务,并让他在九十分钟内离开营房。“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很快就会收到它的效果,” 他写道,“其他人会打起精神来的。” 在政治上也是如此,师里的军官至今还没有踏上起跑线。当一名高级纳粹分子 被派来做他的部下时,隆美尔说:“这与栽毫不相干,我没必要多管闲事,可有些 人不得不警惕一点。”对这里的人来说,国家社会党仿佛依然是一个怪物;这位纳 粹官员是卡尔·奥古斯特·汉克。他三十六岁,是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的高级 助手之一。他被分配到隆.美尔部下当一名中尉,隆美尔派他指挥‘辆最先进的德 国装甲部队4 型坦克。还有一批纳粹分子也被派到隆美尔手下,其中包括反犹太小 报《野蛮人》的主编卡尔·霍尔兹上校。—这些人大都在四十岁左右,—他们的到 来,使整个戈德斯贝尔惊讶不已。 他的主要突击部队是第二十五装甲团,为此,柏林把卡尔·卢森堡上校派给了 他。如同隆美尔一样,这位顽强的前任警察上校亦曾在1918年作为连指挥官时荣获 过功勋奖章。四十四岁时他已经是德国最优秀的坦克团指挥官之一了。他也象隆美 尔一样,相信自己曾多次从死神手中脱逃,现在已经可以过一种超然的生活了。这 是个无所畏惧的人,生死早巳置之度外。第二年,他在俄国前线阵亡。 在瓦思,隆美尔日复一日地观察坦克演习,这些怪物表演的绝技使他感到惊异 ——这是一些真正的堡垒,它们吱吱嘎嘎地发出铿锵的声响,哪怕最陡峭的斜坡也 能冲上去。西方列强在坦克和飞机的数量上明显地超过德国,然而,德国坦克在质 量方面比西方列强的优越。隆美尔军中最好的坦克是德国装甲部队的3 型和4 型。 这是些重达20吨、高度近9 英尺的庞然大物,每辆由5 个人操纵,配备一台320 马 力的汽油发动机,最高速度每小时达二十五英里。隆美尔的坦克有一半是捷克制造 的38T型坦克,这种坦克比3 型和4 型坦克轻9 吨,与相对而言称为薄装甲的3 型、 4型坦克相比,这种坦克的装甲更薄一些,但速度却快得多,所配备的大炮口径也更 大。 1940年4 月,关于坦克作战的理论和实践,隆美尔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他甚 至还发展了某些使敌人为之震惊的独特艺术。他开始把自己的部下编成各种大小队 形组织,用快速的、熟练的无线电指挥和重炮轰击的形式进行越野训练。 每天晚上,他都要向所有军官,包括排一级的军官在内作一些简要的指示,然 后再处理文件,直到11点才休息。早上6 点钟他已起床,沿着莱茵河在林间的小道 上慢跑。他的精力和身体状况都是出类拔萃的。 隆美尔的第七装甲师和第十一师属赫尔曼·霍特将军的第十五军指挥。霍特在 波兰战争中曾荣获骑土勋章,隆美尔很喜欢这个人。霍特指挥的那一军是汉斯,冯· 克鲁格将军的第四军团先头装甲部队,只要希特勒的命令一下达,这个军将迅速向 比利时推进。这样一来,英国和法国军队的主力必将被诱引前去迎击他们,而这时 德军真正的大突破将立即跨过默兹,到达隆美尔的左翼。希特勒期望这至关紧要的 一击能迅速把敌人包围起来。这就是潜藏在希特勒心中的西方战役的战略布署,是 他个人而不是总参谋部的计划。这计划是绝密的。 在第七装甲师驻防莱茵河的其它地区,一切通向比利时边境的道路,隆美尔都 把拟定的前进路线用DG7 的字样做了标记,标明这是第七装甲师的前进路线(快 速道路7 )。 这样做无疑违反了总参谋部的规定,然而隆美尔却打算在他的竞争者之前把D G7 直接推进到海峡的海滨地区。 5 月5 日,一个阴雨绵绵的星期天,隆美尔给露西和曼弗雷德写了封“绝笔书”, 准备万一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阵亡后能寄到他们手中。5 月9 日,隆美尔和卢森堡 上校正在观察坦克及火炮在瓦恩射击范围内进行演习的时候,下午1 点45分,密码 电报“多特蒙特”送达隆美尔手中,这意味着西线的进攻将在第二天清晨5 点35分 开始。隆美尔发狂似地驱车返回戈德斯贝尔驻地,抓起一张便笺就给露西写道: “一小时半以后我们就要出发,请勿担忧,情况到现在为止一直很好,一切都会正 常的。黄昏时分我们就动身——为这一时刻的到来,我们已经等待很长时间了!” 夜幕降临时,他乘一辆装甲指挥车飞也似地来到快速道路前。道路此时已经被 第二军的部队堵塞,并莫名其妙地跨过隆美尔的快速道路,部队秩序混乱不堪—— 就象一次糟糕的赛马起跑一样。争先恐后的人互相牵制,结果谁也无法前进。隆美 尔勃然大怒,直到零点差20分,他的最后一批步兵才到达指定位置。 