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见到了亲人 刘喜奎觉得钱署长色厉内茬,声音里只有怒气没有底气,不禁嗤之以鼻。她冷 冷地看着钱署长。 钱署长感到黔驴技穷,说:“你在想什么鬼主意?告诉你,我可不是草包张勋, 你说要听父母之命,就让你从眼皮底下溜走。你不是想听父母之命吗?我把你三叔 请来了。” 刘喜奎气得脸一直红到头发根。她和三叔之间,感情上存在着裂痕,她和母亲 最需要三叔的时候,三叔却没有出现。那时她刚刚7岁,父母已经病入膏盲,躺在 床上爬不起来,母亲急得团团转。 父亲吃力地睁开眼说:“我已经不行了。喜奎的二叔、三叔在天津当工人,你 们赶紧让人把他们找来,把我接回老家去吧。”母亲赶紧托人去找二叔、三叔。从 此,她和母亲天天盼望二叔和三叔到来。她们铁打的眼睛都望穿了,两个叔叔也没 来接父亲。 两个叔叔没有露面,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伤口。这道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已 经渐渐平复。现在,这些家伙竟然又把她心里的伤口重新抠开。她怒不可遏地把朱 漆八仙桌子掀翻,桌子上堆满的饭菜洒了一地,杯盘碗盏丁丁当当地打得粉碎。客 厅里变得狼藉不堪。 钱署长惊得呆若木鸡。 在警署后院喝酒的警官们,听到客厅里的响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齐放 下酒杯冲向客厅。他们看到刘喜奎从条案上拿起一个青瓷大花瓶,高高举起,用力 砸在后院的门上。哗啦一声巨响,把警官们的酒劲儿全吓醒了。 警官们怕刘喜奎继续砸东西,就把一个老头推在前面,一齐拥入客厅。 这个老头身体瘦弱,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惊慌而又愧疚。尽管多年没有见面, 刘喜奎还是认出这个老头就是让她思念又让她失望的三叔。 看到三叔,刘喜奎不由得想起了二叔。 1910年,离开家乡多年的刘喜奎,终于回到了天津。离开天津时她才9岁, 是个刚刚登台不久的童伶,17岁的她现在已经是挑大梁压轴的红角儿了。她和谭 鑫培、杨小楼、尚和玉、李吉瑞、李月樵、老黑张这些名角儿,轮流在下天仙戏园 压大轴。戏班子的经理赵光顺,对刘喜奎母女俩格外照顾,安排她们住在紫竹林饭 店。 刘喜奎回到天津一不探亲,二不妨友,她怕碰到熟人,更怕碰到二叔。 二叔是天津一个兵工厂的机器匠,是个出色的钳工,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脾 气刚烈,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子。他不会阿谀奉承,一生在穷困中挣扎,有时肚子 饿了,宁肯喝一口凉水,也不伸手向人借贷。他在兵工厂干了半辈子,从来没有从 工厂往家里拿过一颗钉子。他认为刘家虽穷,但是清白的。他常说:“人穷也要有 骨气,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他爱惜名声胜过自己的生命。 刘喜奎对二叔的全部记忆就是她幼小的时候,二叔经常把她扛在肩膀上,在人 群里看热闹。还有,二叔每次见到她,不管手头多穷,总要给她带点好吃的。 这会儿,刘喜奎是惧怕和二叔见面的,她心里仿佛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东西在 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