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才知道你原来叫杨岗丽,我一直以为杨钰莹就是你的本名呢,这个名字起 得非常好,很适合你。不过,杨岗丽也很好听啊!”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对我来 说,每次采访的开场白至关重要。 “你不觉得杨岗丽是个带点男孩子气的名字吗?我的很多歌迷都叫我岗岗,这 是我的小名。一听到岗岗,我就觉得这太不寻常了。因为只有我的亲人、我最好的 朋友才这么叫我。这个名字就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我。” 我们的谈话很顺利,但两个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薄纱,我知道,那个问题不 谈,这层纱就捅不破。于是,我相当委婉地问她:“当初你淡出歌坛是否和一段感 情有关?” 杨钰莹很勇敢,她主动提到了赖文峰的名字和他们共同生活的3年经历。她说, 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 杨钰莹这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我正在香港,没感受到它在内地观众中引起的 巨大反响。一周后,我回到北京,才发现几乎所有网站、报纸都转载或报道了访谈 的内容。观众的反应大致有两种:有人认为“你给了这个孩子一个说话的机会”; 也有人发来E—mail大声疾呼“不许利用《鲁豫有约》”。 观众的热烈回应让我想了很多。 这就是我做《鲁豫有约》的初衷吧:我们静静地聆听一段人生故事,然后思考、 讨论,结论,似乎并不重要。观众来信措辞激烈:“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不停 地追问人家?”我因此而踟蹰。 《南方周末》的向阳曾经问我:“你在采访中会像美国的麦克·华莱士那样咄 咄逼人地提问吗?”我当时拼命摇头:“不可以,在中国绝对不可以。我们中国人 比较含蓄,西方人比较直接,对于太尖锐的问题,中国观众会觉得不舒服,认为太 不留情面了。所以我做《鲁豫有约》,一方面要保持个性,一方面又不能走得太远, 要顾及观众的情绪。有些尖锐的问题该问还是要问,但我会说得比较婉转。”这是 我做《鲁豫有约》以来最深切的感受。 向阳对我的访问是在2002年5月,那一阵我正在家闭门思过,平生第一次 对做电视有些意兴阑珊,甚至萌生了退休的念头。 那时《鲁豫有约》播出才5个月,却已在观众和传媒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每 一期节目的文字有不少报纸和网站全文转载,观众在网上讨论他们感兴趣的嘉宾, 至于我采访过的有争议的人物,各方的评论和报道更是铺天盖地。有这么多的关注 着实令我兴奋,也令我惶恐。我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追问者(这是向阳在《南 方周末》的报道中为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我的任务是让被访者讲出他从未对 人提起的一段生活,一个故事。有时,我会好奇地打破沙锅问到底;有时,我会善 意地接受一个也许并不真实的回答(观众讨厌虚假,可有时真实并不美丽,他们未 必能接受。)至于被访者,如果不愿回答某个问题,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我完全 理解。而当嘉宾在关键问题上闪烁其词,或者用反问来代替回答的时候,我也会执 著地重复我的问题,直到对方的语言或者表情,给出一个真实的答案。我就是想把 一场谈话的真实状态呈现出来:有时我的声音大,语言机智,有时被访者的回答要 远比我智慧。在长达几个小时的访谈中,我是追问者,更是聆听者,而我的嘉宾们 在一种尊重、平等、友善的气氛中将积压多年的心声一吐为快。我很满意我和同事 们的作品《鲁豫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