空中飞满了德国飞机。曙光升起时,隆美尔看到自己的工兵已经按照计划跨过 了比利时前线。周围再也听不到枪炮声,只有远处传来正在撤退的比利时军队炸毁 桥梁和破坏公路的爆炸声。他的汽车后面紧跟着无线电通讯车和两名通讯兵。他们 最初经过的那些村庄,人们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每到一处,迎接我们的都是‘ 嗨,希特勒’的呼声和兴高采烈的面孔。”他在个人的战史初稿上这样写道。 在比利时,接着在法国,他又一次获得声誉。在后来的十九天时间里,他的装 甲师以非常危险的高速度,沿着快速道路?闯过了这片村庄。隆美尔的方法是,冒 着暴露侧翼和后方的危险,大胆地向前推进——正如1917年在蒙特山时一样,—— 他已估计到对敌人精神上的打击能够大大补偿这种危险带来的损失。他的装甲师象 一只长长的食指,直接插入敌人的防线,有时由于前进得太快,竟远远脱离了克鲁 格的第四军团的拳头,但他们依然沿着快速道路自行其是地全速前进,仅仅与后面 的后勤补给保特着一线联系。对方迅速和坚决的行动很可能切断这个指头,然而正 如隆美尔估计的那样,敌军过于恐慌和混乱,不可能采取果断行动。 隆美尔总是冲在装甲师的最前面。他的指挥车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3 型坦克, 有时他换乘卢森堡上校的4 型坦克,有时又乘坐军团的斯托奇轻型侦察机飞越战场 上空,在前导坦克群中降落。两天以后,5 月12日晚间,他的装甲师已抵达默兹河。 第二天早上4 点30分,隆美尔的突击部队用橡皮艇强行渡河,但遭到了重大伤亡。 隆美尔自己在当天下午过了河。由于高声下达命令,他的嗓子已经嘶哑。他不顾小 股敌军的猛烈射击,及时地恢复了自己部下丧失的士气。那天夜里,他命令临时组 建成一个渡河排,把反坦克炮和坦克拖运过宽达120 码的河流。进攻又重新开始了。 装甲师风驰电掣地横扫过比利时的弗拉威和菲利普维尔城,滚滚向前推进。隆 美尔的新战术大有收获,他的发明创造从未遭过失败。为了给抢渡默兹河提供烟幕, 他毫不迟疑地命令士兵把所有的房屋点上大火——就象他在隆格诺恩时曾经做过的 那样。为了强调安全,在用无线电向坦克指挥官下达命令的时候,他发明了延伸网 ——一条由所有军官在自己地图上的两个预定点之间用铅笔标明的“延伸线”,沿 这条线或顺着这条线往前延伸,能够测出其间任何一点的距离。为了找出哪些村庄 有敌军驻守,他发明了著名的烟火开屏——整个装甲团一起开火,以此引诱敌方暴 露自己的位置。如果说敌军驻守的是一片树林,那么隆美尔会干脆长驱直入,各种 武器一齐射击,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去。 “事实证明,要取得胜利,最重要的是重创敌人。”他后来说。在写给希特勒 副官鲁道夫·施蒙特的私人信件里,隆美尔请求再增派绐他一个装甲团(“通过正 常的渠道是没有指望的——因为手续实在太繁琐!”),隆美尔阐明道:“我所命 令的那种所有武器一起开火,闯入敌阵,以及不到敌人破坏我们的坦克不停火的办 法是十分有效的。这样做虽然消耗了许多弹药,但却减少了坦克的损失和人员的伤 亡。敌人对这种办法至今还毫无对策。当我们用这种方法突然向敌人袭击的时候, 他们的精神崩溃了,甚至连许多重型坦克也纷纷投降。倘若他们知道我们的装甲和 他们的相比是多么单薄的话,那情形会怎样呢?” 当然,他这种做法也带来了灾祸。他手下一名坦克指挥官乌尔里希·施罗德在 一份私人手稿中描述道:“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一队向我们驶来的卡车——他们显然 把我们误认为英国人了——若无其事地向前驶来。我们的先头连让他们开近几码以 后,便用机关枪向卡车驾驶员扫射。他们可怕地、有规律地一个接一个蓦然倒向驾 驶室的右侧,全都丧了命。卡车翻倒在路边的沟里,一共有八至十辆,全保持着一 定的距离。 不幸的是,当我们从这些车辆旁驶过的时候,发现那些车辆全是救护车,于是 我们的先头连奉命停止射击。” 然而,总的来说,隆美尔这种粗率的战术同样也拯救了双方的性命。他戏剧性 地突破漫长的马奇诺防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个主要地堡防线与法国前沿之间 是一片森林,法国人在森林里构筑了前沿工事。隆美尔于1940年5 月16日到达切丰 特思森林,他想尽快闯过这片森林,以便在天黑以前到达地堡地带。然而怎样才能 不让这些地堡觉察他已经到达这里了呢?隆美尔拿起话筒低声命令坦克指挥官们穿 过森林,但这次却不许放一枪。