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聚餐会 大家知道,母亲在学生时代就是个叱咤风云的社会活动分子。后来她为了支持 父亲的事业,社会活动一概不参加,约她写稿统统谢绝,成了地道的家庭主妇,朋 友们称羡的“贤内助”。 父亲故去,我们母子俩搬到法租界霞飞坊栖身,经济拮据,幼小的我又三日两 头被病魔折磨着,真使她身心都承受着重大的负担。即便如此,她仍将自己的一部 分精力投身于当时抗日救亡和社会活动之中,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只是很抱歉, 那时我还年少,又是在疾病与学校之间度过的,因此我的回忆只能是“一鳞半爪”、 点点滴滴的了。 上街义卖和参加抗日救亡座谈会记得那是搬到租界不久,母亲听说上海市民在 组织慰问队到敌后慰问抗日战士和新四军,虽然自己经济力量微薄,仍凑钱买了1 00支手电筒,(我记得买的是国产“大无畏”牌子),每个电筒配了两节干电池。 还买了备用电池和电珠各100套。母亲又领着我以“节约献金”、“劝募寒衣” 的名义上街义卖纪念徽章。我们的捐献和义卖所得,都送到何香凝那里去。 那时何老太太住在法租界离我家不远的一条弄堂里(记不清是否是辣斐坊8号?), 她家楼下的客厅,堆积着一个个帆布包,直到房顶。许多阿姨还在忙着往包里装急 救用品。我记得那是草绿色袋子,内分几格,分别装进剪刀、镊子、纱布和急救包。 袋边还插着几个瓶子,分别装着红药水、酒精和硼酸水。另有几个牛皮纸袋,告诉 我这是消炎药粉。别的还有什么就记不得了。客厅另一角落堆满布鞋,都是手工纳 的千层底子。还不时有人三三两两送来,增加了鞋“山”的高度。原来这些都是以 劝募来的资金买的,连同棉布、棉衣、棉背心,统统集中到何老太太那里,再运送 到新四军手里。这当然是沦陷之前的事。 上海沦为孤岛后,母亲的活动并未停止,她曾带我去参加过两个座谈会,分别 称为“星期六聚餐会”和“星期二聚餐会”。前者范围小人数少,都是进步人士, 如胡愈之、巴人(王任叔)、吴大昆、冯宾符、周建人等。会议常邀请党内人士讲 述国内外形势。他们开会时并没有对我说“你到一旁玩去!”我听着虽然似懂非懂, 多少也有点开窍。 座谈会为了隐蔽,总是找敌人容易疏忽的公共场所举行,因此那些地方总是相 当安静。大家在饭前二小时左右陆续到达。比较经常去的地方是功德林蔬菜馆。有 时也去八仙桥青年会楼上的西餐部和一座记不得名称的和尚庙。聚餐费是按名头出 份子,但我经常吃白食,大家并不让母亲交两份餐费,席上也不对我有丝毫的年龄 歧视,照样在圆桌上占个正位。饭后散去时,为了保证我们母子安全,总是安排我 们在中间时段离开。