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还阳草不辞而别 秋天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北京一座古朴的四合院里。院子里花木扶疏,窗前的 几丛菊花充满无限生机,屋子里却不时飘出和院子里气氛不协调的煎药气味。 院子里三间正房分成里外两间,外间屋是客厅。客厅的迎面墙上悬挂着一幅中 堂,画的是刘喜奎最喜爱的菊花,上面题了两句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 北风中。”中堂下面放着一个水磨楠木的条案,条案上只放着一尊唐玄宗的泥塑。 据梨园界的说法,唐玄宗李隆基是戏剧的鼻祖。这泥塑是天津“泥人张”第二代艺 人的作品,他看过刘喜奎的戏之后特意送给她的。客厅正中放着一张水磨楠木的八 仙桌子和两把太师椅。在这个简朴的家里看不到一点奢华,闻不到一点脂粉味,如 果条案上再放几卷佛经,简直会认为这是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家,很难想象这是一 个享誉全国的名伶的家。 正房的里屋是刘喜奎的卧室,陈设更加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橱。床头上 挂着一把宝剑。刘喜奎平生最崇拜秋瑾,这把宝剑是她看了《秋瑾传》之后,在一 家武术馆买的。几年来,她一直用秋瑾的精神激励自己,和社会的恶势力搏斗。 刘喜奎从中南海回来就病倒了。袁世凯父子把她当做一件东西你争我夺,令她 气愤,对她是一种伤害;但是对她伤害更深的却是杨韵谱的不辞而别。 她离开中南海,逃出袁世凯的虎口,回到家里母亲就告诉她,杨韵谱已经离开 戏班,搭了鲜灵芝和丁剑云的班。 犹如一桶冰水迎头浇来,刘喜奎从里到外冒凉气:“为什么不叫人把他请回来?” “请过,可他不肯回来。”母亲说,“杨先生说,他是个有家业的人,不愿冒 风险。现在分开,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刘喜奎不再说什么。她对杨韵谱的人品太了解了,他是一条汉子,是一条宁折 不弯的硬汉子,杨韵谱和她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险,都始终和她在一起。现在他的离 去肯定另有隐情。 杨韵谱的艺名叫还阳草,是河北梆子的旦角。那时的旦角一要有漂亮的扮相, 二要有出色的跷工。他跷工基础不好,一个大鼻子又影响了他的扮相,很多人都说 他演旦角没有前途。但是他不自馁,在靠背戏上狠下功夫,终于十几岁就成为河北 梆子著名的男旦。 刘喜奎认识杨韵谱是他们的戏班被困在营口,是最困难的时候。 那年,杨韵谱在营口搭李永利戏班当主演,嗓子突然失润,戏园卖不上座来, 戏班子亏损得一塌糊涂。当时,一个戏班子如果上座不好,分不了包银,就要报散, 演员们就要悲惨地各奔东西。可是杨韵谱硬脾气上来了,尽管看戏的人寥若晨星, 他还硬撑着演他看家的戏《蜜蜂记》和《双印盒》。他一定要让大家拿到包银,一 定要争回面子。 这时,刘喜奎到了营口。她看到这种情景就挺身而出,找到杨韵谱,说:“我 帮你演几场。”杨韵谱欣然同意。他让刘喜奎唱主角,自己演配角,连续演出几天, 场场满座,挽回了败局。 杨韵谱从心里感动。刘喜奎年纪不大,却很讲义气,人家讲义气,咱也不能不 仗义。他和刘喜奎一同来到天津,他改演小生,让刘喜奎演花旦,一直和刘喜奎在 天津唱对儿戏。他们的合作被人们称赞为“珠联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