坦克的全体成员——炮手,电报员,装弹手和指挥 官,一律坐在坦克外边,摇动白旗。隆美尔本人乘坐在卢森堡上校的4 型坦克上。 乌尔里希·施罗德后来回忆说,“事实上,敌人被这支庆祝狂欢节似的队伍弄得目 瞪口呆,他们没有向我们开枪,而只是转过身来惊惶失措地看着我们。” 现在森林已经被安全地抛在身后了,隆美尔命令最后一个营掉转车头,以防身 后的敌军最后决定发起进攻时进行掩护。隆美尔的坦克在长长的树篱后编好了战斗 队形,等他一发出信号,坦克便向前边的地堡群发射烟幕弹,与此同时,担任突击 的工兵向前爬去,用喷火器烧毁最近的地堡。子夜时分,顺着前边被闪耀的大火照 亮的道路,第七装甲师开始隆隆滚过地堡线上被炸开的突破口。前导坦克向前面的 黑夜开火,其余的坦克用舷炮射击,把敌军打得不敢抬头。这是一个古怪离奇的场 面。当他们加速向西行驶时,恐怖的炮击开始了。坦克咆哮着冲过一些法国村庄, 熟睡的村民被这雷鸣般的巨响惊醒,哗地打开了他们的窗子,惊惶的老百姓和法国 士兵在沟渠里乱作一团。装满了家什的难民马车被远逃的主人扔在一边,坦克的履 带把它们压得粉碎或掀翻在一旁。 法国人万万没有想到,地堡防线竟会如此轻易地被突破。“突然间,在地堡防 线的后面,”施罗德写道,“我们碰到了惊惶失措的法国士兵队伍,有些人向内地 逃去,有些人却向我们涌来。”过了一会,隆美尔从坦克顶上伸出头来。 “在我们前面,”他写道,“一马平川的乡村暴露在苍白的月光下,我们突破 了——突破了马奇诺防线。” 那天夜里,他和卢森堡上校推进了三十五英里,他的友军的右翼,第五装甲师 ——坦克装备远比隆美尔的好得多——却远远落后了大约三十英里。 隆美尔直到抵达战略目标阿韦纳后才稍事停留。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也是穿过 城镇到东面的小山上等待自己坦克师的其余部队赶上来。他急躁地派出他的助手汉 克中尉乘坐一辆4 型坦克,顺原路踅回,让掉队的士兵迅速跟上。“我们设了岗, 焦急地等待着,”施罗德回忆说,“因为我们还想继续推行……大约一个小时以后, 我们听到坦克引擎和履带从后边靠近的声音,隆美尔猜测这是师里的其余部队跟上 来了,于是命令重新前进。” 实际上,这声音来自一支法国重型坦克部队,他们从隆美尔的后方反攻,已经 摧毁了好多辆德军坦克。汉克的4 型坦克单独打退了这些坦克的进攻。为了奖励这 一勇敢的行动,隆美尔建议授予汉克骑士勋章。 隆美尔通过无线电向全师发出了下一步的命令,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答。于是 他决定,拂晓前冲过前面十一英里处横跨兰德雷斯的桑布尔大桥。清晨5 点15分, 装甲团出发了,后面紧跟着隆美尔师里的摩托化营。 这一切和19l?年打败意大利人的早期胜利十分相似。没打一枪,他所碰到的 法国部队便乖乖地投降了。根据隆美尔的建议,他们开始慢速向东驶进俘虏群中。 显然,敌军以为自己的阵地比隆美尔的更不稳固,可事实却不是这样。根据他的装 甲师的档案记载,那一天共俘获三千五百名俘虏。 一名勇敢的法国中校企图激怒隆美尔。“他看上去象一个狂热的军官,”隆美 尔在他的战役史中回忆说,“他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和无力的狂怒……我决定 把他带上。他已经向东走出了大约50码的距离,又被重新带到卢森堡上校那里。卢 森堡命令他爬进我们的指挥车。然而,由于法国军官粗暴无礼地加以拒绝一事实上 他一共拒绝了三次一—这样,我们除了把他枪毙之外,不可能有别的结局了。”隆 美尔常常和曼弗雷德谈起这一影响情绪的插曲。对于杀人,他丝毫不感到是件乐事, 可是作为军人,有时却是必要的。 “在马尔巴斯以东一千码的地方,”他写道,“一辆法国小汽车出现在右边的 岔路上,走上了我的装甲车道。我们打旗把它挡下来,一个法国军官走出车子向我 们投降。他身后跟着一列车队,扬起漫天的灰尘。我当即决定把护送车转移到阿韦 纳。汉克中尉大摇大摆地爬上队前的卡车,我自己则在交岔路口上稍稍呆了一会, 打着手势向他们叫道,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战争就会完全结束。有些卡车上坐着机 枪手,架着机枪防备空袭。由于灰尘弥漫,我们无法看清车队到底有多长。当十辆 还是十五辆卡车开过去后,我来到车队的前面,向阿韦纳驶去……我们终于抵达城 西南的入口处。未作任何停留,汉克中尉迅速带领车队,跟随我们来到停车处,解 除了法国人的武装。