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诗友聚会 刘喜奎和袁寒云认识之后,觉得这个斯文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吸引力,特别是 他一肚子的学问,更让刘喜奎敬重。 后来,袁寒云经常到后台去和她聊天,谈起京戏和昆曲,他是那么内行,很多 见解是那么鞭辟入里。再后来,她知道袁寒云不仅学问好,更重要的是敢于公开反 对他的父亲复辟帝制。 一天,刘喜奎在第一舞台演戏,袁寒云坐在台下鼓掌。演出结束,刘喜奎主动 到台下来和袁寒云聊天。 “我以后恐怕不能经常来看你的戏了。”袁寒云脸上有些痛苦。 “为什么?”刘喜奎问。 袁寒云吞吞吐吐地说:“我被父亲软禁在中南海,不让我自由行动了。” “原来你是大总统的公子?”刘喜奎脸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 袁寒云的脸腾地红了,接着又变得煞白:“你不要核桃栗子一齐数,他是他, 我是我。”他见刘喜奎不吭声,声音渐渐高起来,“其实,我也不赞成我父亲的做 法。” “是吗———”刘喜奎声音悠长而冷漠,仿佛充满疑问。 “真的。”袁寒云说,“为了反对他整天活动在政治舞台上,我差点和他老人 家闹翻了。我说他是独裁者,他骂我是陈叔宝、李后主之流的混蛋,不,是混蛋加 三级。” 刘喜奎抿着嘴笑了。 “你不相信?”袁寒云看到刘喜奎的微笑,以为她在讥笑自己,有些着急,拿 出一张纸,“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纸上写着题目为《感遇》的诗: 乍着微棉强自胜,阴晴向晚未分明。 南回寒雁掩孤月,西去骄风动九城。 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吹梦断三更。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刘喜奎朦胧地感觉到这首诗别有含义,但是说不出个究竟,她眨动着黑白分明 的大眼睛看着袁寒云,说:“我还是不明白。” 袁寒云作这首诗的本意是想劝父亲千万不要当皇帝,当皇帝会“高处多风雨”。 他的大哥袁克定却千方百计地想让老子当皇帝,因为他也想日后能坐在老头子坐过 的金銮殿上,圆他的皇帝梦。但是老头子在称帝“立储”的问题上,并没有把他这 个长子当成法定的“储君”。在袁克定心里,一直认为在老头子的眼里袁寒云最贤, 一直把袁寒云看成是他的“政敌”。他知道袁寒云整天和一些文人混在一起吟诗写 字,就派了一个诗人,伪装成袁寒云的“诗友”,暗中随时报告袁寒云的行动。 一天,袁寒云又邀请几个诗友聚会。那天大家的谈兴十足,只有袁寒云一个人 有些闷闷不乐。张伯驹问:“表哥最近写了什么新诗,快拿出来让我们先睹为快。” 张伯驹是参政院参政张镇芳的公子,和许多文人学者名伶名票都有交往。张伯 驹的话勾起了袁寒云的兴致,他说:“我刚写了一首新诗,正要请你指教。”说着, 把那首《感遇》递给了张伯驹。 张伯驹看到“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时,赞许的神色禁不住在双 眸中流盼。袁寒云能委婉地劝阻他的父亲称帝,他感到欣慰,连声称赞说:“妙, 绝妙!你何不将此诗呈令尊一阅?” 袁寒云像虚脱了一样,神情立刻委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