直到现在我们才明白,法国卡车的数量不少于40辆,许多车上 都拉着部队,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 当时当地只要有一个喜欢冒险的法国人就很可能结束隆美尔的生涯。他从不曾 想隐瞒自己的军衔和外貌。他那身漂亮的军服,那顶高顶军帽,以及胸前的勋章和 低沉的嗓音,都明显地标志着他的地位高于其他的坦克指挥官,然而,正如无数插 曲所揭示的那样,他仍旧继续带领这支瞩目的队伍。这就是隆美尔,他曾挑战似地 站立在铁路路基顶上指挥战斗,而他手下的士兵却被苏格兰狙击手一个接一个地击 中,他,隆美尔登上动弹不了的坦克,在枪林弹雨中敲击炮塔,想弄明白坦克为什 么不射击。他的新副官莫斯特中尉突然倒在他身边,受了致命的创伤,血从嘴里喷 出,而隆美尔却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隆美尔轻描淡写地告诉露西:“斯拉普 勒少校已经回来,他的继任人在离我只有一码的地方中弹身亡。”隆美尔和指挥侦 察营的厄德曼少校在密集的炮火下奔向掩体,这时一颗150 毫米的榴弹炮炮弹落在 他们中间,厄德曼的脊背撕裂,当场死亡——隆美尔被震休克,但没有受伤。正是 类似的一些事件给了这个人一种危险的信念——他是不会死的。 汉克中尉在比利时前线的锡夫里曾救过隆美尔的性命。 他们突然碰巧驶进一大群法国自行车部队中间,汉克用自己的机关枪把这些人 扫倒,“这样便把我这个指挥官从一个十分复杂的境况下解救了出来。”隆美尔在 嘉奖汉克英勇无畏的精神时这样承认道。 在这一次以及随后接踵而来的战役中,隆美尔的脖子上总是挂着一架像机,这 是戈培尔送给他的。他用这架像机拍了数不清的照片。缴获的影集现存放于伦敦一 家博物馆里,这些像片正如它们的主题一样,向我们提供了许多关于隆美尔本人的 情况——从隆美尔的眼里,我们目睹了战争。当我翻看这些影集时,见到这样一个 戏剧性的场面,隆美尔的装甲师编成队列驰过法国战场,伴随着一队队步履艰难的 俘虏——法国的黑人部队。鸭子在村庄的池塘里游来游去;傈悍的马匹带着新生的 小驹跳跃嬉戏;它们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战争仿佛毫不在意。还有那些坐在大车的 马匹旁神情迷惑的难民;穿着短裤在鲁昂解除了武装的士兵以及在费康的法国战争 纪念碑。 一年以后,《法兰克福周报》登载了一些隆美尔的照片。“曼弗雷德从购物篮 里拿到了它,”露西在杂志发行那天写纷隆美尔的信中说,“几秒钟后,他兴奋地 高声叫道;‘妈妈——看,这是爸爸!’起初我还以为你又用你特别喜爱的那种突 然袭击的方式回来了,可一会儿他拿着那本封面上登有你的照片的杂志给我看,才 明白是一些从坦克炮塔上拍摄的照片。” 有一段时期,隆美尔亲临最前线,报界无法跟上他的行踪。他的朋友古尔特· 海斯,一位过去在波茨坦的教官——此时正和一群德国战地记者在战场上漫游—— 发现要赶上隆美尔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几乎总是走在我们前面十英里的地方。一 次,法国部队配合坦克差一点推进到他率领的担任前锋的小股部队和装甲师主力之 间,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士兵们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去作战的’,这就是隆美尔唯一的解释。” 海斯写过一篇描写快速道路的文章:“我从来也没见过在隆美尔前进道路上的 那种情景。他的坦克曾遭遇沿着同一条路开过来的法国装甲师,然而隆美尔的部队 并未停留,仍旧继续前进,并越过了这支部队。前边五英里处摆着几百辆卡车和坦 克,有些倒在沟里,其余的全被烧毁了,许多车子和坦克上仍躺着死尸和伤员。越 来越多的法国士兵,脸上带着凄凉的恐惧,高举着双手,从田野和森林里走出来。 远处,从前线传来我军坦克的大炮发出的短暂、尖利的爆响声,这就是隆美尔亲自 指挥的战斗——他笔直地站在自己的ACV坦克上,身边有两名参谋,他的军帽推 向脑后,大声激励着每一个人向前。一种神圣的火焰燃烧着隆美尔,他无法容忍反 抗,无论这种反抗来自朋友还是敌人。如果有谁不能坚持到底,就叫他靠边站,哪 怕只有他隆美尔一个人和两三辆坦克,也一样要到达索姆河!” 隆美尔看到海斯时向他大声吼道:“在这场战争中,指挥官的位置就在这里, 就在前线!我不相信那种椅子上的战略,让我们把它留给总参谋部的那些先生们吧!” 海斯把这些话记录了下来。隆美尔的另一番议论是:“这又是一个赛特利兹和齐尔 森的时代,我们应该把这场战争看成是一次骑兵行动——把坦克师当作骑兵的中队。 这就意味着从运动的坦克里发布的命令就象将军们过去曾经从马鞍上发出的一样。” 这样的战术使总参谋部感到震惊,引起了元首大本营的忧虑.然而隆美尔却在 滚滚向前。5 月18日,他发现在兰德雷斯那边,他必须闯过一片延伸得很长的森林, 里面隐藏着敌力一个防守严密的巨大的弹药库。为了避免长时间的激战,他照样施 展了全体坦克成员坐在坦克外面摇动白旗的诡计。法国人又一次目瞪口呆地站在一 边,心甘情愿地听从德军坦克指挥官们“停战,投降!”的叫喊。 在森林的另一头是波美鲁尔村。隆美尔的坦克在村外的山顶上排列成一个“刺 猬”形的防御阵容。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望得见勒卡特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隆美尔把指挥官们召集起来:“你们现在的进军路线是勒卡特——阿拉斯——亚眠 ——鲁昂——勒阿弗尔,”他大声叫道,“加足马力,前进!” 隆美尔的话使军官们大吃一惊,勒阿弗尔位于英吉利海峡,而他们几乎有一个 星期没睡觉了。然而没过多久.隆美尔和他的坦克指挥官们便开始厂打退法国人企 图坚决歼灭他们的“刺猬”式进攻。情况更为糟糕的是.坦克的汽油即将告罄,过 了一阵隆美尔才明白过来原因何在。装甲师的其余部队还远在比利时,他的参谋长 奥托·海德埃珀由于不曾听到他的任何音讯,便发出一份报告说他和卢森堡上校都 失踪了,无法给他们供应燃料。海德埃珀的推论使希特勒的部下大为震惊。后来元 首亲自传话给隆美尔说:“你的突袭使我一夜不能成寐,我百思不解,你怎样才从 那个陷阱中解脱出来。” 不知为什么,在混战中,法国人放松了对隆美尔的钳制,他又一次逃脱了。几 星期以后,隆美尔仍在怒斥海德埃珀的软弱无能。“我要想一切办法摆脱他,”他 在一封信里怒气冲冲地这样说,“这名年轻的少校参谋长站在离前线二十多英里的 地方,深怕自己和作战指挥部牵连上什么倒霉的事情,这一来当然要和我在康布雷 指挥的战斗部队失去联系。在此之后,他不是让每个人向我靠拢,而是退回军指挥 部去,让他们所有的人相信,我的装甲师脱离了他们蛇控制。直至今日,他还在自 以为是一个英雄。” 隆美尔在攻克康布雷时几乎没遇到任何反抗。5 月19日,他俘虏了六百五十名 敌军,第二天的数字又是五百多名。然而5 月20日,他感到似乎自己的头撞到了牢 固的三尺厚的砖墙上。他第一次碰上了内行的英国军人。在以后的四年里,每逢和 英军交火,他都牢记要尊敬、提防和重视他们。5 月21日,隆美尔陷入了困境,敌 人孤注一掷地变更了部署,想突破弗兰德这一孤立地区。隆美尔的步兵和大炮面临 着一种无法阻止的坦克——一种缓慢、笨重,然而却装备着重型装甲的马提尔达二 号坦克,37毫米口径的大炮对它是无济于事的。 隆美尔无疑已经精疲力尽,然而在5 月21日的阿拉斯危机中他却丝毫没表露出 来。 他亲自指挥炮火,向步步逼近的马提尔达坦克射击。他从痛苦的经验中发现, 只有88毫米口径的重型高射炮的初速才能有效地阻止这些野兽。“当敌人的坦克如 此危险地接近时,”他在自己的手稿中写道,“每一门炮都必须迅速开火才能挽救 这种局面。我把炮兵指挥官们提出射程太大的反对意见抛在一边,一炮接一炮不停 地射击。”就是在这里,他的副官莫斯特中尉在离他一码远的地方阵亡了,也正是 在这样的时刻,才能显示出一个道地的战场指挥官的特色。隆美尔的榜样激励了他 的部下,通过一天的战斗,阵地终于巩固下来了。 经过阿拉斯的血战后,第七装甲师作了短暂的休整,对装备进行了维修,坦克 加足了油,人人都写了家信。希特勒曾命令,所有的装甲部队在到达这条自拉巴希 向东流的运河时,无论如何必须暂时停止前进。5 月26日,希特勒撤消了这道命令。 隆美尔立即摧毁了一座跨越运河的桥头堡。一个步兵团跨过了运河,可是在他右翼 的机枪营却被狙击手密集的火力阻挡住了。据这支部队的战史记载,隆美尔这时出 现在他们面前:“他抱怨我们对英军狙击部队战斗不力,然后登上铁路路基顶,笔 直地站在敌人的炮火之中给第四,第七反坦克炮连指明射击目标。炮长和炮兵指挥 官一个接一个地中弹倒地,而且全是被击中头部,然而将军本人却仿佛丝毫不受敌 军狙击火力的影响。” 5 月27日下午,隆美尔的部队搭起了两座临时便桥,使迈克斯·冯·哈特利伯 中将,隆美尔的上司懊恼的是,军指挥官霍特此时把第五装甲师的两个坦克团调给 隆美尔,并让他在即将进攻利勒的战斗中担任临时指挥。这的确是一支强有力的增 援力量,这两个团大批崭新的坦克给隆美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把两个师的坦克 指挥官召集在一起开了一次会,在这次会议上,他和第十五装甲团的琼汉尼斯·施 特莱彻上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施特莱彻指出隆美尔连地图都看不准确。 会议结束时举行的仪式使隆美尔惊讶不已,也使在座的人感到震惊。隆美尔的 副官卡尔·汉克头戴钢盔,“全身披挂” 地在他面前立正敬礼,然后宣布说:“根据元首的命令,让我授予将军阁下骑 士十字勋章。”(这使得隆美尔成为在法国占领区第一个得到这种奖励的师指挥官 ——纳粹党这种明显的拉拢手法,在其他军官中间引起了不满)。下午6 点,隆美 尔开始自运河起向东北方向推进。 利勒是法国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隆美尔决心第一个到达那里。当他的装甲部 队抵达当天的临时目标时,他听说和他竞争的那些师夜里打算就地宿营,于是他兴 冲冲地决定继续前进——“上车!起动引擎!前进!”——他独自继续向前进攻。 这一行动阻止了敌人向敦克尔克逃跑的企图,在那里,英国和法国军队跨过英 吉利海峡的撤退开始了。此时,远在德军主力的最前面,隆美尔发现自己同时受到 敌军和德军火力的威胁。他虽然感到疲惫不堪,但却急于成为第一个进入利勒的德 国人。“睡了一小时半后,我带领新的增援部队和供给坦克的油料、弹药向前线进 发。”他在给露西的信中这样写道。就是在那天夜里,厄德曼少校在离他一两米的 地方阵亡了。 第二天清晨,他不慌不忙地亲自驱车进入利勒。当时,埃尔温·隆美尔认为战 争差不多已经结束了,然而大街上仍然有成群的敌军士兵,他迅速地调转车头,平 安地逃走了。 他这致命的一击使法国第一军团的一半部队陷入了困境。几个步兵师跟上来占 领了利勒,从而使隆美尔的部队有了几天喘息的时间。“我已经连续进攻了好多天,” 他写道,“在不断运动着的坦克里,在装甲车上或是在汽车里,根本无法睡觉。在 一个机械化师里,你就必须飞也似地前进。到此为止,第七装甲师取得了巨大的胜 利——然而关于这一点公众显然一无所知。” 在其他方面,隆美尔迅速草拟了一份战役的临时急件。 他已经俘获六千八百四十九名俘虏,缴获八十四辆轻型坦克,击毁十八辆重型 坦克和二百九十五辆轻型坦克,(“这对图格林根人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他得意 洋洋地告诉露西说。)他自豪地把急件的副本分送给希特勒和施蒙特。他这样做的 最终目的,在他对露西所说的一句坦率的话里表露得再清楚不过:“我必须迅速行 动,否则类似(1114号高地)的事情将会再次发生。”对1917年把功勋奖章错发给 另一个军官的记忆仍旧使他耿耿于怀。几年后,当他处于一种达观的心境中时,他 喜欢引证这样一句话:“战斗中的胜利可以被夸耀作无数个父亲;而失败却只是一 个孤儿。” 急件引起了希特勒的关注。结果在所有师级指挥官中间,只有隆美尔一人在1940 年6 月2 日被邀请去会见希特勒。当时元首把他的指挥官们召集到阿登的夏尔维尔, 讨论打败法国的最后行动。希特勒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隆美尔,” 他叫道,“在你发起进攻的日子里,我们都非常担心你的安全!”在后来的秘 密会议上。希特勒告诉他的将军们,新的进攻将在7 月5 日开始。法国将遭到致命 的一击。威廉·冯·利伯在他的私人日记里记下了希特勒的这些话:“与英国之间 找到和平的基点是容易的,然而对法国却非把它夷为平地不可,在此之后,还必须 让它偿还债务,” 返回战场后,隆美尔强使他的装甲师于6 月5 日一早,顺着两座敌人还来不及 破坏的铁路桥跨过了索姆河——他发现,与其说这是一条河流,还不如说是:—条 干涸了的小溪。 敌人的炮火曾一连几个小时地把他阻止在一个小小的桥头堡里,他的部下抓获 了一大批黑人俘虏——一些为他们至今才第一次看到的祖国而战斗的殖民军士兵。 下午4 点,他开始戏剧性地向前猛冲,他又想出了一个高明的新主意一一编队 前进。在编队前进中,整个装甲师形成盒式队形,以不可抗拒之势跨过开阔和起伏 不平的乡村地区。 一个坦克营担任前锋和两个侧翼,反坦克营和侦察营殿后,盒心由步兵团构成, 轻型运输车紧跟着坦克在齐腰深的玉米地里沿着被压出的道路前进。他们翻山越岭, 绕过村庄,穿过灌木林滚滚向前——他们喷射出火焰,在身后留下一道道烟柱;他 们破坏敌军的装备,一群群无人照管的马匹跟在后面乱蹦乱窜,活象一次灾难性的 障碍赛马刚刚结束。在有些村庄里,大车已经套好马,装上了家具。当这个死气沉 沉的怪物席卷过农庄时,吓呆了的妇女和儿童嗦嗦发抖,隆美尔的军官们大声嚷嚷, 命令他们呆在原地别动。 还不曾有过任何一个德国装甲师运动得如此神速,每天平均前进四十或五十英 里。对他这一手,敌人毫无准备。在休尔洛,他们追上一支英国卡车护送队,把它 抢劫一空。车上装着香烟,巧克力,沙丁鱼罐头和利比亚的水果罐头,还有网球拍 和高尔夫球棍——隆美尔哈哈大笑说,英国人显然没有料到战争会出现这种难以意 料的转机。他的逼近引起了后面法军战线的骚乱。在埃尔伯夫,一位妇女冲上来抓 住他的手臂问道:“你是英国人吗?”隆美尔摇摇头说:“呵,我们是异族人!” 那妇女顿时尖叫着消失在她的房屋后面。更为幸运的是,隆美尔甚至冲过了埃尔伯 夫的塞拉桥。在隆美尔到达之前,那里有一些人曾坚决主张把这些桥梁炸毁。7 月 8日,接近午夜时分,他到达了位于索特威尔的那条河边,隆美尔的第七装甲师是最 先到达塞纳河的德国部队。 一位坦克营的副官描写他们抵达时的情形说:“我们的营指挥部驻扎在安塞克 斯(靠近埃尔伯夫),我发现那里有一座大别墅,然而沉重的橡木门却死死关着, 敲了很久都无人开门,于是我用坦克把它撞开了。别墅布置得十分考究,然而却被 它的主人遗弃了。我们检查每一个房间,以便决定各人的住处。我们刚把楼上的房 间检查完毕,楼下就传来一阵响声,隆美尔将军和师里的副官施拉普勒少校也在寻 找宿营的地点。 隆美尔问我他可以住哪一个房间——‘我只想睡几个小时,然后还得继续前进。, 后来他真的和衣而卧,躺在沙发上只睡了两个小时,甚至在我们苜的其他部队还没 有到达之前,他又驱车出发了。他睡觉的时候,我在花园里摘了一些草莓,他一醒 来我就把草莓盛在一片大黄叶上送给他,显然他是很高兴的。” 6 月10日,隆美尔的部队终于在迪埃普附近看见了大海。根据他的命令,第二 十五装甲团直接开向海岸。坦克团到达时,卢森堡用他那辆坚实的4 型坦克冲开防 波堤,把坦克开下海滩,直到英吉利海峡的波涛拍打着坦克灰色的外壳为止。隆美 尔和卢森堡乘坐在同一辆坦克里,他们攀上坦克顶,拍了照,准备送给国内的报刊。 随后,他们把坦克开出水面,驶向费康,沿途欣喜若狂的人群向他们抛撒鲜花—— 人们又一次把他们误认为英国人了。 二十四小时后,隆美尔站在圣瓦勒雷南边的峭岩上,他们发现,在陡峭的悬崖 下的狭窄小道上,成千上万名英国士兵正在心惊胆战地等待着靠在岸边的一支小船 队驶来搭救他们。然而他们却空等了一场。法国海军当局直到此刻仍旧拒绝同意撤 退;法国最高统帅部依然怀着向索姆发起反攻的希望。然而这时隆美尔出现了,他 的大炮赶走了营救的船队,手榴弹象雨点般落在峭崖下的小道上,迫使这支步履蹒 跚的俘虏队伍走向山顶。 隆美尔向圣瓦勒雷城的守兵喊话,要他们在晚上九点钟以前投降。法国部队要 求接受这一条件,但英国人却表示坚决反对。他们凭着双手,筑起了路障,象凶猛 的野兽一样整整抵抗了一天。于是隆美尔在晚上九点钟调来重炮和恐怖的重型轰炸 机,向城镇发起了进攻。圣瓦勒雷终于被攻陷。第二天清晨,他驱车入城,狭窄的 街道上堆满了敌人准备用来营救并带回英国的卡车、坦克和各种装备。部分守军仍 在进行小规模的战斗。法国第九军指挥官在市场广场上向隆美尔投降,他身后跟着 十一名英国和法国将军。新闻摄影机拍下了这些镜头。 局势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英国人感到十分恼火。 指挥第五十一(高地)师的维克多·弗特思少将极不愿向这样一位年轻将军投 降。法国人抽着香烟.默认了自己的失败。 一位足以做隆美尔父亲的白发将军,用典型的高卢人的方式拍着隆美尔的肩膀 告诫说:“你的行动过于快了,年轻人。”另一个法国人怀着病态的好奇心问隆美 尔指挥的是哪一个师。 隆美尔告诉了他。“天哪!”这位法国人叫道,“又是魔鬼之师! 最先在比利时,接着是阿拉斯,然后在索姆,现在又到了这里。它一再地切断 我们的进军路线,我们可是把你们叫做魔鬼之师哪!” 四天来,魔鬼之师享受着英吉利海峡的海滩和阳光,还有旅馆里的酒窖。6 月 16日清晨5 点30分,这种田园诗般的生活结束了。全师从鲁昂的一座法军桥梁上跨 过了塞纳河,然后向南疾驰。第二天,隆美尔从装甲车上的收音机里听到法国提出 停战呼吁。希特勒命令德军迅速占领法国濒临大西洋的海岸线,直抵西班牙边境。 隆美尔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挺进。6 月16日,推进速度为一百英里,17日是 二百英里,然而坦克并未损坏,这真是一个奇迹。 直到18日,在法国最重要的深水港瑟堡,隆美尔才遇到了抵抗。希特勒曾命令 迅速占领瑟堡。实际上他的装甲车比希特勒要求的速空快二十倍甚至更多一点,尽 管要塞里的火力一直十分猛烈,隆美尔却在高速行进中攻克了瑟堡——那天的行程 超过了二百二十英里。“我不知道日期是否正确,”他在6 月20日写给露西的信中 说,“由于我完全失去了联系,近几天和近几个小时来的战况不得而知。”他接着 说,“唯有拼命加快速度,我们才能完成元首要尽快占领瑟堡的特别命令。” 后来他写道:“现在我已经睡了七个小时,我要到外面去视察一下部队,同时 看看大批的战利品和俘虏——在瑟堡城内外我们一共抓获了两、三万名俘虏。” 隆美尔在法国的闪电战到此宣告结束。他的魔鬼之师俘获九万七千名官兵,而 自己的损失仅仅是四十二辆坦克。 尽管战果如此辉煌,但在德国军官的军营里却议论纷纷。许多将军显然对隆美 尔赢得的荣誉感到妒忌。另外一些人,诸如在隆美尔之前指挥过第七装甲师的格奥 尔格·施登姆将军,也不动声色地流露着自己的忌恨,还有隆美尔的军指挥官霍特, 曾在夏末的一次师部成员的晚宴上当众赞扬过他 (隆美尔得意地记道:“他说, 我的前任施登姆——在波兰时曾被认为是一个真正精力充沛的人一—与我相比只不 过是一匹拉大车的残废的老马。当然所有这些都是在大量酒精的作用下说的,不过 他却让我的指挥官们有机会好好听一听,军指挥官是怎样高度评价我们师的成就的。”), 这时也在私下里表达了自己十分有趣的保留意见。?月,在一份关于隆美尔的机密 报告中,霍特告诫说,这位将军太容易凭一时的冲动行事。他又说:要是隆美尔能 获得“更多的经验和更好的战术判断能力”,他或许是一名军指挥官的适当人选。 霍特同时指责隆美尔对别人在他所赢得的胜利里作出的贡献表现得心胸过于狭窄。 第四军团指挥官克鲁格对这一批评也有共鸣。当隆美尔邀请克鲁格为自己所写 的一本有关这次战役的手稿撰写序言时,克鲁格表示同意,不过他却委婉地向隆美 尔指出:书中有许多图表和资料被篡改为是第七装甲师的功绩。德国空军的作用, 他指出,尤其是重型轰炸机的作用是绝对不能忽视的,此外隆美尔左翼的友军,第 三十二步兵师实际上的进展速度要比书中提到的快得多。克鲁格还不同意隆美尔书 中对自己的右翼友军哈特利伯中将指挥的第五装甲师所表露的冷嘲热讽。事实上哈 特利伯已经正式向柏林打过隆美尔的报告。 隆美尔似乎在第一天就消耗了自己所有的架桥设备,因而在 5月14日他想在默 兹河上架桥时,不得不动用哈特利伯的设施。哈特利伯坚持要他归还这些设备,但 遭到隆美尔的拒绝,并说他的装甲师应该首先过桥。这使哈特利伯的行动接连耽误 了好几个小时,于是隆美尔有了抱怨第五装甲师远远落在后面的口实。(后来施特 莱彻上校从侧面补充说,“隆美尔还抓住这个机会偷用我的重型坦克,以便让他的 师得以向前推进。”他写道:“当哈特利伯将军表示反对时,隆美尔对他说,这是 霍特将军许诺过的。当时我曾怀疑隆美尔是否真的得到过这样的许可。这样做的结 果使我们的步兵遭到了重大伤亡。”)5 月25日,在斯卡普河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两入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后来隆美尔在给德军人事部长鲍德温·凯特尔的一封 信中道貌岸然地宣称:“我并不认为有什么粗暴的地方。” 琼汉尼斯·施特莱彻后来在一份手稿中叙述道:“战争期间,一本题为《魔鬼 之师》的书出版了,书中许多由我们第五装甲师赢得的胜利被冷嘲热讽地说成是第 七装甲师的成绩。在西线,第七装甲师的伤亡比任何一个师,甚至包括步兵师在内 都要大得多,由此可见隆美尔对待他的部下是何等的冷酷。” 另外一个有关隆美尔的争论,是他对自己师里纳粹要员的偏袒。在向圣瓦勒雷 发起最后冲击的时候,隆美尔让卡尔.汉克指挥一个坦克连,尽管连汉克本人也认 为自己不能胜任而提出反对。但他仍坚持这样做。不久,一枚炮弹的碎片打进汉克 的4 型坦克的炮塔里,弄得汉克惊慌失措,下令暂时停止前进,阻住了整个坦克团 的前进路线,最后卢森堡只好派自己的副官去叫汉克让开道路。汉克同时还是隆美 尔最最肮脏的勾当里的中心人物。他曾推荐汉克获取骑士十字勋章,这是心术不正 的又一个极为明显的标志,——他把嘉奖令绕过正常的渠道,由特别信使直接送到 元首大本营。然而,几乎就在同时,汉克触犯了隆美尔,他无意间提起自己作为宣 传部的一名高级书记,其权势范围严格地说来,比隆美尔作为一名少将所管辖的要 大得多。隆美尔立即派一名副官到元首大本营索回他自己要求授予汉克勋章的嘉奖 令。这被看作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丑恶举动。“这种做法,”一名坦克指挥官写道, “成了全师官兵的话柄,它使全体将士心目中那个勇敢无畏、才华横溢的领袖偶像 顿时变得暗然失色。”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